《土匪娘子:相公哪里跑》 第1章 皓月山的女土匪 在大昭国的最东边,有一座山。 那座山叫做皓月山。 山上有个土匪窝,叫做皓月山寨。 山下有个镇子,叫做明月镇。 山寨里面住了一群女土匪,土匪头头叫做苏九祸。 我们的故事,从这儿开始。 皓月山寨。 位于皓月山的最深处,前有密林后有湖泊,寨子的四周都是砌了两人半高的城墙,城墙外头挖了三米宽的护城河。又于城墙正中央开了一扇一人半高的城门,城墙上每十步就有一座岗哨,每天都有人定时交班巡逻。 穿过城门进入寨子内,只见参天的槐树立于青砖两旁,树底下开满了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小花,这个时候正是暮春时节,一簇簇的槐花密密匝匝的挤在枝头,好不热闹。 又步行了百来步,入目的是一座练武场。练武场两边皆是密匝匝的树丛,穿过树丛,左边最上角用槐树林掩住的一座屋子便是苏九祸的起居处。槐树林外则是用来开会的一座小小的二进院子,院子前头百步开外,与右边对应的皆是皓月山寨内其他人的住处,皆是粉墙黛瓦,栽花移树。 而右上角并排的两座房子,分别是副寨主柳韵语与叶安然的住处。都种了柳树与枫树隔开,别有一股清雅的意味,倒让人看不出来是个土匪窝了。 绕过练武场,又行了数百步,只见出现一羊肠小道,四周都是挤得密密麻麻的苍竹,似乎连阳光都很少遗落下来。于羊肠小道上步行了数百步,映入眼前的是三座风格一致的精致院落,只不过左边院落外栽满了兰花,中间则是被挺拔的竹子一层层的围住,只留一处小门供人出行,右边则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菊花,颇有采菊东篱的闲情逸致。 这三处分别是苏九祸三位师父的住处,他们分别是:大师父呼延傲菡,二师父风宸,三师父沉檀糯米。 其中,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都是女的,独风宸一个异性。 三个人都擅长医术,不过论治病救人风宸当属第一,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次之,若论下毒之术,倒是沉檀糯米更为精通。 呼延傲菡擅长鞭法,风宸擅长剑,沉檀糯米擅长下毒。 不过外人都知苏九祸使得一手好鞭法,可谁都不知道对于她来说,其实她更擅长长枪。 暮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练武场。 “喝!” “噼啪!” “铛铛铛!” 只见场内有一身着大红箭袖立领长裙的女子正手执火红色长鞭与一身着圆领月牙色长袍头戴白玉冠的执剑男子交上了手,一红一白,打的看似难解难分。 练武场台下围满了寨子里的人,众人眼一眨都不眨的看着台上的两个人,生怕错过了什么了一样。 “来来来,买定离手,赌头儿赢的这里下注,赌风公子赢的这里下注,一赔三啦。” 众人里面,性子最皮的沈傲儿与南宫如曼两个人闹了开来,不停的吆喝。 “我买风公子!” “我买风公子!” “风公子赢!” “……” 台下众人的声音也传进了一袭红衣的苏九祸的耳朵里,苏九祸密音传话一句: “师父师父,这次让我赢一次呗。” 顺便调皮的眨眨眼。 风宸:“……” “铛。” 只见南宫如曼手里拿的盆里接住个金元宝,还不等她询问是谁来着,风宸清冷的声音传了开来: “一锭金元宝,买苏九祸输。” 风宸话音刚落,不等某个人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利落的一把挑落她手里的长鞭,随后,一剑指向苏九祸的脖子: “你,输了。” 风宸说罢,利落的收了长剑,转身走下台。 良久,在众人习以为常的目光里,苏九祸一脸委屈巴巴的扑进大师父呼延傲菡的怀里: “师父!二师父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哇……好歹我是他徒弟啊……” 银白色折枝兰花纹样曲裾深衣搭一件葱绿色的高腰襦裙,头上挽了一个坠马髻,又以几根碧玉簪子饰之。一双略略狭长的丹凤眼,两弯黛眉巧笑倩兮,瓜子脸。做了这般打扮的乍一看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可这位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是苏九祸的师父,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人物,寨子的人里皆以“公子”呼之。 呼延傲菡哭笑不得的拍拍自家徒弟的后背:“怎么了?是不服气你二师父还是心疼你银子?” 苏九祸气鼓鼓的回了一句:“都有!” 随后气鼓鼓的掏出银子丢给南宫如曼她们,那一副割肉的模样看得众人都大笑起来。 “唉,明明是皓月头一号有钱的人,怎么小气成这个样子?”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从大槐树上跳下来的柳韵语,一袭青衣,鹅蛋脸,看起来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可是泼辣起来基本上谁都怕。一旁跟着的是梳着双丫髻头上绑了粉色流苏的身着粉色长裙的叶安然,两个人正相携而来。 “滚滚滚!柳辣子你够了啊!”苏九祸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哟,想打架啊。”柳韵语二话不说直接亮出武器——一对精致的双刃剑,雪亮的剑身晃得人有点眼疼。 “擦!姑奶奶我还怕了你不成!”苏九祸说着,一面提了长鞭飞身上台。 “却之不恭!” 叶安然正在一旁给沈凝旋跟诸葛葆葆两个人细细的吩咐今天中午的菜: “鲫鱼汤。” “凉拌槐花。” “凉拌木耳。” “玉米粉蒸野山鸡肉。” “……” 说着,又一面看向台上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 果然啊,一言不合就开打。 无奈的摇摇头,呆了一会见两个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好起身离开去了厨房。 都需要降降火啊。 吃过午饭,苏九祸照例返回自己的院子。穿过一簇簇的槐树,阳光细碎的透过树梢落了下来,暖融融的。 “安然的手艺又进步了~”苏九祸摸摸小肚子,左看看右看看了一小会。随后老样子挑了一颗大槐树,一个纵身,稳稳的落在了树上。 苏九祸坐了下来,身子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四周都是一簇簇的槐花,只要一个低头或者抬头就可以触碰到。 毫不客气的折了一串槐花把玩着,一面闭目养神,想着前几天打劫过的那货。 “当时有几十口大箱子,里面清一色的纹银,个个足有十两重,少说也有一万两……” “果然啊~”苏九祸想到这里,一面翘起二郎腿,看着手中的槐花自言自语道: “不怪那些戏文里头唱‘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了……” “老寨主,我想我明白了什么了……” 苏九祸口中的老寨主就是皓月山寨的前寨主,姓林,自她记事起便是林寨主一直教她武功,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个师父,随后林寨主也在不久之后故去了…… 那个时候苏九祸正是豆蔻年华,虽然说林寨主走之前给苏九祸留下了三个师父,但是他们只负责教导苏九祸,并不处理派系的任何事情。直到小小的苏九祸一步一个脚印,一路跌跌撞撞,渐渐长成了如今这般强势的模样。 皓月山寨虽然说是个土匪窝,专干些打劫的事儿,但是也有训令:“良民不抢,好官不抢。” 她们只打劫为祸一方的。 所以说虽然明月镇的百姓都知道山里有个土匪窝,但是这么多年来,双方都相处的挺融洽的。甚至寨子里的人有些时候不方便出来采买的时候,只消对商铺里的管事说一声,付了银钱,很快就会有人前来送东西过来的。 因为苏九祸在外头霸道强悍的名声,在山下的百姓里头都有“夜提苏九祸,可止小儿啼哭”的话。 没办法,因为到现在都没有人见过苏九祸的真面目,又加上在外头盛传的名声又是如此的彪悍,所以百姓们都自动自的脑补了一下苏九祸的模样。 “肯定是五大三粗的模样,长得不咋地,比镇子西边那家专门杀猪的郑姓女屠户还要膀大腰圆……” 实际上是—— 人家长着一张鹅蛋脸,丹凤眼,一双黛眉略略向上挑。樱桃小口,肤如凝脂,纤腰不堪一握。常年一袭红衣不离身,整个美人模样好不? 再说了,别看皓月山寨是个土匪窝,里头都是清一色的女土匪,但是随随便便拎一个出去都是美人的模样好不好? 春日里的阳光格外暖和,苏九祸眯了眼居然渐渐睡着了…… 只见那槐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满地落英缤纷,还有不少落在了苏九祸的鬓上,玉颈里,怀里……比之美人春睡图更加让人着迷。 忽然—— 有一枝羽箭穿过密匝匝的槐花射向苏九祸—— 羽箭落地,带了一串槐花,惊了熟睡中的苏九祸。 “叶、安、然——” 随着苏九祸的一声吼,之前一副娴静的美人春睡图完全被破坏,取而代之的则是脾气火爆的美人撕吼图。 面对苏九祸愤怒的吼声,叶安然一脸无辜的耸耸肩: “锅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那串槐花长得好想摘下来看看而已……” 骗鬼去吧! 苏九祸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装无辜的叶安然——当谁不知道你箭法最好,轻功也是上等。想看槐花不使轻功使箭法,以为她自己是“射箭宠美人”的昏君啊? “想做昏君你也得是个美人啊。”不知何时柳韵语冒了出来,一张嘴依旧是那么毒。 “滚滚滚!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跟你姓!” 苏九祸说着,一鞭子朝柳韵语的面门而去。 柳韵语一个闪身躲过,鞭子落空,惊起一地槐花雨。 “别啊,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个脾气不好的妹妹!”柳韵语笑嘻嘻的,一面取了双刃迎战。 “我说……” “今天下午赶集你们两个人还去不去了!”叶安然双手叉腰,气呼呼的看向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 “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回答道,接着又是你来我往的打的越激烈…… 叶安然:…… 本院,请勿转载! 第2章 明月书院的顾先生 因为叶安然说要留下来研究新的点心所以去的人只有苏九祸与柳韵语两个人,以及在暗中跟随的九个人。 又因为是出去赶集,苏九祸换了套海棠红折枝不落地花纹的对襟半臂襦裙,挽了个朝云近香髻,倒是去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温婉。 随行的柳韵语则是换了套碧色的折柳暗纹交领襦裙,梳着垂鬟分肖髻,又加了两只碧绿通透的簪子,看起来挺像个大家闺秀,但是只要一开口……保管是打回原形的。 明月镇。 偌大的镇子里好像什么都有:小到卖糖人的,大到卖各种珍奇古玩的,各种各样,险些将两个人看花眼。 “来一来看一看瞧一瞧!好吃又好看的糖人!” “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 “芝麻烧饼三文钱一个嘞!又脆又香!” “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哟!” 两个人走到一个首饰铺子面前,看了好一会,忽然苏九祸的目光被那一只镶嵌了红宝石的金制柳叶簪给吸引了过去,拿起来一看——只见那红宝石如血般通透,做工也是格外的精细,连柳叶的脉络都打磨的分外清楚。苏九祸正要开口问价,忽然身子被人挤了一下,往一旁晃了晃,手里的柳叶簪则被一名年轻女子夺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因为是在外面,苏九祸不好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实,现在的模样活像一名被抢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大小姐,此刻双目含怒,火气外露。 “哟,也不瞧瞧你这身穷酸样,这都是些什么破料子,本小姐见都没有见过,想必是早些年不时兴的料子吧。” 说着又把这红宝石簪子一丢丢回去,嘲笑了一句:“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怎么可能配得上本小姐掌柜的!把你们家的好货色拿出来!” 开口的女子着一身杏黄色的高腰襦裙,头戴两对白玉响铃簪,又在鬓边别了一朵硕大的嫣红色绢花,一张小脸长得也是不俗,在这街头格外引人注目。 不等苏九祸开口,一旁的柳韵语倒是嗤笑一声: “哟,我说这位大妈,哦不这位大姐。” “你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带孩子跑来我们这些穷酸样的人来的铺子里看首饰?” 柳韵语一面说着,一面上上下下打量着杏黄襦裙的女子,全然无视对方接近扭曲的脸,道: “恩,身上这身缎子倒是不错,可惜这身板……唉,再看看这脑门上簪的,怪不得了看不上这正红的宝石簪子看,只喜欢喜欢嫣红色啊,也是,听说很多妾室啊,都是只能穿戴这个颜色的……” 柳韵语一席话说完,杏黄衣衫的女子一张脸气的青白交加,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柳韵语扇去—— “咔嚓!” “啪!” 随着两个清脆的声音落下,那名杏黄衣衫的女子的半边脸高高肿起不说,方才那只朝柳韵语扇过来的那只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软了下去,紧接着一声尖叫响起—— “我的手……我的手……” 出手的人是苏九祸。 “真以为我身边的人可以随随便便动么!” “给我滚!再让我看见别怪我不客气!” 杏黄衣衫女子身边跟着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吓懵了的模样,这会子被苏九祸给刺激的一个激灵,立马把人给扶走了。 而首饰铺的掌柜跟伙计早已经吓得瑟瑟抖躲在了桌子底下,苏九祸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看见一旁正拿着一对碧玉镯子爱不释手的某个人…… 苏九祸:“……掌柜的,把这对镯子包起来。” 两个人出了首饰铺,心想闹了这么一出,顿觉得有点累。于是一拍即合,前往镇子上最大的一座茶楼去歇歇,顺便吃点东西。 涟漪楼。 这座位于明月镇镇中心的茶楼共有四层,建于明月湖的正中央,四面环水,仅有一座九曲桥供行人出行。不论是贩夫走马,还是富商巨贾,都喜欢前来坐一坐,喝几口茶。 两个人到的时候正好是茶楼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候,大堂里人声鼎沸,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偶尔有一两个因为小事而吵起来的人,正挣得面红耳赤,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模样。 面对一脸笑眯眯亲自迎上来的掌柜,苏九祸唇角勾了勾,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 “掌柜的,来壶大红袍,再上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点心,最后寻个清幽的地儿,我们姐妹喜静。” “哎,好勒!”掌柜一看见银子笑的两眼都眯起了一条缝,一面亲自迎了两人前去二楼的茶室。 苏九祸拣了个临窗的地儿坐了下来,这儿的茶室都用了屏风将之隔开。屏风上或描花草,或绘山水,让人看着就心情宁静。 “我说九……九小姐啊,咱们等会去哪儿?”柳韵语差点喊了九祸,匆匆忙忙改口之间差点咬到舌头,只好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借此掩饰尴尬的局面。 “烫烫烫……” 正拈起一块白玉红豆糕的苏九祸见此情景,一时间忍俊不禁,竟忘了自己嘴里还有点心,情急之下一下子呛到了,一张鹅蛋脸憋的通红: “咳咳咳……” 恢复过来的柳韵语哈哈大笑:“活该哈哈哈哈……” 苏九祸咳了好一会才慢慢顺了气,没好气的瞪了某个人一眼,端起大红袍品了起来。 两个人坐了约摸半个时辰,见天**晚,又想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买,决定再去街上瞧瞧有什么可以买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茶室,也许是苏九祸说的太入神,没看见前面出现一个人。不等柳韵语提醒,整个人就撞了上去。 眼看苏九祸就要往后倒下去,一只手顺势将苏九祸一拉一扶。头顶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是在下不好,惊着姑娘了,不知姑娘可好些了?” 苏九祸定睛一看,只见来人面如冠玉,头戴逍遥巾,着一身蔚蓝滚边绣竹的直裾深衣,身量欣长。男人的双眸如墨,深邃,悠远,大有让人沉沦其中不可自拔的样子。 苏九祸忽然想起来以前看见的几句话: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终不可谖兮。” 一时间竟是呆在了原地,这时候肩膀忽然被柳韵语重重一拍: “九小姐,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了。” 苏九祸这才回过神,见蓝衣公子依旧笑的如沐春风,清咳一声:“多谢公子。” “无妨。”蓝衣公子话音刚落,苏九祸的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 “唉顾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小的好找。” 那掌柜一脸陪笑的迎了上来,全程忽视苏九祸与柳韵语这两个大活人。 “那在下失陪。”蓝衣男子手执一把扇子,朝两人略略抱拳,跟着掌柜进去茶室了。 苏九祸看着蓝衣男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原地,顺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小二,丢给他一锭银子: “小二,本小姐问你,刚刚过去的那个蓝衣服的人是谁啊?” 小二拿了银子自然是喜笑颜开,说话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两位姑娘大概是外地人吧,这位是我们镇子上唯一的一位教书先生,姓顾,单名一个斋字。据说是看不惯官场的那些东西所以挂印归隐,来这儿开了个书院,谁家有孩子都可以送进去学,不过要轮流管先生的饭而已。” “……嗯。” 苏九祸放过小二,随后一溜烟的抓住柳韵语往楼下跑去。后者费力的掰开苏九祸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全然不顾路人投过来的目光,一把拉住苏九祸的手,没好气的问道: “又不是投胎,跑那么快你想干嘛?” 苏九祸回眸一笑,那笑容看得柳韵语背后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头……你没事吧……” “你怕什么呢……话说这个时候去趟明月书院怎么样……” 柳韵语:……头儿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人家顾斋才刚刚前脚进了茶楼,这个时候过去压根没人好不好…… 也许是听见柳韵语的心里话,苏九祸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好吧,咱俩去买东西,买完就回去。” 柳韵语正松了一口气,不料苏九祸最后的几句话差点没吓得她被口水呛到: “买完东西再去啊。” “话说那些戏本子里面写的夜探闺房挺刺激的……” 开什么玩笑? 柳韵语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苏九祸,仿佛要看出个洞来: “头你是不是热所以脑子糊涂了……” 结果换来苏九祸不客气的一指头: “我没事!” 柳韵语:没事才有鬼,做土匪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当姑娘的去夜探闺……啊呸书房的…… 柳韵语突然觉得她要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她怎么会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头儿? 这货这么不靠谱的样子,倒底怎么把寨子做大做强了的? 不过这不是柳韵语需要思考的问题了,她得紧跟着自家那个被男色冲昏了头脑的头儿,免得她脑子一抽又做出来什么破天荒的事情…… 本院,请勿转载! 第3章 再遇 待两个人从一间成衣铺子里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初时分了,两个人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二话不说回了她们在镇子修建的一座三进院子——苏府。 府邸外。 门上挂着两盏大灯笼,守在门口的小厮看见两个人前来,一个人飞奔进去传话,另一个则提了灯笼上前迎接。 “九小姐、柳姑娘你们回来了。” “带路。”苏九祸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厮,随后手在他肩膀上重重的一拍: “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那小厮讨好似的笑着,随后上前带路。 经过抄手游廊的时候,苏九祸与柳韵语对视一眼,都在两人的眼里看出了了然。 呵。 过了垂花门,行至院子正中央的时候,苏九祸忽然停住脚步。前头带路的小厮见苏九祸停下脚步,忙迎上来问了一句: “九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苏九祸勾唇,月色下笑的绝美: “我记得垂花门那儿我是摆了几盆花草的,如今倒是许久未来了,一时间混忘了叫做什么了。” 说着,大有一副要抬步往回走的样子。 那小厮一时间有些情急,忙拦在了苏九祸的面前道: “九小姐,这……这如今天色已晚,二位想必定然是累了的,不如用过晚膳再过去……” “哦?”苏九祸抬手将垂在眼前的一缕秀拨开,方才言笑晏晏的模样已经被挥之即来的长鞭取代。 “嘭!” 正房的雕花木门瞬间破了开来,可见苏九祸这一鞭子使了多大的力才会将人连门一块儿打飞。 随后这院子周围涌出来一大批的蒙面黑衣人。 “果真看得起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土匪窝,这般大的手笔——”苏九祸冷哼一声,长鞭呼啸而去: “就不怕血本无归吗?!” 而同行的柳韵语也亮出了自己的那对双刃,所及之处无一不是血肉横飞,让人胆寒。 “呵!老家伙居然还敢躲在姑奶奶我的屋子里!”苏九祸平地跃起,一鞭子卷起两个反应不及的黑衣人狠狠地朝屋内丢过去。 “噗通——” 只见正房灯火大亮,一群人拥簇着一名正躺在春凳上的人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拉开一排架势。 “我倒说哪个老家伙,原来是前几天差点被本姑娘捉住灌银子的这位老大爷啊。” 苏九祸一只脚踏在没了气息的黑衣人身上,一面时不时敲敲手里的长鞭,笑的有些吊儿郎当。倘若忽略这一地的尸体与这满院子的戾气,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而她口里的老大爷正是几天前被苏九祸一行人打劫了该县知县,姓陈,据说跟当朝太师有点关系。 不过她苏九祸可不管你跟谁有没有关系,你要是贪污了为官不正了,被她撞见的话,妥妥的少不了一顿揍,不过更多的时候是连小命都没了的。 所以说,但凡是做贼心虚的官员,大多不敢也不想遇见皓月山寨的这帮人。 而那些极少数的存在,都差不多把小命弄丢了。 只见那陈知县肥胖的身子挣扎了几下,试图起身都失败了。那滑稽的模样惹得苏九祸和柳韵语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陈知县大怒,吩咐左右: “给我杀了这两个臭娘们!” 陈知县话音刚落,黑衣人举着泛了寒光的长剑朝两人杀来。只见苏九祸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一声口哨声响起,隐藏在暗处的九个人立马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交给你们。”苏九祸说罢,不等柳韵语反应过来,一把把人带出府邸。 “臭娘们往哪里——”陈知县话为说出口,温热的鲜血顷刻间喷了他一身。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在自己身边的黑衣人没了头颅,轰然倒下。 “啊啊啊啊——” 客来酒楼。 这座位于明月镇上最大的酒楼内,柳韵语正郁闷的戳着碗里的烧鸡,抬头看见某个人正吃的不亦乐乎,心下顿恼,一筷子过去夺下某个人手里的烧鸡腿。 “破锅你到底在干嘛!” 苏九祸白了她一眼,又重新撕了块烧鸡下来,淡定道: “吃饱追夫。” 柳韵语正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正往嘴里送,闻言冷不丁喷了出来,惹来对面某只锅的大白眼: “……” 柳韵语彻底不淡定了,撑起身子靠近苏九祸,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询问道: “你没事吧……” 其实柳韵语更想说的是: “破锅你又在异想天开,人家那是明月书院的先生,博学多才不说,又长得貌似潘安,想嫁给他的人大有人在……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一个拿不起绣花针的土姑娘吧,更何况后退一步讲,自古以来官匪对立……” 在某个人充满不可置信的注视之下,苏九祸慢悠悠的吃完半只烧鸡,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和手,放下银子转身就走,全程忽略柳韵语那快要崩溃的小模样。 柳韵语:……我擦她居然还吃的下去…… 也许是听见了柳韵语的心里话,苏九祸停下脚步,打量了几下还在原地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柳韵语,道: “你应该庆幸你有一张好面皮。” 接着顿了顿,补充道: “要是长得歪瓜裂枣的,早被本姑娘丢出去了。” 柳韵语:……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喂喂喂,等等我啊…… 两个人横穿大半个镇子,最终在明月书院的台阶下徐徐落了地。 “这就是明月书院啊……” 台阶左右各座着一具石狮子,书院门口挂着两盏大灯笼,正中央悬一块牌匾,上院四个大字,字体端庄大气,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 苏九祸就这么呆呆的仰头看了一会,忽然身旁的柳韵语用手戳了戳她,这才顺着柳韵语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一蓝衣公子从月色里缓缓行来,周身沐浴着清光,如玉的模样渐渐浮现于两人面前……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九祸就这么呆呆的看向来人。 只见他身材修长,眉眼温润,面如冠玉。朝你勾唇一笑的时候,仿若一坛经年的陈酿,慢慢沉醉其中。兴许是常年与书为伍的缘故,周身透着淡淡的书卷气。 不呆板,很灵透。 “姑娘?” “唉?”苏九祸被他唤得回了神,清咳几声,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顾公子。” 一旁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柳韵语差点连下巴都吓掉了。 卧槽! 向来一言不合就要揍人的头头居然也会淑女了?头头一向只在她自己的师父面前才会规规矩矩的…… 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柳韵语揉了揉眼睛。 行吧,没掉包,估计什么时候脑子被门夹了。 她安安静静在一旁看戏就好。 不过头头也不小了,都十八了。 外头童谣都唱:“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女大王,年方二九名叫苏九祸,绣花针啊拿不起,使得一手好长鞭……”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十八岁还没成亲的,说的不好听就是老姑娘了。 “或许……” 柳韵语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苏九祸在喊: “柳狮子!傻站着做什么?” 抬头一看,只见自家头头在书院门口等她,急忙跟上:“来了来了。” 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柳韵语偷偷拽了拽苏九祸的衣角: “九祸,咱们进来干什么?” 苏九祸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低语道: “我跟他说想找几本游记瞧瞧……” 柳韵语卒,这也行? 她明明记得她们家头头最厌恶的东西就是游记这种玩意—— 说是太无聊了,还不如带着她们打劫好玩。 几个人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座有着江南韵味的房子面前,粉墙黛瓦,茂林修竹,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顾斋提了灯笼进去点了烛火这才让两人进来,道:“两位姑娘稍等,在下去寻书。” 苏九祸点点头:“麻烦顾公子了。” 苏九祸看着烛火下的蓝色身影,不觉看得痴了。这时柳韵语一脸坏笑的附在苏九祸耳边问: “九祸,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很好啊。” “哪里好了?” “公子世无双……” “你觉得他指给咱们寨子里的谁好?” “我啊!” “……” 柳韵语想,她要是在喝茶的话,估计会被呛死的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本寨主就是非君不嫁了。” “万一他看不上怎么办?” “那就……”苏九祸想了想,道: “我相信他会看得上我的。” 柳韵语:“……” 九祸你这么自信满满的真的很好么…… 这时顾斋将四本游记放在苏九祸面前的桌子上,笑了笑:“在下也就这么几本而已,姑娘若是不嫌弃——” 话未说完就被苏九祸打断了:“多谢公子。” 顾斋继续笑着,又看向窗外的月色,面露忧色:“这么晚了,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可送姑娘回府。” 苏九祸嘴角一抽,让他送? 指不定谁送谁好么。 这时柳韵语开口道:“多谢顾公子美意,我们姐妹二人都是带了人出来的。” 话音刚落,屋外就有人声道: “大小姐二小姐,天色已晚,属下奉老爷的命令前来接二位回府。” 顾斋心下了然,这才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多谢顾公子,这几本游记一个月之后归还。”苏九祸道。 “嗯。” 随后顾斋送二人至书院外,看着有家丁将二人迎进马车内这才回了居室。 马车内,苏九祸摸着那几本游记着呆。 “顾斋……” 皓月山寨内。 “我说咱们头头怎么了,这几天净躲在老槐树上头不知道看什么东西。” “不会是啥武功秘籍吧?” 柳韵语正好跟叶安然两个人抱着一束山花往旁边过,闻言,两人具是嘴角齐齐的一抽。 “哪里是什么武功秘籍,都是游记……” “啊?” 得知真相的众人都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性子最活跃的南宫如曼问了一句: “可是九祸不是最讨厌游记吗?” 柳韵语清咳一声:“换口味了不成?” 好吧…… 老槐树上头。 苏九祸盯着那些游记很久。 树下,柳韵语与叶安然两个人坐了很久。 有风拂过,带来渺远的戏腔子: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本院,请勿转载! 第4章 劫事 这日上午。 苏九祸已经连续第七天抱着那几本游记呆了。 寨子里的事情一应交给了柳韵语和叶安然。 “我说咱们头头这样子没问题吧……” 趁着练武的空隙,叶安然不免担心的问了一句。 柳韵语收了双刃,拍了拍叶安然的肩头,又往魂不守舍的某人那儿看了看,低声道: “你放心好了……不会太久的。” 叶安然一脸疑惑,这时有人前来回话: “报告柳副寨主和叶副寨主,刚刚姐妹们在咱们寨子后头现一车队,探子说,打头的是当朝太师章闻的心腹章财,预计白银过万之数。 “可探清有多少人?”叶安然问道。 “明面上五百人,暗地里预计四十人。” “过万之数的白银,就用区区五百人护送,是他章闻瞧不起咱们皓月山寨还是另有玄机?”柳韵语沉吟了一会,道: “我带四百人前去一探虚实,叶副寨主带两百人压阵准备随时救援,剩下三百人留守寨子。” 末了又补充一句: “此事不必告知寨主了。” “是。” 后山内。 领兵的副将只觉得这树林里安静的诡异,走了大半天了,别说兔子了,连只鸟都看不见。 “章管事。” 那副将一脸讨好的站在轿子旁边喊了一句,只听见里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蔡副将可有何事?” 那副将闻着轿子里的点心香味,吞了吞口水,道:“管事,这山里头走了大半天了,连只鸟都看不见,这四处静挺可怕……” “哼。”章财似有不满的哼了一声,继续道:“不就是这山里头有个土匪窝!有什么好怕的!” 那蔡副将又补充了一句:“可属下听说已经好几批商队被打劫了……” “不就是一群女流之辈!” 章财不满的话刚落,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前方传来一个清灵的女声,语带嘲讽: “哟!好大的口气!莫不成章管事的脑袋比上一个知府的脑袋还要硬?”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队人马出现在他们面前拦住了道路,不同一般的土匪的是,都是清一色的女子。 看来这就是那皓月山寨里的人了。 再一看,打头的女子一袭青衣手执双刃,格外英气。但说出来的话分外毒: “想必章管事觉得自个儿的脑袋挺值钱,今日既然巴巴儿的主动送上门来!姐妹们,快快随我取了这老匹夫的脑袋拿出去当了!” 那青衣女子一席话说完,身后的一群女子笑的花枝乱颤。 “哼!小女娃子!好一张利嘴,也不晓得口下留德!”章财不知何时出了轿子,一张油光满面的老脸气的通红。 “什么时候你家那个老不死做个示范让再说!”柳韵语又是给顶了回去。 “好大的口气!”章财大怒,额头上青筋条条鼓起,朝一旁的蔡副将使了个眼色。蔡副将领命,立刻带着人冲了上去。 “姐妹们上!夺了那个老匹夫的脑袋!” “杀啊——” 一时间刀光剑影,两方人马战在一块,打的有些难解难分。 这时隐在树梢的人悄悄的问了问叶安然: “叶副寨主,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叶安然一袭粉衣,秀利落的绑在脑后,正看着下头的战况,嘴角含笑: “不必,柳狮子只是在逗他们玩儿。” 叶安然说的不错,柳韵语确实是在逗蔡副将玩儿。只见她看似体力不支节节败退,实则让对方的进攻每每落空之后反手就是一刀砍过去。 不多时,蔡副将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 柳韵语正玩的不亦乐乎,忽然瞄到章财那个老匹夫正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往后跑,不由得清喝一声: “老匹夫哪里跑!吃姑奶奶我一刀!” 柳韵语话音刚落,也收了玩闹的心思,狠辣果决的一刀劈了蔡副将,凌空飞起,朝着章财那个老匹夫的后背就是一刀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章财就要把小命交代到这儿了,眼尖的叶安然看见柳韵语身后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想也不想的就立刻冲了出来挡下这一箭—— “安然!” 柳韵语的双刃被忽然间出现的黑衣人挡下,堪堪落地之后看见叶安然身中羽箭一脸苍白的倒在她面前,慌忙扶住她: “安然!安然!” 叶安然身上的粉衣被肩头上的鲜血染红了一大半,整个人一头冷汗,歪在柳韵语怀里,想必此刻是非常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开口: “阿韵,我们……中计了……” 柳韵语脑中一片空白,看向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黑衣人和官兵,顿时明了: 哪里有什么数万白银,里头装的可不只是白银,还有当朝章太师手里的五十名精卫,为的就是将她们一网打尽。 闭了闭眼,放出信号弹,随后,跟来的姐妹们立刻退了下去。 虽然所有人都不想退下去,可是这就是寨子的规矩,若是主子大意被困,情况分外凶险的话,所有人必须返回寨子带救兵回来。 在此之前,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柳韵语拼着内力又杀了十个黑衣人之后,被恼羞成怒的章财一鞭子抽出一口血出来,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眼见对方的刀砍了过来,柳韵语抱着叶安然心想完了…… “哐当!” 只见一片尘土飞扬,围着她们的黑衣人倒下十之**,于两人面前落下一手执长鞭的红衣女子,缓缓落下。 只见她柳眉倒竖,怒喝道:“好个狗贼!居然伤敢伤我苏九祸的人!” 章财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袭火红的衣裳,面容精致,朱唇不涂自艳,只是现在正在怒的时候,俨然一个爆的火山。 又与之前得来的消息一比对,再看向来人一袭红衣,便料定是苏九祸。 “好个杂碎!今儿个你家姑奶奶我不取了你的狗命我就不叫苏九祸!” 不等章财反应过来,苏九祸大喝一声。手上火红色的鞭子呼啸着往前头的黑衣人面前抽去,一鞭子带翻五六个人,更有甚者当场没了生息。 只见那鞭子上下挥舞着,犹如一条条火蛇,触之即死,不一会儿又是倒下十来个黑衣人。章财见势不妙,一面让人上前意图拦住苏九祸,一面又寻机会准备逃跑。 真真的低估了这娘们儿的武功。 眼见形式不妙,章财转身就要往山下跑去,不料面前“咚”的一声落下好几个黑衣人,呈叠罗汉的方式出现在章财的面前。 只见一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女子一只脚踏在那一堆尸体上,把玩着手里沾了血的鞭子,勾唇邪魅一笑: “跑?伤了我苏九祸的人也想跑?” 话音刚落,那火红色的长鞭应声而来,一鞭子将章财给抽昏过去。 “姐妹们,把这老狗绑了关进地牢去!敢伤我苏九祸的人,老娘让他知道生不如死这四个字怎么写!” “是!寨主!” 皓月山寨。 “吱呀”一声,只见一梳着凌云髻身着茜色长裙搭月牙白轻衫的女子缓缓而出,好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在外头站了一个多时辰的苏九祸见状,忙迎了上去: “师父,安然与阿韵如何了?” 呼延傲菡扶起她,才道:“无妨,也所幸那箭头无毒,只不过要将养两个月,期间不能动武。” “有劳师父。”苏九祸施了一礼,规规矩矩的站在呼延傲菡身侧。 “徒儿你跟我来。”呼延傲菡说罢,苏九祸忙跟了上去。 师徒二人走了一段路,呼延傲菡方才开口道:“徒儿可知今晚月亮为何那么圆?” 苏九祸思索了一会,道:“回师父的话,今儿十五。” “咚。” 苏九祸话音刚落,立刻挨了呼延傲菡一个爆栗。捂着脑门可怜兮兮的看着呼延傲菡: “师父,说了不要老弹脑门,会变蠢的。” “本来就蠢。”呼延傲菡毫不客气的白了苏九祸一眼,就这么抬起头看着那月亮: “今儿十五,月亮那么圆,为师想吃山下的肉饼!” 苏九祸:“……” 送呼延傲菡回了兰苑之后,苏九祸独自提着灯笼去了地牢。 地牢入口处位于练武场旁边的一块日晷仪旁,只见苏九祸有规律的敲了敲几下,那日晷仪自动分成两半露出一条小道出来。苏九祸抬脚走了进去,后脚那日晷仪自动合起,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小道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亮如白昼。苏九祸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把这些夜明珠给抠出来了—— “倒底哪个石崇一样的人做的这档子破事!” “这么多夜明珠只用来当火把……” “……” 苏九祸老样子碎碎念,直到面前出现两个人。 “寨主。”那两个守门人看见是苏九祸,施了一礼,随后开了门。 踏入地牢内,扑面而来的辣椒水与盐水的味道熏得苏九祸想流眼泪,于是赶忙含了一颗神清丹这才好受点。 只见一黑衣女子梳着高高的马尾髻,手上拿了沾血的鞭子,身旁是一桶辣椒水与盐水,面前是个挂在墙上血迹斑斑的货。 “柠檬如何了?” 苏九祸全然不顾这四周的环境多么血腥,淡然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大口。 黑衣女子名叫西门柠檬,素日里都是冷着一张脸,极少说话,除非苏九祸询问否则不会主动开口。 而且据说审讯犯人极有一套,说的不好听就是死人嘴里也能翘出东西来。 西门柠檬依旧冰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见苏九祸的时候才有所松动,回话道: “这个老家伙嘴太硬,属下可否使用……” 不等西门柠檬说完,苏九祸一口酒喷了出来,有点不置信的看向面前的黑衣女子,良久,清咳一声再次道: “你确定?” 西门柠檬点点头。 苏九祸无奈的应了下来。 而挂在墙上的章财看见两个人的互动,肥胖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本院,请勿转载! 第5章 这该死的游记 因为柳韵语与叶安然都受了伤,所以今天下山,苏九祸只带了南宫如曼,另有人暗中随行。 明月镇还是那么热闹。 带着南宫如曼逛了一圈,去买了师父要的肉饼之外,又买了好些糕点。 从糕点坊出来的时候,苏九祸带着正吃着糖葫芦的南宫如曼绕了一个圈子去了明月书院。正巧赶上下午下学的时候。苏九祸一眼看见被孩子们围在身侧、依旧一袭蓝衣的顾斋。 待到孩子们都一个个的离去之后,顾斋这才看见站在书院大门外的苏九祸,微微一笑: “不知上次那几本游记可合姑娘心意?” “挺合适的。”苏九祸傻笑道。 “姑娘喜欢就好。”又看看天色,只见夕阳欲晚,又道:“天色快晚了,姑娘早些回府才是。” “顺路经过明月书院,见公子安好便放心了,毕竟公子是明月村里头家家都念叨的人。” 苏九祸此话一出,一旁的南宫如曼差点被糖葫芦噎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自家头头: 什么叫做顺路,明明是特意过来的…… 又不经意的瞥见自家头头脸上两朵可疑的红晕,再瞅瞅那上头笑的一脸温润如玉的蓝衣公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现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呸呸呸,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样子,想来也不辱没了咱们家头头…… 又隔了二十来天,苏九祸依旧带着南宫如曼跟那几本游记下了山。 没办法,约定好了的时间到了。 到了明月交还给顾斋之后,苏九祸被一直嚷嚷着要去买烧鹅的南宫如曼给拽走了。 苏九祸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旁,喝着时兴的小酒,一旁的南宫如曼大快朵颐,吃的像个小花猫。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苏九祸无奈道。 南宫如曼嘿嘿一笑,继续低头吃东西。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不知何时,坐在这儿的苏九祸被村子里有名的地痞流氓——郑大,给看见了。 郑大身后的一众小流氓吹着口哨,兴致头头的看着他们家老大上前准备调戏美人。 苏九祸眉眼凌厉的一扫,正好看见郑大一张猥琐至极的脸,当即泼了他一脸的酒:“滚!” 一旁的南宫如曼放下烧鹅,正要上前教训郑大,被苏九祸一个眼神止住。 好吧,自家头头要亲自收拾这家伙,她还是吃东西好了。 “呵呵呵,美人的酒果然格外香。”郑大说着,一面朝苏九祸伸出一只咸猪手准备往苏九祸脸上摸去。 “……”苏九祸不说话,然而周身的空气冷得似块冰,丝丝的朝外头散着寒气。 “咣当!” “噼啪!” “哎呦……疼疼疼……” 街上的人只看见一座酒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上,有人被一个接一个的扔了下来,再一看,不是郑大那群混混还是谁?一时间百姓拍手称快。 这时凌空降下来一红色的身影,女子手执长鞭,精致的眉眼间是挡不住的戾气: “滚!再敢出现在姑奶奶面前就剁了你喂狗!”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们这就滚,这就滚。”一行人落荒而逃。 苏九祸收了长鞭,差点被冲下来的南宫如曼给撞到,没好气的给了她一指头,又丢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算是结账和赔被她损坏的桌椅等物,带着南宫如曼离开了。 “头头头,咱去哪儿啊?”南宫如曼见不是回山寨的路上,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府。” 苏九祸刚刚进入府不久,正在正堂里头喝茶,忽然有人前来回话: “寨主,风公子寻你。” 苏九祸差点没被茶给呛到,用手帕胡乱抹了一把之后,跟着来人去了后头的竹林里头。 那人将苏九祸带到竹林入口就退下了,苏九祸无奈的耸了耸肩,拿起长鞭进入竹林内部。 就知道又要打一架。 竹林内。 脚下是毛茸茸的青草地,阳光从竹林间的缝隙漏了出来,落下一地破碎的影子,林子内很静,静的只余落叶。 “咻。” “啪!” 苏九祸一鞭子过去,应声落下两只羽箭。随后东南西北四处各有两只羽箭应声而来,苏九祸利落的一一将其用长鞭卷起,嘴角勾起一个小狐狸般的笑意—— 说时迟那时快,八只羽箭被苏九祸按照原来的方向用内力给送了回去,只闻“铛铛”几声。而这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杆银色红缨长枪,枪身着梅花暗纹,正是苏九祸用的梅花枪。 苏九祸收了长鞭,手执梅花枪,往后一扫,有刀剑相撞之声传来。 只见一白衣公子手执一杆霸王枪出现在苏九祸面前,招招凌厉,两人往来数回合,抖落一地竹叶。最后只闻“铛”的一声,那枪头正抵在苏九祸的腰间。 “你输了。” 那白衣公子将长枪丢给贴身的随从,靠在竹子旁继续擦着剑。 苏九祸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手里拔着草默默地不说话。 明明长枪是自己最擅长的,结果每次都被自家冷面师父给打败。 明明他最擅长的是剑好不好!? 林子里诡异的静了静,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正在低头的苏九祸忽然看见白色的袍角出现在眼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师父可有何事?” 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苏九祸跟着风宸练武的时候总是不安分,因此吃了不少惩戒,久而久之碰见他就乖的跟只小猫一样。 而又因为每次都败下阵来或者是让他觉得没有长进的话,妥妥的又要挨罚。 所以要乖乖的,免得自家师父大人变着法子用各种奇葩的招数罚自己。 “为师前几日找了数十本游记,你拿回去看,两个月之内必须看完,回来为师要考你的。” 苏九祸:“……” 游记什么的都去死吧! 晚间。 天边一轮明月高悬,苏九祸的卧寝内,灯火一片通明,时不时传来女子的读书声: “自翠微以上,连崖横亘,列者如屏,展者如旗,故更觉岩岩。崇封始自上古……” 苏九祸正读着这些无聊透顶的游记,瞧着一副乖乖的模样,可是心思全然不在上头,一来二去的竟变成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 只见眼前的字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某个蓝衣公子的笑容,苏九祸一时间竟然痴了。 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捂住微微烫的脸颊,道: “姑奶奶我好歹是个土匪,应该打打杀杀的才是,成天念这些酸腐的玩意做什么?” 又念了十来行,把书一丢,进了房间换了一套夜行衣准备出门。 去哪儿? 苏九祸想了想,最后竟是决定了…… 本院,请勿转载! 第6章 偷窥 明月书院。 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到达明月书院之后,苏九祸利落的几个翻身落了地。随后轻手轻脚的按照以前的记忆顺利的来到了顾斋的房外,随后一个纵身跳上房顶,轻轻的揭开瓦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去。 只见床上干干净净当然没有人,苏九祸又换了个地方揭开瓦一看,那桌案上只点着一根幼童手臂粗细的蜡烛,用灯罩给罩了的,出柔和的光。但是,依旧没有人啊。 “这大半夜的,那会去哪儿了?” 苏九祸正思索着,脑海里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知不觉—— “噗通——” “哎呦我的天啊——” 原来某个人忘记了自己正趴人家屋顶上,一时间没注意脚下一脚踏空,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惊吓之余不忘一把抓住一块瓦片,然而她忘记了,这么小小的瓦片不能承受她的重量—— 于是,咱们的苏九祸首领就这么愉快的摔在了地上,差点啃了一嘴泥,而且还是以四脚朝天的姿势面向月亮的。 真的是,不要太搞笑哦。 苏九祸揉着腰慢慢的往回走,也许是想的有些入神,一时间居然走反了方向,走到了掩于一片树林的水潭旁。 “明月书院里头什么时候多了个水潭了?” 苏九祸正疑惑怎么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忽然耳尖一动,足下轻点,一个纵身隐于树内,借着茂密的枝丫挡住自己的身形。又一面拨开眼前的树叶,借着月光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水潭中心出现一个人的背影,看那身量倒是个男子。 月光下,有水珠从男子的肩头滚落,顺着一头墨落入潭水之中,只见这上半身便可知道这沐浴之人有一副好身材,典型的翩翩佳公子啊! 等等。 翩翩佳公子? 苏九祸一个愣神,而在此时,那沐浴之人转过身来—— 朦朦胧胧的月光之下,男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只是不同于往日的温润如玉,竟是妥妥的邪魅至极,像极了那地狱而来的魔,摄人心魄。 顾?顾斋? 苏九祸惊讶之余不由得往男子的脸上看过去,只见那男子往日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变成了妖异至极的紫眸,眸底隐隐有紫色的光泛起,一时间竟是让苏九祸移不开眼,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这时只见男子眉心处隐约盛开一朵红莲,妖娆至极,随着男子转过身来往岸边走去,见那水珠从他喉结之处慢慢滚落。 苏九祸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他到底是谁…… 眉心红莲。 眼见男子往岸边的距离愈近了起来,苏九祸那一刻居然心虚的要逃跑,慌不择路之下,居然又是一脚踏空! “扑通!” 一声水花响起,原本应该摔在树下的某个人居然好死不死的摔进了水潭。 本首领不会水啊! 苏九祸呛了几口水,头一次后悔没有好好学水。正费力挣扎着抬起头,忽而腰间被缠上一双手,将她救了起来,有好听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没事吧?” 苏九祸耳尖的一呆,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啊,一般人大半夜的独自洗澡,忽然冒出来个落水的人,总该会喊一句“何人”之类的话吧…… 可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苏九祸多想,不过所幸苏九祸提前蒙了面让人看不出真实容貌出来。然而两个人如今的模样,倒是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苏九祸耳旁除了男人好听的嗓音之外,还有坚实的心跳声。一时间空气中温度有些上升,苏九祸不顾三七二十一施展了轻功落荒而逃…… 顾斋:“……” 一路跑回府内,苏九祸摘下面罩,若是有人在场,必定看见苏九祸的脸红的如煮熟了的虾子一样。急匆匆的洗了个澡,入睡前满脑子都是月光下男人挺拔的身姿和以及那一双妖异的眸…… “要是真能把魂儿勾走就好了……” 翌日苏九祸用早饭的时候,有一碗桂圆红枣羹摆在面前,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正在一旁看剑谱的风宸: “师父,你给我弄这玩意做什么?” 风宸放下书,端起一旁沏好的雨前龙井慢悠悠的品了一口,反问苏九祸一句: “昨天晚上去哪儿打架了?今晨有浣洗衣服的人过来说你的面罩上都是血。” 苏九祸正喝粥,闻言差点没喷了,这个时候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月后。 皓月山寨内。 “我说头儿没事吧?”试图听墙角的诸葛小萱和一旁的莫宛筠窃窃私语道。 这不能怪她们好奇啦,自打上个月头儿回来之后成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除了吃饭之外就没有出来过,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干嘛,寨子里的姐妹都私下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各种猜测都有: “头儿偷偷摸摸看武林秘籍。” “头儿研究新的战术。” “头儿鼓捣新的黑暗料理。” “头儿又被风公子罚了。” “……” 好吧,为什么就没有人会猜测苏九祸是害了相思病? 南宫如曼曾经问过这种问题,结果统一收到大白眼: “咱们头儿能跟外头那些只会拿绣花针的人相提并论么?” “咱们头儿这么英姿飒爽,未来的相公肯定不是一般人!” 南宫如曼缩了缩脖子,心里腹诽: “未来的那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不一定看得上咱们头儿……咱们头儿这段时间正想着怎么追夫好么?” 一群人老样子正在嘀嘀咕咕,浑然忘了苏九祸会忽然出来,一旁的诸葛小萱和莫宛筠强忍着笑跟在苏九祸身后。苏九祸听了一会,含笑开口: “看来你们对我做的饭很想念?” 一群人一顿,其中胆大的沈凝旋默默的回了头: “头…… 见苏九祸笑的一脸灿烂,一群人皆做鸟兽散,我擦头儿太恐怖了有没有? 虽然笑的可以迷死人但是很冷很恐怖有没有? “兔崽子!几天不见想松松皮了是吧!”苏九祸笑骂一声,提了鞭子就追了上去: “躲得过本寨主半个时辰的,中午让安然大厨神亲自给你做好吃的!躲不过的吃本寨主新弄出来的菜!” 众人一听,脚下的步子愈快了起来。开玩笑,头儿的菜怎么可以随便吃?没看见上回那个伤了叶副寨主的老头被灌了好几天头儿特制的菜,好几次撞墙寻死…… “小兔崽子!” 苏九祸靠在大槐树下,悠哉悠哉的模样看的人很想揍她——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操练一下那群兔崽子之后会变得格外爽啊~ 吃过午饭,柳韵语带着南宫如曼下山买东西了,而苏九祸则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大槐树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坐下,看着游记,睡意涌上…… “顾斋……” 少女睡着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一个脑袋,两个脑袋,三个脑袋……” 叶安然正在带着几个人厨房里头鼓捣好吃的,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厨房里头看。别看她做得一手好糕点,谁能想象这姑娘杀起人来也是毫不眨眼的? 两个时辰后,五大抽屉的水晶糕就好了。那清甜的味道惹得众人都吞了吞口水,果然呢,虽然外头的好东西吃过不少,但还是叶副寨主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就知道你又在鼓捣好吃的了,看把她们馋的!”苏九祸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步走了进去,不忘朝她们露出一个得意忘形的笑容: 安然的小厨房只有我跟柳狮子才可以进来,你们乖乖的站着吧哈哈哈哈—— 众人:头儿我们很想群殴你…… “很香啊,看起来你手艺又进步了。” 苏九祸说着,取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 “好烫啊啊啊啊——” 随着某个首领的惊呼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满头黑线。 叶安然:“……” 厨房外的众人:“……” 这货绝对不是她们家那个英明神武的头儿…… 本院,请勿转载! 第7章 招武师 夜间。 虽然说皓月山寨处于山里头,可是晚上并不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反倒是因为叶安然与柳韵语的心思:春夏在山门外头挂了养了萤火虫的灯笼,非常漂亮,而秋冬时节则升起一盏又一盏的花灯,美极了。 柳韵语与南宫如曼把东西让众姐妹们分了之后坐到桌子跟前吃东西,柳韵语非常豪迈的吞了两块梅花糕,又喝了口茶水,松一口气道: “安然手艺进步了不少,好好吃啊~” 一旁的南宫如曼不说话,但是频频点头,嘴巴不曾闲着。 叶安然正数着箭翎,闻言,一笑:“你们喜欢就好,不过慢点吃,别跟九祸一样,一个烫着,一个噎着——” 叶安然话音刚落,柳韵语猛的咳嗽起来,一旁的南宫如曼赶忙喂她喝水。 叶安然:“……” 柳韵语吞下最后一只鸡腿,毫无形象的擦了擦手,把帕子往桌子上一放,慢吞吞的往苏九祸的房间而去。 嘿嘿,有好消息告诉九祸。 柳韵语想着,来到苏九祸的房间外,冷不丁的推开房门,意图吓苏九祸一跳,不料里头只有诸葛小萱一个人。 “九祸呢?”柳韵语站在门口问。 “她在练武场跟呼延公子练武,说让我在这儿看着,还有——” 诸葛小萱话未说完,柳韵语已经往练武场跑去了。 “还有,风公子也在。” 诸葛小萱石化的看向柳韵语消失的背影。 得,回头被那位爷的冷气给冻着别怪我没有说。 可以说苏九祸碰见风宸自动老老实实的原因是因为是她师父,但是皓月山寨的人上上下下都不敢靠近风宸的原因是—— 因为这位的气场实在是太高冷了,冷得你不敢与他对视,好像多看一眼下一秒就会冻成冰块儿一样。 想到这儿,诸葛小萱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练武场。 “乒乓!” “哐!” “铛!” 柳韵语还未看见人影就已经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心想这次九祸又要被呼延公子虐惨了。便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着些什么,隐约听上去好像是“九祸好倒霉”“心疼九祸”之类的话。 柳韵语想的有些入神,这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苏九祸哪里倒霉了?” “她每次都被呼延公子操练的很凄惨好么?”柳韵语幸灾乐祸的一面回话,一面回过头来看向来人。 “啊?” “九九九九……” 柳韵语给吓了一跳,借着月光看见苏九祸笑的无比坏的一张脸,九了半天没有九出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卧槽,不带这样子吓人的! 这时远处打架的两个人正往这儿来,柳韵语正思考着那两个打架的人是谁的时候,只见得其中一人头束白玉冠,身着白衣,腰佩剑,好一派玉树临风公子模样的人往这儿走了过来—— 待看清楚了,柳韵语恨不得直接溜了…… 是风宸好不好?! 心里头快把诸葛小萱骂了遍。 诸葛小萱:关我什么事?明明你自己不等我说完就要跑的。 柳韵语干笑几声,眼睛却不敢抬起来:“那个……我来找九祸……有事……呵呵呵……那个两位公子吃糕点么?” 呼延傲菡:“……” 风宸:“……” 苏九祸无力扶额,她什么时候调教出来这么个笨蛋出来了? 苏九祸沐浴后换了一套蔷薇红的寝衣,随意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杯茶喝了下去,道:“有什么事非要现在找我?” 柳韵语嘿嘿一笑,道:“头儿,明月书院说是招武术先生。” 苏九祸拿着桃花酥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滑稽,不可置信的看向柳韵语:“你再说一遍?” 柳韵语被苏九祸看得心里有点毛,吞了吞口水道:“明月书院招武术先生啊……” 然后就要伸手拿苏九祸面前最后一块桃花酥,结果被苏九祸毫不客气的拍了爪子:“明天让安然给你做,这一块我要吃的。” 苏九祸一面说着,一面当着柳韵语的面慢吞吞的吃完最后一块桃花酥。 柳韵语:这就算是传说中奴役手下的最高境界? 晨起三个人吃早饭的时候,柳韵语当着苏九祸的面毫不客气的夹了好几个苏九祸最喜欢的水晶汤包,大嚼特嚼,看得一旁慢慢喝着紫米粥的叶安然哭笑不得: “慢点吃,你喜欢的话我等会再做。” 苏九祸嘴角一阵抽搐,不就是昨天当着她的面吃了最后一块桃花酥么? 看她那样儿,估计把水晶包子当成我了…… 事实证明苏九祸猜的不错,柳韵语就是把水晶汤包当成了某个小气的头头,非要狠狠咬几口才解气。 一顿早饭吃到最后,气氛越来越诡异。 “我吃饱了!”柳韵语重重地放下碗,随意一抹嘴巴:“我去练武了。”不等两人回答,直接出去抓了几个人陪她练武。 苏九祸与叶安然不约而同的为被柳狮子拎出去对打的人点了根蜡…… 吃过早饭,叶安然挥退众人,拿出来一个描着缠枝花纹的黑色盒子递给苏九祸: “拿着,昨天晚上我特意给你做的。” 苏九祸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躺着半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苏九祸拿起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道。 “嗯对,柳狮子昨天大半夜把我挖起来做的,你快试试合适不合适?”叶安然一面沏茶一面说道。 苏九祸依言取了铜镜将那人皮面具贴在了脸上,因为是半张,只对眼部以上做了改装,将原本一双英气的眉眼点的愈妖娆起来,整个人变得像美艳绝伦的女杀手…… 苏九祸:你确定我这是去当武术先生而不是当女杀手的? 叶安然尴尬的笑了笑:“昨天柳狮子说要做的很好看……” 苏九祸:……姑且相信那家伙不是故意的。 忘记说了,叶安然是江湖里为数不多会制作人皮面具的人。 跟叶安然交代好事情之后,苏九祸独自一人下了山朝明月书院而去。 练武场内。 一众人全部被柳韵语打趴在地上,而诸葛小萱则被柳韵语操练的生不如死,打完了接着又是她…… 诸葛小萱:不就是昨天晚上没有告诉她风公子也在好么,再说是她自己没有听完就跑了的…… 诸葛小萱:我的命真苦啊…… 一个时辰后,柳韵语这才停了手,靠在一旁的树底下休息。 要我说呀,这人呢,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于是乎,皓月山寨的人接下来一整天都看见她们的柳副寨主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念些什么,直到有人耐不住好奇请了叶安然前来查探。 没办法,柳狮子操练起人来太可怕。 虽然没有首领那么变态,不过也很可怕好么? 叶安然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朝柳韵语走了过去。 仔细听了个大概: “臭锅,居然吃了我最后一块桃花酥……” 众人绝倒。 苏九祸从寨子里直接骑了一匹快马直奔明月书院,生怕晚了被人捷足先登。 明月书院外头已经搭好了擂台,百姓都挤在一起看热闹。苏九祸见状,施展轻功跳到台上。 众人一看,是个眉眼妖娆,细胳膊细腿的姑娘,其中有好心人劝道:“姑娘,这上头不是你能玩的地方。” “是啊是啊,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比武,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苏九祸嫣然一笑,眉目妖娆,一袭紧身红衣的衬托之下,像极了血红的罂粟花,让人沉沦着迷。 苏九祸冷眼瞧着台下指指点点的人,樱唇轻启,悠悠的来了一句:“打了不就知道?” 话音未落,身后就有大刀砍了过来…… 本院,请勿转载! 第8章 深夜来客 众人都是心里一紧,心想完了,这么一个美人要血溅当场了。 更有胆小的闭了眼不敢看。 “偷袭算什么本事?”苏九祸清喝一声,一个闪身躲过了这次的攻击。又见台上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有一杆红缨枪,手一伸拿了过来,暗自掂了掂,还算称手。 勾唇一笑,反手就是利落的一枪将人挑下台! “承让。” 苏九祸一袭红衣笑得妖娆张扬。 接着粗的汉子挨个儿与苏九祸对打,都无一例外的被苏九祸干脆利落的用一杆红缨枪挑下了擂台,看得百姓们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武力强悍的都是这么漂亮的美人了? 苏九祸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目光懒散的看向台下的人,悠悠的开了口: “一个一个的上来多麻烦,你们还有多少人,赶紧的一起来让本姑娘试枪!” 话音刚落,就跳上来数十人,个个虎背熊腰,大有将苏九祸围起来的趋势。其中,不知是谁开了口道: “好狂妄的语气!就让我等会会你!” 苏九祸将耳畔的一缕丝往后收起,一回眸,一笑,大有颠倒众生的样子,道:“看好了!” 说话间,众人眼前只见原先一袭红衣的人只留下一道残影,还不等台上的数十人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被狂风扫过,随后重重的跌下台! 围观的百姓:“……” 开什么玩笑? 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打下台?还不带喘气的? 苏九祸耍了个漂亮的枪法,道:“还有谁?” 台下一片沉默。 这时正坐在台下观战的顾斋起了身,依旧是往日的一袭蓝衣,头簪一只白玉簪子,执一把檀木扇,是苏九祸见惯了的温润如玉的模样。 只见他走上台来到苏九祸面前,施了一礼:“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苏——”苏九祸正想说“九祸”二字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皓月山寨的头头叫做苏九祸的事儿的人所皆知的,只好硬生生的改了口: “苏红妆。” “西楼重唱池塘好,应有红妆敛翠眉。” 顾斋展开扇子,苏九祸见那扇面写着一句“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晖”有些呆,却听得顾斋道:“我明月书院的武师只管吃住……姑娘不要误会,只是在下觉得姑娘一身好本事,大可不必……” 苏九祸清咳一声,有些哽咽道:“小女子家中原是做镖师的,不料一日飞来横祸,双亲在押镖的途中被……” 说着,竟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顾斋: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欺负了她一样? 于是便笑道:“既如此,还望苏先生不要嫌弃明月书院这块小地方了。” 苏九祸摇摇头,感激道:“怎么会,我谢顾先生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既如此,那我便带苏先生去起居处罢。”顾斋说着,一面做了个请的动作。 “有劳。”苏九祸含笑跟了上去。 “……隔了这片竹林就是早就修好的起居处,不怕苏先生笑话,因为没有想过会有个跟苏先生这般的女武师,所以一应的物品都是按照在下平日所用的东西添置的,若是苏先生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可以自行更换……” 苏九祸走了一路,也听顾斋说了一路。 苏九祸:感觉好开心啊。 入夜时分,苏九祸正在起居处——长戟院内,看着从顾斋那儿取过来的兵法。 正看得入神,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抬眸一看,正是一袭淡青色衣裙的沈傲儿提了一个食盒出现在她的面前,笑吟吟道: “这是叶副寨主新做的桃花酥,说让我给您带一些过来,柳副寨主嘴上说着不给你,但是又是执意添了两块的。” 一面说着,一面取了一碟子精致的桃花酥出来。 苏九祸正好有些饿了,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兴许是吃的有些急,吞的有些费力,不忘让沈傲儿先回去。待到沈傲儿一走,立刻拿起一旁的茶壶,狠狠的灌了几杯茶,把茶杯重重一搁! 我就知道柳狮子这家伙肯定会报复回来! 桃花酥里头搁的是拌了盐的辣椒…… 苏九祸:“……” “一!二!三!” “好!后面的跟上!” “……” 明月书院北边的武场内,孩子们正跟着苏九祸学着练武的基本功——在偌大的练武场内一圈一圈的跑步,毕竟练武首先要有一副好体力。 苏九祸决定循序渐进,慢慢来,毕竟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 一个时辰后,孩子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的,这时苏九祸拿了干布巾,让孩子们一个个站好,挨个儿给他们擦汗。 “好了,但是现在还很热是不是,还是要休息一下哦,立刻洗澡的话会着凉的哦。” 孩子们下学回去之前,苏九祸不忘叮嘱了好几遍。 “我们都记住了,谢谢苏先生。” 孩子们充满朝气的声音响彻整个明月书院。 顾斋正好抱着一堆书卷往这儿经过,见此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 待到孩子们都一个个跟苏九祸道别下学回家之后,苏九祸抱着一堆满是汗水的布巾正欲去找个桶好清洗这些东西。转身时看见顾斋在身后,不觉红了红脸:“顾、顾先生也在啊……” 顾斋含笑道:“是啊,正好取些书,顺道来看看。” 可是顾先生,明月库在明月书院的南边啊…… 苏九祸丝毫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只顾低着头抱着一堆布巾逃也似的消失在顾斋面前。 晚间。 两个人正坐在一块儿吃饭,苏九祸低头戳戳碗里的糖醋鲤鱼,压根不敢抬头看向吃饭都那么赏心悦目的某个人,思绪越飘越远…… 顾某人清咳一声:“苏先生,那鱼是不是得罪你了?” 啊? 苏九祸回过神,定睛一看,好家伙,一整块上好的鱼肉被她快戳成鱼肉糜了…… 尴尬的送入口中道:“没啊……只是走神……咳……咳咳……” 我擦…… 真的是人倒霉了的时候吃块鱼都会被刺卡住。 “苏先生你没事吧!” “苏先生你吞块饭团下去!” “苏先生你喝点这个醋……” 一顿晚饭吃的鸡飞狗跳。 长戟院内。 “好烦啊!” 苏九祸泡在浴桶里头,烦躁的拍了一下水面,惹得水花四下飞溅。 “不过这家伙挺会关心人……” 苏九祸窃喜道,脑海里全是方才他焦急的神情。 完全跟平时一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同呢。 这样想着,又美滋滋的泡了会,起身取衣裳。 换了套月牙白琵琶扣折枝不落地碎花纹样窄袖长裙,脚蹬一双月牙白的靴子,又用内力烘干了头,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收拾好准备回苏府一趟办点事。 别问咱们苏大寨主为什么大晚上穿成这个样子出去,没办法,人家武力爆表,除了她自个儿的师父之外还真没有怕过谁。 好吧其实她也打不过她师父。 收拾妥当,苏九祸小心翼翼的放好了那半张人皮面具,又仔细的锁了起来,仔细看了好几遍才动身。 这时门外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吱呀——” 是门打开的声音。 苏九祸耳尖的一呆,傻不愣登的看向门口,一双水眸瞪得老大,死死的看向来人,大脑忘记了思考…… “是你?” 本院,请勿转载! 第9章 玉面公子 “呵。” 来人似是自嘲似的一笑,戴着银色的面具,虽看不清容貌,可自有一份不容人忽视的气度。 “……”怎么会是这个家伙? 苏九祸正思索着,头忽然散了下来,再一看,地上是碎成五块的碧玉簪子,不远处,是一支袖箭。 卧槽!老娘的碧玉簪子! 江湖上只要知道皓月山的必定知道皓月山寨的头头苏九祸,有个毛病就是视财如命,谁弄她银子了,谁就得拿命来填。 现下的情况可想而知。 “好个毛贼!敢弄碎姑奶奶我的簪子!”苏九祸一怒之下,执了火红的长鞭就闪身去了院子。 只见月影重重,小小的一方院落内,围着数十个黑衣人,个个身带煞气,手执长剑。 来者不善啊。 苏九祸心想着,而领头的黑衣人定睛一看,心下大骇: “这这这不是皓月山寨的女魔头吗?” “就是你们这群毛贼弄碎姑奶奶的碧玉簪子的?”苏九祸怒喝一声,火红色的长鞭应声而来,卷起两个闪避不及的黑衣人往地上狠狠一拍,顷刻间那两人就没了声息。 院内,之前闯入苏九祸院子的黑衣男子看见这一幕,默默的抹了把冷汗。 “功力见长不少,脾气也见长……” 一时间院内刀光剑影交错,伴随着火红色长鞭起起落落的声音,黑衣人一个皆一个的倒下。 打到最后,只剩下那个领头的黑衣人。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苏九祸不是杀他,而是逗他玩儿,就跟猫捉老鼠似的。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声响起,苏九祸利落狠绝的把那名领头的人一鞭子抽死! 随后苏九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打开来往黑衣人尸体上一倒,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原先满地的黑衣人尸体都化成了一滩水。 “干净多了。”苏九祸一面收好玉瓶一面悠悠的开口:“我说你小子肩膀的伤再不处理小心以后废了。” 说话间,原先的黑衣男子立刻出现在苏九祸身后,正要开口询问,不料苏魔头反手就是利落的一鞭子甩过来! “啪!” 小小的一方院落内尘土飞扬,可见苏九祸这下子使了多大得劲,大有一鞭子把人抽死的冲动。原先立在苏九祸身后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闪身立于长戟院的一棵垂柳下。 “……给老娘我下来!”苏九祸双手叉腰气哼哼的看向垂柳上头的人。 那黑衣男子嬉皮笑脸的丢了一个锦袋过去。 “这么久没有见,师父你还是那样抠。” 苏九祸接住锦袋,狠狠地瞪了树上的银面男子一眼。打开锦袋一看,借着月光看了过去,里头的物件泛着温润的紫色光芒,似水流动。 “这里头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紫翡,给师父你打个镯子玉簪子什么的还是够的。” 没错,这黑衣男子正是苏九祸的三徒弟容离,传闻容貌俊秀非常,所以江湖上人称“玉面公子”。据说玉面公子一出手,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不过人家只打劫那些贪官。 “走吧!带你回苏府治伤!臭小子!”苏九祸收好紫翡,没好气的率先使了轻功飞出长戟院。 “蠢师父等等!”容离说着,也跟了上去。 苏九祸:为什么她好想掐死这个孽徒…… 苏府内。 “嘶——” 苏九祸正坐在一旁嗑瓜子,时不时给自家二师父递个工具什么的,面不改色的看着风宸处理自家蠢三徒弟的伤口。 “我说师父,你是不是皓月山寨里头过不下去了出来当个武师讨生活吧?”容离额头上都是冷汗,但还是不忘损一句自家师父。 话音刚落,肩膀上重重的一疼: “疼疼疼——” “风神医您大人有大量……嘿嘿嘿” 风宸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依旧用冻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 “多嘴。” 容离:…… 风宸给容离处理好肩膀上的伤口,一面自己收拾工具道:“需要注意什么我就不说了,三个月之内不要动武,除非你想废了。” “是是是。” 苏九祸放下瓜子,起身对风宸道: “回二师父的话,那游记徒儿已经读完……” 风宸顿了一下,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 说完就走。 苏九祸:……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干嘛那么累死累活的!? 一旁的容离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她好想掐死这个孽徒怎么办…… “我说孽徒你怎么伤的肩膀?”苏九祸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问道。 “忘了昨儿晚上去的哪里,反正那官儿挺有钱的,我去他们藏宝阁里头偷那个紫翡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被飞刀给伤了。”容离说着,一面顺手拣了块甜瓜吃着。 “就我手上这块?”苏九祸从怀里掏出那个锦袋问道? 容离点点头,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我说师父啊,咱们之前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 苏九祸放好那块紫翡,毕竟这是自家乖徒弟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送来的,道:“我本来今天晚上就要回来苏府的,所以之前吃饭的时候给下了点蒙汗药。” 容离:…… 随后容离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带着点调侃的意味笑道:“我就几个月没有回来一趟,寨子里头就穷的揭不开锅了?师父你早说啊,徒弟我养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容离正自顾自的说下去,却没看见一旁的苏九祸满头黑线: “臭小子胡乱说什么?我不就是……就……体验体验一下……” 某离:没关系,回头回去寨子里问问怎么回事。 苏九祸吃完苹果,见自家徒弟一脸坏笑的看向自己,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爆栗: “行了我走了,你小子好好养伤,有事就喊人。” 说话间,人已消失在原地。 只剩下一脸委屈的某个人还在揉头:蠢师父越来越凶了…… 本院,请勿转载! 第10章 鸳鸯玉佩 一路使了轻功回了明月书院,苏九祸顺道去了顾斋的闲墨院,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屋顶的瓦片。 房里点着微亮的烛火,借着微弱的光,依稀可见男子一头松散开来的墨以及雪白的寝衣。 “真的是……” “很好看……” 苏九祸又看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回了长戟院,贴上人皮面具草草的泡了个澡,换了套胭脂红折枝花纹琵琶扣的寝衣就入睡了。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苏九祸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谁啊……”苏九祸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忘了自己还穿着长裙,一个不留神被绊倒—— 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房门被人一个用力撞开:“苏先生你怎么了!” “咳咳……” 苏九祸费力的从一堆书籍中爬了出来,活像疯婆子,正要问谁扰人清梦,拨开凌乱的头一看—— 卧槽! “那个苏先生我、我不是……在下……在下……”顾斋看见苏九祸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向来如玉的脸庞泛起一阵红晕,结结巴巴想要解释,结果越着急越说不好话,只好狼狈的往外头跑过去。 苏九祸沉默半晌,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呆头鹅……” 笑了好一会,苏九祸这才站起身去梳洗。 头利落的挽了一个坠马髻,又搭了一套嫩绿色的半臂襦裙,清清爽爽的开了门。 “唉?那只呆头鹅呢?” 苏九祸出了院子还没有看见人,只好自己准备上街去买早点。 嗯~今天休沐~ “老板!来一碗馄饨!” 苏九祸拣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立刻有伙计端了一大碗的馄饨过来,热气腾腾的,看的人食欲大开。 “客官您慢用!” 苏九祸正低头吹着勺子里的馄饨,忽然听见隔壁桌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来碗饺子,多放点香菜。” 苏九祸回眸一看,正是早上的那只呆头鹅。 只见他脸色如常,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晨起的时候,那副窘迫样子。 而某只呆头鹅察觉到好像有人看着他,往苏九祸的方向看过去—— “轰——” 顾斋的耳根子又红了…… 连一旁的伙计跟他说话也只是胡乱的应了两声,心不在焉的将沾了佐料的饺子送入口中。 “顾先生,那是盐啊……”正送醋上来的伙计出声提醒道。 某只呆头鹅:……好咸! 苏九祸差点喷了嘴里的馄饨……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呆子……” 吃完这顿啼笑皆非的早饭,苏九祸掏出银钱结了账。看了一眼某只呆头鹅的方向,见他还在低头吃饺子,盘子里还有几个没吃完。便走了过去大大方方的一坐,拍了他的肩膀: “今天天气这么好,顾先生也出来吃早饭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顾斋清咳一声,放下筷子正色道:“苏先生,虽然你我都是教书先生,但是男女有别……” 苏九祸:……行行行败给你了。 唉,这么就这么呆呢? “那你慢慢吃,本姑——我去逛逛,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苏九祸语气里带着一点讨好。 顾斋斯斯文文的吃完一个饺子,头也不回(估计是害羞)道: “不必了,在下稍后自己去就好。” “那成,回头别把我关书院外头。”苏九祸大大咧咧的说完,施展轻功就消失在原地。 “我说顾先生啊,这位姑娘就是明月书院的武师?”那伙计路过的时候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 “可是顾先生啊,别怪小的多嘴,这孤男寡女的……”那伙计还没有说完,面前丢出来几串银钱: “结账。” “哦哦哦……顾先生您慢走。” 苏九祸正漫无目的乱走,这个地方虽然叫做镇,但是规模快比得上一座城的规模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珍宝阁?” 苏九祸忽然想起来昨天自家蠢三徒弟给自己的一块紫翡,琢磨着打个首饰什么的,便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可要看些什么?”那掌柜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人,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虽然看苏九祸一个姑娘家没有带侍从,但是不曾生出轻慢之心,忙让伙计上前招呼。 “我说掌柜的,你们家订首饰吗?”苏九祸询问道。 “不知姑娘可要定制什么首饰?”那掌柜的依旧笑眯眯的询问道。 “我看可以打个镯子什么的。”苏九祸顿了顿,复又问了一句:“这材料我给你,我要你们珍宝阁最好的老师傅!” 苏九祸一面说着,一面拿出锦袋给了掌柜。 那掌柜的的一看,差点要瞪出来了,小心翼翼的捧着锦袋询问道: “可以打制一对镯子,剩下的边角料可以打个玉佩什么的,不知姑娘可要打制什么样的玉佩?” 苏九祸思索了一下,觉得某个人的腰间缺个东西,便道:“不知可否打一对鸳鸯玉佩?” 那掌柜的依旧笑眯眯的回话:“可以,那姑娘三个月过来取可好?” 苏九祸点点头,付了定金之后就出了珍宝阁直奔苏府。 苏府。 苏九祸拎着路上临时买的几份糕点往自家徒弟的住处慢慢的走过去。不料进了门扑面而来的又是一股血腥味,心里咯噔一声,慌忙往内室而去。 “再来一次我看你是想废了不成!” 还未掀开帘子,便听得自家二师父夹杂着暴怒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连点心都摔了一地都不知道。 “谁!” 伴随着风宸的话音,有一把剑直逼苏九祸的面门而来。 苏九祸灵巧的躲过,自顾自的挑了帘子进来:“二师父,是我啦。” 风宸这才收了佩剑,转身继续给容离包扎伤口。 “嗷嗷嗷风大神医轻点——” “闭嘴!” 苏九祸:…… 等到风宸给容离包扎好伤口,又留了几个瓷瓶给容离,嘱咐了他用法之后收了东西就离开了。 见自家蠢徒弟一脸苍白的样子,苏九祸没好气的开了口: “活该!你又干什么去了!” 容离勉强扯出一个笑:“嘿嘿嘿师父你别管了……嘶好痛……” 见他疼的连连倒吸一口冷气,苏九祸蹙了蹙眉: “我还是让安然一日三顿的给你炖了补汤让人送过来吧。” “别别别,师父,那丫头的东西每次一吃都让人停不下来嘴……” 苏九祸白了他一眼:“为什么不?” “师父你想啊,你徒弟我是排行第一的神偷唉,万一太胖施展不出来轻功不是丢您的脸么?”容离嬉皮笑脸的回答道。 苏九祸:……我看你是有你自己损玉面公子的称号吧。 本院,请勿转载! 第11章 沉檀糯米 午膳后。 “今天的水晶肘子真好吃。”苏九祸满意的靠在柳树下,折了一根柳枝放在嘴里叼着,活脱脱一副痞子的模样。 “阳光晴好啊~” 苏九祸舒服的眯了眼睡着了。 与此同时,苏府外。 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利落的下了马车,梳着个凌虚髻,头上簪了一只水头充足的碧玉簪子,又斜插两根金质蝶穿百花步摇,长着一张清秀的脸,通身出尘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忽视了去。 “沉檀公子。”守在门外的人一看来人是沉檀糯米,立马往里头通报去了。 来人是苏九祸的三师父,沉檀糯米。 擅长研究各种各样的毒。 虽然吧,苏九祸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还是被沉檀糯米收了。 按照沉檀糯米本人的话就是看着这丫头挺顺眼…… 挺顺眼。 谁能想到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毒娘子收个徒弟居然会这么草率。 不过别以为人家仅仅会用毒,可是打起架来却是丝毫不含糊。 沉檀糯米不等通报的人出来,就自顾自的施展了轻功往府里而去: “徒徒我回来了~” 当沉檀糯米看见柳树下呼呼大睡的某个人的时候…… “这小脸,又嫩了点……” “啧啧啧,这养的,肉肉呼呼的……” 话说回来人家苏九祸一点都不胖好不好…… 沉檀糯米起了玩笑的心思,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瓶她自己特制的药水,开始在睡着的某祸脸上忙活起来—— “大功告成!”沉檀糯米收好东西,坏笑的消失在原地,愉快的去竹林里头找风大神医玩儿了。 一个时辰后。 “糯米师父!” 某祸的声音响彻云霄,惊了竹林里头正在鼓捣毒药的某人。 于是某人吓得手一抖,正好某位风神医从旁边经过—— “嘭~”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干什么……哈哈哈哈……”某位风神医一面笑着一面翻箱倒柜毫无形象的寻他的解毒丸。 沉檀糯米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滚来滚去的大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粉……哈哈哈哈……” 于是咱们的风大神医毫不客气的给咱们的毒娘子解了毒,然后,干脆利落的把人提起来往竹林外一丢。 “嘭!” 沉檀糯米不顾形象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裙上的竹叶,朝风宸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这么多年,这家伙还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带了火红色面具的苏九祸。 “徒儿你怎么了?”沉檀糯米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担心的问了一句,实际上心里已经笑的不行了。 苏九祸:……她突然想揍师父了。 “啪!” 火红色的长鞭应声而出,朝沉檀糯米的面门呼啸而去。沉檀糯米一面闪躲着自家徒弟越来越凌厉的攻击,一面大声求饶: “徒弟我错了!” “徒弟你轻点啊!” “嗷——” 实际上她连根头都没有掉好不好? “噼啪——” 不知何时这里的打斗声引来了风大神医,只见他二话不说一枪挑落苏九祸手中的长鞭。 “成何体统?”风宸一袭白衣立在两人面前询问道,又看见苏九祸带了个火红色的面具,顿觉奇怪。不等苏九祸反应过来,顺手夹起一片掉落在肩头的竹叶朝那面具招呼过去—— 苏九祸一个愣神,面具冷不防的落下,露出一张头上画了一个王字、嘴边都是三根胡须的脸…… 风宸:肯定是方才笑粉的药效还在…… 一旁的沉檀糯米丝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九祸:……我绝对是拜了两个假的师父。 苏九祸:这里好可怕,我要找大师父求安慰…… 晚膳的时候,因为沉檀糯米回来了,苏九祸即刻着人请了大师父呼延傲菡下山一聚,又请了安然大厨神前来做饭,搞得寨子里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咱们叶大厨神下去: 好吃的没有了…… “佛跳墙、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以及呼延傲菡喜欢的酸辣鱼,风宸喜欢的一品豆腐,沉檀糯米喜欢的芝麻鱼丸跟苏九祸喜欢的油焖大虾,最后再来一道开胃解腻的酸笋老鸭汤!” 而且叶安然又拿了一坛子自己酿的果酒出来,笑着对几人道:“我想着三位公子都到了,没有酒的话肯定是不尽兴的,但是平常的酒喝多了又特别容易醉,所以取了去年秋天采摘的山果酿的果酒,劲头不那么大。” 说话间,利落的启了坛子,立刻有一股酒香夹杂着果香飘了出来,馋的苏九祸不住的吞口水。 好香啊~ 一顿晚饭吃的宾主尽欢,尤其是苏九祸,可能是喝的有点多了,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有点晕晕乎乎的,下台阶的时候差点绊了下去,看得众人哭笑不得。 本来叶安然说要送她回去的,被苏九祸利落的拒绝了: “你留下照顾……呃……蠢三说想吃你做的梅菜扣肉。” 回去明月书院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小桥,此时已经是深秋,晚饭多少有点冷,吹的苏九祸酒醒了不少。抬头一看,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很晚了啊~也不知道那只呆头鹅会不会把本姑娘锁在书院外头。” 苏九祸一面自言自语一面不知道胡思乱想着什么事儿,忽然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本院,请勿转载! 第12章 春度楼,幕后东家 苏九祸一把把来人跟提小鸡似的拎去一边,借着月光看去,来人一袭淡紫色的长袍,领口大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再往上看去,一双狭长的凤眸美得勾魂夺魄,一头墨里头只簪了一只白玉簪子,虽然打扮简单,但是怎么看都是一个绝色美人…… 不过…… 为什么…… 胸是平的?! 还不等苏九祸反应过来,只见那人往地上扑通一跪,似是哀求道: “求姑娘救小生一命!小生必以身相许!” 那声音听得让人心痒痒,一时间苏九祸的大脑有点当机,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一面解下长鞭道:“以身相许就不用了,老老实实站在后头不要动!” 说话间,火红色的长鞭应声而出,一鞭子抽翻几个追上来的打手! “给本姑娘我滚!” 这时有个领头的模样的人带了二三十人追了上来,一看见就苏九祸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好狂妄的口气!给我上!” 那领头人说完,身后的打手气势汹汹的举着棍棒冲了上来,大有打死苏九祸的样子。 “呵。”苏九祸冷笑一声,又是利落狠绝的几鞭子下去,干掉了冲上来的打手。 这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只剩下那一名领头人傻了眼的站在原地: “……” “给我滚!不然一鞭子抽死你!”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多谢女侠不杀之恩!”那领头人落荒而逃。 苏九祸收了长鞭,转身一看,之前那个紫色衣服的家伙正朝自己扑了过来—— “扑通——” 两个人华丽丽的落了水。 等到苏九祸费力的把溺水昏迷的某个人带回明月书院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中的事情了。 而久坐多时的顾斋看见苏九祸一身**的,且带着一个同样一身**的紫衣人回来的时候,立刻上前接过紫衣人,正要问苏九祸怎么回事,却见得人往后院而去了: “这家伙落了水,烦你晚上寻个大夫给他看看,我去睡了。”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长戟院。 趁顾斋在前头给人看病的时候,苏九祸抱着衣服迅速打了几桶热水草草的清洗一遍就往床上一躺睡着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苏九祸只觉得喉咙有点沙哑,睁开了眼,正看见某只呆头鹅端了药进来,自顾自的坐起身: “我觉得身上好累啊……” 顾斋将药搁在一边,又给她诊了脉,方才笑道:“没事了,昨天你喝了太多酒,本来这深秋就容易着凉,你又落了水,若不是我不放心前来看了一看,竟不知道你竟然起了高热……” “所以……你这是一夜没睡么?”苏九祸看着他眼下的乌青肯定道。 顾斋清咳一声,有些不敢正视苏九祸,低头端了药,用勺子勺了一口药送到苏九祸的唇边,道:“把药喝了,再汗就好了。” “嗯,好。”苏九祸依言,一口一口的喝完整碗药,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喝过药,顾斋道:“昨天你救回来的那个人已经好了大半,说让你去春度楼找他,他说叫楚接舆。”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想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苏九祸听到“春度楼”这三个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这里有名的楚馆,里头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而楚接舆,则是这楼子里的幕后老板…… 难怪为什么那家伙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苏九祸尴尬的咳了一声:“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顾斋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收了东西就出去了。走了没有多久,药效就上来了,苏九祸很快就睡着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九祸一觉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间看见有戴了半张银色面具的人好像站在自己的床前看着自己,一个激灵,抬腿就是凌厉的一扫。 “噗咚——” 刚刚醒过来的某人全然忘了她除了喝过药之外什么都没有吃,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这一脚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给弄下床了…… 苏九祸:……摔死本姑娘了。 一面扶着床榻正要慢慢起身,从旁边伸出来一双手扶起了自己,那人憋笑道: “师父你一醒来非要以这么华丽的方式吗?” “你再说一遍!” 苏九祸坐回床榻上,凶巴巴的对着某个无良的徒弟道。 来人正是容离。 只见他把食盒打了开来,一股米粥的清香味传来,于是苏九祸的肚子毫不客气的叫了起来。 苏九祸的脸红了红,不客气的从自己无良徒弟手里接过紫米粥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又吃了几个酸菜包,这才放下筷子擦擦嘴问道:“你不是伤还没有好么?怎么就出来了?” “你家徒弟我伤的只是肩膀,又不是腿,轻功还是可以用用的。”容离一面说着,一面替苏九祸收了碗筷。 “都天黑了很久了吧。”苏九祸不经意的看见遗落进来的月光,卧室内点了烛火,明亮的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掀开了被子趿拉着鞋子往衣柜里翻找起来。 容离好奇的撑着下巴看着自家蠢师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有点想笑。 “找到了!”苏九祸举起手里一件水墨色立领长袍道。 容离:这么晚了还要做什么? 将自家蠢徒弟丢了出去,苏九祸一个人在卧室内更换着衣服。 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扇子,上头画着一副山水画,行动起来别有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你跟着我来。”苏九祸一踏出院子,对自家蠢徒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施展轻功消失在原地。 容离一面无语的跟着,一面手里拎着个食盒…… 你能想象大半夜的,一风度翩翩的银面公子一面施展着轻功一面手里提着食盒的模样么? 行至半路,容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家蠢师父会不会跑错地方了? 那个方向是春度楼啊…… 唉等等?半夜三更的,蠢师去春度楼做什么? 容离越想越尴尬,最后干脆不想了,提了力道加速追了上去。 “到了。” 虽然说此时已经入夜许久,不过这春度楼倒是十分热闹,灯火一派辉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苏九祸走进去的时候,立马有几个男的围了上来,对着苏九祸各种搔首弄姿。 苏九祸:我可不可以揍人? 面上还是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我找楚接舆。” 刚刚追上来的容离毫不客气的推开几个涂脂抹粉的男人,正好听见自家蠢师这话,下巴都快吓掉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赶紧的上前一把把自家蠢师拉出那群男人的包围圈,拉至角落,低声: “蠢师父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楚接舆?你怎么会认识楚接舆的……他可是——”容离话未说完,就听得身后有一充满魅惑的声音传来: “呵呵,人家可等你许久了~” 苏九祸循声看去,果然是那个家伙,依旧是一身紫袍,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正直勾勾的看向苏九祸。 苏九祸:…… 容离倒是毫不客气的上前正要给这个笑的一脸狐狸样的男人来一拳,却被自家师父挡下,随即听得苏九祸慵懒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说让本姑——本公子过来找你吗?” “呵呵,奴家也等不及了~”楚接舆说着,正欲上前挽住苏九祸的胳膊,被一旁的容离冷冷的挡了回去: “再对小爷的师父动手动脚!别怪小爷拆了你这个破楼子!” 楚接舆:……嘤嘤嘤奴家好害怕,为什么恩人有个这么凶的徒弟? 苏九祸清咳一声,眼光瞄到楼子里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嫉妒的目光,朝楚接舆使了个眼色: “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你楚老板连口茶都不给喝吗?” 楚接舆心领神会,故意抬高了声音朝左右的人吩咐道: “这两位是我楚某人的贵客,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上来,另外上几样时兴点心!” 左右答应一声便退下去,楚接舆便领着两人上楼去了。 楚接舆带两人来到一个素雅清净的雅间内,随后有伙计利落的上了茶跟点心,挥退众人,道: “昨日承蒙女侠仗义相助,在下无以为报,只好送上我们这儿的珍宝。” 楚接舆说完,从袖子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子双手奉到苏九祸面前。 苏九祸拿了过来,正要拔开瓶塞,却被楚接舆拦住: “使不得使不得……” 苏九祸有点疑惑,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瓶询问道:“为何?” 楚接舆清咳一声:“这里头是一味药,名曰醉梦……” 苏九祸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本院,请勿转载! 第13章 两朵隔墙花 何为醉梦? 答曰:使人醉生梦死,欲罢不能。 好吧就是那啥的药。 而且据说春度楼之所以那么有名,就是凭这味醉梦。 中了醉梦的人,必得行……否则会欲火焚身而死。 而且据说这味药无解。 也不知道楚接舆哪里来的消息,知道苏九祸前来明月书院的真正目的——追夫。 若是换了旁人必定指责苏九祸德行有亏,不知检点云云。这个楚接舆倒是个开明的,不但没有指责苏九祸,而且还帮了她一把。 好吧,这味药确实是有价无市。 姑且算是帮苏九祸了。 回去的路上,苏九祸时不时从怀里掏出来看看。一旁的容离见苏九祸拿着那瓶子看起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毫不客气的从自家师父手里拿了过来。 “蠢三你做什么?”苏九祸语气有点不悦。 容离随意把玩着这个东西,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师父你不会真的打算?” 苏九祸脸红了红,觉得这个问题挺尴尬的,于是沉默不语。 而在容离看来,这是默认了。 “我说师父啊,你觉得那个破……啊呸,那个书生个性怎么样?”容离本来想说破书生的,结果被自家师父狠狠一瞪,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当然是温润如玉啦,而且还博学多识……”一说起顾斋,苏九祸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停停停——”容离好不容易打断自家师父的话,结果又挨了个白眼。 容离:请问可不可以打师父…… “那师父你觉得,对于博学多识的这种人来说,个性是不是很呆板?”容离继续问到。 “对啊,确实挺呆的,不过挺有趣哈。”苏九祸迎着晚风,认真的回答。 “既然师父你知道他呆,那么师父觉得假设他中了醉梦,依照他的个性会怎么做?”容离继续循循善诱。 “他的个性啊……”苏九祸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拧了自家徒弟的耳朵,恶狠狠的来了一句: “好你个容离,居然把你师父我想成那种人去了!” “别别别……师父疼疼疼……”容离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耳朵从自家无良的师父手里解救下来,一脸委屈巴巴的揉着耳朵,感觉没爱了…… 容离:为什么别人家的师父温柔淑女,我家的师父就是个母狮子? 不过腹诽归腹诽,最后两个人达成协议:醉梦交由容离保管。 没办法,容离实在担心,以自家师父的脑子,估计搞不好哪天就给人下了药…… 两人在明月书院门口分别,待到苏九祸进入明月书院之后,容离使了轻功借着月色找到了郊外的一处破庙。 徐徐降落下来,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一个清灵的女声,带着怒喝: “终于被本姑娘追上来了!玉面,我看你往哪里跑!” 循声看去,只见一女子身着捕快的服饰,刚刚从刀鞘里头抽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正一脸正气的指着容离。 容离倒是笑眯眯的扫了她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她的手上,含笑道: “是么?本公子说,你倒是把刀拿稳啊,不然砍错了可怎么好,你说是不是啊,小豆子?” 最后一句“小豆子”带着轻佻的意味,怎么看都像是在调戏良家妇女。 某只豆子瞬间黑了脸,怒道:“我有名字!我叫安红豆!才不叫小豆子!” “哈哈,小豆子!”容离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安红豆:……谁告诉本姑娘传闻的玉面大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明明是纨绔子弟一个好不好! 月色给男子银色的面具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一身深紫色暗纹滚边长袍,端的几分神秘的意味。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像个纨绔子弟,不像个江湖上传闻的第一神偷。 容离轻轻勾了勾唇角,琉璃似的眸子划过几许兴味。随手一抬,眼前这个小女人手上的大刀应声而落。一拉一扯之间,人已入怀。 借着月光,只见怀里的人儿有着一张白净的脸庞,淡淡的两条柳叶眉下是一双杏眼,正恼火的盯着他。 “哟,小丫头,眼睛不想要了?”容离半是玩笑半是威胁道。 还是头有一次有人敢这样看本公子。 这时容离只觉得手上一痛,下意识松了手,只见方才捂住某个小丫头的手上多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这女人……” 容离站在原地,看着某个小女人渐渐跑远的身影,唇角不自觉的弯了一弯。 很好,你被我记住了。 这头苏九祸回了长戟院,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院子外。 “呆头鹅?” 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顾斋迅速的转过身,正看见做了一副男装打扮的苏九祸,正小跑着朝他而来。 清咳一声,板起一张脸来质问道:“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还要乱跑?” 也许是顾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是,语气里竟带着丝丝的埋怨,像担心恋人的模样。 苏九祸在他面前堪堪停下脚步,随手把后领的扇子拿了出来一展,遮住一脸的尴尬: “呵呵……呵……那个……我闲的慌来着……” 苏九祸是打死都已不敢告诉顾斋自己去了春度楼,还见了楚接舆这个幕后东家,怕是某个人会炸吧。 顾斋的脸黑了黑,忽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遮住了一脸尴尬的某人,却吓得苏九祸往后退了退。 卧槽这男人太可怕了,以前怎么不觉得那么可怕…… 苏九祸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又听得某个呆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苏先生身上的香味很独特,不巧在下曾经在一本杂记里头看见过,这种香——”顾斋顿了顿,手却不知不觉的攥成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语气道: “这种香用来与另一种名叫‘千媚’的香相辅相成,多半用于那种烟花之地……” 苏九祸吞了吞口水,压根不敢对上某个人的眼神,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头道: “有、有吗?呵呵……那个……顾先生你又不是卖香料的,怕是一时闻错了吧……” 说话间,脚步往后又退了几步。 不料某个人又逼近几步,不远不近,却让苏九祸觉得压力颇大。 “……”顾斋沉默了一会,又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醋意道: “红妆还要瞒我到何时!你分明就去了春度楼!去见了楚接舆那个人!” 敢情气的不轻啊,都不自称“在下”了,直接称“我”了。 苏九祸下意识的一抖,忽然抽风了似的吼了一句: “老娘去哪里要你管?你不、不……我才……我才……” 苏九祸说到后面,语气结结巴巴的,脸色居然红了起来,幸而早早的以扇遮面,才没有让看见那副窘迫的模样。 顾斋似乎是被苏九祸这忽如其来的一吼给吓了一跳,有点语无伦次道: “在下不过是担心苏先生而已过来瞧瞧然后没看见人只好在这儿等等既然苏先生你已经好了在下就告退了……” 说完,不等苏九祸回过神来,人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苏九祸:……这只呆头鹅。 轻轻笑骂了一句“呆子”,哼着小曲儿回了院子: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本院,请勿转载! 第14章 萤火节(上) “苏先生今天晚上要去参加萤火节么?” 正跟孩子们围坐在一起的苏九祸正把玩着手里的树枝,冷不防听见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循声看去,出声的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叫做徐廷。虽然着一身粗布的衣裳,但是细看之下还挺俊的。 苏九祸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徐廷说的是什么。 萤火节是大昭国特有的节日,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痴情的公子小姐,后来那小姐大病,公子为了救小姐,不惜独自一人上山亲自寻药,不慎跌落悬崖……而那小姐得知以后,死撑着病体大半夜的逃出府邸。一路走一路流眼泪,可这大半夜的,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许许多多的萤火虫,指引着小姐找到了心上人…… 可惜心上人已经走了很久,那小姐悲痛交加之下,哭着一头撞了过去……后来也许是老天都不忍,将两人化作一双萤火虫双双而去,而那小姐的眼泪也化成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后来人们将小姐自尽的那一日称作萤火节,而萤火节也是各家未婚男女寻心上人的日子。 苏九祸以前一直待在寨子里,基本上没有参加过这个所谓的萤火节,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徐廷,回去将《论语》的前三十句背了。” 苏九祸回眸,正是顾斋。 只见他着蓝色广袖交领长袍,外罩一件白色的半臂,头上依旧戴着逍遥巾,正拿着一把檀木扇大步走了过来。 墨玉般的眸子平添了几许温润,不料一开口便是教书先生刻板的模样。 “是,顾先生。”徐廷撇撇嘴。 “好了,今天咱们提前下学,先回去吧。”苏九祸笑着开口,怕孩子们给顾斋给吓到了。 “那学生告辞。”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很快,偌大的练武场上空了下来。有阳光从两人身上经过,烙下两个交叠的身影。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还是苏九祸率先打破沉默道: “顾先生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院子里研习四书五经么?” 男人的脸上少见的尴尬闪过,道:“出来随便走走。” 苏九祸“嗯”了一声,随后倒是自顾自的坐了下去,看着地上的影子头也不抬的开口: “顾先生晚上要出去参加萤火节么?” “看情况。” “那你以前有没有参加过?” “没有。” “萤火节是不是很无聊的那种啊?” “大概吧。” …… 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一个站着拿着扇子嘴角含笑,一个坐着头也不抬的问话。 用过午膳,下午是顾斋的课,苏九祸趁这个机会跟顾斋交代一声就出了书院。 春度楼。 正在睡梦中的楚接舆只觉得鼻子上有点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恼火是谁来着,正好对上苏九祸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哟,苏先生这是春闺寂寞了?” 一面说着,一面当着苏九祸的面风情万种的理了理身上的浅色长袍,故意露出精致的锁骨。一头墨就这么披散下来往后一收,随意簪了一支白玉簪子,长眉轻轻一挑,那通身的妖孽模样看得苏九祸一时间愣了神。可以说,若非楚接舆是个男的,只怕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后。 苏九祸尴尬的咳了几声,正色道: “楚老板——”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接舆打断: “叫什么楚老板,叫奴家阿舆就好。” 说着,又不忘朝苏九祸抛了个媚眼。 苏九祸嘴角抽了抽,是她的错,果然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若是奴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可是萤火节?” 见苏九祸点点头,楚接舆忽然明白了几分,又问: “苏先生来此是想问……” “我就想知道萤火节上怎么让他注意到我!” 苏九祸一口气说完,脸直接红到耳根子。 楚接舆差点没有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只见他忍着笑正色道: “沉香,香附。” 不一会儿出现两名肤白貌美的男子,都是穿着薄薄的交领长袍,唇红齿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移不开眼。 真的是,极美。 只见两人齐齐朝楚接舆行了一礼:“不知东家有何吩咐?” “今天晚上是萤火节,给苏姑娘好好梳个妆。” “是。”两人齐齐应声,具是低头等候。 苏九祸有点蒙,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都是男的啊……” 言下之意就是说都是男的怎么给她梳妆。 只见楚接舆唇角一勾,道: “既然没有,现在去外面找几个牙婆买几个伶俐的。” 说完,又是朝苏九祸一笑: “苏姑娘可满意?” 苏九祸尴尬的清咳一声:“那就不打扰楚老板了。” 言罢,带着沉香跟香附,三个人急匆匆的下了楼。 楚接舆:说好了喊奴家阿舆的! 这厢楚接舆正在碎碎念,那头苏九祸跟着沉香与香附两个人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 那两人将苏九祸请了进去,只见这屋内具是精致的摆设。不过苏九祸可没有心情欣赏,现在只想怎么晚上的萤火节怎么让某只呆头鹅注意到。 此时,距离晚上的萤火节还有两个时辰。 本院,请勿转载! 第15章 萤火节(中)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明月镇的大街上都亮起一盏盏灯火,像极了天上的繁星。未婚的女子具是精心打扮,带了统一的面纱,隐约只见轮廓。提着各式各样的提灯,往镇子最东边的草地而去。 而未婚男子则戴着统一的面具,着统一的银白色圆领长袍外罩浅色半臂,手里举着一盏灯,提前在草地上等着。 如果说两个人都看对眼的话,则交换灯笼互揭面具以定终身。 顾斋本来正在书院等着苏九祸回来吃饭,却是等到了春度楼的人。 “顾先生,苏先生说要参加今天晚上的萤火节,所以就不回来了。” 顾斋点点头,道:“有劳。” 送走春度楼的人,顾斋一个人回到了餐桌上,看着桌上的佳肴不知怎么忽然没了胃口。 “还是吃饭吧。”顾斋自言自语一句,夹起一块鱼肉就往嘴里送。 吃到一半,顾斋下意识抬头看向苏九祸坐着的位置。 愣了好一会儿,再夹起菜的时候竟觉得味同嚼蜡。 心神有点不宁的顾先生吃完这顿味同嚼蜡的晚饭过后,收拾了碗筷,觉得自己应该练会字静一下心。 闲墨院。 顾斋提起毛笔,但是沾了墨又不知道写什么,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将笔墨收了起来。 起身在身后的书架子上随意取了一本诗集看了起来,还没翻几页,竟是搁在一旁不看了。 而这时,象征着萤火节开启的烟火在窗外盛放,照亮了半边天。 站在窗外的男子抿着薄唇,一双墨玉似的眼眸里波光流转,思绪显然走了神。 良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来半张面具和一盏灯。 明月镇东边的草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堆未婚的男女,女子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连微凉的晚风拂过来的时候,都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男子虽然都是统一衣裳,可是看身形还是大概知道一二的。 远处,有几家姑娘正聚在一起悄悄议论这是哪家公子,人品容貌才学又如何。 这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顾斋: “依我看,顾先生才是人品容貌才学都是上佳的,只是可惜了,不曾听说顾先生有成亲的打算。” 一句话说的在场的几个姑娘具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说没有胆大的姑娘,但是人家每次都朝你笑的一脸温柔疏离拒绝的模样真是碎了一地的芳心啊…… 这时前方忽然躁动起来,众人齐齐一看,具是瞪大了眼睛: 首先看见的是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提着一盏绘了海棠花的灯笼从月光里缓缓走出,像极了九天之上遗落下来的仙子。虽用面纱蒙住了脸,但那通身出尘的气质的确让人不容忽视。 众人正在上下打量着突然出现的这名女子,殊不知对方也在打量他们。 “咦?没有来还是我没有认出来?” 没错,这名女子正是苏九祸。也不知道楚接舆身边人怎么想的,居然给她穿了这种缥缈出尘的衣服……苏九祸承认这样装扮确实容易引人注目,可是她最想看见的人没有出现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萤火虫开始一只只的冒了出来,将此时的气氛渲染的更加美好。 这时陆续有几个男子上前都被苏九祸不失礼貌的拒绝了,各家未婚的男子见此情况也都知趣的没有凑上来,独留苏九祸一人站在原地。 等了一会依旧没有看见人,苏九祸只好自己找了个背风坡,缓缓的坐了下来,手里的灯就搁在脚边。 这里的草很软,再加上是个背风坡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过来。偶尔有风经过,扬起苏九祸的衣袂,漏出女子的一截雪肌。有小小的萤火虫围绕在她的身边,上下飞舞着。 苏九祸撑着下巴,微微嘟起小嘴,不知道看向那儿,思绪竟是飘远了。 果然还是她失策了,那个呆子压根就不像是会参加这种节日的人。 一轮明月镶嵌在天边,皎洁宁静。天空中繁星点点,像是在调皮的眨眼睛。 明月、繁星、萤火虫、微凉的夏风以及提灯的月白色襦裙的女子,组合起来果真是极其美的一幅画卷。 “只可惜……” 苏九祸想了想,原先明亮的眸子竟是有些暗淡。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就在苏九祸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身旁突然站了一个人。 苏九祸顺着月光看去,只见月光婉约落在男子的肩头,平添几分贵气。虽说未婚男子一律都带着面具着统一的衣裳让人分不清谁是谁,但是这个人的身段,苏九祸明显很熟悉。 “顾先生?” 苏九祸小声的开了口询问道。 本院,请勿转载! 第16章 :萤火节(下) 只见那男子慢慢蹲下身,慢慢的、在苏九祸面前揭开了面具。 露出来先是一双清冷的眉眼,男子樱花色的薄唇抿了抿,就这么看向苏九祸。 苏九祸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场就恨不得想要死一死! 来人是风宸! 啊啊啊啊谁能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高冷师父会来参加这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萤火节? “怎么?” 风宸依旧面无表情的戴回面具,仿佛没有看见苏九祸一脸吃惊的表情。 感受来自自家师父高冷的气息,苏九祸毫无意外的—— 怂了。 嗯,就是怂了。 只见咱们苏大寨主笑的一脸狗腿:“没没没……”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师父长得这么玉树临风的,虽然高冷了点,喜欢坑徒弟了点,但是也算人见人爱好不好? 风宸唇角微微上扬,不一言,背过身看向远方。晚风吹起垂落在他肩头的丝,连同身上的长袍也微微浮动。 苏九祸站了起来,正好看见风宸的背影:只见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围绕在他的身边,而这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一人。 迎风,而立。 “师父……” 苏九祸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只换得自家师父一个清冷的字眼: “嗯?” 苏九祸:……算了当她什么也没有说。 微凉的晚风拂过苏九祸姣好的脸,让人觉得有些凉。苏九祸就这么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竟看出几分孤寂的意味。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苏九祸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以前自己总在练武空隙问过自家高冷师父,为什么自己没有师娘。 然而每每高冷师父只是片刻一滞,随后依旧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回答道: “啰嗦。”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之间眼眶有些湿润,苏九祸有些慌张的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却看见自家师父忽的转过身—— “着凉了?” 见自家师父眉眼微微一皱,苏九祸取了面纱用帕子擦了擦,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被风迷了眼,不碍事。” 话音刚落,苏九祸正收了帕子重新带上面纱,却听得自家高冷师父悠悠的来了一句: “面纱是个好东西。” 苏九祸:“?” 似乎是察觉自家徒弟心中所想,风宸继续解释道: “丑。” 苏九祸:……别拦本寨主,今儿个本寨主要以下犯上欺师。 这边苏九祸正思考要不要以下犯上跟自家师父打一架,那头顾斋正好提了一盏灯,就站在她身后。 顾斋向来温润的眉眼在面具下少见的皱了皱,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却见得女子竟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面前的男子。 顾斋:“?” 顾斋自嘲一笑,手里的的灯悄然落地。 萤火虫瞬间从灯里飞了出来。 灯灭了。 那头顾斋正黯然离去,而苏大寨主这边的情况则是—— 风宸猝不及防的被自家徒弟抱了个满怀,惊了一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剑被自家徒弟给摸走。 见自家徒弟正得意洋洋的拿着他的佩剑在手里把玩着,风宸的眉头跳了跳: “怎么?” 只见苏九祸朝他露出一个调皮的笑: “没了佩剑,今天本寨主要以下犯上!” 说话间火红的长鞭应声而出,风宸足下一点,一个纵身绕到苏九祸身后。 “唰——” 银白的剑身在月光下显的分外幽冷,只要再近一点,苏九祸就会血溅当场。 苏九祸:……这也可以? 于是咱们苏大寨主又怂了,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家师父,满满的求原谅: “……师父……” 那嗓音听得风宸脸色一黑,只见他开了口: “嗯?” 依旧是冻死人的一张脸,苏九祸狗腿似的笑着: “徒儿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偷师父的佩剑。” “嗯?” “不该以下犯上欺负师父。” “还有。” 还有? 苏九祸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想不起来自己错哪儿了。风宸见状,没好气道: “男人可以随便抱的?嗯?” 苏九祸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一下,开口道: “当然不可以,但是师父。” 苏九祸顿了顿,道: “但是你不是男的啊……” 苏九祸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师父点住了穴位,一动不动,连话也不能说。 苏九祸内心崩溃:师父徒儿错了,徒儿不是故意的! “面壁思过,一个时辰之后自然解开。” 风宸说罢,收好佩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九祸:师父你别走啊,师父徒儿错了师父…… 让你嘴欠啊啊啊啊! …… 苏九祸好不容易等到穴位解除,这个时候萤火节都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于是赶紧的收拾收拾回明月书院。 路经闲墨院的时候,苏九祸闻到一股很浓的酒香,不觉顺势走了过去。 一看差点没有把她吓一跳。 正是醉的不省人事的顾斋! 本院,请勿转载! 第17章 醉话 呆头鹅居然也会喝酒? 还喝醉了? 借着月光,苏九祸走进的时候酒味越浓郁,再一看他怀里抱着个半个西瓜大小的酒坛子,上头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秋露白”这三个字。 苏九祸拿起来倒着看了看,好家伙,居然一滴都不剩。 这么烈的酒居然被他一个人直接喝光了? 苏九祸又看看不省人事的某人,又看看手里的酒坛子,只好认命的准备把人给扶回房间。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瘦弱的样子,居然分量也不轻。”苏九祸一面蹲下身,一面将顾先生的一只手给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慢慢的起了身,一只手又揽住他的腰。 刚刚过了台阶的时候,也许是屋内灯火不足,于是咱们的苏先生一绊、一跌、一倒,直接被门槛给绊了个底朝天。 顺带着醉酒的某人也一块儿压在了她的身上。 “本寨主的老腰啊……” 苏九祸疼的蹙了眉头,待她正准备推开醉酒的某人,脖子间忽然传来温热的鼻息。 “嗡!” 苏九祸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一样,那气息分外的烫人,烫得她的一张脸都红了起来,犹如熟透的虾子。 “唔……” 苏九祸一个激灵,满脑子都是顾斋醒过来的样子,心突突的乱跳,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往日熟悉的声音,苏九祸这才胆大的转过了小脑袋。 “原来在说醉话……” 寨主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深呼吸几次,待到心跳平静下来的时候,轻轻的推开某人起了身,随后又跟之前一样把人扶了起来继续往卧榻的方向而去。 顾斋的卧寝很简单,床上铺着凉席,着一条无花色的淡青色薄被,看起来都旧了。就连枕头,亦是用了好些年的,若不细看,都看不出有几处缝缝补补的地儿。 帐幔亦是青灰色的,用木制的钩子勾着。整个卧寝除了几排书架之外就剩下一方桌案以及几把上了年头有些掉漆的椅子,茶具也是有的,都描着最淳朴的青花纹。想必是经常打扫的缘故,整个卧寝看上去纤尘不染,光亮如新。 苏九祸默然,想起了自己的长戟院,虽然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一应物品都是最新的。 将人平躺放好,苏九祸又给扯了淡青色的薄被给盖着,一面又打了水准备给他擦脸。 指尖隔着脸巾一寸一寸划过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温热的触感竟让苏九祸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要是就这样醉下去多好。” “那样子就是我的了……” 苏九祸满脑子都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袖子好像被人扯住了,立马回过神。 只见塌上的男人扯住苏九祸宽大的衣袖,像只小奶猫一样往脸上蹭了蹭: “阿九……” 苏九祸正要伸出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忽然停了下来,愣愣的看向说着醉话的某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有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又酸又涩。 阿九是谁? 苏九祸不自觉的说出来这句话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某人,只听得一句: “西楼重……” 不等她反应过来,袖子上的力气倏然一松,醉酒的某人不自觉的翻了个身,面朝苏九祸。 “睡着了?” 她低下眸子,清晰的看见他的睫毛在烛火的影响下投出淡淡的一层阴影,樱花色的唇就那么抿着,整个人恍若潘安,姿容上佳。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在作祟,苏九祸鬼使神差的吻了一下男子樱花色的唇,然后落荒而逃。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男子的眼皮子动了动,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苏九祸捂着烫的一张脸狼狈的离开了闲墨院,一路跑回长戟院,以至于没有看见正站着长戟院外自家师父风宸。 于是咱们风宸公子毫不客气的冷着一张脸道: “站住!” 于是咱们的苏大寨主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声音有些僵硬: “师父……您老人家来啦……” 风宸摁住眉头直跳的青筋,脸色黑了几分: “老人家?” “没没没……您老……啊呸,我师父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公子如玉……” “停。” 风宸知道自家徒弟的个性,定然要滔滔不绝的,于是很明智的让苏九祸闭了嘴。 “今晚月色如洗,不知师父深夜造访可有何事?” “寨子的门关了,大晚上的没地方去,顺便来看看你。” 苏九祸:你就使劲蒙我吧,就凭您老的轻功,寨子的围墙对您老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土墩子好不好?更何况这一个小小的明月书院? 也不知道自家师父什么时候换的衣裳,素来只穿月牙白或者银白这种颜色的他今日竟是换了一套玄青色暗纹的直裾深衣,腰带上绣了繁复的花纹,镶了一块莹润的白玉,墨用一字巾给束了起来,愈衬的他卓尔不群。 就是,感觉多了几分孤冷的意味。 见自家徒弟一脸惊奇的盯着自己,风宸有些无奈的开了口: “看够了没有?” 苏九祸摇摇头:“没呢师父。” 一面说着,一面凑近了看。 正当风宸思考要不要出手把自家徒弟给拎去一边的时候,苏九祸抬起头,那笑容里带着点促狭: “这等繁复的花纹可真的是别出心裁了……快说,哪家的姑娘!” 风宸闻言,向来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谁也察觉不到的隐忍。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道: “你很闲?” 苏九祸闻言一个激灵,好死不死的打了个冷战:每次自家师父这样子说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又要挨罚了…… 当下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看着裙摆处的花纹:“没。” 声音里带着点委屈,风宸轻轻嗯了一声。忽然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起头,正好看见天边的明月,皎皎。 “徒弟。” “嗯?”苏九祸头一次听见自家师父没有带着嫌弃的口吻喊她,于是好奇的回了一句。 “孙光宪有一词,你可看过?” 苏九祸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内心哀嚎:师父啊,你徒弟我又不是那些考功名的人,别说词没有念过几首,孙光宪听都没有听说过。 见苏九祸很久没有回答,风宸只说了一个字: “笨。” 苏九祸:……她可以欺师么。 “教人无处寄相思,落花芳草过前期,没人知。” 苏九祸耳尖的一呆,这么悲的词居然会从清冷的师父嘴里冒出来,莫非眼前这个是个冒牌的? 风宸似乎是明白苏九祸心里所想,自嘲一笑: “还没有人会冒牌我。”不等苏九祸开口,径自取了一壶酒出来,又取出随身的佩剑,把剑身用酒从头到尾淋了一遍。只见那剑身在月光下挥散出清冷的光晕,幽暗冰冷。随后借着苏九祸的长戟院,径自舞了起来。 见自家师父舞剑的样子多了几分柔婉,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苏九祸在一旁摸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她炸了一样弹跳了起来: “啊啊啊啊师父你刚刚用的安然刚刚酿的果酒!” 风宸:……他堂堂剑圣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徒弟。 本院,请勿转载! 第18章 媒人上门 这厢苏九祸跟风宸两人对打了一架,果不其然还是苏九祸输了。风宸收了佩剑,只淡淡留下一句话: “打不过你,怎么当你师父?” 看着自家师父离去的背影,苏九祸扮了个鬼脸。 洗过澡之后苏九祸用内力把头烘干,着一身淡红色的寝衣就躺下了。翻来覆去好一会才闭了眼睡过去,但是不到三个时辰就醒了。 趿拉着鞋子下了床,烛火还未燃尽,偶尔传来几声灯花爆裂开来的声音。苏九祸拢了拢头,起身走到漏刻那儿看了看时间。 卯时一刻。 又看了看天色还未完全亮,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换了套便于出行的衣裳就推开院门,一路往山寨里而去。 山间有点薄薄的雾,虽然说已经到了夏季,但是晨起还是有点凉意。苏九祸使了轻功一路来到寨子外,刚刚踏上寨子门口的土地上,上头就有人厉声问道: “来者何人?” 苏九祸这会子竟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心想反正她戴了人皮面具又没有几个人认得出来。于是二话不说,足尖一点,一踏,行云流水般踏上了岗哨上。无视被她吓到的两人,伸手将她们腰间的大刀拿了下来。 苏九祸掂了掂手里的大刀,刀鞘也没有取下来,就这么对着两人一拍,给拍晕过去了。 毕竟是自家姐妹,这次就当做临时演练了。 眼见有越来越多的人往这儿过来,苏九祸唇角一勾,提着没有取刀鞘的大刀上前迎战。 今天当值的两名队长是紫诺与杨子衿。 苏九祸正好拍晕两个人,背后有飒飒的风声传来,一个诡异的弯腰躲了过去。不远的地方,正是一枝袖箭。 “都退下。”开口的是杨子衿,只见她与紫诺一身苍色劲装,三千青丝往后高高束起,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手拿长剑,看起来英姿飒爽。 众人依言退下,苏九祸缓缓举起了未出鞘的大刀,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犹如一枝离弦的箭一样冲了上去。 “铛——” 兵器相交的声音在这夏日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紫诺与杨子衿两人被苏九祸逼得后退了好几步。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来了震惊,于是再次齐齐力,长剑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 苏九祸眯了眯眼,抬手就是长鞭在手,一鞭子卷起两人手里的长剑,顺带卷起一只箭矢。 “不错。” 苏九祸微不可及的点点头,松开长鞭,眼里都是赞赏之色,然而在紫诺与杨子衿的眼里看来,对方在讽刺她们。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凌空而起,手中的长剑伴随着袖箭一块儿朝苏九祸的面门而来。 苏九祸这次倒没有想要继续打下去的意思,只见她单手一挥,长鞭呼啸着卷起两人的武器往两人的脚下一丢。 紫诺与杨子衿两人落地,各自捂住胸口,生生的吞下了那口血,还要再次拿起武器与苏九祸一战。 苏九祸看见两人眼里的倔强,二话不说一鞭子将两人面前的武器给飞出去了一段距离,悠然含笑: “进步很多,去找我大师父疗伤吧。” 说着,步伐悠然,散漫随意的在众人惊呆了的目光中往叶安然的院子而去。 这是不知道谁突然惊呼了一声: “头、头头?” 众人这才一拍脑袋,这什么跟什么啊。 杨子衿与紫诺两个人对视一眼,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真是的,就知道寨主又玩儿上了。 前面的情况早就传入了正在厨房忙活着的叶安然耳里,她放好最后一笼的糕点,这才解下围裙端起泡好的花茶品着,顺便看向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的吃着水晶包的某个人。 “一大清早的火气那么大?” 叶安然知道苏九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拿寨子里的人操练,故有此一问。 苏九祸吃完最后一笼水晶包,接过叶安然递过的手帕擦了擦,道: “没事,就想着顺便试试她们而已。”顿了顿,又道: “你帮我熬一碗紫米粥,再弄几样爽口的小菜给我呗。” 叶安然正喝茶,闻言差点没有被呛到,瞪大了眼睛看一脸认真的苏九祸: “你一大清早的闯了回来兴师动众的就为了一碗紫米粥跟几样小菜?” 苏九祸点点头。 叶安然:…… 一刻钟后,苏九祸提着食盒,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下了山。 回了明月书院的时候刚刚好卯时末,苏九祸正放了食盒在闲墨院的桌子上,身后忽然传来响动。 只见顾斋着了白色的中衣,隐约露出挺拔的身姿。身上正冒着热气,想来是刚刚洗过澡不久。见苏九祸来了,不由得清咳一声,掩饰尴尬: “昨天多谢苏先生……” 苏九祸的脸渐渐爬满了红晕,她背对着一身中衣某人道: “这是我买的粥……嗯……你换了衣服赶紧过来吃。” 顾斋眉眼含笑的看向苏九祸的背影:“嗯。” 等到顾斋出来,苏九祸已经不见了人影,桌上正摆着一碗紫米粥还有几样小菜外加两碟点心。 紫米粥还冒着热气,顾斋喝了一口,暖暖的。 苏九祸趁顾斋喝粥的功夫,准备上街去逛逛。 正当她准备离开书院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哟,这位就是苏先生吧。” 苏九祸回眸一看,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涂着个大红色腮帮子,两眼一咪都能缝的那种,穿红着绿。见苏九祸回过身看向她,愣了愣。 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子,郑媒婆心里直打鼓,但是又想想怀里的银票,立刻中声中气的来了一句: “我是城北巷子倒数第二间屋子里的媒婆,姓郑,今儿受人之托上来给顾先生做媒。” 苏九祸只觉得晴天霹雳。 “做媒?” 那郑姓媒婆眉开眼笑的解释道: “女方家是镇子上的大户,姓姜,长的那可叫一个天姿国色。” 这话要是被皓月山寨里的人听见估计得笑死,天姿国色,那是没有看见她们头儿的真容好不好? 苏九祸抿了抿唇,手心的痛意传来,生硬的扯出来一个笑: “我这就去喊顾先生。” 闲墨院。 顾斋正提笔绘一幅丹青,这时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苏九祸。 见她脸色有些僵硬,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苏九祸搁下一句话: “外头有个姓郑的媒婆说要给你做媒。” 末了,见这呆子没有反应,气哼哼的来了一句: “恭喜顾先生啊。” 顾斋有点哭笑不得,解释道: “苏先生怕是误会了,在下从来没有娶亲之意。” 苏九祸:? 将郑媒婆带进来,还不等顾斋说话,那郑媒婆便拿出来一个灯笼,底下正是用小楷写的“顾斋”二字。 苏九祸这才明白了什么,看向顾斋,咬了咬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就说嘛,为什么这个媒婆会一脸得意的上门了。 那郑媒婆喜滋滋道:“恭喜顾先生,得一贤妻。” 却没有看见顾斋脸倏然一沉,空气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冷冰冰的开了口: “这盏灯确实是在下的没错,但是今儿晨起时分,并未看见这盏灯。” 这就有意思了。 众所周知萤火节上若是男女双方都看对了眼,灯笼都是要彼此互相交换的,如今看顾斋这个样子,怕是…… 莫不是哪家小姐给偷偷拿了这盏灯吧…… 不得不说苏大寨主真相了。 那郑媒婆见顾斋脸一沉,又听完他这话,一拍大腿: 哎哟喂这姜员外可害死人了! 于是赶忙赔笑: “老妇人糊涂,糊涂!” 说着,连灯笼也不拿,急匆匆的走了。 苏九祸这才抬眸看向顾斋,恍惚间竟然看见他似乎朝自己微微一笑。 一大早的乌龙刚刚过去没多久,这时听见外头有人叫喊: “顾斋你这个衣冠禽兽!害死我女儿!出来偿命!” 第19章 姜妙纤之死 幸好昨天萤火节之后便是两日的休沐,学生们都在家里,不然非得被吓坏,但是书院外头依然围满了百姓。 苏九祸与顾斋出来的时候,只见书院的台阶下放着一副担架,用白布蒙了,依稀可辨是个女尸。 其中一个身长四尺九,体态微微胖的中年男子,一看见两个人出来。红了眼睛,狰狞着往顾斋这个方向扑: “什么狗屁的教书先生!今天得给我姜石的女儿偿命!” 苏九祸双眸一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利落的一脚飞起,将男子一脚踹开。看得围观的百姓目瞪口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滚!” 清凌凌的女声响起,带着莫名的怒气。苏九祸心下腹诽: “敢在姑奶奶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人,活腻歪了!” 姜石落地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灰尘,一旁的家丁扶了他起来。他狠狠地推开家丁,把那家丁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说什么人品贵重的教书先生!我呸!”姜石顾不上拍身上的灰尘,当众朝明月书院的台阶上吐了一口唾沫。 顾斋向来温润的眉眼立马变了,拦下正要动手的苏九祸,冷着一张脸道: “在下不知道姜员外这是何意,一大清早的先是说顾某人与你姜家小姐情投意合,寻了城北巷子倒数第二间屋子里的郑姓媒婆说要做媒,现在又言顾某人害死姜小姐,不知姜员外可否解释一二?” 围观中的百姓闻言,哗然一片,议论纷纷: “我就说怎么看见郑媒婆一大早的往明月书院过去。” “我邻居家的小子在这家后院守门,说昨天晚上看见郑媒婆被请了过去。”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 说到最后,居然有人以为姜家小姐未婚先孕丢了家里的脸面所以寻死,这姜员外顾忌家丑不可外扬,所以要把这个奸夫的名头给顾先生。 众人越说越离谱,最后姜员外恶狠狠的来了一句: “再有多嘴的别怪老夫割了他的舌头!” 见一众家丁虎视眈眈,百姓们只好闭了嘴不再言语,只看向三人。 姜石红着一双眼,额头上青筋条条鼓起,悲愤道: “昨天妙纤归来说得了顾先生的那盏灯,所以老夫今日就让郑媒婆前去提亲,不料顾先生矢口否决说并未见过妙纤……后来郑媒婆回来回话之后,妙纤一时想不开就服了毒药自尽了……” 说罢,又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就这么忍心丢下你爹走了啊……” 这时顾斋开口了:“昨日我归来的时候并未看见姜家小姐,何况诸位应当明白,若是交换灯笼,男女双方必得有一人在场作为见证人,请问姜家小姐的见证人呢?” 顾斋话音刚落,只闻那姜石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来人!把小姐贴身的丫鬟彩袖带上来!” 很快有两名家丁带了一丫鬟前来,那丫鬟噗通一声跪下,头也不抬,声音凄厉: “顾先生,昨日晚间你分明就是许了我家小姐终身的!怎的今儿翻脸不认人了!” 围观的百姓见这架势,看向顾斋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顾斋坦然接受,丝毫不受影响,淡淡的开了口: “那么请问,在下的见证人又是哪一位,姓甚名谁?” 那姜石一噎,半晌才道: “这要……要问顾先生你了。” “哼!”顾斋将手里的折扇“啪”的一收,震得众人心头倏的一跳。 “姜员外,在下明明白白告诉你,在下从来没有见过姜小姐,所以也没有什么见证人,而那灯笼——” “在下昨晚回去之后就没有看见。” 没有看见? 这下子事情大了,搞不好是姜家小姐无意间拾到了顾先生的灯笼,故有此一念。 还不等姜员外开口,只听顾斋又道: “男女双方交换了灯笼之后,女子要看护男子灯笼里的萤火虫,直到第二天完完整整的归还给男方为止。那么请问姜员外,郑媒婆拿的灯笼里头,可有萤火虫?” 这下子算是堵死了姜员外所有的路,只见他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你……” 这头顾斋正与姜员外对上,那头苏九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那个跪着的丫鬟跟前。 那丫鬟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她可没有忘记方才这名一身红衣的女子是如何一脚将员外给踹了的。 苏九祸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忽然嗤笑一声: “姜家真是财大气粗,连一寸值十金的织花提纹的玉锦都舍得给你这么一个丫鬟穿。” “那……那当然,我们家小姐对我可好了。” “有多好?” 那丫鬟支支吾吾大半天答不上来,最后索性来了一句:“我家小姐好的无话可说。” “也是。”苏九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耳朵上的那副金质点翠耳环: “这么好的点翠很少见了。” 那丫鬟一震,有些慌张: “不知道苏先生何意,莫不成觉得我家小姐配不上高顾先生?” 苏九祸含笑摇摇头,说: “我可不是在意这个,只觉得你们家小姐对你也太好了什么也不让做,瞧瞧这手,如水葱似的。” 苏九祸一席话说罢,那丫鬟明显一震: “奴婢……奴婢不知道苏先生再说什么……” 呵。 苏九祸勾了勾唇角,有意思。 目光又看向那白布。 本院,请勿转载! 第20章 追查真凶(上) 苏九祸眉眼含笑,看得众人都晃了神。可是这笑在那丫鬟的眼里,却如冬日里的寒风一样,让人汗毛倒竖。 “哦?不知道?” 苏九祸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迫使那丫鬟抬眼看向自己——她的手很好看,如削尖了的葱根一样。大抵是常年拿了鞭子的缘故,手心周围连着指腹处,多了一层淡淡的薄茧,刺的人感觉不舒服。 那丫鬟忍着疼,皱着眉头,神色哀求: “苏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下人……” “下人?”苏九祸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朗声道: “也就是姜员外财大气粗,连一个小小的丫鬟,身上所著之物都有百金之数,想必作为姜家唯一的小姐,姜小姐定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方才苏九祸审问这个丫鬟的时候百姓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毕竟姜员外与顾先生之间的事情不能看,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是可以看看的。 人啊,都是这么的好奇。 众人这会子听苏九祸几句话下来,再一瞧这丫鬟,目光里多了几份探究。 “那是……那是因为老爷爱屋及乌……” 那丫鬟的神色越慌张,这六月的天,也是有些热的。只见那丫鬟额间冒了一层细细的薄汗,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啧。” 苏九祸松开了一直钳着那丫鬟的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素净的手帕,当着众人的面擦了擦,随后把帕子一丢,正色道: “本先生不才,虽然是武师,但是跟顾先生共事也有一个月了,学了个典故,叫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说到这儿顿了顿,无视那丫鬟的神色如何变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看在你是丫鬟的份上,大字想必也不识几个,本先生就做个好心人,好好给你解释一下。” “《魏氏春秋》里面记载,说孔融被捕,对差使说能不能放了他两个儿子。他儿子当时一个九岁,一个八岁,说:“父亲难道看见过打翻的鸟巢下面还有完整的蛋吗?” 随着苏九祸话音刚刚落下,那丫鬟吓得痛哭流涕: “苏先生饶命,苏先生饶命!彩袖这就招,这就招!” 姜石闻言,恼羞成怒:“还不赶紧把那小贱蹄子快快打死!” 随后就有数十名拿着棍棒的家丁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那彩袖吓得哭都哭不出来,愣愣的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朝自己冲了上来。 苏九祸周围的空气一冷,只见她从袖子里摸出来几个方才出门时还没有吃过的核桃,夹了内力往率先冲上来的三名家丁的腿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只见那三人惨叫一声,抱着腿嗷嗷直叫。而后面的人 见这阵仗,急急停了脚步,下意识就往后退。 那眼神,估计把苏九祸看成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了。 苏九祸勾唇莞尔一笑,又掏出来一枚核桃,当着众人的面生生的用一只手给挤碎了壳。恰到完好的力度,壳碎了,里面的肉没有碎,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 苏九祸把核桃仁掰成两半,随意往嘴里丢了一个,咬得嘎嘣脆,一副大爷的模样环视着一脸惊恐的姜家家丁。 都什么时候了这位主儿居然还有心情吃核桃? 苏九祸一面吃着核桃,一面又用相同的手法处理了几个核桃,眯了眯眼,往顾斋的方向走过去。 众人下意识让开一条路,苏九祸慵懒的走了过去。 到了顾先生面前,摊开手心,露出里面剥好的核桃仁,笑眯眯的对某人道: “我想你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众人:…… 众目睽睽之下,顾先生当真毫不客气的拿走所有的核桃仁,对苏先生道: “你说的也是,正好也有点饿了。” 说着,往嘴里丢了一个。 众人突然觉得他们好像现了什么…… 沉寂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姜石怒气冲冲的朝顾斋吼道:“顾斋!老子——” 话未说完,嘴里被塞进一个核桃,那滑稽的模样看得众人扑哧一笑。 “喏,姜员外多吃点,兴许还能真如你所愿成了这明月先生。”苏九祸吃完核桃,拍了拍手道。 好一会儿姜石才反应过来苏九祸这是拐着弯骂他没有脑子,气的七窍生烟,把嘴里的核桃狠狠一吐,那核桃在地上圆润的滚了滚。 不等他说话,顾斋倒是先于苏九祸一步开口: “俗话说死者为大,虽然在下不知道姜小姐怎么故去,但是还请姜员外尽快让故者入土为安。” 顾斋这几句话说完,围观的百姓看向明月书院都是赞赏的眼神: 不错,都被人这样骂上门看都还为对方考虑,是个人品贵重的。 反观姜员外,典型的找麻烦。 “哼!” 姜员外黑着一张脸:“带着小姐回去。” 家丁答应一声,小心翼翼的抬起了担架,就在那一瞬间,意外徒生—— 方才被姜员外吐掉的核桃被抬担架的家丁给踩中,以至于滑了一跤,连人带担架齐齐摔了。 那白布也被掀开,露出一面容姣好的女尸。 姜员外破口大骂,那家丁忍受着姜员外的怒火,一面要小心翼翼的把女尸给抬回去。 这时苏九祸开了口:“慢!” 那姜员外闻言,没好气道: “顾先生说入土为安,苏先生这又说不让?” 顾斋看着苏九祸没有说话,只见苏九祸快步走上前,丝毫不避讳的看了看,忽然抬起头问道: “姜员外方才说姜小姐是服毒自尽?” 姜员外点点头,嫌恶的看向苏九祸,嘲讽到: “怎么,现在的镖师也抢仵作的饭碗了?” “呵。”苏九祸站起身,看向姜员外,满眼都是嘲弄之色: “看来姜员外还是应该得多吃点核桃。” 苏九祸朝姜员外指了指他的脑子,冷笑连连: “想来姜小姐在姜家的日子一定很苦,连生父都不曾在意过她。” “你什么意思?” 苏九祸无视姜石的话,一面朝顾斋喊道: “麻烦顾先生打一盆温水,再拿一块布巾来。” 本院,请勿转载! 第21章 追查真凶(中) 顾斋没有犹豫,转身去了书院内打水。 那姜员外忌惮苏九祸爆表的武力值,倒也是不敢上前,只在不远处明里暗里的讽了几句: “老夫劝苏先生还是不要逞能了,你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武师,还能看出什么来!到时候别丢了面子躲一边哭!” 苏九祸就站在那里,含了淡淡的笑容道: “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三岁稚儿都明白的道理,我想姜员外应该明白。” “哼!无知小儿,狂妄至极!”姜员外一甩袖子,背着手怒道。 两人正僵持着,这时顾斋端了铜盆出来,走到苏九祸面前。 “有劳顾先生。”苏九祸伸手接过,将铜盆放在地上。 水是温的,恰到好处。 众人只看见苏九祸在姜家小姐的脸上用打湿了的布巾揉了揉,手法看起来极其熟练。 这时人群有人惊呼一声:“你们看!” 只见被苏九祸揉过的地方都起了一圈儿的皮,像荷叶的边儿。众人看见,在这六月的天儿里,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苏九祸没有迟疑,从上往下,一点一点的揭了开来。 “哗——” 所有人都是一震,居然还有另一张脸! “我一直以为传闻中的人皮面具都是假的。” “对的对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看见。” “……” 百姓议论纷纷,看向苏九祸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钦佩。 那姜员外愈不得了,看起来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自己兴师动众上来要个说法,结果死的是别人?搁谁谁都心堵。 “这……” 苏九祸收了那张人皮面具,正色道:“寻常人服毒自戕的话脸色不会如常,再怎么样也会出现变化,所以……姜员外,可明白了?” 姜石愣的跟一根木头一样,忽然想起了什么,了疯似的看向彩袖,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连苏九祸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个小贱蹄子!快说!大小姐去哪儿了!” 姜员外嘴里骂骂咧咧的,更是狠狠地踹着彩袖。那彩袖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得起姜员外这般殴打,不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苏九祸黑着一张脸,跟拎小鸡似的,毫不客气的把姜员外往地上一丢: “滚!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姜员外狼狈的带着一帮子家丁跑了,只留下一具女尸。 苏九祸:…… 二话不说使了轻功一把把姜员外给抓了回来,狠狠地把人往地上一丢。姜石落地的时候吃了一嘴的沙土,正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女尸青黑的脸色,吓得哇哇直叫: “鬼!鬼……” 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苏九祸内心腹诽了一句,敢情是个色厉内荏的主。 “姜员外,这人既然是死在了你姜家,麻烦你自己处理,我明月书院这儿可不背着!” 那姜员外哪里不敢不从,当下让人抬着那女尸回去了。 至此,这场闹剧才暂时告一段落。 苏九祸捶了捶肩膀,道:“一大清早的闹了这么久,顾先生,你饿了么?” 随后不等顾斋回话,单手扛起昏迷的彩袖,往镇上医馆的方向而去,看得围观中的百姓差点惊掉了下巴。 苏先生,好彪悍啊…… 顾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一红一蓝的背影看得众人心中八卦顿起。 至于其他人怎么说苏九祸倒是毫不在意,这头她把彩袖这个倒霉姑娘往医馆一丢,付了银钱就不打算管了。摸摸肚子,看向充当了很久背景板的某人问: “顾先生,去吃点东西?” 顾斋目光清澈,一身蓝衣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俊秀非常。苏九祸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有小姑娘探头探脑的看着他了。 心下顿恼:祸水蓝颜。 两个人去了涟漪楼,掌柜的一看见是顾斋立马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 “顾先生许久未来了,今儿要不要尝尝这儿新出的点心?” 顾斋收了折扇,在手上敲了敲:“最幽静的地儿,招牌点心来四样,外加一壶雨前龙井。” 掌柜笑着朝小二吩咐一声,自己亲自带了苏九祸与顾斋二人上楼。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大厅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戴着白色纱笠的女子注意她们很久了。 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勾唇一笑,看向苏九祸的方向则多了几分嫉恨。若是苏九祸在场,定然认出来这是姜妙纤! 涟漪楼三楼。 掌柜亲自将两人带去了一个环境幽雅的房间内,又手脚麻利的从小二的手里将点心与茶水一一放下,随后退了出去,亲自掩上了门。 苏九祸二话不说直接拿了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只觉得入口即化,香甜无比。 不过也只是感叹了一下,倒底最喜欢的还是安然的手艺。 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 见苏九祸吃的那么急,顾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给,慢点吃。” 苏九祸双颊爆红,不知道是被噎的还是听了这话。手忙脚乱的从顾斋手里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苏九祸正拿起一块白玉般的梅子冻糕,忽然听见对面的呆头鹅来了一句: “我不认识那个姜妙纤,也从来没有见过。” 苏九祸闻言呆了一会,道:“嗯。” 说着,又吃了起来。 顾斋品了一口雨前龙井,看向对面吃的一脸欢快的某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精致的花纹,久久不语。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苏九祸正倒了一杯茶水,冷不防看见他这副模样,呆了一呆: “顾先生?” 顾斋这才回过神,清咳一声,正要端起手里的茶杯借故饮茶。忽然手里一空,茶杯被苏九祸拿了过去: “顾先生喜欢吃茶叶?” 某个小女人像是现了什么一样,把茶杯朝顾斋跟前晃了晃,里面只剩下湿哒哒的茶叶。 顾斋:……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分,路过客来酒楼的时候,闻着里面传来的烧鸡香味,苏大寨主毫不犹豫的拖着某人进了酒楼,完全无视路人吃惊的神情。 路人: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二楼的一个雅间里,苏九祸正豪迈的扯了一只烧鸡腿,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 一旁正夹了一筷子笋丝的某呆子:…… 苏九祸吃到一半,正看见某人夹了一筷子笋丝,动也不动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于是只看见咱们苏大寨主无比肉痛的从自己吃的那一只烧鸡上扯了一大块鸡腿下来,递到顾某人跟前。 苏某祸:“顾先生。” 顾某人:“嗯?” 见顾斋依旧与那鸡腿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苏九祸吞下嘴里的肉,一脸不解道: “顾先生不是想吃烧鸡么?” 顾斋只觉得天雷滚滚。 他誓他看的不是烧鸡,而是烧鸡面前吃得正欢的某人。 顾斋伸手接过,按理来说他让苏九祸放盘子里就好了,但是没有这样做。 两只手相触的时候,顾斋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方才进来的时候苏九祸是拖着顾斋进来的,只不过是拉着他的衣袖而已,又走在前头,所以别人就以为 苏九祸拖着他了。 现在是实打实的触碰。 顾斋借口吃饭掩饰尴尬,苏九祸继续与面前的烧鸡奋斗。 回明月书院的路上,苏九祸借口要买东西让顾斋先回去,实际上是拐回了苏府。 苏府后院。 沉檀糯米难得下山一趟,以她的个性,除了窝在兰苑里头鼓捣一下毒药,吃吃喝喝睡睡懒觉之外,还真没见过几次她主动出来的。 “徒徒~” 一看见苏九祸,沉檀糯米立马放下手里的毒草,往苏九祸身上就要扑。 苏九祸:…… 干脆利落的一鞭子把人给逼退一边,随后大喇喇的一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三师父,徒儿没记错的话您老之前手里还拿着一种挺奇怪的草吧?今天二师父不在这儿,我可不想再面对他的冷脸。” 沉檀糯米嘿嘿一笑,立马去净了手,这才端了一盘子糕点出来。 苏九祸嘴角抽了抽,大师父有点神经粗,二师父经常性冷脸,三师父……呵呵,坑图属性估计师从冷脸师父。 苏九祸记得第一次见面就被沉檀糯米给弄了了一身的痒痒粉,要不是当时二师父在场,苏九祸觉得会想撞墙。 此后,凡是三师父靠近自己之前,都必须洗过手。 毕竟“毒娘子”这个名头不是好玩的。 沉檀糯米自顾自的捞了一块点心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道: “难得你主动找我。” 说着,那表情像极了深宫的怨妇。 苏九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暗自搓搓胳膊,太渗人了。 不过正事还是要说的。 苏九祸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锦袋丢给沉檀糯米,后者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个人皮面具。 但是若是仔细看的话,面具的脸颊处都沾染了淡淡的黑色。 苏九祸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沉檀糯米思考良久道: “这么一点儿毒药要辨别还是有些难度,不过为师瞧着这人皮面具有点怪怪的,也许你应该请安然下山一趟。” 苏九祸没有犹豫,立马让苏府的人去寨子里传话。 一刻钟的时间后,叶安然来了。 她刚刚碰上这人皮面具,脸色倏然一变。 本院,请勿转载! 第22章 追查真凶(下) 苏九祸见叶安然脸色倏然一变,眉头紧锁,道:“可是现了什么?” “据我所知,人皮面具选材无非就两种,一种是活人,一种是动物皮。” “不过前者虽然简便但是非常残忍,要硬生生的从活的人脸上剜下来那张脸皮再加工形状,而后者虽然不是很残忍但是工艺非常繁复,整个江湖中能掌握的人寥寥无几。” 这时一旁的沉檀糯米接了话道:“早年间我在外头游历的时候曾经听一老翁讲过,说江湖上有一家族,代号‘千面’,极其擅长制作人皮面具。尤其是后一种工艺,达到出神入化的效果。只可惜据说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族中之人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人要么是躲藏起来了此残生,要么是死在外面。” 沉檀糯米话音刚落,苏九祸看见叶安然双眼泛红,流露出悲愤之情。 不会真的是…… 苏九祸忽然想起来她碰见叶安然的那天。 那天她正好外出打劫了一个贪官,然后在这个贪官身后随行的一顶青灰色轿子里现一个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口且昏迷了的人。 那人正是叶安然。 苏九祸把人带回寨子里治好了伤,本想问问她家住哪里,哪儿知道当时叶安然就捧着汤碗就流了眼泪: “没有家了……” 后来叶安然恢复过来之后主动下厨做了一顿饭,瞬间征服了寨子里所有的人。 好吃啊! 但是仅仅凭会做菜就能成为副寨主? 某一日苏大寨主携了柳韵语与叶安然游玩,碰上以前被苏九祸收拾过的几个寨子的余孽。还不等苏九祸出手,一旁看起来只会做菜的某人利落的收拾了那群玩意。 那强悍的身手,上乘的轻功以及一手好箭法,让苏九祸佩服的五体投地。 于是就这么,走马上任了。 回忆结束。 沉檀糯米也现了叶安然的不对劲,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叶安然自嘲的擦了擦眼泪,道: “如你所见,我是‘千面’一族最后的传人,代号‘千面鬼姬’的琴沐。” 见两个人依旧呆在原地,脸上震惊的模样还未褪去,叶安然动了动唇不知道想说什么,却看见苏九祸惊呼着率先开了口: “我就说嘛,为什么安然每次处理那些山鸡野猪什么的,手法特别利落!简直就是好几十年的大厨一样!” 叶安然:…… 沉檀糯米没好气的拍了一下苏九祸的后脑勺,惹得后者连连痛呼,大叫要变笨了之类的话。 “本来就笨。” 苏九祸觉得这师徒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别人家的师父把徒弟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自己家的是变着法儿嫌弃自己笨。 叶安然见此情景,会心一笑。 能遇见你们,真好。 一顿插科打诨之后,叶安然继续拿起那块人皮面具仔细查看了起来,脸色又变了变: “好歹毒的手法!” 苏九祸与沉檀糯米具是齐齐吓一跳,目不转睛的看向叶安然。 “这张人皮面具显然用的是活人的脸皮没错,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些缝接。” 缝起来的? 苏九祸眉头狠狠一跳,不会是…… “如你们所想,这不是一个人的,少说得五个人。” 叶安然的话如锤子一样重重的敲打在了两人心上,一时间连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一张人皮面具,五条人命。 苏九祸想着,太阳穴却突突直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生。 人皮面具……五条人命…… 糟了!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苏九祸使了轻功往明月书院而去,只留下沉檀糯米与叶安然两个人面面相觑。 顾小呆…… 希望,还来得及…… 闲墨院。 苏九祸利落的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声音巨大,让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苏先生。” 来人身着浅色水袖裙,裙摆处开出大朵大朵的花儿,又用腰带束了,衬的纤腰不堪一握。眉间贴了额黄,三千青丝一半挽成髻高高耸起,一半披肩,饰以玉簪三只,珠花一对,细看起来确实是个美人。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果真是姜妙纤。 姜妙纤亮出匕首,一把将晕过去的某人给拎了起来,挡在身前。 那匕首往顾斋的脖子间顶了顶,姜妙纤的一双眸子像极了黑夜的野兽,目光凶极。 显然是被苏九祸给弄得恼了。 “说吧,你的条件。” 苏九祸暗自摸上腰间的长鞭,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姜妙纤手上的匕首。 “成,让顾先生,娶了我。” 苏九祸嘴角狠狠一抽,跟看疯子一样的目光看向姜妙纤:就你这样拿着匕首往人脖子上放还想让人娶她?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姜妙纤自嘲一笑,道:“苏九祸,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他,又多么的恨你!” “凭什么同样是女的,你可以日日与他相伴得他袒护,而我,则是想做一个他的学生都不可以!” 说着,竟是滚下泪来。 “所以,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姜妙纤疯狂的大笑了几声,恶狠狠的看向苏九祸,厉声道: “苏红妆!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小姐你这样——”苏九祸话未说完,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 姜妙纤这才敛了神色,转身将顾斋放回塌上,一脸嘲讽的走了过来,蹲在苏九祸跟前: “苏先生,我这软筋散的滋味可好?” 苏九祸怒目而视:“你……” “苏先生,你可知道为了他我付出了什么?” “那张人皮面具,可是我花了大代价,杀了五个人才完成的。” “而那个死去的女人则是前几日对着他看的人!” “至于彩袖,呵呵,我买通了医馆的人,想必早就去死了!” 姜妙纤说到此处,话锋一转,语气凶狠:“本来我也是不想这样做的,但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破坏了我的计划!” “所谓计划就是你拾到了顾先生的那盏灯之后今天一大早的意图逼迫让他娶你,然而你一计不成又升一计……彩袖虽然是你身边的丫鬟,实际上早就被姜员外收入房中,但是那腹内的孩子却不是姜员外的!” 苏九祸顿了顿,继续道:“你做出假死的模样,却尾随在我跟顾先生身后意图支开我二人,若非我觉得不对提前回来——” 那姜妙纤哈哈大笑:“不错!” 随后语气阴狠道:“所以说,你去死吧!” 姜妙纤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手中的匕首就要往苏九祸的脖颈之间划去。电光火石之间,只看见一片血色—— 姜妙纤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贯穿胸口的那把剑,身后,是拿着剑柄的顾斋。 “为……为什么……” 随后她看见原本中了软筋散的苏九祸居然站了起来! “你……” 苏九祸勾唇一笑,美的不可方物:“我若是连软筋散都分辨不出来,如何行走做个镖师?” 实际上应该是毒娘子的徒弟。 顾斋的唇动了动,随后姜妙纤双目瞪的浑圆,倒了下去。 顾斋传音的话是: “你,不应该动她。” …… 翌日。 苏九祸正坐在学堂外头的树上,接着浓密的枝丫遮挡了阳光也遮挡了身形。叼着跟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看向学堂里教书的某人。 话说昨天晚上利落的用化尸水处理了姜妙纤之后,苏九祸只觉得有点看不透顾斋了。 明明是个教书先生吧,身上居然随身带着解毒丸。带着解毒丸就算了,床上还藏着剑! 他是不是被人追杀过好一段时间啊…… 苏九祸正沉思着,忽然学堂里沸腾起来: “苏先生!” “苏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苏先生你下来陪我们玩嘛!” “……” 苏九祸一惊,差点掉下树。心想都掩藏得那么好了怎么还会被现…… 殊不知是因为那一身红色的衣服出卖了自己。 好在学生们没有沸腾多久,抱了一堆书的某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斋的脸黑了黑,道: “今天抄写多十遍!” “啊?” 学堂里都是孩子们唉声叹气的声音,一个个小脸纠结的模样,看得苏九祸毫不客气的在树上笑了起来。 “让你们皮~” 本院,请勿转载! 第23章 徐廷被劫 入夜。 闲墨院内,一张案几上的烛火晃了几下,顾斋正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书卷,十分专注。 门外传来响动,顾斋头也没有抬,继续翻过一页道: “苏先生回来了。” 只见苏九祸着一件七成新的月牙白大袖衫,搭一条纱缎抹胸淡红色长裙款款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包点心。 “给,今天涟漪楼新出的白茯苓糕,我尝着觉得清甜,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一面说着,一面捧到顾斋跟前。 刚刚拎回来的白茯苓糕还有些温热,顾斋正要拿起一块吃,却被苏九祸拦住: “慢。” 顾斋只好停下。 随后只看见苏九祸提着裙子一溜烟的跑去了厨房取了双筷子回来,有些哭笑不得。 “给。” 见苏九祸一脸郑重的递了筷子过来,顾斋接过筷子道了谢,就夹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顾斋吃完一块正要夹第二块,正好与苏九祸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对上,下意识转过头: “苏先生可有何事?” 苏九祸见顾斋转过头不看着她,语气有些失落:“顾先生……不喜欢这糕点吗?” 顾斋面色一红,莫名其妙的觉得耳根子了热,轻咳一声道: “多谢苏先生,糕点很好吃。” “那你——”不等苏九祸开口,顾斋道:“天色太晚,你我都是孤男寡女,久待怕损了苏先生的闺誉。” 闺誉? 苏九祸抽了抽嘴角,对她来说闺誉这种东西不存在好么。 率性而活就好。 不过既然是顾先生话了,苏九祸再傻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掩了眸子就告辞。 门被轻轻关上,顾斋忽然抬头看了一下苏九祸离开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 长戟院。 月光把小小的一方院落渲染的有些凄凉,苏九祸正撑着下巴,透过窗子看向外头,时不时的用手指戳戳面前摆放的一盆宝珠香魂。 那宝珠香魂开得极美,花朵儿堆在一块,远远看上去像一片云朵。苏九祸又挨得近,那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一时间连有些浮躁不安的心都渐渐沉寂了下来。 时间还长呢,怕什么。 苏九祸这样想着,眉头渐渐松了开来。 次日晨起,老样子带着一群孩子练基本功练体力,只是依然少一个人。 徐廷。 一个时辰后苏九祸才放孩子们去顾斋那儿上课,只是那眉头紧锁着不曾松开。 找顾斋一问才知道已经有三天没有过来上课了。 “顾先生,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 “你想啊,徐廷这孩子平时确实是皮了点,话多了点,但是功课方面样样不落于他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缺了三天的课?” 顾斋闻言,思索了一会道:“下午我随你一块儿去看看。” “嗯。” 午间下了约摸半个时辰的雨,街道上都是**的一片。苏九祸着一身浅色劲装,腰间系了长鞭,与顾斋一块儿前去徐廷家。 只是这路,越走越窄小。 两个人七拐八拐,走了一刻钟才在一座屋檐低矮的房子外停下。 “这就是徐廷家?” 顾斋并未回答,上前敲了几下门,只是不见有人回应。 苏九祸隐隐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远处走过来一个歪歪扭扭的醉鬼。 那醉鬼打了一个酒嗝,酒气熏天。苏九祸下意识皱了皱眉,正要问这人哪位,却看见那人一双色眯眯的眼盯着苏九祸看: “哟,送上门的小娘子?” 说着,完全无视一旁的顾斋,就伸出那双咸猪手,往苏九祸的脸上抓去。 “咔嚓——” 骨裂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方才醉醺醺的男人嗷嗷叫的在地上打滚,声音跟杀猪似的。 于是苏大寨主又是毫不客气的卸了男人的下巴。 嗯,清净多了。 做完这一切,苏九祸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一切都生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内,那男人痛的满地打滚,期间还从怀里掉出来一张折好了的纸。 苏九祸捡起来打开一看,二话不说对着地上的男人又是狠狠地一踩: “你个畜生!” 顾斋接过来一看,原来上面写着“卖儿书”三个字。 上面赫然出现“徐廷”二字。 原来这男人欠了赌坊一屁股债,为还上银子自保将徐廷卖入了“春度楼”…… “顾先生你先回去,我去楚接舆那儿要人。” 顾斋点点头:“那你小心点。” 苏九祸使了轻功一路焦急的赶去春度楼。 春度楼内。 楚接舆看着徐廷,徐廷也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哥哥。 好漂亮的大哥哥啊…… 一般来说春度楼买下来的人楚接舆基本上都不过问,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去负责的,他楚大老板只等着数银子就好。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今天是打算去明月书院找九祸姑娘聊聊天的,正好看见管事的领着这个小子。 长得挺俊,只可惜那眸子没了神采。 但是那浑身的不甘与倔强挺像以前的自己,于是改变了主意把人给亲自带回房间。 楚接舆最后叹了一口气,他现不管怎么问,眼前这小子就是一言不的看着他。 被这小子看久了,楚接舆有种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样。 楚接舆懊恼的揉揉太阳穴,正开口:“沉香——” 话音未落就看见沉香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神色慌张: “东家不好了!楼下有人来砸场子了!” 楚接舆原本魅惑的双眼倏然一变,眸中冷意刺骨: “敢在本东家的地盘上撒野,好大的胆子!” 说着,一只手抱起徐廷,飞身到一楼。 一楼内。 桌椅尽数被砸,场面一片狼藉。人群尖叫着往外跑,其中还有几个见了血。 袭击的人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 “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大爷的春度楼闹事!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儿!” 说话间楚接舆的身后出现数十名护院的,拿着武器就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 场面极度混乱。 倒底还是楚接舆低估了这群人的战斗力,只见两名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朝楚接舆冲来。 糟了! 楚接舆下意识的将徐廷护在身后,闭上眼睛心想完了,今天得交代在这儿了。 “咻~” 耳边有风声响起,随后重重的撞击声传来。楚接舆睁开眼定睛一看: 苏九祸! 只见眼前的女子挥舞着沾了血的长鞭,顷刻间又是倒下好几个,血流了一地。 “带着徐廷往后躲,我来收拾!” 楚接舆点点头,抱着徐廷往楼上而去。 苏九祸心下气急,若非她来得早一步,只怕楚接舆与徐廷都得交代在这儿。 那群黑衣人见楚接舆跑了,意图追上去,却被苏九祸拦下。 女子手里的长鞭被血染成狰狞的红色,血腥味扑鼻而来,又是两个人被齐齐拍死。 “还有谁!尽管送上来!” 那领头样的人道: “上!就不信这么多人收拾不了个娘们!” 话音刚落,数十名黑衣人拿着武器冲了过来,大有乱刀砍死苏九祸的样子。 “一群蠢货,以为这样就能赢?” 苏九祸嗤笑一声,二话不说灌了内力于鞭上,一鞭子拍碎了大厅内的青砖,以及三个黑衣人。 剩下的黑衣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领头人气急败坏:“谁再退一步,就地格杀!” 话音刚落,脖子就被苏九祸手里的长鞭给套了个正着。 “死人才不会话多!” 说话间,苏九祸一个用力,领头人的头颅软软的垂了下来,身躯轰然倒下。 “接下来,该是你们上路了。” 黑衣人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苏九祸一个不留的干掉,尸体躺了一地,密密麻麻的看得让人有些头皮麻。 楚接舆只看见苏九祸掏出来一个瓶子,倒了大概半瓶子的东西,只见那些尸体都化成了一摊水。 这一幕看得楚接舆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背后冷汗津津:这女人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毁尸灭迹,死了都找不到尸体! 正当楚接舆被苏九祸那一手毁尸灭迹的招儿看得呆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徐廷的呼救声: “楚哥哥——!” 楚接舆一看,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徐廷不见了,脸色霎时间刷白一片,随后又看见苏九祸雷厉风行的追了上去。 苏九祸的轻功很好,很快将对方堵死在一个小巷子里。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那人没办法,将武器抵在徐廷的脖子跟前,威胁苏九祸道: “给老子滚!不然就杀了他!” “你敢!” 本院,请勿转载! 第24章 余孽 苏九祸紧紧盯着黑衣人,一双眸子似浸了寒冰,心下恼极。 那人轻蔑一笑,刀刃逼得徐廷的脖子出了一丝血痕:“怎么不敢!明月书院的苏先生!” 只是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别有意味的在苏九祸的脸上扫了扫。 徐廷被吓得脸色白,脖子上传来冰冷的疼痛,只是忍着。也是难为他一个孩子了,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哭。 “苏先生,你大可以试试是你的长鞭快,还是我的刀快。” 那人又后退了几步,最后干脆靠在青黑长满了苔藓的墙上,只是抓着徐廷越紧了。 苏九祸死死攥着手里的长鞭,却不敢轻举妄动。 “说吧,你的目的。” “苏先生,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那人话音刚落,苏九祸嗤笑一声: “我要是偏偏要知道呢?” “恐怕你跟这个小子会一块儿交代在这儿。”说着,眼底尽是嗜血,手里的匕首,动了。 “去见阎王爷的时候别怪我,怪你自己!” 只见一片血色纷飞,苏九祸冲上去一把踢开对方手里的匕首,接过当场吓晕过去的徐廷。 “可恶……”那人捂住肩膀,脸上血色尽失,震惊一片:“怎么会……软筋散?” 苏九祸一只手抱着晕过去的徐廷,冷笑道: “不然呢,你以为本姑娘陪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你!” “你还是留点力气去投胎吧!”说话间,苏九祸抬手取了对方的命,随后抱着徐廷大步离开了。 刚刚出了巷子口,就看见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楚接舆。 楚接舆面色酡红,驻着膝盖大喘了几口气。滚纱袍子的一角沾了泥水也不知,头有些凌乱,想必是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你轻功怎么那么好,一会儿就没影了,我找了好一会。” 苏九祸揉揉疼的眉心,道:“劳烦楚老板请个靠谱的大夫过来给这孩子看看。” 楚接舆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明月书院内。 看着徐廷苍白的脸色,一旁的大夫看完,随后起身道: “苏先生,这孩子给他好好补补,还有就是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全,还得小心照顾着。” “我记下了,多谢大夫。” 这头苏九祸送了大夫出去,顾斋正好端了一碗面进来,搁在苏九祸左侧的桌子上,道: “你也累了,吃点吧。” 苏九祸倒也是不客气,拿起筷子来,一碗面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 摸摸小肚子,苏九祸看向顾斋道: “徐廷家里,是什么情况。” 顾斋沉默了一会,用手指扣了扣桌面,这才道: “原本带着徐廷的是个半老的妇人,做着针线活以图生计,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个醉鬼男……” “这样啊……”苏九祸踌躇着,一面看向昏迷中的徐廷,久久不语,目光里满是怜惜。 天很快就黑了,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要将一切都吞没在其中。 “嗤”的一声,小小的火苗把这一方院子照亮。苏九祸小心翼翼的盖好灯罩,深怕烛火太亮惊醒了徐廷。 苏九祸转身给徐廷轻轻的掖了一下被子,只看见那张小脸还是那么苍白,透着无助。 “娘……” 徐廷忽然皱起小小的眉头,带着哭腔: “娘……廷儿不走……娘你跟我们一起走……” 苏九祸吃了一惊,紧紧的抓住徐廷的手: “廷儿不哭,不哭……” “母后……你们放开……放开本殿下……母后……不要……” 渐渐的,男孩的声音哭的凄厉起来,揪得苏九祸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后背,耐心的哄着: “廷儿不哭,不哭,母后在这儿……” 好一会儿,徐廷才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抱着苏九祸不撒手。 背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苏九祸身后的顾斋。 他面色沉静如水,看着苏九祸不一言。 苏九祸轻轻的拍着怀里熟睡的徐廷,头也不回的来了一句,声音极淡: “顾先生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些什么。” 实际上苏九祸的大脑也是一团浆糊,感觉乱糟糟的,理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如你所想,徐廷,正是当今失踪了四年的嫡长子,徐廷和。” 一句“嫡长子”惊得苏九祸差点没有原地蹦起来,我滴个乖乖!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皇子的老师? “既然是嫡长子,那为什么会……”苏九祸狐疑道。 顾斋重重的叹了口气,借着烛火看向苏九祸一张充满探究的脸。 “实际上我也是无意间现。”顾斋顿了顿,继续道: “四年前,先皇后夏湄安被人告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四个字一出来,仿佛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不对啊,苏九祸心想着。她虽然处于寨子内没怎么出来过,但是关于当今皇帝跟先皇后夏湄安的事儿倒是听说一二: “我听说先皇后与皇帝感情挺好啊,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更遑论先皇后曾经以身试毒救了皇帝一命。而且先皇后与皇帝大婚那日,皇帝真的是万里红妆亲迎,可谓是隆宠非常。” 顾斋点点头道:“当时在整个大昭国都被传为佳话。” “但是为什么后来……” 苏九祸有些不解。 明明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为什么最后落得个劳燕分飞的下场,甚至赔上了命…… “你不在庙堂,自然不知庙堂之事。”顾斋喝了口茶继续说着: “对于帝王来说,一切潜在的可以威胁到他权利的因素,哪怕是他的枕边人,也是照杀不误的。” 听罢,苏九祸不免打了个冷战。 忽然—— 苏九祸示意顾斋上前抱着徐廷,一面解下腰间的长鞭道: “有人来了。” 说罢,提了长鞭就出了门。 今晚的月色显得有些寂寥,风带起树木的影子,沙沙作响。 “来了。” 苏九祸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乎在嘲笑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把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黑衣人。 “都来了?” 女子姣好的容颜在月光的衬托之下显得越动人,一双眉眼微微上挑,端的是绝代风华。 只是那眉眼间的杀气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晚风刚刚接触到苏九祸的袍角之时,方才还立在原地的人儿早已经凌空跃起,将手里的长鞭狠狠地挥了出去,大有秋风扫落叶之势。 “啪啪啪——!” 尖锐的爆破声响起,随后传来数声闷哼,最后竟是没了生息。倒地的人口鼻里都是血,样子凄惨无比。更有甚者,破碎的内脏连着鲜血一块儿喷了出来。 好生猛的鞭法! 这是在场黑衣人的第一想法。 但是容不得他多想,苏九祸手里的长鞭呼啸而来,一鞭子抽翻三个人。 实际上这一次是留了情的,毕竟苏九祸觉得应该还是留个活口好好审审。 于是只是把人打晕了过去,并未伤及性命。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模样的人见苏九祸十分厉害,抽出长剑迎了上来。 明晃晃的长剑朝着苏九祸的面门而来,苏九祸灵巧的把身子往后一仰,却是不忘记防着对方,抬腿就是狠狠的一踢。 领头人眼见苏九祸一腿踢了过来,情急之下只得弃了长剑,双手交叉堪堪挡下这一击。 苏九祸稳住了身形,那领头人却被苏九祸一脚踢的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心下却是大惊: 明月书院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还是个姑娘? 那四周的黑衣人见领头的人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二话不说提剑砍来。 “啧。” 苏九祸轻蔑一笑,右手一使力,长鞭夹杂着风声随着苏九祸的动作呼啸而去,所到之处必定沾了血腥。 “砰砰砰——” **重重砸在地上,出沉闷的响声,重重的敲在了领头人的心上。 那领头人咬咬牙,趁苏九祸刚刚收拾完最后一个人的空档,伸手就要捡起落在不远处的长剑。 “呃——” 回应他的是沾了兄弟们血迹的长鞭,此时正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任他百般使力都挣脱不开。 “你……呃……” 领头的人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脸色憋的红,扒拉着长鞭的一双手上,青筋条条鼓起。 “说!谁派你们过来的!” 苏大寨主表示很恼火,大半夜的还过来搞事情,简直是不想让人好好睡觉了是吧! 话说九祸你根本没有睡觉好不好…… 两人正僵持着,苏九祸丝毫没有注意到之前被她打昏了的三名黑衣人此刻悠悠转醒。 还是背后传来的风声让苏九祸一惊,险险的避了开来。 定睛一看,之前那三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此刻正拿着武器狠狠的盯着她。 “呵!蹦哒不了多久了!” 说话间,那三个人一愣,眼见苏九祸抽开了鞭子,朝三人袭来。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姑奶奶我就好心好意送你们一程!” 几乎是一瞬间,三个人来不及反应,顷刻毙命。 直到这个时候,那个领头的男人才明白他们这是招惹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次简直就是送死行动! 领头人被之前苏九祸大力甩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惊起一片尘土,重重的咳了几声,下意识就要咬破嘴里的毒药。 “咔——” 下巴上的剧痛传来,领头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看起来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干脆利落的卸了他的下巴。 “想死?没把东西吐出来之前,你还死不了!” 紧接着身子一麻,瞬间失去了直觉。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现整个人正被吊在墙上。 面前,出现一名黑衣女子,眉眼冷厉,仿佛在她眼里只有活人跟死人的区别。 又看了看四周,只见四面墙上除了放着火把之外,就是各式各样的刑具,而黑衣女子的手中,则是一条长满了倒刺的铁鞭,脚下则是放了满满一桶的辣椒水。 “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招了最好。” 西门柠檬冷眼看着这家伙,跟看死人一样。 大半夜的意图袭击她们寨主,简直活腻歪了! 这头苏九祸是先转头回了院子,只看见顾斋与徐廷两个人睡得正香——顾斋趴在床沿。 于是轻轻的给熟睡的某人披上薄被,吹熄了几根蜡烛,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随后这才亲自拎起这个半死不活的货带回了寨子,交给了擅长审讯的西门柠檬。 那领头人硬是不一言。 “柠檬,上刑。” 茶杯被重重搁在桌子上,清凌凌的声音传来,领头人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只看见女子一袭火红的衣裳。还不等他回过神,身上的剧痛传来。 西门柠檬手里的铁鞭可不是一般的鞭子,上面布满了倒刺,一鞭子下去虽然不会伤的很严重,但是勾皮带肉的痛楚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 往往可以把人打的血肉模糊,但是人还活着。 若是再加上辣椒水盐水什么的,那滋味,只怕没有几个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墙上的火把继续燃烧着,跳跃着,十来鞭之后,苏九祸这才淡淡的开了口: “停。” 西门柠檬恭敬退在一边,等着苏九祸吩咐。那领头人上半身血肉模糊,意识倒还是清醒的。 乍一看女子的容貌,只觉得语气有些熟悉,下意识开了口:“你……” 再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名女子是谁,他可就真的白活了! 是苏九祸! 传闻中皓月山寨里面那个奇丑无比贪财的女人! 幸好苏九祸没有听见他的心声,不然可就不止鞭子那么简单了。 她苏九祸哪里丑了?明明长得挺漂亮的好不好? 那头领头人正胡思乱想着什么,苏九祸却是不耐烦了,重重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搁,震得茶水都溅了出来: “上刑!再说不出来背后之人是谁姑奶奶我不介意所有酷刑一起上的!” 声如寒冰,寸寸刺骨。 一个时辰后,那家伙被打的奄奄一息还是不一言,苏九祸怒极而笑: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苏九祸朝门外吩咐了一声: “来人,上最后一道酷刑。” 只见西门柠檬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嘴硬的家伙。 唉,惹谁不好非要惹咱们寨主。 本院,请勿转载! 第25章 往事 苏九祸话音刚落,只见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各端着一个有半个西瓜一样大的碗前来,碗里装着的,是汤。 没错,确实是汤。 那人挣扎着笑了出来,如秋日黄昏时刻叫着的乌鸦一样嘶哑:“苏九祸,你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 苏九祸悠悠的倒了一杯茶,冷声道: “不过如此?呵。” 只见苏九祸品了一口茶,这茶唇齿留香,道:“闹了这么久,想来你也是渴糊涂了。” 随着茶杯重重搁下的声音响起,其中一人二话不说上前,利落的掰开了那人的嘴,将碗里的汤汤水水尽数灌了进去。 咸! 那人只觉得满腔里都充斥着苦咸味,想要吐出来却忘了下巴被人紧紧拿捏住,一时间觉得骨头都要碎了。更要命的是,挣扎之下,有部分汤水落在了伤口上,火辣辣的一片疼。 等到一碗汤见了底,那人应声而吐,只觉得胆汁快要吐了出来。 他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玩意。 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人奄奄一息,然而依旧硬气着: “呵,区区一碗汤,能耐我如何!” “骨头挺硬。”苏九祸森然一笑,那笑容令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苏九祸使了个眼色,接着立刻有人上前给灌了最后一碗汤。 甜! 不是一般的甜,甜腻腻的,甜的喉咙都火辣辣的,甜的那人眼泪都出来了。 一碗汤很快见了底,还不等他喘口气,只看见西门柠檬取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往他身上一倒。 瓶子里是五只大黑蚂蚁。 蚂蚁喜甜,不一会就钻进了他的肉里。 只看见他面色痛苦,额头虚汗缓缓流了下来,出痛苦的声音,在这牢房里显得格外瘆人。 “招,还是不招。” “招。” 苏九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西门柠檬上前塞给他一枚黑色小药丸,很快人就平静下来。 “说吧,为什么要抓徐廷。” 那人艰难的开了口,语气有些虚弱: “奉命。” “奉谁的命?” 问到这里,那人犹豫了几下,这才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记得一个穿的挺华丽的戴着面纱的姑娘找的我,说让我杀了那个叫做徐廷的,事成之后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真够大手笔的。”苏九祸嘲讽一笑,正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忽然现这个家伙脸色如常。 几乎是一瞬间,苏九祸利落的扒下来一层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又是人皮面具! 那人一看见苏九祸扒下他的人皮面具来,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血色全无。 “呵,有意思。” 苏九祸起了身道: “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蒙我了,柠檬,好好审。” “是,寨主。” 出了地牢,已经是子时过半。苏九祸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一趟叶安然的枫染院。 原本以为熟睡了的叶安然,此时正安安静静坐在桌子前斟茶。 见她上身着水绿色彩绣蝶纹织锦大袖衫,下半身着一条同色的长裙,腰间系了一条浅色的腰带,挽了个家常的髻,再无其他多余的饰品,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见苏九祸踏月而来,倒也没有吃惊,只是淡淡一笑: “来了。” 顿了顿,拉过苏九祸坐到旁边道: “这兰溪毛峰刚刚好,你且尝尝。” 又把两碟子点心端了出来,指着碟子道: “今天弄出来的荷花酥跟薄荷糕,这碟是荷花酥,甜点;那碟是薄荷糕,清凉爽口。” 苏九祸夹了一块莹白的薄荷糕,入口只觉得十分爽口,夹杂着丝丝的甜。 “你手艺又精进了不少。”苏九祸放下筷子毫不吝啬的赞赏道。 叶安然嘴角漾开一抹笑:“喜欢就多吃点。”一面又给自己续了杯茶。 吃归吃,苏九祸还是没有忘记正事。从袖子里掏出来之前取下来的一张人皮面具,递给叶安然道: “你且看看。” 借着暖黄的烛火,叶安然手里的这张人皮面具看起来晶莹剔透,入手如上好的丝绸一般顺滑,那做工自然也是十分精细的。 叶安然细细的看了半盏茶的功夫,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水都溢了出来,氤氲着淡淡的茶香。 “果然!果然是她!” 不等苏九祸开口询问,只听得叶安然道: “在家族里,制作人皮面具有三等。” “第三等,则是惯常用的那种法子,把活人的面皮硬生生的给扒下来再加以加工,不过只能有一张脸;第一等,用动物皮作为原料,除非用特定的药水,否则无法取下。只是世人不知道的是,这第二等,则是将好几个人的面皮活生生的给扒下来,而且被扒的人必须得是活活吓死的那种,或者说是死状极惨的。最后取最好的一处,拼凑,加工,成了自己想要的人皮面具。” “因为第二种法子非常残忍,所以家族里一向将其列为禁术,不过也因为难度与第一种不相上下,所以几乎没有人学。” “而且第二种人皮面具不易脱落,除非遇上温热的东西。” 叶安然说到此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复又继续道: “世人只知道我‘千面鬼姬’琴沐擅长制作人皮面具,却独独不知道还有一人的技艺与我不分伯仲。” “那个人便是家父唯一的关门弟子,月筱。” “月筱比我大一岁,又肯吃苦,不过只是好胜心太强。为了超过我,不惜偷偷练习第二种禁忌之术。” “不过很可惜,被家父现。后来家父盛怒之下,将其逐出师门,并从家族除名。” “只是没有想到……”说到最后,叶安然手腕上的一只紫金镶宝珠的镯子在桌子上出刺耳的摩擦声,刺的人耳膜痛。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那个月筱弄出来的?”苏九祸一脸震惊,不觉手心里已经冷汗津津。 到也不是她怕,则是觉得这个人神出鬼没的,万一哪天对身边的人下手……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再续,只觉得夜色沉沉,连带着心也沉重起来。 “九祸。”叶安然忽然开了口,声音哽咽: “三年前,族中的那场大火,就是她干的!” “我因为那日在密室之中习第一种人皮面具的制作之术所以逃过一劫,待我出来的时候现整个家族只剩下一片断井残垣!” “而且,所有族人的,脸皮,都被人残忍扒去!” “除了她,还有谁会特意扒了族人的脸皮!” 话音重重落下,叶安然的眼泪顷刻间滚了下来: “我好恨!好恨!” 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明月书院内,当阳光细细碎碎的落了一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小人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个上身着一件艾绿色暗纹妆花缎曲裾深衣,下搭月牙白长裙梳了倾髻的女子,眉眼温柔,气韵天然。 那女子见他醒了,转头喊人的时候,头上的一只金镶玉鸾形步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极了春日午后一荡一荡的秋千。 徐廷听见拿女子喊的是: “苏红妆,人醒了。” 随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只见苏九祸今日的穿着与平日喜爱的红色不同。竟是换了一套丁香色的大袖衫搭一条同色的长裙,素来束在脑后的长也梳成了一个朝云近香髻,一对攒珠镶了红宝石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细的光,衬的整个人有些耀眼。 “谢谢呼延大夫了。”苏九祸颔首道。 没错,一身艾绿色衣衫的女子正是苏九祸的师父呼延傲菡。是苏九祸不放心,一大清早请了下来给徐廷看病的。 呼延傲菡看看自家徒弟,眼光撇到门外一袭蓝袍的顾斋,暗自点点头: 不错,确实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虽然容貌不为天人之姿,但是也算极其出众了。 随后收回心思,端出一副大夫的做派道: “心病还须心药医,苏先生还是多多开解一下。” 苏九祸再谢:“在下记住了,有劳大夫。” 随后苏九祸亲自送了呼延傲菡出去。 行至抄手游廊的时候,两旁柳树纷飞,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夏日的阳光,格外荫凉。 呼延傲菡却在此时停下脚步,询问道: “我晨起练功的时候听西门柠檬说昨天晚上你拎了一个意图袭击你的回来,还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怎么回事?” 苏九祸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在呼延傲菡耳边细细的说了一遍,隐瞒了叶安然是“千面鬼姬”琴沐的事情,只是道: “听安然说能制作人皮面具的人没有几个,能用这种手法的只有一个人——月筱。” 苏九祸说完,抬头正看见呼延傲菡一脸凝重的问: “你决定插手了?” 苏九祸点点头,不语,一双剪水秋瞳里都是坚定。 呼延傲菡重重的拍了几下苏九祸的肩膀,似是淡淡的无奈: “行,你已经大了,师父在后面当你的后盾,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徒儿谢师父。” 送走呼延傲菡,苏九祸回了闲墨院。顾斋见她过来,道:“我要前去上课了,你照看一下。” “嗯好。” 随着顾斋的背影消失在两个人的面前,徐廷转过头来看向苏九祸,小小的眸子里盈满了感激,朝苏九祸就这么叩了下去,道: “多谢苏先生救命之恩,学生定当结草衔环而报。” 苏九祸七手八脚的把人扶了起来,我的个乖乖,这位可是皇子…… “你我本就师生一场,无需如此。再者,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徐廷低了眸子,开口道: “昨天晚上我梦见母后……恍惚之间她好像抱了我,实际上我知道那是苏先生……苏先生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还参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惧怕。 苏九祸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也心细,当下就察觉到了徐廷语气的不对劲,安慰道: “你记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皇子也好,百姓也好,于我来说,都是倾囊相授的学生。” 苏九祸一席话说完,徐廷就趴在她怀里哽咽了起来: “苏先生你知道么,四岁那年,一向对我慈爱的父皇,因为别人说母后是前朝余孽,所以不管那么多年的情分,半夜前来捉拿母后……” “那个时候我正在母后怀里,就着母后的手吃着一盏牛乳羹,那些人就忽然冲了进来说要拿下母后,还说我是孽障,要杀了我!” “所幸母后身边的唐嬷嬷等人拼死相护,我跟唐嬷嬷顺着宫里的密道逃出来的时候,母后寝宫的方向,燃起了滚滚浓烟……” “苏先生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多,可是都被那场大火吞没,那火好大好大,听别人说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母后那么温柔贤惠的人,那么疼爱廷儿的母后就那么没了……” 说到最后,竟然是放声大哭,似乎要哭掉这些年压抑不得思念与怨恨。 “我恨!我好恨!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生在皇家,如果我不生在皇家,也许母后就不会死,如果母后没有死,别人也就不会说廷儿是野种……” “娘亲!廷儿好想你!娘亲!呜哇哇哇……” 徐廷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开始打嗝。苏九祸手忙脚乱的拍着他的后背,取了帕子给他擦眼泪: “廷儿不哭,不哭。” “廷儿不能哭,要坚强知道么?不然你母后,不对,娘亲会不开心的对不对?” “她一定会希望廷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带着她的那一份开心是不是?” 渐渐的,徐廷的哭声弱了下来,直到怀里没有了动静。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苏九祸暗自叹了一口气,把人小心的放回床上,又给掖了掖被子。 苏九祸正起身准备回长戟院换身衣裳,忽然身后传来异样的脚步声,耳尖一动,二话不说抽出顾斋挂在床头的剑,指向来人: “站住!” 只见出现在苏九祸面前的是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身着圆领长袍,只是眉眼间自带一股贵气。 而在他身后,则是刚刚赶过来的顾斋。 本院,请勿转载! 第26章 来访 徐南彻正踏了步子进来,不曾想那丁香色衣衫的女子倒是十分机警,“唰”的一下取了长剑朝他袭来,眉眼间透露着几许狂傲,且只盯着他不放。 有意思。 正欲开口,却听得顾斋唤那女子: “苏先生,这位是简亲王。” 简亲王徐南彻,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排行第七,性宽厚。 不过,别看这位简亲王笑起来确实温和有礼的模样。当初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元熙帝登基之时,这位简亲王可是以铁血手段生生镇压了所有反对的大臣!所以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知简亲王来这小小的明月书院有何贵干?”苏九祸收了剑,上下打量着这位传说中并不简单的简亲王,语气有些不好。 简亲王徐南彻倒是不恼,脸上带笑: “自然是前来接本王的侄儿。” “当今天子富有四海,后宫三千佳丽不遑多让,皇子公主更是一大堆,不知简亲王为何寻到此处。” 啧,当初赶人赶的那么果决,现在还想要回去? 苏九祸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哪儿来的打哪儿回去,别碍她的眼。 徐南彻闻言,不由得多看了苏九祸一眼。忽然敛了神色,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不由得放了出来,道: “好大胆子,就不怕本王把你治罪吗?” “治罪?”苏九祸眉眼凌厉,一双眸子宛如浸了三伏天的冰霜一样,清清冷冷的看向简亲王道: “从来不知,怕为何物。” 女子带着几许狂傲的声音冷冷的响起,简亲王面色微变: “藐视皇家,罪过不小。” 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丝毫不见怒气,还隐隐多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世人都知他徐南彻手腕铁血,殊不知他也是个武痴。方才苏九祸那利落的一剑,让他心里暗自讶异不已。 这等凌厉的招法以及非常灵敏的身手,足以让徐南彻看出来眼前这个眉眼凌厉的女子,是个个中高手。 “藐视?简亲王倒是说笑了。”苏九祸将手里的剑漂亮的耍了个剑花,悠然开了口道: “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谁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简亲王?”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几分,徐南彻双眸略略从苏九祸身上扫过,却是背了手含笑问道: “顾先生哪里寻来的妙人儿,这股子泼辣劲儿与本王膝下的天晴郡主不相上下。” 泼辣劲儿……苏九祸嘴角一抽,看向前方两个人所站的方向,不一言。 按理来说换了寻常人,碰见苏九祸这般言论不是告罪就是与苏九祸脱离关系。可是顾斋这个人,却是不一样。 只见他径自打了扇子出来,上头的那句“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晖”在苏九祸面前晃来晃去,配上一脸清雅的笑容开了口道: “简亲王可有意手谈几局?” 徐南彻心下腹诽:顾斋这个人虽然当初主动辞了官职前来这个地方当个教书先生,表面上是习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公,只当是文人间的傲气。可是个中缘由,只怕是他与皇兄才知道。 手谈,也称之围棋,往往双方执子,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一整天。 看来这是有事要谈了。 徐南彻点点头,道: “自然是愿意的。” 此时已经快接近午时,阳光透过柳树细细碎碎的落了下来,仿佛被细细的筛过一样,格外温柔。 有风穿过,撩起两人袍角,远远看去,正应了那句: “万事翛然只有棋,小轩高净簟凉时。阑珊半局和微醉,花落中庭树影移。” 而苏九祸对这个事情不感兴趣,径自回了院子看着徐廷。 徐南彻率先落子,于正中央。 顾斋不疾不徐,紧随其后。 这头呼延傲菡回了皓月山寨,远远的看向风宸与沉檀糯米两人难得坐在长廊下,你一搭我一搭的说着话。 不过显然风宸还是老样子,冰着一张脸,偶尔点点头算是回应。 面前摆了几样糕点,色泽莹润,小巧精致,另外加一壶泡好了的兰溪毛峰。 沉檀糯米依旧一袭水蓝色的衣裙,看见呼延傲菡回来,忙上前拉过她道: “你可算回来了,天晓得这个木头多无聊,估计扎一针也不见得哼哼的。” 一旁当然风宸闻言,一个冷冷的眼神飘了过去,把个沉檀糯米唬了一跳。 把上好的青花纹瓷杯往八仙桌上一搁,风宸淡淡的开了口: “你自找的。” 一句“自找的”噎得沉檀糯米半晌说不出来话,气鼓鼓的看着一袭白衣的某位神医。 呼延傲菡倒是坐了下来,将两个人隔开,顺手夹了块点心慢慢吃着,似乎是莫名的叹了一口气: “女大不中留啊。” 随着呼延傲菡这句话落下,其余两个人一个面色如常慢慢的饮了口茶,还一个当场喷了。 “咳咳……” 忽略风宸嫌弃的目光,沉檀糯米从怀里取了一块水蓝色的丝帕擦了擦嘴,不可置信的看向呼延傲菡,道: “徒弟她有相公了?” “算是吧,不然成天呆在外头甘心当个武师做什么。” 沉檀糯米这才反应过来,旋即拍了拍脑袋: 她这个师父也太不称职了!连徒弟最近在干嘛都不知道。 “你们可知道先皇后夏湄安一事?” 当初这件事情太震惊世俗,哪怕他们身在江湖也有所耳闻。 风宸与沉檀糯米点点头。 接着呼延傲菡抛下一个重磅炸弹,炸的两个人都是齐刷刷的一震: “九祸所教的一个学生里面,有一个是夏湄安的儿子,徐廷和。” “今天一大清早的就是为了给这个小子看病的。” 随着呼延傲菡的话音落下,风宸与沉檀糯米双双陷入沉思。 虽然说江湖中人不应该插手皇家之事,但是也有例外是不是…… 良久,风宸轻叩了几下桌面,道: “给这个蠢徒弟收拾麻烦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这次也算不得麻烦,既然已经生了。”风宸顿了顿,只见午后的阳光被浓密的树荫挡了,在树叶间上下翻飞,道: “咱们三个人护着就是。” 虽然嘴上说的是嫌弃的话,但是心里护徒弟的决定呼之欲出。 沉檀糯米同样点点头,表示赞成风宸的话。 接着呼延傲菡继续道: “徒弟说几日前的那波黑衣人就是冲着徐廷和来的,背后势力想必不小,恐难以招架,所以想让咱们三个人轮流晚上去看着。” “记下了。” 闲墨院。 眼看顾斋将简亲王慢慢的逼入死局,简亲王徐南彻放下手中棋子,眉目悠然含笑: “一别多年,顾先生的棋艺更上一层。” “过奖。” 徐南彻忽然开口道: “现在的朝廷局面显然如这盘棋局一样,渐渐逼入死局。” 原来当年先皇后夏湄安被赐死之后,元熙帝再未立后,只不过现下后宫里有一人位同皇后。 那个人便是当朝太师章闻唯一的女儿章棠。 “章贵妃此人与章太师一般,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自打先皇后夏湄安一死,章棠越的无所顾忌。” “有一次竟是亲手将宫里的一名宫女活活的掐死,原因无他,就因为皇兄当着她的面夸了几句而已。” “这四年里,除了三个公主陆续出生之外,只剩下廷和这个皇子。” “皇兄一直防着章棠怀孕,不料几个月之前忽然怀上了。” “据章棠宫里的人透露,章棠是使了某本古籍上的偏方才得以怀孕。” “后来皇兄曾经命太医院两名妇科圣手细细研究了那偏方。” “得出来的结论则是这个孩子铁定生不下来。” “而且在一个月之前,锦衣卫密报上言章棠欲李代桃僵,正物色了数名妇人准备生产那日抱一个孩子出来。” “皇兄震怒之下却又无可奈何,因为章家的势力太过庞大,若是一不小心可能会动摇根本——” 徐南彻话还未说完,后头传来一个讽刺的女声: “所以呢?急着将廷和带回去?” 两个人回过头,正是苏九祸,手里牵了一身崭新衣袍的徐廷和。 徐南彻一看见徐廷和,下意识就要亲近。 徐廷和却是怯怯往苏九祸的身后躲,并道: “我不回去。” 那声音里带着颤抖,苏九祸只觉得徐廷和抓着自己的手,手里抓的冒了汗。 “廷和……” 徐南彻还要说些什么,苏九祸利落干脆的将徐廷和挡在身后,率先开了口道: “你们皇家好大的颜面,说丢了就丢了,说带走就带走!” “你们一个个可曾经想过,先皇后走之前,他才四岁!” “我不晓得你们皇家素来是多么无情无义,可是有句话叫做‘稚子无辜’!” “你可以说我区区一个女子不晓得什么叫做家国大义,但是徐南彻,我苏红妆告诉你!” “除非廷和心甘情愿的跟你走,否则我绝对不会答应!”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苏九祸说完,牵着徐廷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红一浅两个背影。 依照徐南彻的脾气,估计杀了苏九祸的心都有了。不过如今这位盛名在外的简亲王,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包含了无奈。 云来酒楼。 苏九祸牵着徐廷入了大堂,忽略众人的目光,甩手一个大银锭给掌柜,道: “寻个雅间,上八道招牌菜,别忘了加一碗鱼头浓汤。” 那掌柜喜滋滋的接过银子,唤了小二引二人去楼上雅间。 “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水晶扁肉、酱猪蹄、芝麻鱼丸、海棠冬菇、醋熘白菜、黄金豆腐,以及一大碗色白味浓的鱼头浓汤。” 小二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苏九祸给徐廷和盛了一碗汤,又把每样菜夹了好些放在他的另一个碗里,笑眯眯道: “吃吧。” 说罢,径自倒了一杯果酿,慢慢品了起来。 徐廷和道过谢,埋头吃饭,不一言。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看见苏九祸一口饮尽杯中佳酿,周身的空气忽然冷了下来,抬手将手里的筷子往窗子外头一扬。 只听得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外头脚步凌乱,众人大叫“死人了”之类的话。 “呵,还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了。” 苏九祸冷笑一声,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搁,随后朝不知所措的徐廷和柔声道: “廷和乖乖坐在这儿不要动哦,苏先生出去打坏人。” 徐廷和懂事的点点头,道:“苏先生早些回来。” 苏九祸抱了抱他,随后提了长鞭出去。 二楼的雅间外,躺着两名黑衣人,都是眉心间被一根筷子惯穿而死。 食客已经逃了个干净,剩下的掌柜跟小二都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 背后有风声传来,苏九祸把身子往后一弯,凌空一翻,长鞭呼啸而去。 只看见数名黑衣人涌了上来,意图来个调虎离山。 苏九祸何尝看不出他们的意图,唇角微微一弯,干脆如了他们的意,假意被逼去一楼。 雅间内。 徐廷和正吃下一个芝麻鱼丸,正伸了筷子还要继续夹的时候,忽然眼前伸出一双崭新的筷子,一下子夹了两个芝麻鱼丸。 徐廷和:“?” 只看见眼前出现一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眉眼弯弯。正要伸了筷子往那盘子芝麻鱼丸而去,看见徐廷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由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不怕我啊?” 徐廷和摇摇头,道:“你认识苏先生吧。” 沉檀糯米一时间有些惊奇:寻常的孩子面前要是忽然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不会被吓到起码也会面露震惊。这小子倒是有意思,居然不怕她。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坏人呢?”沉檀糯米好奇道。 “因为要是是坏人的话,你肯定早就把我抓走了。” 有趣。 沉檀糯米又要夹了芝麻鱼丸入口,忽然一个巨大的响声传来。 徐廷和倒底还小,下意识往沉檀糯米身边靠。 沉檀糯米波澜不惊,略略扫过破门而入的黑衣人,细细吃完嘴里的芝麻鱼丸,还安慰似的拍拍身后的徐廷和,这才转了眸子看向那群人,玩味道: “正好让本姑娘试试身手!” 破门而入的一群人没有想到雅间里除了徐廷和之外还有一个人,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苏红妆那个女人分明是留了后手,二话不说冲了上来。 沉檀糯米抬腿扫了过去,一招一式非常凌厉。心下懊恼至极:若非这儿太小,否则今日正好试试最近研习的剑法。 本院,请勿转载! 第27章 夜半截杀 “啪!” 明月镇某处一座不起眼的房子里,一杯热茶被重重摔在跟前,飞溅的碎瓷片如雪花一样四散开来。若是细看,必定现那碎瓷片竟是有大半进了地上那人的膝盖。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瑟瑟抖,也不敢言疼,口里讨饶: “卫大人息怒!” “息怒?” 卫子玄阴冷至极的声音自上座传来,语气不虞,恼火至极。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连着损失了两批手下精锐,据说还只是败在同一个人手上,更何况还是个看起来不不满双十年华的女人手里!真够丢他的脸! 左右侍立的黑衣人不一言,在他们看来,任务失败,除了死还是死。 “拖下去!”卫子玄一拂袖,桌上的糕点尽数摔落,哗啦啦的滚了一地。声音刺的人耳疼。 随着卫子玄话音刚落,立刻上来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捂了嘴给拖了下去。 在场之人大气也不敢喘,整个房间里静的可怕,连空气都让人觉得压抑。 想他卫子玄自打三年前进了章太师府,还从未如此失败过! 连着两次,都败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苏红妆吗……” 卫子玄冷笑一声,竟是生生的将手边黄花梨木的椅子扶手给捏碎了。 “不自量力。” 明月书院。 从酒楼回来,苏九祸跟顾斋商议了一下,决定对外宣称顾斋要出去游学七天,所以这七天之内暂时不上课。 实际上是苏九祸觉得对方接下来的攻击肯定更加猛烈,怕伤及无辜,所以决定对外宣称顾斋外出游学,内里是苏九祸把顾斋给安排到了简亲王在明月镇的府邸内,又额外安排了人手暗地里看着。 戌时二刻。 明月书院,长戟院。 苏九祸一身火红色的劲装,正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的徐廷和放到自己的床上,仔仔细细的掖了被子,这才放下帐幔退了出来。 堂屋内。 正坐了十来个人,柳韵语,呼延傲菡,沉檀糯米都坐在前头正悄声说着什么,其余人或喝茶,或吃点心,安静的很, 一看见苏九祸前来,正要起身,却被苏九祸按住。 苏九祸扫视了一下下首之人,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开口道: “柳辣子跟糯米师父还有其他六个人留在室内保护廷儿,其他人到时候跟着我和师父杀出去。” “是!” 声音不大,但是干劲十足。 戌时三刻。 凉风习习,树影重重,苏九祸正坐在院子外的石桌上慢慢的斟了一杯天山雪花白,入口清冽幽香,回味悠长。 今晚月色皎洁,只不过那东边的乌云却是慢慢的靠了过来。 忽然苏九祸停下手里的动作,幽幽道: “既然来了,那就品一口这天山雪花白吧。” 说到最后,声音宛如银瓶乍破,语气锵锵。 说时迟那时快,苏九祸反手将手里的酒杯往后砸去,霎时间一把锋利的剑堪堪割断苏九祸垂下来的一缕丝。 借着月光,出现在苏九祸的面前是一名身着黛色长袍的男子,面容俊秀,只不过因着一身嗜血的气息以及阴鸷的模样,硬生生的浪费了那张容色。 苏九祸自然不会傻到还有心情问对方是谁,拿着长鞭的手心不觉出了一层薄汗。 她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很强。 背后隐隐沁出冷汗,若非方才那一击略略减缓了那剑袭来的速度,只怕断的不是头,而是脖子了。 “有趣。” 男子阴冷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苏九祸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无处可逃。 该死。 苏九祸暗骂了一声,觉得自己可能轻敌了。 能够连续派出两队杀手的人,背后定然有个厉害人物。 “唰——” 长鞭卷起爆破的声音朝眼前的男子袭来,眼看着就要取了对方的性命。 只可惜,一鞭落空。 长鞭重重落在了地上,刺耳的声音提醒着苏九祸,危机来临。 不等苏九祸反应过来,背后有长鞭卷起的声音,惊得苏九祸的冷汗瞬间湿了里衣。 冰冷粘腻的感觉,苏九祸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上,稍一不慎,便会毙命当场。 “敢伤我徒儿!纳命来!” 呼延傲菡的长鞭正绊住了卫子玄的剑,逼得后者不得不使了巧劲挣脱开来。 仔细想想,呼延傲菡现在都有些后怕,若非她今儿在场,只怕……九祸危矣! “呼延?” 呼延傲菡正挡在苏九祸面前,乍一听男子的声音,心下吃了一惊: “卫子玄?” 当初江湖上与风宸齐名的剑法大家,只不过五年前的那场剑圣之比输给了风宸,后来销声匿迹。 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还会与朝堂上的人勾结在一块。 “我就说当初我这未过门的娘子跑哪儿去了,原来竟是在这儿。” 卫子玄一语惊了四座,苏九祸震惊之余,只闻得自家师父厉声怒喝: “呸!卫子玄你个不要脸皮的东西!我看你是贪图我呼延家背后那本武功秘籍吧!你敢说六年前那批血洗我呼延府上下三百二十一人的东西不是你手下的人!” “要怪就怪那个老头不识趣,要是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哼!” 卫子玄重重的冷哼一声,在他看来,任何阻拦他实力增长的人,都必须得死! “师父……”苏九祸被呼延傲菡挡在身后,明显看见素日里稳重端庄的师父此刻竟是快要失控了一样。 也是,灭门之仇,仇人就在跟前,换了是她苏九祸,只怕得生生撕了眼前这个人。 呼延傲菡推开苏九祸,手一扬。只听得长鞭从空气中穿过带起的爆破声,声声带着复仇的决心。 卫子玄凌空而起,意图躲开呼延傲菡的攻击,不过还是不慎被呼延傲菡一鞭子带起的气浪抽碎了半截长袍。 碎布撒了一地被晚风卷起,卫子玄在此刻举剑朝呼延傲菡的面门袭来。 苏九祸被呼延傲菡推开,眼看卫子玄的长剑朝呼延傲菡刺来,正要上前去助呼延傲菡一臂之力,不料被一群黑衣人拦下。 “滚!” 苏九祸怒喝出口,手中的长鞭顷刻间掀翻十来个黑衣人,不过很快又有人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这儿苏九祸眼看着陷入苦战,不过很快,随同下山的其余几个人也在此刻冲了进来协助苏九祸打退黑衣人。 待到苏九祸冲出重围,正好看见呼延傲菡被卫子玄一掌打落在地。 “师父——” 凄厉的喊声响了起来,苏九祸目眦欲裂,如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 呼延傲菡被卫子玄一掌打伤内里,往日容光焕的模样已经被苍白之色代替,胸前血迹斑斑,看着骇人。 苏九祸托起呼延傲菡的上半身,红了眼眶,声音焦急:“师父!师父!” 呼延傲菡试图张了张嘴,紧接着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苏九祸看着手里的血,脑子一片空白。 “师父……”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抱着呼延傲菡道: “师父你坚持住,师父我去找二师父!” 可是苏九祸完全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前有黑衣人后有卫子玄,虽然黑衣人被其余几人拦下,但是后头卫子玄那个武力…… 卫子玄缓缓走了过来,出现在苏九祸面前,缓缓举起了长剑,道:“你以为你跑得了吗,苏红妆?” 那把长剑犹带着天山雪花白冷冽的幽香,刺激的苏九祸倏然回过神。 是啊…… 苏九祸自嘲似的笑了笑,当着卫子玄的面缓缓的站了起来,丝毫不畏惧快要触及脖子的剑尖。勾唇一笑,像极了月下的花妖,带着禁忌的味道: “可是……你也跑不了不是么?” 卫子玄微微一怔,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苏九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空手抓住了眼前的剑,好像没有感觉到锋利的刀刃侵入皮肉的痛楚,灌了内力,竟将卫子玄连人带剑生生逼退十几步。 “天山雪花白的味道,果然极美。” 接着月光,地上开出一朵一朵的血花,苏九祸重新拿起长鞭,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向卫子玄袭去。 “不自量力。” 卫子玄甚至没有用手中的长剑,仅单单的用一只手,硬生生的接住了苏九祸的长鞭。 “!” 苏九祸一脸震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卫子玄一拉一扯,随后被对方凌厉的掌风扫去一边。 “噗通!” **重重摔在地上的身音,沉闷的响起。苏九祸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大口血立刻喷了出来。 往日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迅速的苍白了下去,原本挽的整整齐齐的一头秀也散了开来,沾了尘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卫子玄的脚步响起,随后苏九祸觉得下巴一痛,一只钳子似的大手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苏九祸与他对视。 “呵,跟呼延一样的贱骨头!” 男人阴鸷的眸与苏九祸对上,后者冷笑一声,有些结结巴巴道: “卫子玄,你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大恶之人,鬼神难近。” 卫子玄冰冷的嗓音在苏九祸面前响起,像极了阴冷地方的毒蛇,正吐着信子嘶嘶作响。 “呵呵呵……”苏九祸费力的咽下即将喷出来一口血,声音有些沙哑: “我师父……肯定会——” “报仇”二字还未出口,苏九祸只觉得下巴上的那只手愈用力,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只听得卫子玄狂妄的声音: “报仇?呵!痴人说梦!就算你那个什么二师父来了,照样得死!” 又继续道:“看起来呼延那个贱婢很疼你的样子,你说我要是当着她的面把她最疼爱的徒弟一刀一刀的给凌迟了……” “卫老狗,你敢……” 呼延傲菡的声音响起,只见她挣扎着要起身,无奈次次摔了回去。 “我卫子玄有什么不敢的……呼延,你可要留口气,好好的看着我卫子玄是怎么一刀一刀的把你徒儿给凌迟了!” 卫子玄说着,一把提起苏九祸,后者只觉得空气渐渐稀薄,眼前越来越模糊…… 晕倒的最后一刻,苏九祸依稀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朝卫子玄的后方袭来。 “是白无常么……” “顾小呆……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风宸一袭白衣,丝毫不顾忌身前被苏九祸染脏的白衣,往日里清冷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卫子玄大意之下被风宸一掌击中肩膀,若非是他闪的快,只怕是不吐出几口血是不会完。 但是,卫子玄依旧觉得肩膀痛的厉害。 待他站定,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再看看风宸怀里晕过去的苏九祸,嘲讽道: “新欢旧爱,这五年你过得挺滋润。” “怎么,五年前那一败,连带着脑子也坏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手里的黑衣人,正赶上来的众人闻言,嘴角齐齐一抽: 风公子……原来也是个损人不偿命的主。 没看见对面卫子玄那张脸青白交加,黑了又黑,跟颜料盘似的,有趣极了。 将昏迷中的苏九祸交给赶上来的沉檀糯米,嘱咐所有人退下。风宸径自取了贴身的长剑横霜,脸色清冷如万年寒冰。 沉檀糯米那头应了声,忙忙带了苏九祸与呼延傲菡入内治伤。 “五年前,你输了,如今你居然对我徒儿下手。”风宸顿了顿,周身的气息沉沉,冷的让人胆颤。 “卫子玄,你觉得你有多少命来填!” 说话间,卫子玄只看见方才风宸所站之处只剩下残影,心下大惊,忙忙取了长剑。 在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剑鞘的时候,风宸的横霜剑几乎是转瞬之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卫子玄几乎可以感受到横霜剑散出来嗜血的冷意,一如之前他对付呼延傲菡那样—— “噗……” 卫子玄一口腥甜涌上喉咙,没忍住喷了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的如滚在油锅里一样,火辣辣的疼。 “你……”卫子玄狠狠地抹了嘴角的血,取出长剑,冷毒的盯着风宸清冷俊秀的容颜。 风宸看见横霜剑上沾了一丝卫子玄的血,眼里的厌恶之色愈浓了起来,不过现在只想着速战速决。 又是凌厉的一剑朝卫子玄袭来,眼看就要取了卫子玄的性命,哪晓得忽然冒出一股白烟—— 待白烟散去,已经全然不见了卫子玄的身影。 不过这事儿,他风宸记住了。 等着吧,他卫子玄,迟早得拿命来填。 本院,请勿转载! 第28章 事后 今天晚上的战役异常惨烈,若非明月书院四周环境幽静,只怕是闹得整个明月镇都晓得了。 因为呼延傲菡与苏九祸两人伤势严重,风宸当机立断先给止住了血,再把人送去苏府进一步治疗。 明月书院这一头则由柳韵语负责带人善后。 回苏府的路上,风宸负责断后。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往后面看了一会。 没人,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沉沉的快要把人吞没。 风宸略略皱了眉,随后转过身追上队伍。 也许,是他多虑了。 然而就在那沉沉的黑暗里,有数十人先后倒下,死状极惨。 直到最后一人不甘心的咽了气,掐住他脖子的那双手才松开。 尸体倒在地上出轻微的响动,在他们倒下去的地方,开出大朵大朵的血色之花。 像是献给神的祭品。 晚风撩起男子一截描了蓝色暗纹的袍子,月光下,一双妖异之至的紫眸慢慢显露了出来,眉心的红莲悄然盛放。 莲,本是侍奉佛前,沐浴香火,普渡众生之物。 而红莲,则是盛开在忘川河内,以鲜血浇灌而成,性邪,嗜血。 男子慢慢平息周身嗜血的气息,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的模样,朝某个地方看了看。这才使了轻功就消失在原地。可背后的那些尸体,一地的鲜血,都代表他曾经来过。 “谁伤你,我便毁了谁。” 苏府内。 容离本来养好了伤就打算继续出去干老本行,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成天在明月镇溜达,有时踏月归来。 因为是主子的事儿所以众人都不会多嘴,然而这晚容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找东西之时,只看见外头灯火大亮,脚步声匆忙。 容离正要出去问个究竟,忽然有人来报,说苏九祸与呼延傲菡都受了重伤,现在风公子正在外头等他过去。 容离:我一个神偷,又不会治病,让他过去做什么…… 不过腹诽归腹诽,自家师父受了重伤,不管什么情况还得去看看。 想到这儿,容离立马赶了过去。 因为风宸是男的,所以处理外伤这种事交给了沉檀糯米。容离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风宸站在屋外,周身冷气大开,三尺之内无人靠近。 “风公子。” 风宸朝容离点点头,后者暗自搓了搓衣袖下的鸡皮疙瘩。 这位可是冷的要命了。 风宸冷着一张脸,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道: “把你手里的天山雪莲拿出来。” 容离也不迟疑,知道里头自家的师父等着救命。二话不说,迅速回了房间内前去亲自取了出来。 将一个描金的木盒交给风宸,后者打开来看了看,果真是上好的天山雪莲。 风宸亲自拿了这药材去后头煎药,留下容离一人守在此处,直到东方鱼肚白。 扎了针又服了药,不多时,苏九祸与呼延傲菡悠悠转醒。 苏九祸醒来的时候大脑有些混沌,嘴里残留着药汤子的苦涩味,惹得她皱了皱眉。 呼延傲菡醒转过来的时候风宸已经在给她自己诊脉,现在苏九祸这儿只有沉檀糯米一人在忙来忙去。 “三……咳咳,三师父。” 苏九祸觉得喉咙痛,下巴也痛的厉害,忍不住咳了几声。沉檀糯米见苏九祸醒来,一脸喜色,不忘朝外头吩咐道: “把熬的浓浓的鸡米羹端过来,寨主醒了,这会子怕是饿了,要快!” “是。” 不多时,一碗香味四溢的鸡米羹并几样小菜端了上来。 苏九祸正要自己吃,不料动一下身上都觉得疼,只好老老实实的让沉檀糯米一勺子一勺子给喂了。 刚刚吃完一碗鸡米羹,风宸提了药箱前来。 给吃饱喝足的某个人诊过脉,风宸刷刷的写下几张药方子让人前去抓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二师父,大师父怎么样了。” 苏九祸下巴上被卫子玄掐出一圈儿青紫,差点被生生捏碎了那块的骨头。虽然抹了药膏,但是每次苏九祸开口说话还是感觉挺痛的。 风宸正收了药箱,闻言头也不抬道: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昨天晚上不要命了是不是,竟然擅自催动秘法强行提升内力!” 说到最后,风宸几乎是恼火得很。 屋内一时间静了静,苏九祸摸摸绑了纱布的右手,暗自叹了口气,低下头不敢面对某个人的怒火道: “二师父我错了……” 风宸口中的秘法则是以心头血为媒介,强制将自身内力翻一倍,只不过此法后遗症颇为严重,轻者十五天之内不得动武,重者连命也会丢了。 昨晚苏九祸之所以可以将卫子玄逼退数步,则是动用了秘法的缘故。 只不过,也仅仅是将其逼迫的后退而已。 那一瞬间,苏九祸忽然觉得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自己不堪一击。 若非昨晚风宸得了消息说苏九祸陷入危险急急赶了过来,只怕还真得给眼前这个扮委屈的某人收尸了。 想到这儿,风大神医莫名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样的倔驴脾气! 留下三个巴掌大的药瓶,并嘱咐了用法之后,风宸拎着他的药箱走了出去。 “这家伙,别扭的很。”沉檀糯米收好药瓶子,大咧咧的往一旁的玫瑰椅上头一坐,全无半点往日众人所见的端庄模样。 “咔嚓”一口,沉檀糯米正把个苹果咬得嘎嘣脆,忽然苏九祸抬头问道: “三师父,那个卫子玄与大师父之间是怎么回事啊?” 沉檀糯米放下手里的苹果,娓娓道来: “呼延一族是极其擅长鞭法的一族,可以说你师父这一手鞭法整个江湖找不到几个比她更加出彩的。” “六年前,呼延一族的大小姐呼延傲菡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法大家卫子玄定了亲,只待两个月之后完婚。”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婚期将近的十天之内,呼延一族除了当天在外刚刚历练归来的呼延傲菡之外,全府三百多口人尽数被杀!呼延一族满门荣耀,都尽数化为灰烬。” “悲痛欲绝之中,呼延傲菡再无心婚事,执意退了婚,准备独自一人料理全府的后事。” “江湖上都说呼延傲菡因着全府上下三百余人惨遭毒手此后无心尘世,不知去哪儿归隐了。” “只是那日呼延傲菡不小心从灰烬中找到了一块玉佩。” “上面刻着卫子玄三个字。” “呼延傲菡原本拼了必死之心要杀了卫子玄,只不过被卫子玄逃脱,而她自己重伤昏迷。” “后来……后来就这般了。” “那昨天晚上我听大师父说的秘籍是怎么回事?”苏九祸好奇的问了一句。 沉檀糯米摇摇头,但是又道: “关于这个东西我只听说过而已,具体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不过——” 沉檀糯米顿了顿,道: “传闻得此秘籍者得天下。” …… 呼延傲菡正半躺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素白的外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孱弱。正摸着一块白玉制成的腰牌呆,眼神空洞。那玉莹润至极,想必是经常抚摸的缘故,竟带着点点暖意。 呼延傲菡耳尖一动,却不曾抬头看向来人,依旧摸着腰牌呆。 风宸放下药,见此情况,正要上前查看。却猝不及防被呼延傲菡狠狠地瞪了回去。 风宸:…… 静默了一会儿,风宸决定先开口,只不过耳畔传来幽幽的哭声: “我好恨。” 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得风宸不敢离了呼延傲菡,就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后者自嘲一笑,声音沙哑: “我以前总以为呼延一族是我最大的靠山,只是从来没有想过那靠山也会有崩折的时候。” “你知道当时有多绝望么……” “我才十六岁,眼看可以如寻常女子一样过完这一生,只可惜……” 说到这儿,呼延傲菡重重的咳了咳,风宸正要上前诊脉却被她拦下。 她说,当她从一堆族人的骨灰里面找到被烧的有些黑的玉佩之时,她以为他也死了。 没想到时隔一年,那场剑圣大会之上,她碰见了他。 看着卫子玄站在台上威风凛凛的模样,以前刻意忽略过的细节一一浮上脑海: “以前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问秘籍的事情,或者说旁敲侧击也不为过,只可惜我傻,居然看不出来他的野心!白白葬送了我呼延一族三百余口的性命!” 说到此处,呼延傲菡情绪激动,竟是硬生生的吐出一口黑血,刚刚养出来的一点点红润顷刻间消散了下去,整个人昏了过去。 风宸大惊失色,忙取了金针上前。 一时间院子里再度乱了起来。 那头苏九祸正合了眼准备睡一觉,忽然有人急急冲了进来言呼延傲菡再次晕了过去! 沉檀糯米正要赶过去,背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 沉檀糯米一惊,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吓了个半死。 原来苏九祸听说呼延傲菡再次晕了过去,以为大师父不好了,一时间忘了身上有伤,不小心再次牵动了伤口—— 巨大的疼痛传来,苏九祸只觉得眼前一黑,应声栽倒。 “九祸!” 整个苏府顷刻间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简亲王府。 顾斋正专心的绘一副百莲图,忽然用了力些,手中的紫檀狼毫笔应声而断。 墨汁晕染了大片的莲花,就像昨晚月光下的血色之花,在宣纸上大朵大朵的盛开。 一旁的简亲王捧着茶杯,见此情景不禁问了一句: “顾先生可是有烦心事?” 顾斋盯着那幅被毁的画好一会,这才丢了笔,径自净了手,站到窗前。 窗外种了大片的白鹤仙,远看如云彩,近看如繁星。有风拂过,那花丛如波浪似的,一层一层的舒展开来,不外乎有诗云: “昨夜花神出蕊宫,绿云袅袅不禁风。妆成试照池边影,只恐搔头落水中。” “白鹤仙本性高洁出尘,着实可与先生一配。” 不知何时,简亲王出现在顾斋身后,缓缓开了口。 顾斋温润一笑:“亲王谬赞。” “得了,先生可愿与本王手谈几局?那日着实精彩,先生棋艺可当一绝。” “勉强而已,简亲王请。” “先生请。”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那白鹤仙依旧开得极美,惹人喜欢。 那晚卫子玄放了白烟逃过一劫,却不曾想刚刚逃出明月书院,身后就有暗器袭来。 堪堪躲过那一劫,只看见有一身着蓝袍的男子正站在他后方挥扇轻摇,借着月光,隐隐看出那扇子四周都是锋利清冷的流光之色! “你——” 卫子玄还未开口,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刻,整个人被人掐了脖子抬离了地面!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感觉比风宸还要更可怕! 只听得蓝衣男子宛如恶魔一样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该死。” 说话间卫子玄只觉得脖子上一紧,感觉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身着黑衣蒙了面让人看不清容貌,猝不及防的朝蓝衣男子的后心袭去。 那蓝衣男子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皱,一把丢开卫子玄,凌空一跃躲开了女子的攻击。 趁蓝衣男子与黑衣女子交上手的的功夫,卫子玄拼了老命使了轻功飞速逃离。 正当他逃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把扇子划破月光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 卫子玄费力躲过,只不过肩膀被擦破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看着就触目惊心。 万般无奈之下卫子玄迫不得已动用了最后一支暗卫。 趁蓝衣男子与暗卫交上手,卫子玄在一名暗卫的保护之下迅速逃跑。 就在卫子玄转身逃跑之后,蓝衣男子一双原本漆黑如墨玉般的眸子几乎是一瞬间变成了妖异的紫,眉间缓缓盛开出一朵红莲。 就在紫眸大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暗卫忽然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他们,居然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紫眸之人轻轻挥着手里的扇子,挨个儿从他们身边走过。 每经过一人,就会有人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鲜血在月光下交汇,开出大朵的花,男子这才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从阴影中走出,看向那队伍。 久久不语。 本院,请勿转载! 第29章 控心(上) 苏九祸悠悠醒转之时,房内只点了几根蜡烛,隔了一层淡蓝色的帐幔只觉得有些恍惚。 又不知现下是什么时候,隔着帐幔只看出窗外黑沉沉的一片,三师父沉檀糯米衣裳都没有换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呼吸均匀。头上的那只攒珠蝶形步摇上垂下来的珠串晃了晃,掠过一层微不可察的光影。 苏九祸眉心微皱,心道这屋内门窗具是关得严严实实,那珠串为何会晃动了…… 苏九祸不察之下,淡蓝色的帐幔外多了一个欣长的身影。 当苏九祸下意识往帐幔外看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猝不及防的飘了出来。 昏睡之前,苏九祸依稀看见男子袍角上蓝色的滚边在她面前晃动。 男子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的拨开那层帐幔,身形一动,那层帐幔将男子整个身影都笼罩了进去,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 男人略略狭长的眸子往苏九祸的脸上看了过去,如鸦翅般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若是忽略他那双妖异至极的紫眸的话,会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眉心的红莲妖妖娆娆的盛开,一头墨只是绑了个浅色的带子束起,身着圆领窄袖暗纹滚边蓝袍,身量欣长,衬的人更加胜了沈约潘安几分。 “你不必瞒我,我都知道……” 男子低低的嗓音响起,可惜无人回应。 男子目光痴恋,呆呆的看着睡梦沉酣的苏九祸。 “若是你喜欢,我都依你……” “你放心,谁敢动你,我必毁了他。” 说话间,男子下意识伸出手,要抚摸苏九祸那张苍白的小脸。 只听得“嗤”的一声,长剑划破蓝色帐幔的声音响起,正中男子方才站着的地方。 不等沉檀糯米再次举剑袭来,一双紫眸并一朵红莲出现在沉檀糯米眼前。 “紫眸?” 就在沉檀糯米愣住的一瞬间,整个人眼前一黑身子往后面软软倒下。 男子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是他大意了。 忘了这儿还有个擅长用毒的,江湖上谈之色变的“毒娘子”——沉檀糯米。 正踏出这方院门,院子外,有一人影凌空而起朝他袭来。 冰冷的长剑划破月光似乎要给男子当头一击,男子眉心微皱,手中那把从不离身的扇子迎着那一击而去。 “阁下深夜造访我苏府,风某自当陪同。” 说话间,风宸再次拿起他那把横霜剑,朝男子面门而去。 横霜剑带起飒飒风声袭来,男子却也是不动。 就在横霜剑快要触及男子的脖颈之时,风宸惊恐的现他自己居然无法动弹! 男子利落的合了扇面,伸出一根食指将横霜剑往一边移了移。 随后,转身,消失在原地。 风宸头一次觉得非常挫败。 不过那紫眸…… “你是说,昨天晚上有个紫眸的人就那么与你对视了一眼,你就昏过去了?” 呼延傲菡的院子外,风宸正缓缓的落了一子,乍一听沉檀糯米此言,眸子不由得暗了暗。 “对啊,所幸九祸没出什么事,不然我得恨死自己。”沉檀糯米将手里的白子往棋盒中一丢,拿了块酥饼慢慢的吃着。 将两件事联系起来,风宸一张清冷的脸少有的带了凝重之色。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一顿,看向沉檀糯米道: “你可听闻,十五年前的控心一族?” 风宸此言一出,把沉檀糯米吓得手腕一抖,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差点掉下去的酥饼,吞了口茶拍了拍胸口道: “你怎么好端端的提起来这个了?” 不是风宸危言耸听,十五年前,控心一族,比之沉檀糯米现在这个“毒娘子”的名头更为唬人。 控心,小则影响被控之人肢体动作,大则控制被控之人的思想。 不过也有个弊端。 若是被控之人的内力高出控制之人的内力,那么控制之人则会被反噬。 据说最厉害的控心者可以控制他所能看见的一切。 而控心的关键,在于一双眼。 若是与控心者的目光相交,就会被控心者所影响。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控心一族的人都有一双紫眸,眉间都有莲花形状的印记。 风宸回想起来前天晚上被那紫眸之人控制的时候…… 他记得横霜剑眼看着就要取他性命,不料就在对方脖颈处三寸左右,整个人忽然之间就动不了了。 非常诡异。 “可是我听说控心一族为了保证控心的能力,族中乱的很,直系与直系通婚……” “所以后来就……” 说道这儿,空气静默良久。 第30章 控心(下) “不过这个人好生奇怪。”沉檀糯米率先打破了沉默道。 风宸道:“为何?” 沉檀糯米轻咳一声,道:“昨天晚上我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人微微俯下身……” “似乎是……” “想要轻薄九祸……” 说到后面,沉檀糯米的一张脸红了红。 风宸的嘴角不可置信的抽了抽,揉了揉额头: “你确定?” 沉檀糯米点点头,补充道: “我攻击他的时候,他的手正好从九祸的脸上拿开。” “看起来有种,嗯、恋恋不舍的那种模样。” 咱们的风大神医闻言,好半天才道: “轻薄?蠢徒弟不轻薄别人就不错了,还想别人轻薄她?你难道忘了上回南宫如曼说她一个人徒手把一群大男人从酒楼二楼给丢了出去吗……” 沉檀糯米默。 接着又听风神医道: “我觉得,有胆子轻薄她的人——” 顿了顿,道: “都是想不开的。” 沉檀糯米卒。 这时有人来报说呼延傲菡已经醒了,风宸这才起了身进屋,后面跟着沉檀糯米。 呼延傲菡背靠一个苏绣的软枕,身上披了浅碧色的外袍,正半躺在床上,就着一黑衣女子的手一口一口的喝了叶安然熬了一个晚上的补汤。 黑衣女子是西门柠檬。 看见西门柠檬出现在这儿,两个人眼里都闪过惊讶之色。 西门柠檬素来不曾离开过地牢内,除非练武。 现在这种情况不免让人多多探究了几分。 西门柠檬面色凝重,原本英气的眉眼此刻都凝结了一层担忧,却不一言。 等呼延傲菡喝完那一碗补汤,原本灰白的脸色稍稍红润了一点,西门柠檬这才替她掖了掖被子,收了东西不一言的走出去了。 屋里头风宸正在给呼延傲菡把脉,屋外,西门柠檬提着空了的食盒冷着一张脸回了寨子。 将食盒递给安然,不一言的回了地牢,看得叶安然一脸茫然。 “我说柠檬这是怎么了?”叶安然用手戳戳站在一旁的柳韵语问到。 “我哪里知道啊。”柳韵语剥开花生往嘴里丢,漫不经心的回答叶安然的话,眼里的促狭一闪而过。 “我说这花生你别给我吃完了啊,我要做花生酥饼的。”叶安然拍开柳韵语的爪子,转身忙活去了。 “我又不是九祸那只猪……”柳韵语嘀咕了一句,趁叶安然转身去和面的时候,快速的抓了一大把花生就跑。 身后传来叶安然的怒吼: “阿韵你这只蠢猪!” 那声音惊得整座寨子里的人都唬了一跳,顺带把后头林子里的鸟给惊了一大片,呼啦啦的没了影。 而始作俑者这会子正抱着一堆花生吃的欢快。 “安然亲自处理过的花生就是好吃。” 下午的时候,众人拿着只有一粒甚至没有花生的花生酥看了半天,齐刷刷的看向那两位。 叶副寨主破天荒的冷了脸,一旁的柳副寨主拿着酥饼的眼神躲躲闪闪。 得。 众人齐刷刷地低下头,吃着没有花生的花生酥饼,作壁上观。 苏府。 苏九祸正喝完一盏蜂蜜水去了嘴里的苦涩味,心里想着昨天晚上那个蓝袍紫眸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要怪只怪那烛火暗了点,依稀记得男子的一双紫眸如星辰熠熠般生辉,后面,后面除了一副蓝色的袍角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是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打断了苏九祸的思绪。 那人道: “寨主,府外有一紫袍男子求见,说是姓楚。” “老楚?” 苏九祸点点头,那人转身就出去请了人。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一袭紫袍的楚接舆被人请了进来。 依旧是那双魅惑众生的丹凤眼,一头墨并未束起,只是披散开来,后头系了根淡紫色的带子,端的是风流模样。 苏九祸眼神一瞥,正好看见把楚接舆请过来的那人正看着他呆,清了清嗓子: “去,取碧螺春跟薄荷糕来。” 眼看着苏九祸打了人出去,楚接舆妖妖调调的一笑:“苏寨主可是醋了不喜旁人看着阿舆?” 说着,朝苏九祸抛了个媚眼。 可惜苏九祸心里有了人,自然无视了楚接舆的勾搭。将手里的茶盏往小桌子上一搁,看向取了点心跟茶水回来的人道: “把碧螺春跟薄荷糕放好,让楚老板坐着。” 那人放好东西,离去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看了楚接舆一眼,脸色通红的跑开了。 自打上次去了春度楼之后不久,也不知道楚接舆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不过看在他知道保密的份上,苏大寨主表示放过这小子。 楚接舆把玩着保养的极好的头,漫不经心的跟苏九祸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忽然苏九祸问道: “你可知世上有什么样的人,眼睛是紫色的?” 苏九祸边说着边比划了几下,却不曾注意楚接舆在那一瞬间脸色变了变。 “你说的,可是十五年前,消失了的控心一族?” 苏九祸一愣,顾不得下巴还痛着忙开了口继续道: “你可不要唬我,控心一族的事儿我略有耳闻,可是据说他们最后的一名少主都下落不明,八成是被人杀了……” 控心一族,整个江湖谈之色变的一族,虽然只有百人,但是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说到这儿,苏九祸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脑海里忽然浮现几个月之前夜探明月书院的事儿。 月光下,男子的一双紫眸熠熠生辉,眉心间一朵红莲盛放。 “除了紫眸,还有什么?”楚接舆敛了笑,脸色有些凝重。 “还有红莲。”苏九祸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随后听见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上好的碧螺春冒着热气洒了一地,水汽氤氲。 顾不得被茶水污了的袍子,楚接舆凑了上来,唬了苏九祸一跳,后者下意识抱着往后退了退: “老楚你要做什么……” 虽然楚接舆多次强调他还正在大好年华,但是咱们的苏大寨主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客气的以“老楚”二字呼之。 “你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吧?” 苏九祸一脸茫然,随即果断的摇摇头。 末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楚接舆尴尬的坐回去:“没什么……” 忽然苏九祸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一黑: “你过来。” “不过来。”楚接舆抱着盘子里的薄荷糕,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匆忙的又塞了一块,暗自感叹这薄荷糕极其好吃。 “你过来。” “真的。” “我保证不会打死你。” 楚接舆看着床上黑化的某人吓得“嗷”的一声,连人带一盘子的薄荷糕跑了出去。 “楚接舆你给老娘我过来!” 苏九祸这一吼,把个楚接舆吓得脚上一绊,连人带盘子给摔倒在院子里的的青草地上。 薄荷糕满地乱滚,直到撞上一只白色银纹靴子才停了下来。 风宸看着脚边的薄荷糕,再看看离自己五步远的紫衣男,太阳穴直跳。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紫衣男子匆忙爬了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看得风宸脸色黑了黑。 楚接舆乍一抬头看见一白衣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容貌俊秀,清冷至极。生性喜欢美男的他化身为狼,二话不说往风宸跟前凑了过去,一双爱慕的眼看向风宸,道: “公子哪位?” 风宸:…… 本院,请勿转载! 第31章 归去 楚接舆见面前的美男子没有反应,那张脸依旧冷成一块冰,顿时来了兴趣。 有意思,很久没有人在他楚大东家的面前冷着一张脸了。 于是楚大东家妖妖媚媚的喊了一句: “爷~” 那声音都可以酥到骨子里,楚接舆心想这下子这冰山似的美男总该化了罢。 然而留给他的是风宸的一个背影。 楚接舆:…… 但是楚大东家依旧不死心,就在风宸刚刚踏进里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比之前愈酥软的喊声: “客官别走啊~” 里面,苏九祸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补汤顿时喷了。 外面,只看见一紫衣男从里屋飞了出来,然后,亲吻了大地。 风宸连个眼神也不给楚接舆,甩袖进了里屋。 楚接舆:这美男好凶残…… 里头苏九祸看见自家二师父冰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又想到方才楚接舆那声儿“客官别走”,顾不上二师父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大笑起来。 “客官别走……哈哈哈哈……” 风宸见自家徒弟笑的没个正行,幽幽道: “很好笑?” “对啊,哈哈哈……哈?呃……” 只能说咱们的苏大寨主在自讨苦吃的道路上蹦哒的越来越欢实。 苏九祸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伸出一只手来让自家师父诊脉。 只看见风大神医径自给苏九祸诊过脉,然后刷刷的写下一溜儿的药材: “芍药、干姜、茯苓、桂心、当归……” 写完之后立马让人出去煎了。 这时苏九祸眼光瞥到在房门外探头探脑的楚接舆,清了清嗓子道: “老楚你躲什么?进来。” 楚接舆经历过风宸的一顿收拾之后,老实了很多。本想进去找苏九祸的,没想到那个凶残的美男正坐在八仙桌旁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于是心下直打鼓,深怕又被丢了出去。 这会子冷不丁听见苏九祸喊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理理衣襟,往里面走了过去。 经过风宸身边的时候,楚接舆溜的比兔子还快,端了一把玫瑰椅就坐在苏九祸床边,结果屁股还没有坐稳,八仙桌旁的那美男却是开了口: “你是谁。” 楚接舆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道: “我是春度楼的东家楚接舆您有空就过来玩呵呵呵……” 春度楼……风宸嘴角微微一抽,看向自家徒弟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察觉自家师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苏九祸弱弱的开了口解释道: “师父你不要误会,老楚是个很好的人……” “嗯。”风宸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收回目光,提了药箱子就走。 直到风宸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楚接舆这才开口问道: “九祸,他是你师父啊,什么来头?” 于是苏九祸很好心的告诉了楚接舆: “剑圣风宸。” 随着苏九祸的话音落下,楚接舆毫不意外的从椅子上摔了: “剑剑剑剑圣……” 我的个乖乖! 传闻这位剑圣大人性情冷淡,加上容貌俊秀,所以有很多女人试图勾引他,甚至还有脱光了自动送上门的…… 但是!都无一例外的被这位性子清冷的剑圣大人给毁了容丢出去! 就这样,后来这位成了江湖上所有女人的噩梦。 可望不可及。 楚接舆忽然觉得方才自己是走了大运。 亏他还想去勾搭这位清冷的主儿。 没有把命丢了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么想着,楚接舆也不管自己现在是坐在了地上,忽然问苏九祸: “江湖上传闻剑圣身边别说是个女的了,就连只母蚊子都近不了他的身,怎么就成了你的师父了?” 苏九祸扶额:“以讹传讹而已……” 楚接舆:……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简亲王处。 后花园的一处凉亭内,简亲王缓缓落下一枚黑子。 顾斋拿着白子敲了敲,随后落下。 “顾先生可知城北巷子处的一件大案?”简亲王问。 顾斋的动作微微一滞,道:“亲王可是说的那数十具被人活活掐死的无脸死尸?” “是。”简亲王再没有拿起黑子,目光看向凉亭四周被风吹起的柳枝,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斋将扇子展开挥着,道: “亲王可有头绪?” “尚无。” 按理来说城北巷子处居住着数户人家,昨天晚上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居然无一人察觉。 可想而知,下手之人必然身手莫测。 一时间向来素称敏锐的简亲王居然犯了难,思索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然而简亲王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口中的那位神秘莫测的凶手,方才还与他手谈来着。 这时简亲王问道: “你将大皇子放在明月书院,当真确保无虞?” “当真。” 顾斋含笑回话,只不过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一片: “无脸?被人生生拔了脸皮不成?” 简亲王哼哼几声,两人一时无话。 卫子玄醒过来的时候,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缝了起来,眼前出现一个蒙了面纱的女人。 他只记得昨晚被暗卫送了回去,一时间体力不支再加上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没有恶意,若是有的话,之前他就应该死了。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来日我卫子玄定当涌泉相报。” 面纱下,女子朱唇轻启: “月筱。” “卫某记下。” 随后女子转身端了一碗药出来,趁卫子玄喝药的功夫留下一个玉瓶之后便走了。 卫子玄放下药碗,目光怨毒。 “风宸……” 一不小心牵动肩膀的伤口,那痛楚提醒卫子玄昨天晚上那蓝衣男子的存在。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高手。” 想到这儿卫子玄额间滑下冷汗,若非昨晚得那名黑衣女子相救,只怕早就命丧当场…… “可恶!” …… 苏九祸与楚接舆两人聊了一个时辰,这时有人端了药前来。 苏九祸二话不说仰起头一口喝尽,只觉得非常的苦,舌头都麻了,忙取过一旁的蜜饯含住。 楚接舆从苏九祸手里接过药碗,也不等凑近了,只觉得一股子苦味直冲鼻子,比之寻常的伤药更加苦涩。 苏九祸含了一会蜜饯,觉得好些,方才开口道: “往常的伤药也不见得如今日这般苦,苦得我舌头都麻了,险些一并吐了。” “或许是换了新的药方吧。”楚接舆道。 “不对,往日都放了甘草进去的,何况甘草算不得有所冲突,一般的药都会放,今天这碗没有尝出来。”苏九祸顿了顿,不等楚接舆开口,径自唤了屋外的人去取药方一观。 待拿到药方,苏九祸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到也不是说精通医理,只是三位师父都有医术傍身,再加上江湖上行走多多少少都会受伤什么的,草药也认识一二也不足为奇。 “当归、大黄、人参、麻黄……” 苏九祸看了几遍,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只得留着,等三师父回来再说。 晚上的时候楚接舆说要回了春度楼要照看徐廷和——那晚柳韵语处理过长戟院里的尸体之后,正愁徐廷和怎么办的时候,恰巧容离前来准备帮个忙,闻言道: “春度楼。” 就这样,徐廷和现在在春度楼楚接舆的房间里,由沉香跟香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苏九祸原本还想留他吃个晚饭,闻言只得放人。 晚间的时候沉檀糯米换了一套杏红色弹丝富贵双鸟纹软烟罗高腰半臂襦裙,梳了个百合髻,正撑着头看着苏九祸交给她的药方。 看了一会儿,沉檀糯米这才开口道: “少了阿胶,甘草两味。” “而且我仔细瞧着,这里头的黄连似乎是被多加了几分……” “而且黄连这个东西似乎没必要加吧……” 闻言,苏九祸暗自腹诽: “真真是……” “极其喜欢坑害徒弟的人。” 次日风大神医前来给苏九祸诊脉的时候,正看见某人气呼呼的看着他。 “怎么?” 苏九祸撇撇嘴,把昨天他写的药方呈上: “师父,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副药方里面的阿胶与甘草都没了,而且黄连也加重了几分?” “自行理会。” 风宸说罢,开始给苏九祸诊脉。 苏九祸:真的不想把眼前这个喜欢坑徒弟的人与外头盛传高冷的剑圣大人联系在一起…… 待风宸走了之后,沉檀糯米端过来一碟子切成薄片的阿胶红枣核桃糕,见苏九祸拉着一张脸,好奇之下问了几句。 不料苏九祸说完,沉檀糯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糯米师父你还笑!”苏九祸毫不客气的拈了两块阿胶糕放嘴里咬着,只觉得入口香甜,软硬适中。 沉檀糯米笑道: “你是不是又招他了?” 苏九祸闻言,再一想昨儿楚接舆那件事,顿时焉了。 好吧,算她作死。 一旁的沉檀糯米只顾着笑。 就这么将养了几日,期间苏九祸让楚接舆送了信给顾斋,言徐廷和在春度楼请他放心,又言自己受了伤在一处僻静的地儿养伤。殊不知简亲王得了这个消息,顿时炸了: “春度楼那等子藏污纳垢的地儿也配让大皇子住在那儿?” 顾斋道: “正是亲王口中藏污纳垢之处,救了大皇子几次。” 这下子简亲王哑口无言。 七日过后,明月书院恢复日常的生活,只不过对外宣称苏先生不慎被飞贼所伤,正在静养。 又过了数日,已经是八月中旬,阳光浓烈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到了午后,苏九祸就恨不得泡在长戟院里头懒得动弹。 这日难得下了一上午的雨,这才冲淡了不少的暑气。午时刚过,长戟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九祸正看着徐廷和认真的练字,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道: “简亲王今儿来的比昨儿早了那么一刻钟。” 来人正是简亲王徐南彻。 自打苏九祸伤好回了明月书院,徐廷和也被苏九祸从春度楼接了回来,又因为徐廷和家里已经没有人可以照顾他,所以暂住顾斋的闲墨院。平日里要么在顾斋的闲墨院看书习字,要么在苏九祸的长戟院呆着,听听苏九祸讲些外头好玩的事儿。 而简亲王徐南彻也是个不死心的,日日午后前来,感觉不接回徐廷和就不会走。 顾斋倒是偶尔劝一两句,换了苏九祸,那是一副爱咋咋地。只要徐廷和愿意跟着走,她不拦。 隔了一道雕花仕女屏风,徐南彻的声音随着茶水倒出来的声音缓缓响起: “苏先生,我明日就不得不回京了。” 苏九祸正倒茶的动作一顿,只是道:“亲王一路小心。” 徐南彻苦笑一声,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余光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见徐廷和认真专注的模样,再三思量,道: “从今以后,廷和这孩子就交给苏先生与顾先生照看了。” 苏九祸不语,只拿了一块薄荷糕慢慢的吃着。 “皇兄昨日飞鸽传书,信中都是愧疚之意,不过也说了,若是廷和那孩子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的话,回不回来也没有关系。” 徐南彻捧着茶杯,看着汤清色绿的碧螺春,不由得重重的叹息一声: “都是造孽啊。” “不过廷和这孩子也苦,如今好不容易顺心了……” 简亲王徐南彻放下茶杯,无心再饮,起身朝苏九祸告辞: “我就不打扰苏先生了,日后徐廷和就拜托苏先生照顾了。” 说着,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 “等等。”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廷和站了出来道。 这一声如惊雷一样,差点没把素来稳重简亲王给炸的一蹦: “你……” 徐廷和先是朝苏九祸一拜,接着道: “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苏先生受伤都是因为我,知道简亲王再三造访也是因为我。” “顾先生说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有所担当,而不是一味依赖他人的保护。” “如果我想要查清母后被冤枉一案,我首先必须要有那个实力。” “所以,我跟你回去。” 最后一句话说完,徐廷和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坚定。 “有你这句话,我徐南彻就算是拼了我简亲王府满门性命也要助你!” 随着徐南彻的话音重重落下,这位盛传铁血无情的简亲王,头一次红了眼眶。 徐廷和走的那天,苏九祸戳戳顾先生,道: “你挺能啊。” 顾斋却是微微一笑,不曾言语。 他能说他觉得这个小子整天黏着某人碍了他的眼么…… 本院,请勿转载! 第32章 负伤 “唉~” 柳韵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顺手给熟睡的徐廷和盖上柔软的毯子。 顺便掀了帘子往外头看去,只见远处群山连绵不绝,月色清如水,满天的星子如打翻了的宝石一样,一闪一闪。 柳韵语披了一件碧色的披风,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随便找了一处草地坐了下来。 几辆马车被简亲王带来的亲卫并宫里皇帝的锦衣卫围在了正中间,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火堆还未熄,有几个下人在看着火。 都怪九祸,自己不来护着人,偏偏把她支使出来。 果然男色误人。 柳韵语随便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的画着圈圈,一边碎碎念。 是了,苏九祸不放心徐廷和,深怕还有人前来暗杀,于是特意把柳韵语塞了过去,说是她以前的一个朋友。 多一个人护着徐廷和,简亲王自然求之不得,于是很爽快的让柳韵语跟徐廷和一辆马车。 不过还真的被苏九祸言中了。走了三天,一路上就碰见不少于五拨杀手。 其中有个厉害的差点伤了简亲王,幸而柳韵语出现及时,一对双刃使得虎虎生风,将人打退。 “唉,破事真多。” 柳韵语又是重重的一叹,忽然前头骚动起来。 “什么人!” 柳韵语敛了神色,自袖口滑下一对双刃,银光乍现,杀意顿起。 凌空一跃而起,方才坐着的地方正插入一只羽箭! 夜风撩起女子的裙摆,柳韵语凝了神色,眼前出现一名拿着弩弓的黑衣男子。 男子蒙着脸,抬手,又是一只羽箭划破夜朝柳韵语袭来。 “铛!” 柳韵语的将那只箭翎打退,那人似乎又是不死心,羽箭陆续朝柳韵语袭来。 “铛铛铛——” 羽箭被柳韵语一一挡下,落了一地。 那男子显然是恼了,竟是朝柳韵语冲了过来。一只手呈鹰爪状,往对方面门袭去。 柳韵语一个翻身躲了过去,随后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一刀斩下男子的一只手。 那只手落地的速度快到男子本人都不知道,但是很快男子只觉得左手一痛,血流如注。 一只沾了血的手正静静的躺在草地上。 “小小年纪,出手很辣。” 男子阴鸷的声音缓缓响起,柳韵语却是不屑一顾。 足尖一点,高举双刃朝对方面门劈去。 “噗——” 男子下意识举起弩弓,意图挡下柳韵语这一击,却换来对方轻蔑的一笑。 弩弓直接被劈成两半,而弩弓后的男子,也被柳韵语一分为二。 没错,从上往下,从左往右,跟劈柴似的被柳韵语劈了。 血如喷泉一样喷了出来,也是柳韵语闪得快,差点被喷了满身。 纵然如此,柳韵语手里的一对双刃被血染得猩红,正滴答滴答的往下面滴着血。 那土地被鲜血渗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柳韵语转了身去了前头准备帮忙。 就在柳韵语转身的一瞬间,自后心处,飞来一只羽箭! 那羽箭飞的又急,等柳韵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噗嗤——” 轻微的入肉声响起,柳韵语眼看着就要生生的挨了这一击,面前忽然跳出来一个身着亲卫服饰的男子,硬生生的替柳韵语挨了这一箭。 柳韵语恼火之下,出手又快又狠,鲜血飞溅,温热的液体染红了裙摆…… 待到处理完所有的黑衣人,柳韵语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到随行的大夫跟前看方才为她挡下一箭的男子。 “你叫什么啊?” 柳韵语开口道。显然男子这会子肩膀上的箭翎已经被拔了下来,上了药绑了白纱布。闻言,朝柳韵语一笑: “我叫柳城。” 男子笑起来不是很好看,可是这句话却让柳韵语愣在当场。 “你家里,可是祖上是蜀中大将柳戚?如今一门三将军的柳氏?” 柳城憨厚的笑了笑,道:“是啊,姑娘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没,只是听旁人说的。”柳韵语干笑一声,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便前去另一驾马车上换了衣裳。 依旧是青色大摆的衣裙,行走间多了几分婉约大气。柳韵语一扶头上的步摇,冰凉的珠串轻轻划过肩膀,像冬天的小雨,凉凉的,带着冷意。 “呵……一门三将军吗……” 柳韵语讽刺一笑,天边的星子黯淡了几分。 又是陆陆续续走了两天,到达国都明耀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 “微臣不负众望,接回大皇子!” 崇光殿之上,简亲王徐南彻重重叩首,语出惊人! 本院,请勿转载! 第33章 归来,柳家 随着简亲王徐南彻的话音重重落下,如平地的一声惊雷,将满朝文武惊了个彻底。 只看见那九龙吐珠的御座之上,身着明黄色朝服,头戴帝冕的男人,闻言竟是十分激动的站了起来,帝冕上垂下的十二串玉旒前后剧烈的晃动着。 可见昭烈帝徐南衍的内心此刻是多么的激动。 四年了,夜夜梦回都梦见湄安哭着质问他把他们的孩子藏哪儿了。 苍天有眼啊! “宣——”昭烈帝身边的内侍杜长盛领会皇帝的意思,刚刚要开口传达旨意的时候,被昭烈帝打断。 “宣明德太子徐廷和进殿。” 随着昭烈帝的话音落下,满朝文武再次被炸的找不到北。 怎么回事? 方才昭烈帝口中所称,可不是大皇子徐廷和,而是明德太子,徐廷和。 满殿文武沸腾了起来,更多的目光是看向当朝太师,章闻。 所有人都知道章闻的女儿,也就是章贵妃现如今怀有龙裔,已经快要四个月,而且听太医说十有**是个男孩。所以,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未来的储君要从章贵妃的肚子里蹦出来。没想到啊,这失踪了四年的大皇子,哦不,明德太子徐廷和居然被找了回来。 而且还是当场封了太子。 章闻今年四十有五,统共就章棠这么一个女儿,本来他还做着皇帝外祖父的梦,结果徐廷和的出现,一下子将他打回现实。 “怎么会……” 章闻看着进入殿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双浑浊的眸子似乎要把那个小小的身影撕碎。 陪着徐廷和进来的正是一身簇新青色衣裙的柳韵语。 本来柳韵语就打算直接进去,还是被简亲王府上的人给连推带求的好一顿梳洗。 用简亲王徐南彻的话来说,这叫做不能丢份儿。 你想想啊,失踪了四年回来的明德太子,一出现,身边跟着一个衣衫半新不旧的女人,会遭人嘲笑的。 于是,咱们的柳副寨主给换了一条簇新的青色织锦团花抹胸大摆长尾留仙裙,外罩一件缥色缂丝褙子,腰间系了一条碧色的宫绦,领口处描了精致淡雅的花纹,脚蹬一双同色素履。又给梳了随云髻,右边并排垂下三串珍珠串成串子,簪了几朵时兴的珠花,额间一朵翠钿,衬得整个人温婉大气,让人不会轻易忽视了去。只不过眉间隐约透露出的戾气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就这么陪在徐廷和的身旁,随他一块儿进了大殿。 “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这般艳丽?” 这是满殿文武同时的想法。 柳韵语的感觉十分敏锐,感到文武百官朝自己打量的目光,一双被精心描绘过的丹凤眼里,流光一转,方才在徐廷和面前笑意盈盈的模样,顷刻间冷了下来。 一时间接收到柳韵语目光的大臣都下意识把目光收了回去: “感觉再多看几眼面前这个青衣女子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 与此同时,柳韵语收到章闻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袖子。 里面可是藏了她的那对双刃剑。 如果这个老家伙不老实的话,她不介意给他放点血。 昭烈帝看见徐廷和的那一瞬间,立马朝徐廷和快步走了过来。 “让父皇好好看看。” 徐廷和见眼前这个自称是他父皇的人对着他好一顿打量,忽然想起来以前那个常常对他笑的一脸温柔母后也是这样打量着他。 就在昭烈帝试图跟以前一样抱徐廷和的时候,徐廷和忽然伸出来一双手,抵在了昭烈帝胸前绣了九爪金龙的位置。 金线给人的感觉自然是刚硬的,触及冰冷一片,毫无温度,一如昭烈帝此刻的心情一样。 “廷和还是不想……”昭烈帝就那么顿在了原地。 “我……”徐廷和看着眼前这个头戴帝冕,面露悲伤的男人,欲言又止。 这时,大殿内的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满殿文武瞪大了眼睛看着抵在昭烈帝九爪金龙朝服上的一只小手,一阵吸气声响起。 明德太子这是……不愿意? 倒底是不愿意什么,众人心里各有计较。 看见此景,最高兴的莫不是章太师一党的人了。 厌恶吧,最好让皇帝彻彻底底厌烦了这个碍眼的臭小子,这样他的女儿就有机会问鼎后位了。 简亲王徐南彻感觉气氛不对劲,急得团团转。这时,在一旁充当护卫的柳韵语开口解围道: “廷,呃,太子殿下还小,想必与皇上多年未见,恐怕是一时之间有点不大习惯。” 闻言,徐廷和收回了手,朝昭烈帝请罪: “还请父皇恕罪,儿臣实在是……” 不等徐廷和说完,昭烈帝徐南衍打断了他的话道: “无妨,是朕的错,疏忽了廷和那么多年。”随后顿了顿,道: “即日起,明德太子由朕亲自教养。” 昭烈帝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亲自教养? 意味着只要这位太子殿下不犯大错,不论后面多出来多少皇子,储君之位定然是稳稳的。 而且,昭烈帝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一些大臣意图送女儿入宫争夺明德太子的抚养权。 原本章闻心想让自家女儿去挣一挣明德太子的,若是得了这位太子殿下教养于膝下,比多少个皇子都管用。 可现在…… 然而这里头也有把主意打到站在徐廷和身边的柳韵语身上。 先不说这个青衣女子与明德太子什么关系,方才可是听简亲王身边的人说了,明德太子一路回京可是这位贴身护送的。 与未来帝王身边的人打好关系,还不怕来日飞黄腾达? 然而在场诸人之中,官居从二品的左卫上将军柳从盯着那个青色的身影良久。 似乎是,似曾相识。 散朝后,徐廷和被昭烈帝徐南衍亲自接了到御书房,柳韵语正想着要不要一块儿过去,却被简亲王一个眼神阻止了。 人家两父子培养感情,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下了长长的汉白玉阶梯,只见朝臣三三两两的朝神武外而去,柳韵语跟在简亲王身后,落后前者一步。 这时有人忽然朝简亲王冲了过来。 柳韵语下意识就是抬脚踹了过去。 “丫头住手。” 柳韵语闻言,撇撇嘴,站回简亲王身后——不就是比她大了十几岁么,整天喊她丫头,也不害臊! 来人是左卫上将军柳从。 柳从身着紫色虎纹立领长袍,上半身着了一件软甲,彰显其武官身份。 方才一时间急了点,没想到简亲王身边这个青衣的女子身手竟是如此敏捷,若非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只怕是得结结实实挨了那一脚。 正当柳从上下打量柳韵语的时候,简亲王开口道: “丫头,这位是左卫上将军。” 柳韵语朝他抱拳,略略施了一礼:“见过左卫上将军。” 语气有些敷衍,柳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倒是一旁的简亲王笑眯眯的开了口道: “这个丫头行走江湖久了,难免礼数不周,上将军忝居高位,心胸自然不必说,想必不会跟这么一个丫头计较吧。” 好个老狐狸,若是他计较了,便是心胸狭窄之人了。 柳从心下这般想着,脸上却是堆了笑: “简亲王说的是。” 紧接着话锋一转,道:“本将军曾经听说江湖中人几乎不干涉朝廷之事,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得以贴身护卫明德太子,想必武功极好了。就是不知师从何人?” “左卫上将军过奖,在下无忧无虑惯了,这次也是缘分。”柳韵语开口道。 呵,想打听她?本姑娘还不乐意了。 官场上的话,谁不会说? 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简亲王适时跳出来打了圆场: “本王还要回府处理公事,改日再聊。” 柳从朝简亲王抱拳施了一礼:“恭送简亲王。” “上将军告辞。” 随着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柳从眯了眼,死死的盯着那个青色的背影。 真的是,很像。 贵妃的清欢宫内,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收拾着一地的碎瓷片,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紫檀木石榴百子雕花的贵妃榻上,一名身着 樱草色缂丝石榴裙,外罩一件象牙白缂丝长袍眉眼精致的女子正由贴身嬷嬷服侍着,头上的十二排珍珠长长的垂在肩头,手上的泥金玉骨扇被狠狠地摔在紫檀木的桌子上,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腕上带着金丝翡翠镯,真真是精致的人儿,眼下这副装扮看起来贵气的不得了。 只不过满脸怒色的模样,吓得一旁的贴身嬷嬷赶紧的给好言好语的安慰着,就怕这位贵妃主子肚子里的有个好歹。 “都给本宫滚出去!” 待侍女退下去之后,章贵妃拉着贴身嬷嬷的手,哀哀哭泣道: “嬷嬷,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孽种还可以活着回来!” “爹爹不是派了卫大哥前去么!” “我的贵妃娘娘哎。”贴身嬷嬷蔡氏安慰似的道:“您现在只要好好的生下这个皇子,至于明德太子,娘娘觉得这禁卫军拦得住卫大人?” “可是……”章贵妃越想越气,最后竟是生生气晕了过去。 “来人!快传太医!” 当清欢宫的那位被气晕过去的事儿传入昭烈帝的耳朵里的时候,昭烈帝正亲自指导太子殿下习字。 “让太医过去就是,没个轻重。” 那内侍擦着汗出去回话了。 将军府。 “柳城,你说的可是真的?” 书房内,柳从闻言竟是不慎打翻了茶杯。 “是啊将军,小的亲耳听见简亲王喊她‘柳韵语’。” “有意思,我柳氏的大小姐居然一个人在外头闯荡了四年之久……” 思索了一会儿,柳从朝外头喊道: “来人,备轿,本将军要去简亲王府!” “是,将军!”外头的小厮答应一声,立马前去备轿。 这时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踏步走了进来,听得柳从那一句“备轿”,便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爹爹,可是要去哪儿?” 柳从看着眼前那个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不由得软了语气道: “爹爹给歆儿把大姐姐找回来好不好?” “大姐姐?”粉衣女子,也就是柳韵语庶出的二妹柳歆诺。闻言,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怨毒之色,嘴上却是道: “好啊好啊,这次爹爹可要把大姐姐看好了,不然又跟四年前……” 柳从摸摸柳歆诺的头,随后大步走了。身后,小小的柳歆诺,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容。 嫡姐又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为了她这个庶妹的未来牺牲! 柳从来到简亲王府的时候,柳韵语正在后院与简亲王过招,两人打的十分激烈,只不过柳韵语还是略输一筹。 不过简亲王十分高兴,哈哈大笑道:“本王很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 柳韵语收了双刃,眉眼间都是笑意:“多谢亲王指点。” 两个人正聊的畅快,忽然有下人来报说左卫上将军到了,说是要点名见柳韵语。 简亲王好奇的打量着柳韵语,见后者的脸色倏然一沉。 又一想这丫头姓柳。 嘶,这丫头该不会…… 前厅。 三个人客气的见过,还不等简亲王开口,那柳从一脸慈父样: “韵韵,这些年你让爹好找啊!” 说着,不禁哽咽了起来。 柳韵语面无表情,冷笑看着柳从的表演。 不得不说,若非这人做了那么恶心的事儿,看起来还真的有一副慈父的模样。 不过畜生就是畜生,穿的再怎么人模人样,还是改变不了身为畜生的身份。 散朝时候的那场交锋,柳韵语就是故意踹过去的。 谁让这个老货恶心她了。 柳韵语知道这次来明耀城可能会碰见这个老货,但是还是来了。 有些事,也该了结了。 柳从那一堆掏心掏肺的话还没有说一半,柳韵语竟是当着简亲王的面,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出现在柳从的面前,把后者吓得一噎: “韵韵你这是——” “滚!闭上你那张臭嘴!姑奶奶我告诉你别叫我韵韵!今儿个你打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再出现在本姑娘面前本姑娘不介意跟前儿个晚上收拾那个刺客一样,一刀活劈了你!” 本院,请勿转载! 第34章 再无瓜葛 柳韵语这一声怒喝,把个柳从气的一张老脸颜色变了又变,指着她骂道: “你这个孽女!” 柳韵语勾唇一笑,方才指着柳从的那把利刃顺势往柳从伸出来的指头上砍去,吓得后者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柳韵语这一刀落空,却也不恼。修剪的水葱似的指甲往刀锋上徐徐划过,目光冷冽,看得一旁的柳从下意识缩了缩: “孽女你——” “嘶拉——” 柳从只觉得一股内力夹杂着风声朝他袭来,吓得整个人往后面一仰,连人带椅子都翻了,好不狼狈。 但是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那件缁色妆花缎立领窄袖长袍连同腰带一块儿裂了开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只觉得身上凉嗖嗖的,简亲王府的那些丫鬟都惊叫着跑开。 何止是长袍,里头白色的中衣都一并被柳韵语用内力给震碎。柳从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如脱壳的笋一样,纷纷往下面掉,整个人就这么赤条条的站在简亲王府的大厅内。 柳韵语早在柳从站起来之前往后堂而去,她才不要看见某些不应该看见的东西脏了眼睛。 这一幕看得简亲王掩了袖子低头喝茶,可是那不断抖动的双肩出卖了他。 这丫头有意思。 那柳从反应过来之时,下意识捡起衣服试图遮住某些地方,可是一拿起来,那衣服压根就不能被称为是衣服了。看起来是布条还差不多。 最难得的是,那布条居然长短宽窄一致。 柳从身边跟着的小厮也被震得走了神,直到柳从怒火中烧的让他把外袍脱了这才回过神,慌忙脱下外袍给柳从。 所幸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勉强可以让柳从一遮。 “在下不打扰简亲王了。”柳从敬了一礼,甩袖就走。 等到简亲王府的小厮来报柳从已经回了将军府的时候,简亲王徐南彻当众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翌日,一条流言在明耀城传开。 据说左卫上将军昨日在简亲王府意图对简亲王行那不轨之事,结果被简亲王身边的青衣女护卫给打了出去,而且是赤条条被人丢了出去的。 崇光殿上,所有的朝臣都下意识离柳从远点。 他们可是听说了,这位左卫上将军昨儿在简亲王的事儿,虽然他们长得没有简亲王一半好看,起码也算入得了眼,万一被盯上…… 他们身边可没有跟简亲王府上那样好的护卫。 柳从一个上午脸色黑如锅底。 倒底哪个不要命的传出来这个事儿的! 简亲王一身银灰色织锦滚金边的朝服,头上带了金冠,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可眉眼间依稀可辨昔日大昭国第一美男子的风采。低头奏事的时候,金冠上的那对如鸽子蛋大的东珠刺的柳从眼疼。 “简亲王府……” 柳从怨毒的笑了笑,奇耻大辱,不报妄为男儿。 御座上的昭烈帝也对这事儿有所耳闻,方才在寝宫气的生生打碎了一盏彩釉鹤嘴灯。 简直越活越糊涂了! 散朝的时候,简亲王身边簇拥着几名朝中老臣,这些老臣都是先帝身边得用的贤臣,自然德高望重非比寻常。 本来按理来说柳韵语身为护卫应该在宫门外等着的,但是简亲王特意求了昭烈帝的恩典,所以昭烈帝特批柳韵语可以在崇光殿外头等候。 柳韵语撤了昨日那一身繁重的衣服,换了一套圆领箭袖服,满头青丝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子挽起,往日藏在袖子里的双刃剑配在腰间,看起来清爽利落。 毕竟她是负责保护简亲王安全的,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会子看见简亲王被几个朝中重臣围着出了崇光殿,一时半会儿自己又不能挤进去,只好落后几步跟着。 出了宫门,简亲王上了马车之后,柳韵语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跟在简亲王的马车旁边。 离了宫门还不到半刻钟的时候,大街上,有一粉衣女子忽然冲了出来,手上还拿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朝简亲王的马车冲了过来。 更确切些是冲着柳韵语而来。 柳韵语双眸半眯,翻转之间一对双刃顷刻间上了手,如离弦的箭一样朝粉衣女子冲过去。 这个粉衣的女子显然有几分功底,居然意外突破了简亲王府府上亲卫的拦截,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柳韵语的面门袭来。 “贱人去死吧——” 粉衣女子眼看就要得手,然而下一刻只觉得脸上一痛,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落。 “啊啊啊啊——” 粉衣女子尖叫着跌坐在地上,那把匕首落在柳韵语的脚旁。柳韵语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灌了内力将那把匕首踢了过去。 那匕首刚刚好击中了粉衣女子的手腕,而且贯穿了一半的刀身,看着骇人。 那粉衣女子连尖叫都不曾有,就这么活活痛昏过去。 柳韵语正要开口把人带下去,身后有凌厉的掌风袭来: “好大的胆子!” 柳韵语避之不及,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往前面飞去。 就在柳韵语要摔在地上的时候,被一身着湖蓝色滚金边长袍的男子救下。 柳韵语被柳从打的一口血喷了出来,现在嘴角还有血,看起来有些狼狈。 “谢公子救命之恩。”柳韵语朝男子行了一礼道。 那男子声如碎玉,对柳韵语道: “我看你是守在七哥身边的那个护卫吧,明耀城里头口口相传的把左卫上将军丢出简亲王府的那位青衣女护卫吧。” 柳韵语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身后传来简亲王徐南彻欣喜的声音: “十三弟,你可回来了!” 简亲王徐南彻口中的十三弟是跟他一母同胞的敏亲王徐南徽,现年二十有三。 因为有一副漂亮的皮相,再加上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身边别说通房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是小厮,是整个大昭国所有世家贵女的梦中情人。 原本昭烈帝也是为这个弟弟的亲事着急的,每每借着选秀给他选正妃的时候,这位倒好,直接二话不说玩失踪。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昭烈帝就随便这位主儿了。 并且放话说只要敏亲王喜欢,什么都不是事。 可想而知昭烈帝是多么想看见敏亲王成家立业。 徐南徽原本打算进宫见一见昭烈帝的,结果半途救下了柳韵语。 兄弟两个人正说了几句,话题就绕回来了。 徐南徽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向被自家七哥府上亲卫拿下的人,有些不解: “七哥怎么把上将军给绑了?” 简亲王原本想让人先把柳韵语送回简亲王府准备让府医瞧瞧,却被后者拒绝了。 徐南彻知道柳韵语的心思,也就随她了。 “刚刚下朝,正好碰见这个粉衣的冲了过来,柳护卫把人拿下之后,上将军就突然攻击柳护卫。” “幸好你来的巧,不然我正愁明天上朝找谁。” 柳从看见简亲王的那一刻已经是蒙了,后面又看见向来不近女色的敏亲王居然亲自救了柳韵语,整个人脑门上都是汗,跪在地上瑟瑟抖。 “意图刺杀皇亲,可诛满门,上将军这是寿星公上吊吗?” 随着敏亲王的话落下,柳从忽然朝柳韵语砰砰砰的磕头: “女儿爹错了,爹今天是糊涂油蒙了心……女儿你看在你娘的份上替爹求求情……” 柳从不提柳韵语她娘还好,一提柳韵语瞬间就炸了: “滚!你个老货没有资格提我娘!” “四年前为了那么个贱婢,你居然把我娘的心给活活剜了,说是入药!还骗我说娘亲身染恶疾不治而死!” “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我给娘亲守灵的那晚,得娘亲托梦,娘亲说她的心没了!” “后面我大着胆子偷偷的开了棺一看,果然……” 柳韵语说到此处,声音凄厉,悲愤异常。 “就在娘亲的祭日还没有过的时候,你居然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商议把我送去一户权贵家里配冥婚!” “若非我得了娘亲身边最后的几个嬷嬷拼死相护,我只怕早就随娘亲一块儿团聚了!” 字字泣血,字字诛心。 说到最后,柳韵语竟是觉得口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软,往后面倒去。 敏亲王徐南徽的接住了柳韵语,把人抱起。 一旁的简亲王看见自家弟弟的动作,眉眼间都是笑。 “我这儿要立马入宫去见皇兄,七哥身边的这个护卫就交给老十三你照顾了。”简亲王拍拍敏亲王的肩膀,给后者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把人给我押进皇宫!” 柳从一点反抗都没有,如一条死鱼一样被简亲王府的亲卫给押着走了。 “怎么会……早知道就不要留下那个孽障了!” 敏亲王府。 “这个可怜的女娃哦……” 王府的大管事赵福正在后头亲自煎药,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唉,这位主子爷好歹这是开窍了……” 天知道当他看见自家向来清贵优雅的主子居然亲自抱了一个姑娘回府的时候,差点连下巴都吓跌了。 “这还是传说中不近女色的敏亲王么……” 大管事赵福表示虽然当时主子的脸虽然冷的可以吓死人,但是那眼里的疼惜都是真真的。 云裁院。 位于敏亲王府最大的一处院落,同时也是敏亲王徐南徽的起居处。 鲛纱帐下,躺着一名昏睡中的女子。 当那樽青兽纹双耳香炉里的沉香快要燃尽之时,昏睡之中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一顶洒金银线吉祥如意纹的帐幔,身上盖着云锦被,头枕苏绣软枕,上头的花纹刺的人有些痒痒。 “这是……” 柳韵语正要起身,忽然身后伸出来一双修长的手将她扶起,男人如玉碎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 “醒啦?” 柳韵语的俏脸一红,把头埋的低低的: “多谢敏亲王。” 却没有看见后者一抹带着宠溺的笑。 徐南徽给她盖好被子,取了搁在一旁用小炉子温着的药,用勺子勺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想到什么似的,竟是喝了一口。 片刻皱了眉,重新勺了一勺,吹了吹,递至柳韵语的唇边: “还好,不是很烫,就是挺苦的。” 柳韵语红着一张脸,就着面前这个清贵男人的手喝完这一碗药。 喝完药,柳韵语只觉得困劲上来,打着哈欠就躺下睡着了。 徐南徽转个身放个药碗取个蜜饯的功夫,这位就睡熟了。 后者好笑的把手里的那盘子蜜饯放在一旁,亲自给盖好了被子,随后轻轻放下帐幔,朝外面走去。 院外,大管事赵福垂手在台阶下恭候。 “送本王进宫,赵福你在府里调教好新采买回来的丫鬟,府里头哪个给韵语气受的,直接打一顿卖了。” “奴才明白,请王爷放心。” 徐南徽进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下了马车就直奔御书房。 这里头御前会审都快收了尾,就算不提宠妾灭妻这档子事,单凭意图刺杀亲王这一事,就足够左卫上将军府满门抄斩了。 就在御前侍卫将两人拉下去的时候,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一声: “且慢!” 随后徐南徽大步走了进来,见过礼之后,不等昭烈帝开口,道: “还请皇兄将这名粉衣的女子交给臣弟亲自处理。” 昭烈帝与简亲王对视一眼,都知道老十三今儿破天荒的救了一名女子,此举怕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准!”昭烈帝大手一挥,跟着徐南徽来的一干护卫立马将粉衣女子,也就是柳歆诺拖了下去。 “谢皇兄恩典!” 柳韵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帐子外放了好几颗夜明珠,熠熠生辉。 只不过隔了帐幔看起来格外柔和而已。 正起身欲打了帐幔,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在帐子外。 下一刻,帐子被金钩挂起,出现在柳韵语面前的正是敏亲王徐南徽。 “可好些?” 男人关心的话入耳,柳韵语不争气的红了耳根子: “谢王爷,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柳韵语正要说告辞回简亲王府,后者忽然问了一句: “你对柳家,可还有感情?” “无,除了娘亲。” 徐南徽得了她回答,拍了拍手,立马有丫鬟鱼贯而入,捧了数个托盘前来,里头都是各式衣裳首饰。 无一例外都是青色。 “换身衣服,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本院,请勿转载! 第35章 贼心不死 柳韵语应下,径自趿拉着鞋子随便取了一套衣服,在丫鬟的带领下去更衣。 “柳姑娘生的好漂亮。” 双鲤鱼纹的铜镜面前,女子挽了一个简单的髻,一半挽成新月状,一半披肩,除了几只珠花点缀之外并无其他饰。上身着一件湖绿色软烟罗褙子,下身着颜色浅一点的织锦石榴裙,上面绣了一枝不落地的海棠花,用一条腰带系了。 “倒是看起来挺不错的。” 柳韵语走出来的时候,徐南徽心下道。 “走吧。”徐南徽朝柳韵语伸出一只手,看得后者愣了愣。 “啊?”不等柳韵语思考,徐南徽倒是毫不客气的牵起柳韵语的小手,一只手提了灯笼,只带了大管事赵福一同前往。 被男人突如其来的一牵手,柳副寨主只觉得手心里都沁出来一层汗,心跳如鼓。 实际上她可以利落的挣脱的,但是没有这样做。 柳韵语表示现在心里一团乱。 出了云裁院,几人走上一条青石板的小路,四周很静。小路两旁的草丛里,偶尔传来一两声蟋蟀的声音。 柳韵语大脑完全是一团浆糊,只借着微弱的灯光盯着男人的侧颜看着,一个不察,竟是踩到了裙子—— 跟在后头的大管事赵福正做鸵鸟状,落后两个人十几步。 忽然前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赵福跟被雷劈了一样差点弹跳起来,匆匆扫一眼,然后继续做鸵鸟状。 只看见前头那两位正相拥—— 实际上是,徐南徽的扶住了柳韵语,加上灯火有些暗,所以看起来像是拥抱在一起。 “没事吧,可有伤到哪儿?”徐南徽一面说着,一面蹲下身准备给柳韵语看看脚脖子,生怕她扭伤了。 “没没没……”柳韵语下意识后退几步,低着头不敢看向眼前这个清贵优雅的男人。 徐南徽那双星光似的眸子暗了暗,很快恢复常态,一把把灯笼塞给了身后的大管事赵福。 赵福接了灯笼,老老实实的给两个人在前面开道。 “慢点。”徐南徽重新牵起柳韵语的手,放慢了步子。 “哦。”柳韵语低低的应了一声。 就这样约摸走了半刻钟,几个人来到了位于敏亲王府一座不起眼的假山面前。 只看见赵福从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拿出来一把钥匙,又把那个钥匙插入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洞里。 只感觉轻微的震动之声,很快柳韵语现那座假山自动一分为二,露出来一条两壁插了火把的路。 “跟着我。”徐南徽说罢,握着柳韵语那只手力气重了几分,牵了人进去。 就这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很快出现一排排的牢房。 只看见位置最起眼的一个牢房里面,柳韵语看见了一个熟人。 没错,她的好庶妹,柳歆诺。 现在的柳歆诺哪里有几年前通身贵气的模样,一身最喜欢的衣裙染了血污,往日梳的齐整的髻也散了开来,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柳歆诺醒过来的时候就现自己躺在牢房里,身上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可是不管她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回应,直到面前出现两个身影。 柳歆诺抬眼看去,第一眼就看见气质清贵的敏亲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当下激动的大喊: “敏王爷救我——” 随着她这一声响起的同时,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响起: “敏亲王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炸的柳歆诺当场愣住: “你——” 不可能,怎么会是柳韵语那个贱人! “柳韵语你个贱婢!你怎么会跟在敏王爷的身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状若癫狂的对徐南徽道:“王爷你不要被这个贱婢骗了!她就是个贱婢!不配站在王爷你的身边!” 徐南徽闻言,脸色浮现怒色,正要上前。这时,身旁的女子开了口,道: “难不成,你觉得你配?我的好庶妹。” 柳韵语说这话的时候,最后三个字声音婉转,像是一个好姐姐哄着不听话的妹妹一样。 “柳韵语!我警告你,赶紧放了我!不然等爹爹回来有你好看的!快点!到时候本小姐可以在爹爹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让你免了那顿板子!” 柳歆诺的一席话说完,柳韵语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片刻之后这才换回原来温婉的仪态,讽刺道:“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话吗?” “你——你就不怕爹爹——”柳歆诺柳眉倒竖,气的指着柳韵语说不出来话。 “柳歆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缺了一根手指头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兴许本姑娘心情好了可以求敏亲王留你个全尸!” 柳韵语上前一步,学着柳歆诺方才的语气把她的话全数奉还!气的后者扑了上来,把牢房的门拽的“砰砰”直响,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就知道仗着王爷——”不等柳歆诺说完,徐南徽朝跟进来的几个府卫使了个眼色,立马站出来几个身材魁梧的人上前开了牢门。 然后不等柳歆诺脸上的欣喜之色褪下,柳歆诺就现那几个府卫把她给绑在了十字架上。 而且绑她的可不只是麻绳,还有浸了盐水的铁丝。 “你说,韵语仗着本王做什么了?”徐南徽将柳韵语稍稍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生怕柳歆诺会暴起。 “仗着王爷您的威势作威作福!苛待庶妹,殴打生父!”柳歆诺搜肠刮肚,恨不得让眼前这个清贵的男子立马厌恶了柳韵语才好。 “哦?”徐南徽的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眨,唇角一抹温润的笑,把柳歆诺迷的晕头转向。 后者连连应声:“是啊王爷,您可不能放过这种贱人!” “呵,本王还偏偏就让她仗了本王的势了。” 随着徐南徽的话音落下,柳歆诺一双眸子瞪的老大:“王爷你别被这个贱人——”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堵上。 “唔唔唔……” 似乎是觉得刺激柳歆诺还不够,柳韵语朝徐南徽柔柔一笑,道:“王爷可是说话算数让阿韵仗了王爷的势?” 徐南徽自然没有忽略柳韵语眼中的那一抹狡黠,心想既然她想要这样玩儿他自当奉陪,面上笑的温柔: “自然是的。” 说话间,柳韵语的袖子里滑出来一对闪着寒光的双刃剑。 柳韵语靠近柳歆诺那张先前被她划伤的脸,唇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 “柳歆诺,我娘亲当初受了多少痛苦,我要一一从你身上讨回来。” 柳歆诺拼命摇头,一双漂亮的瞳仁里都是哀求,眼泪汪汪。 “真是漂亮的眼睛呢。”随着柳韵语的话音缓缓落下,女子的惨叫声在牢房内响起。 一颗眼珠落在了地上,柳韵语抬起脚,当着柳歆诺的面儿踩碎了那颗眼珠。 还不等柳歆诺破口大骂,方才被柳韵语取了出来的布又堵住了她的嘴。 “一颗眼珠就受不了,当初你们活活剜了我娘亲的心之时,可有想过她有多痛!” “唔唔唔……”柳歆诺痛苦的挣扎着,粗糙的麻绳磨破了她的肌肤,浸了盐水的铁丝如刀子一样割破了她的那层皮,盐水带来的刺激再加上剜眼之痛,竟是给痛晕了过去。 “呵。”柳韵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方才沾了柳歆诺血迹的那把剑,随后将手帕一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后头那个人还在。 见男人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还含了笑,似乎是没有嫌弃她的样子,跟之前一样上前牵了手。 回去的路上,柳韵语低低的问了一句: “你不觉得我狠毒吗?” “狠不狠毒,本王说了算。”男人淡淡的开口。 “何况,本王借你的势,你用着就是。” “嗯……” 相比较敏亲王府的安逸,章太师府内,自打徐廷和回来之后,整个太师府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身边的心腹章财下落不明,同样失踪的还有被他派出去刺杀徐廷和的卫子玄。 至于怎么知道徐廷和还活着的消息,则是前段日子他派卫子玄夜探皇宫给女儿送药的时候,经过御书房无意间听见的。 “那个小杂种怎么就不死了呢!”章闻恨恨的道。 这下子好了,他的外孙怕是跟皇位无缘了…… 不行! 章闻重重的拍了桌案,震得茶水都溅了出来,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既然没有死在外头,死在皇宫里也不错。宫里头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他徐南衍那个老不死的可以保证小杂种身边的人都是安分的! 正想着,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撞开。 不等章闻正要唤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失踪了快半个月的卫子玄。 卫子玄脸上血色尽失,朝章闻一拜,还未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倒在了门口。 “来人传府医——” 那府医是个两鬓斑白的人,片刻之后起身朝章闻回话: “回太师,卫大人这是失血过多,加之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若是不好好将养着个把月,怕是一身武功尽废。” “那废话什么,还不赶紧的去抓药!这段时间就由你亲自照顾人,要什么药直接去库房拿!” “是,小的遵命。” 看着昏迷中的卫子玄,章闻的背后密密的起了一层冷汗。 究竟是谁,竟然可以将仅次于剑圣的卫子玄给重伤,还让他差点丢了命。 这一切章闻都不得而知。而明月书院内,顾斋正老样子坐在案旁研读四书,一旁的苏九祸已经看得一头栽到书上睡着了。 看着某人睡着的样子,顾先生不由自主的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还说陪我看书呢,就睡着了。” …… 因为刺杀亲王是死罪,按理来说应该立马给斩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昭烈帝特意宽宥了一天。 大概是说太子刚刚找回来,立刻见了血也不好。 那日,行刑前的前一个时辰,有两个人齐齐踏入死牢内。 来人正是敏亲王徐南徽和柳韵语。 “还请王爷留步。” 徐南徽点点头,只是道: “有事你就喊,本王总是在的。” 柳韵语颔首,随后转身进去。 阴冷潮湿的死牢内,铺了一层霉的稻草,往日威风凛凛的左卫上将军柳从一瞬间老了很多,头花白,面容枯槁,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脚步声传来,柳从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梳了随云髻,头戴一对金制点翠簪子的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女子挥退跟过来的人,取下了青色的面纱,朝大惊失色的柳从微微一笑,嘲讽道: “我的爹爹,可住的惯?” “你……”不等柳从开口,柳韵语率先封了他的哑穴让他说不了话,悠悠道:“你是想问你的好女儿哪里去了是吗?” “放心,很快你们父女俩就可以相见了,不过都在黄泉。” “柳从我跟你说,我听去抄家的侍卫说,你那个宠妾正意图带了珠宝逃跑。” “不过很可惜,何止是珠宝,连命都丢在一块。” “你也别急着说我狠毒,比起你来,我还是不算狠毒的。” “你活活剜了我娘亲的心给那个妾室治病,我好奇之下,也就是在她被打的半死的时候亲自把她的心给剜了出来。” “放心,我还没有那么灭绝人性跟你一样,把活人的心拿去熬药。” “那心长得真丑,我丢给狗,狗都不吃。” “哦对了你不是一直想给你那个好女儿找个好亲事吗,俗话说长姐如母,我特意给妹妹求了蒋世子的姻缘。” 柳韵语絮絮叨叨的说着,每说一句,柳从的目光就怨毒最后一分。直到最后听说柳歆诺被配给了蒋世子之后,整个人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死死的捂住胸口。 直到柳韵语将一颗药丸弹入他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柳从只觉得浑身舒畅。 还不等他高兴一下,柳韵语继续悠悠的开了口: “虽然我挺巴不得你死,但是——” “柳从,我特意给你求了恩典,斩首直接变成凌迟,可以让你多活几天。” “而且这个药保命用的,除非心被活活剜了。” “所以。”柳韵语朝他明媚一笑,美的不可方物: “看我多孝顺。” 本院,请勿转载! 第36章 自寻死路 柳韵语的声音宛如索命的恶鬼一样幽冷,柳从死死的盯着柳韵语那张精致的脸,眼睛瞪的老大。 “哦对了,想必你也知道那位蒋世子——一个没落的异姓王府的不成器的庶子,几日前因为调戏尚书府上的小姐被活活乱棍打死,如今正好与妹妹相配,也不算辱没了妹妹的身份。” 柳韵语扶了扶头上的簪子,那笑容越大了。 “哦对了,那套粉色的蜀锦缎子,一寸百金的料子,也就只有贵妃用得起,您这个爹当的可真是合格。” 怎么会……柳从拼命摇头,难不成…… 从死牢里出来,柳韵语看见还没有来得及换朝服的简亲王正与徐南徽聊着什么,两人笑容满面的。 “见过简亲王。”柳韵语施了一礼。 “看来老十三府上的大夫医术了得啊,这才几天就恢复了。”简亲王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玩笑似的打量着柳韵语。 柳韵语尴尬的应了几句,站回徐南徽后头,垂着头不说话。 简亲王哈哈一笑:“老十三,你七哥我的护卫总不好一直待在你身旁吧?这天上朝好几个大臣上来问着。” “说什么家里有几个未婚配的小子。” 简亲王说着,同时打量着柳韵语。 徐南徽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合,道:“天晴也过了及笄礼了。” 简亲王嘴角微抽,道:“你这个当叔叔的也是不尽心了,天晴两年前定了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你当时还在场的,现在出去几年也就忘了?亏我那女儿整天说她十三叔比我这个当父王都要俊美。” 徐南徽清了清嗓子借此掩饰尴尬的局面,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直盯着裙摆的小女子,正色道:“七哥教训的是,十三知道错了。正好前几日游玩归来寻了些小物件,看起来挺稀奇,回头十三让人送去七哥府上,务必别让天晴侄女以为我这个皇叔不疼她。” “这狐狸精似的臭小子。”简亲王心里头暗自腹诽,脸上倒是依然笑的大方: “算你有良心。”又补充道:“本王身边可不能离了这位,昨儿太子殿下听说了,嚷嚷着说要来府上见人,这会子正往我府上去了。” 见自家七哥笑的一脸狐狸样的敏亲王,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放人。 回府的马车上,简亲王特意邀请了柳韵语同乘,看得一旁的随从暗自惊讶一把。 不过想来也是,这位护了太子殿下回京,又是被敏亲王给亲自抱回府里的人,这身份,也值得自家主子邀她同乘。 马车内,厚厚的帘子挡了外头的嘈杂声。柳韵语局促不安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车厢里的气氛静的有些尴尬。 手指把玩着浅色的披帛——之前为了好好耍耍威风,特意换的一套气势足足的行头。柳副寨主百无聊赖的撑着头,时不时偷偷掀起帘子看一看外头热闹的场景。 “唉。” 柳副寨主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要借助简亲王的手来收拾那个禽兽不如的左卫上将军的话需要好一般功夫,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简单。 从第一次碰见柳从,再到后面她给了柳从羞辱,最后便是前几日那场刺杀……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利。 “刺杀……” 柳韵语在心里暗暗想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样一样,猛的一抬头,正好对上简亲王徐南彻那双睿智的眼。 “是了……原来如此……” 柳韵语在后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把头垂下,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柳韵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简亲王府了,率先利落的跳下马车,看得一旁伺候的人掉了: 谁能想象一个穿的雍容大气的女孩子,提了裙摆就往下面跳的? 不过好吧,这位是柳护卫。 那侍从收回目光,原本以为简亲王要让柳护卫伺候着下马车,不料惹来前者一顿训: “傻了不成?还不过来?” “小的来了。” 柳韵语看着主仆两人的互动,心想果然还是皇家人…… 但是思绪又是莫名其妙的飘回那天晚上男人蹲下身准备给她看脚脖子的情景…… 柳韵语一时间走了神,直到简亲王唤她才回过神,忙道: “属下来了。” 简亲王府内。 踏入正厅,还不等柳韵语朝徐廷和行礼,身着小小太子常服头戴双龙戏珠抹额的小身子如炮弹一样扑进柳韵语怀里:“柳姐姐你还好吗?我听说有坏蛋欺负你了。” 柳韵语蹲下身子,头上的步摇晃了晃,道: “柳姐姐没事啊,倒是你,可还习惯?” 徐廷和那张与昭烈帝八分像的小脸瞬间垮了:“还好……” 柳韵语不解,狐疑道:“怎么了?” 柳韵语虽然不知道皇子的教育是何种情况,但是感觉按照昭烈帝那天说的亲自教养,想必其中的艰苦不言而喻…… 这头柳韵语正胡思乱想,徐廷和却道: “不是啦,是父皇他说要请太傅……” 说到这儿,徐廷和一张小脸满是不情愿。 “请太傅怎么了?可是那太傅很严厉?”柳韵语一脸疑惑。 徐廷和摇摇头,道: “那太傅长得没有顾先生一半好看,所以我……”说到后面,声如蚊呐:“听不下去……” 上头的简亲王闻言一口茶都给喷了,太傅不好看……这这这…… 柳韵语嘴角狠狠一抽,干巴巴道:“这个怎么说呢,嗯,太傅要比你懂得很多是吧,那么他就要花好多好多的时间学习,所以就没有功夫打扮了……” 不等柳韵语说完,面前的小人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晚间,太傅府。 两鬓斑白胡子一大把的冯太傅,正是昭烈帝亲口下旨点名让他负责太子殿下教习的人,此时正坐在书房里,满脸愁苦。 本来这事儿落谁身上谁就是走了大运,但是冯太傅觉得,要不要明天上道奏折请辞——毕竟小太子上课总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又知晓这位是昭烈帝的心头肉,万万不得训斥的主…… 这时,有小厮急急的冲开房门,不等冯太傅开口,那小厮“噗通”一声跪下,道: “太傅大人,明德太子殿下差人赏了东西前来!” 这句话惊得冯太傅差点没把胡子抓下一把,忙忙去了前厅。 来人是负责照顾明德太子的贴身太监,实际上是杜长盛的干儿子杜宁。 昭烈帝为了防止有人对自己这唯一一个儿子下手,暗卫拨了不少,连同伺候的人都是查过背景的——背景不清楚的直接剔除。而贴身的人——一个就是杜长盛自小带在身边的干儿子,也算是昭烈帝身边得用的人,忠心自然不必说。另一位贴身的女官则是先皇后夏湄安身边的老人,据说姓杨,也是绝对忠心耿耿的主。 冯太傅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看见杜宁的时候正要下跪领赏,却被前者的扶了起来。 杜宁笑眯眯道:“太子殿下体恤太傅,特意赐了这些物件,还说请太傅明天务必穿上。” 冯太傅一头雾水,却还是领了赏:“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而次日,赶着上朝的满朝文武看着那个打扮成很怪异的冯太傅,齐齐掐了一把大腿: 好痛!看来是真的。 只看见冯太傅一身蔚蓝色的直裾深衣,领口处是精致的刺绣,头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手拿折扇,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往上书房而去。 你说这身装扮确实不俗,但是这行头得是个年轻的公子才能穿啊…… 他冯太傅都年过半百快要到花甲之年了,居然…… 御书房内。 简亲王好笑的看着冯太傅这身装扮,上头的昭烈帝脸色古怪极了:“冯卿家,为何这副打扮进了上书房?” 冯太傅正好奇为什么太子殿下一看见他这副打扮反而更加不爱听课,乍一听见昭烈帝的问话,拱手道: “回皇上的话,这衣裳是昨儿晚上太子殿下命杜公公亲自送过来的,说让臣务必穿这一身前去上书房。” 昭烈帝闻言,顿时觉得脸皮子都有些挂不住,随后看向一旁低头不说话的徐廷和,道: “廷和你说。” 等徐廷和说完,昭烈帝觉得,若非自己是一国之君自小礼仪教养极其严苛,只怕是也会随了老七一样从椅子上掉下来。 觉得不好看听课就听不下去,所以赐了衣服…… “一个老迂腐,一个榆木脑袋。” 送走两个人之后,素来稳重的简亲王一开口,针针见血。让昭烈帝觉得,他是不是应该跟着自家儿子一块儿去上书房。 万一真给教成了个小迂腐,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头昭烈帝正纠结这个问题,而简亲王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柳韵语正靠在简亲王府花园里的一个亭子里,百无聊赖的着呆,这时,有一个黑影从柳韵语眼前闪过。 那速度之快,几乎是呼吸间就没了影。 “小贼哪里跑!”柳韵语喝了一声,提起裙摆冲了过去。 头一次后悔忘了换衣服。 而这边的响动惊动了简亲王府上的府卫,府卫纷纷冲了过来,却被柳韵语喝退。 敢大白天的闯简亲王府,不是自找死路就是真的有几分功夫。 柳韵语更倾向后者。 而简亲王府上的府卫虽然说身手都是一流,但是在柳韵语的眼里,还不如寨子里的姐妹们。 让他们抓?不被反抓就不错了。 柳韵语追着那个黑影,不知不觉一路追到郊外。 看见那个黑影停了下来,柳韵语顾不上头上歪斜的珠花,袖中滑出双刃剑,朝那个黑影袭去。 不曾想被躲了过去,正要再次朝来人一击,只觉得耳畔风声飒飒,随后一头如瀑布似的长散了开来。 青丝飞扬,女子姣好的面容在看向来人的时候,怒火竟是渐渐散了下去。 只看见男子一身立领长袍,上面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鹤,脸上的银色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流光溢彩。 再一看男子手里正拿着自己方才戴着的步摇珠花,基本上确定来人身份了。 没错,来人正是容离。 容离也不揭面具,双手抱胸,似笑非笑打量着柳韵语:“日子过得挺滋润。” 后者毫不客气的从容离手里夺过头饰,简单的挽了个髻,道:“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师父那个笨蛋,非要找什么手艺精湛的木匠,说要做什么月饼模子,说明月镇的木匠都不合她心意,这不,打我出来寻木匠了。” “破锅怎么会忽然想要这个?”柳韵语插上最后一个珠花问道。 “还有个把月中秋。”容离说到这儿,又道:“真不知道那个书呆子哪里好了,不就是皮相好点,难不成天底下就没有长得比他还要好看的?” 见堂堂的玉面公子毫不客气的毒舌了一把,柳韵语这才好笑地开口: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小爷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容离顿了顿,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柳韵语正想说很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双漂亮的桃花眼,于是改口道: “我在这儿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帮我给破锅带个话。最多两个月,我很快回来,你要是有事可以去简亲王府找我。” 容离点点头,又看了看天色,道:“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小爷我先走了。”说着,不等柳韵语回答,足尖一点,整个人就消失在柳韵语眼前。 柳韵语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也施展轻功往简亲王府而去。 皇宫里,昭烈帝收到锦衣卫的密报,竟是气的直接摔了云纹笔架: “来人!宣简亲王与敏亲王进宫!” 可怜的简亲王快要到了府上,又被昭烈帝身边的锦衣卫给请了回去,一同过去的还有正在用午膳的敏亲王徐南徽。 “你们看!”昭烈帝挥退所有人,外头只留了锦衣卫值守。大手一挥,密报送入两人手上。 只看见两个人眉头越来越紧,最后连一向性子看起来温和的徐南徽都气的当场拍碎了桌子的一角。 “这个毒妇!” 原来章贵妃之所以可以怀孕,靠的不仅仅是偏方,之前一直在服用紫河车。 何为紫河车? 便是那产妇生产之后留下之物,前朝妖妃赵氏为了怀孕曾经用过此法,后连同孽种一块被处死,可见章贵妃求子心切。这个毒妇,为了得子,竟然暗自命章太师府上暗卫乔装成接生稳婆,暗中给京中产妇下催产药,害得数人一尸两命。若非锦衣卫因为左卫上将军一事调查户部卷宗,觉得这死亡人数有蹊跷,只怕是查不到这上头。 “既然章氏自寻死路,朕不介意提前送她上路!” 原本还想留着牵制章太师以及其党羽,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本院,请勿转载! 第37章 损 “柳护卫。” 简亲王的书房外,正在当值的府卫看见柳韵语,齐齐朝她问了句好。 柳韵语点点头,问:“王爷可在里面?” 不等那府卫回答,里面传来一声笑: “柳姑娘进来便是,本王在这儿,七哥自然不会怪罪。” 徐南徽?他什么时候来的? 随着徐南徽的话音落下,当值的府卫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柳韵语,并开了门。 柳韵语尽可能的忽视那群人的目光,径自打了帘子进来。转过一扇大型的云母山水屏风,入目的正是简亲王的书案。 “见过两位王爷。” “免了免了。” 敏亲王那不着调的声音响起,简亲王笑着看向两个人不说话。 “看样子老十三是真的栽了。” 简亲王这样想着,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天色已晚,你来找我与七哥什么事?”徐南徽摇着沉香木的折扇,半眯着桃花眼问。 柳韵语心中暗暗腹诽:明明只找简亲王一个,什么时候说了找你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柳韵语看着徐南徽在场,脸上露出难色。 正踌躇不决,简亲王开口道:“你且说就是,老十三不是外人。” “是。”柳韵语答应一声,随后重重跪下。 正翘着二郎腿的徐南徽见此情景,差点吓得没有把手里的折扇给打飞了,抢先一步开口:“可是我七哥给你委屈受了?” 说着,就要开口质问。 柳韵语拦下徐南徽,道:“敏亲王你误会了,并不是这样的。” 徐南徽把折扇往桌子上一搁,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道:“那你好端端下跪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就要伸出手扶柳韵语,被后者拦下: “我是叩谢简亲王的。” 徐南徽有些不解,又看向上首笑的跟狐狸似的七哥,一头雾水:“你们俩怎么了这是……” 只看见柳韵语朝青石砖上重重一磕,冰冷的感觉,让她有些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一叩首,谢简亲王护我。” 柳韵语指的便是那日散朝之后,简亲王徐南彻为了她,三言两语打退柳从试图给她一个绊子的举动。 毕竟当朝武将,被人落了面子,何况那人还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搁谁谁都不好受,尤其对于柳从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来说。当场落他的面子,简直跟刀割一样。 “二叩首,谢简亲王助我。” 这便是指那两件事。 其一便是她为了出气,盛怒之下废了柳从一身衣服。后来盛京里的那些流言,若是没有简亲王的授意,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乱传? 这其二则是柳歆诺刺杀之事。 按照柳歆诺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的个性,那一刀分明不是冲简亲王来的,而是冲她柳韵语来的。 再则,简亲王府上的府卫,虽然身手不及皇宫大内的锦衣卫,但是拦一个娇蛮的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那日柳歆诺之所以可以冲过来,不外乎就是简亲王的授意。 至于后头出现的柳从为什么没有看见简亲王府的车驾,直接冲上来给了柳韵语一掌,这就只能归咎于巧合了。 但是对于为什么半路跑出来救她的人会是徐南徽,柳韵语就想不明白了。 估计也是,正好碰见吧。 “三叩首,谢简亲王替我复仇。” 那日柳歆诺的刺杀事件一顿渲染之后,便是成了左卫上将军意图刺杀皇亲。 刺杀皇亲,可是满门抄斩。 柳韵语磕完这三个头之后,额头上都青紫一片,有血渗出,在如白瓷一样的皮肤上额外刺眼。 可想而知,柳韵语是用了多大的力。 简亲王却是笑道:“起来吧。” “原也是左卫上将军府作孽。” 柳韵语谢过,正要起身,被一双手扶住。 “还请七哥请府医前来。”徐南徽紧紧扶着柳韵语道,语气担忧。 这个傻丫头,那么用力磕头做什么? 很快,胡子花白的府医被带了过来。 不等府医见礼,徐南徽立马把人拎去偏间。 柳韵语正由府医处理着伤口,那府医见柳韵语长得水灵,一面小心翼翼的给柳韵语抹药,一面道:“这么乖的女娃子,怎么就伤了这儿呢?” 一旁陪着的徐南徽站着,一脸焦急。 等府医处理完伤口,留下两个白玉似的瓶子告退之后,徐南徽立马坐到柳韵语旁边,惹来后者往一旁退了退。 徐南徽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样,只一顾凑了上前,近距离看着被府医用白纱布绑了一圈的额头,语气心疼: “可还疼?” 柳韵语本来见他靠得这么近,脸色都不打算给他个好的。乍一闻言这男人跟可怜的小狗一样问她的伤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小伤啦。” 结果惹来后者一顿训:“怎么能说是小伤呢?” 徐南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心疼,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隔了纱布摸了摸柳韵语的额头:“真的不痛吗?我都看你只磕了三个头,就伤成这个样子……” “我没有那么娇弱。”柳韵语毫不客气的拍开男人的那只手道。 又补充了几句:“我又不是跟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一样,自幼娇养惯了的。这么一点点伤而已,比不得以前江湖上与人交手受的伤,那种伤才是严重的。” 说着,不等男人开口。只说还要值守,转身就离开了。 柳韵语那段话本想告诉徐南徽她的伤没什么,让他放心。结果,在男人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她说不如那些高门小姐,无非不是就想说她家室不好配不上么……” 想到这儿,男人竟是倔了起来。 “你若是不答应,我便等你答应为止。” “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这头柳韵语完全不知道徐南徽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也只是一笑了之。 男人嘛,都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然而数日光景匆匆而过,这日窗外的枫树渐渐染了颜色,如火一样。 或者说,如血一样。 清欢宫。 往日热闹的景象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慌乱。 “娘娘——!” 章贵妃脸色青白,身下的褥子都被血浸的湿透。闻讯赶来的昭烈帝正在外头怒斥太医。 隔了几层的屏风,昭烈帝带着暴怒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朕告诉你们!贵妃的胎保不住的话朕要你们陪葬!” 太医院的太医吓得抖如筛子,不停的擦着汗连连叩首。 “说!贵妃最后所食是什么!” 昭烈帝厉声询问,很快,首席太医前来回话: “回皇上的话,贵妃最后所食则是这一碗调中汤。” “贵妃前段时间偶有不适,所以臣等开了调中汤予贵妃调养。但是如今这种情况,臣等检查药渣之后,现其中的乌梅不知为何被人调换成了山楂。” “按照方子,调中汤里面应该有白芍药四两、续断、芎?、甘草各一两、白术、柴胡各三两、当归一两半、乌梅一升、生姜四两、厚朴、枳实、生李根白皮各三两。上十二味,?咀,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四服,日三夜一,八日后复服一剂。” “然而山楂散瘀血,有孕之人万万不可食用。” “否则会损伤胎儿,以至于……” 首席太医说到这儿,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道: “因为乌梅与山楂的味道相近,所以若非医者,只怕是旁人察觉不出来。” 首席太医说到这儿,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这位贵妃娘娘太嚣张,以至于有人对她下手了。 所以不干他们太医院上下的事儿。 昭烈帝听罢,挥挥手让人退下。 然而不过小半个时辰,里头传来摔打之声。 “好你个贱婢!居然背叛我!” 章棠现在强撑着一口气,一把摔了摆在床头的那樽冰裂纹的花瓶。 随后又被巨大的疼痛淹没,章贵妃两眼一翻,面色青白的倒了下去。 “娘娘——” 而昭烈帝也把章棠口中的那个贱婢、跟了她十五年的贴身侍女命人拖下去杖毙。 “快!取水银三两!贵妃娘娘快不行了!” “把人参切片给娘娘含住!” 水银喝下去,胎儿立马流了出来,还不等众太医松一口气,刚刚放下的心随着侍女的一声惊呼又吊了起来: “不好了!贵妃娘娘……!” 其中一个太医上前查看,只看见章贵妃口吐白沫,唇口青白—— 一个太医连滚带爬的“噗通”一声跪在昭烈帝面前,身子抖得厉害: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没了!” 昭烈帝一张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只见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声如雷霆: “传朕的旨意!命锦衣卫正副指挥使彻查此事!朕要看看!倒底哪个不要命的敢害朕的皇儿!” 正当宫里宫外都因为章贵妃突然没了而慌乱之时,御书房的密室之内。 简亲王徐南彻笑着摸了摸下巴,道:“恭喜皇兄。” 昭烈帝嘴角抽了抽,看着老七那副狐狸样,忽然想起来那年他的铁血手段…… 这次章贵妃之所以流产从而导致身损,这个计策便是简亲王出的。 简亲王只说了一句话。 “民间有言,胎儿养的太大,会不好生养。” 再加上山楂的功效,章棠流产之时必然会比之一般的产妇更加危险。就算是及时把孩子流掉保住了性命,也得借助旁的手段。 而这水银,确实是紧急情况之下,若是没有备真朱汤之外的替代物,只要三两就可以去子保母。 但是,若是超过三两,可就不仅仅是去子了…… 虽然说只有不到仅仅一个月,但是之前已经有太医来报章贵妃腹内胎儿似乎养的太大…… 得益于之前昭烈帝特别的恩典,每天各种补品轮着送去清欢宫,再加上章贵妃也不太动,所以计成。 然而此刻,章贵妃的梓宫外,一夜之间苍老了十来岁的章闻狠狠地拍着土地,眼眶通红,面如凶兽: “棠儿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报仇!” 继章贵妃没了之后,十来日光景已过。 中秋节快要到了。 柳韵语正咬了一口敏亲王府上特意送过来的五仁月饼,漫不经心的戳了戳死赖在自己身边的某人: “王爷你天天都很闲吗?我看着简亲王整天都起早贪黑的上朝。” 哪像某人,整天溜进来简亲王府找她。 “月饼可好吃?”徐南徽充耳不闻,直勾勾的盯着柳韵语,看得后者心里有点毛毛的。 “嗯,还可以。”柳韵语敷衍道,实际上对于吃惯了叶安然亲手做的东西的她来说,外头的东西再好也不及叶安然手艺的万分之一。 “嗯?”徐南徽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从柳韵语的手里咬了一口月饼,而且吃的地方还是柳韵语咬过的地方。 “挺好吃的啊?莫非不合你口味?”徐南徽笑的没心没肺,看得柳韵语直想揍他。 呸!流氓! 狗屁的不近女色!分明流氓到了骨子里! 柳韵语现在只想把传出这种话的人抓出来给喂她家破锅自制的菜! 这头柳韵语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那头徐南徽朝她温柔一笑,像是秋日夹杂了桂花香的阳光,容易让人沉醉: “本王府上还有玫瑰的,豆沙的,肉的……你想吃什么样的?” 柳韵语想了想,还是果断的挥拳。 一声惊叫响彻简亲王府的后花园,府卫全部充耳不闻。 废话,里头那两位都是简亲王特意交代过不许打扰的,除非传召。 于是,那天晚上,敏亲王回府的时候,顶着个黑眼圈出现在大管事赵福的面前。把后者吓得差点以为自家王爷碰上了不长眼的,正准备召集府卫打回去,却被徐南徽拦住。 只听见这位爷悠悠道: “没事,碰见一只小野猫,就是性子野了点。” 众人绝倒。 就在中秋节的前一日,皓月山寨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安然正表情古怪的看向一脸认真的某寨主,再次揉揉疼的太阳穴,问: “九祸你确定吗?” 苏九祸点点头,随后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裹大开,里面好几个月饼模子。 表面光洁一片,看样子是新的。叶安然拿起来几个一看,都是三寸大小的模子,里面刻了吉祥如意的花草纹样,还有刻了“中秋”二字的模子,刀刀平滑婉转,看起来做工十分细致。 “你教我做月饼吧,还有三天就是中秋节了。” 叶安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顾先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本院,请勿转载! 第38章 月饼 不管怎样,叶安然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九祸你看啊,我们要把面粉,鸡蛋……” 叶安然一面说着,一面揉着面团,后者看得十分认真。 “等面醒一下,一刻钟就好。” 看着被叶安然用湿布盖好的面团,苏九祸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做法,兴致冲冲的取了材料,准备学着叶安然一样做面团。 然而小半刻时间过后,叶安然看着盆里那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嘴角一抽,问: “九祸,你在干嘛?” “做面团啊,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跟一团糊糊似的……”苏九祸说着,一面伸出手抓了一把。 只看见那东西跟稀泥似的,从苏九祸的指缝间缓缓溜了出来。叶安然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某人拎去净了手。 把那盆稀泥似的玩意给处理了之后,叶安然决定放弃教苏九祸弄面团,准备教她弄月饼馅。 “有莲子,豆子,红枣,栗子,花生……”随着叶安然一样一样的指了过去,看得苏九祸眼花缭乱。 怎么做个月饼还有那么多的花样……苏九祸暗自腹诽道,最后只点了一样出来: “好多啊,你先教我弄莲子的吧。” 叶安然取了莲子,准备教苏九祸弄莲蓉的。 因为莲子是提前一个晚上泡好,而且去了芯的。所以叶安然只要将锅里的水烧开,将莲子倒进去,接着继续烧了大火将锅里的莲子煮的软烂。 然后用筛子沥干水,将莲子放在一个厚实的瓮里面,拿了干净的木棒将其捣烂。 苏九祸一眨不眨的看着叶安然弄着莲蓉馅,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学什么武林秘籍似的。 “九祸你看,这莲子变成泥了是吧。”苏九祸点点头,接着叶安然将捣烂的莲子倒在了另一个碗里,然后开了火,放油,将莲子泥倒进去翻炒。 等莲子泥,哦不,应该叫做莲蓉。当莲蓉炒的差不多了之后,叶安然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你想要白莲蓉还是红莲蓉的?” 苏九祸有些不解,在一旁道:“白莲蓉我可以理解,但是红莲蓉这种东西?” 叶安然取了一个罐子出来,用勺子挖了好几大勺。 “原来是放了红糖。” 很快,白莲蓉馅跟红莲蓉馅都弄好了。苏九祸光闻着就觉得很想吃了:“好甜好香啊。” 叶安然笑笑,转身取了一个模具,上头刻了吉祥如意的纹样。 苏九祸只看见叶安然把醒好了的面团分成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圆,那手法非常干脆利落。随后叶安然取了一个圆圆的小面团,用擀面杖将其滚成厚薄适中的饼皮。 “把莲蓉馅放进去,然后我们把饼皮慢慢往上面收。”叶安然说着,手上的动作十分灵巧。 很快那裹了莲蓉馅的饼皮变得圆滚滚的一只,苏九祸只看见叶安然将那圆滚滚的面团放在模具里面,用擀面杖将其压平实,最后将其敲出来。 苏九祸拿起来那个做好的月饼,不住的赞叹: “果然是安然大厨神,这月饼看着就很精致。” 惹来后者一阵笑:“等会还要上锅蒸的。” 苏大寨主点点头,随后挽起袖子,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但是现实没有那么美好—— 等苏九祸忙活了一个时辰之后,叶安然胆大的夹了一个刚刚出锅的月饼入口。 “怎么样?”苏九祸小心翼翼的问。 “好咸啊!”叶安然苦笑着强迫自己吞下那一口月饼,转身就去找水喝。 苏九祸有些将信将疑,等到她自己取了一块尝的时候,厨房里响起某人的惊呼声: “完了!我把盐当成糖了!” 这声把正在外头被月饼香味吸引过来的人给吓得跑了个一干二净。 果然不能对头儿的厨艺抱有希望…… 直到中秋节那天。 呼延傲菡、风宸、沉檀糯米三人眼前的八仙桌上,放了一个描了青花的盘子,上面放了六块月饼。 呼延傲菡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笑的一脸灿烂的某人,颤抖着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月饼入口。 没有预想之中的奇怪的味道,相反很香甜,也不腻。 “挺好吃的。”呼延傲菡说着,一旁的两人也动了筷子夹了一块。 风宸:“嗯,不错。” 沉檀糯米:“好吃好吃!” 然而在厨房里,叶安然的手里有一盘跟呼延傲菡等人吃的一模一样的月饼。 这时西门柠檬在厨房外头敲了敲门,叶安然在里头应了一声:“进来。” 依旧是那一身黑衣,叶安然将手里的那盘子月饼包好交给你西门柠檬,后者点点头,拿着东西就走。 地牢内,章财跟上次被抓回来的那个黑衣人——郑黑,面前各放了三块月饼。 “今天中秋节,也得吃块月饼。”西门柠檬把玩着手里的那把小刀,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 几个月的折磨,两个人面黄肌瘦,完全不复原来的精神。现下看着西门柠檬拿着小刀似笑非笑的模样,哆嗦着拿了月饼入口。 好咸! 然而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他们可是见识过这个黑衣女人的手段。 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这个月饼再难吃,他们也不敢露出一丝丝难色,苦笑着吃下。 “看来你们挺喜欢的,这三日就吃这个吧。”西门柠檬走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两人不争气的齐齐吓晕过去。 “没用。”西门柠檬冷笑一声。 “天阶夜色凉如水,轻罗小扇扑流萤。” 苏九祸特意换了一套簇新的长袖碧绿高腰襦裙,上面绣着折枝不落地的莲花,行走之间多了几分温婉。青丝用一根碧绿通透的海棠花簪子挽起,一对金制点翠雀头衔珠的步摇在月光下叮铃作响。腰间系了一块鸳鸯玉佩——正是前几日苏九祸取回的那对,用紫翡打造而成的。 顾斋正撤了祭拜的香案,净了手前来——今日顾斋换了一套银灰色竹纹长袍,让人眼前一亮。墨用一根银色的带绑了,随晚风微微扬起。 闲墨院的石桌上,摆了几样小菜,还有一壶桂花酿。 苏九祸打开食盒,将东西取了出来。只看见白瓷绘锦鲤的盘子上,装了六块精致小巧的月饼。 “这便是你前去学出来的成果?”顾斋含笑问道。 苏九祸点点头,将一双筷子递给顾斋:“你且尝尝。” 这六块月饼便是她做的那十二块月饼之中的,一半便是呼延傲菡他们吃了的,还有一半自然就是给顾斋了。 顾斋从苏九祸手里接过筷子,难免有所触碰。这不,惹得后者耳根子红了红。 看着顾斋夹起一块月饼的时候,苏九祸的心跳的特别快。感觉比以前背着师父偷懒的时候还要紧张。 就在顾斋快要咬上月饼的时候,苏九祸忽然道:“慢!” 前者停下动作,有些好笑的看着面色有些局促不安的某人:“可是怎么了?” “那个……我想……大概……”苏九祸结结巴巴了好一会,还没有等她开口,男人已经极其优雅的咬了一口月饼。 苏九祸只看见顾斋眉头微微一皱,忙道:“是不是不好吃啊?我给你做过还是——” 不等苏九祸说完,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那一块月饼,喝了一口茶道: “没有,很好吃,方才只是觉得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而惊了一把。” “是吗?”苏九祸欣喜道,也拿起筷子,正要夹一块的时候,盘子被男人端走,筷子落了空。 “顾先生你这是?”苏九祸不解的看着顾斋把那盘子月饼放在他自己的跟前。 “既然苏先生之前说要送在下月饼的,那在下就收下了。”月光下,男人笑的一脸温柔,让人不忍心拒绝。 “呵呵……那行……”苏九祸干笑几声,立马转移话题道: “这家的桂花烧鸡特好吃,顾先生快尝尝。” “嗯好。” 直到月上中天,苏九祸喝的有点多,婉拒了顾斋的相送,一路踉踉跄跄的回了长戟院。 男人紧紧的盯着苏九祸离开的背影,目光在月光下越幽深。 一回了长戟院,苏九祸忽然停下脚步,完全没有方才醉酒的模样:“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来人从暗处现身,只见他带了一张雕了繁复精致花纹象牙色的半张面具,一头银,身着滚边镶金对襟长袍,脚蹬一双挖金银白色靴子,身材高大。 苏九祸漫不经心的走到石桌跟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天山雪花酿,一仰而尽:“你也知道回来?” 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男子开了口,声音低沉:“师父。” 说话间,朝苏九祸抱拳施礼。 此人是苏九祸的大徒弟暗影,三年前为了救自己的青梅竹马轩辕寒凝,不惜用了古书上的秘法,差点走火入魔粉身碎骨。所幸风宸与沉檀糯米齐齐出手,救了这小子三天三夜才把人救回来,不过自此以后,一头如墨的长尽数变得雪白一片。 为了此事,护徒心切的苏九祸又气又心疼,直接把人给训得出了寨子。 但是自打那以后,暗影就再不回了皓月山寨,今儿倒是头一回。 “你不是陪着轩辕那丫头吗?怎么今日中秋节有空回来看我这个师父?”苏九祸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喝下。 “我这不是……”暗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苏九祸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搁,石桌与瓷器的碰撞出清脆刺耳的声音,道:“今天中秋节,过来陪师父我喝几杯,顺便给我讲讲寒凝的情况。” “好勒!”暗影激动的坐在苏九祸的对面,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然而这一晚,皓月山寨内,叶安然惊恐的现之前被她藏起来的一半月饼不见了! 情急之下叫了今天当值的人,那人说傍晚苏九祸下山之前来这儿找过月饼…… 叶安然只觉得头顶一片乌云滚滚…… 顾斋你自求多福吧…… 次日楚接舆来明月书院找苏九祸,被告知正在闲墨院跟顾斋商议事情,于是楚接舆屁颠屁颠的跑去了闲墨院。 闲墨院内,两个人不知道正说着什么,苏九祸的表情有些吃惊。楚接舆朝苏九祸打了个招呼就被后者毫不客气的踹去外间喝茶了。 桌子上,除了放着一卷书之外,还有一盘子精致的月饼。 楚接舆看着这月饼甚是小巧,于是拿起了一块入口—— “很、咸……”简直跟直接吃盐巴一样。 楚接舆提起茶壶毫不客气的倒了好几杯茶,那上好的雨前龙井茶被他如牛饮一样,顷刻间少了一大半。 好不容易淡了嘴里的咸味,楚接舆一抬头,正好看见苏九祸转了过来。 苏九祸看见楚接舆手里拿了一块被咬了一口的月饼,笑眯眯道:“你也喜欢吗?” 楚接舆闻言,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道:“这月饼,你做的?” 苏九祸点点头:“怎么样,好吃吧?” “呵……呵呵……当然……”楚接舆勉强露出来一个笑脸,那笑比哭还难看:“我突然想起来楼子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我改天再来找你啊!” 搁下这么一句话,楚接舆拿着那剩下的月饼落荒而逃。 “我有那么可怕么?”苏九祸顺手剥开一个橘子,往嘴里丢了一瓣,撑着下巴看着那盘子月饼。 “也不妄我废那么多功夫,总算他也喜欢。” 苏九祸一面剥了橘子,一面自言自语。身后,男人隔了一座屏风,唇角微扬。 然而身处简亲王府里的柳韵语,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着鱼贯而入的侍女,每个侍女手里都捧了一盘子月饼。 负责送东西的人正是敏亲王府上的大管事赵福,赵福朝柳韵语行了一礼,道: “柳姑娘,我们王爷特意吩咐了好几个擅长做月饼的厨子做了这些月饼。” “王爷说不知道柳姑娘喜欢吃什么样的,所以一样做了六个。” “所以,还请柳姑娘看看,或者尝尝喜欢哪一种。” 赵福的话音刚落,柳韵语几个眼刀子扫了过去。 前者下意识缩小了一下存在感,这能怪他嘛?明明是王爷办的事儿,他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半晌,柳韵语磨牙笑道: “正好,我也不知道敏亲王喜欢什么样的月饼,正好借花献佛——还请大管事将这些月饼送给敏亲王,务必让他尝尝……” 大管事赵福绝倒。 然而次日,宫内御医急急赶去了敏亲王府。 据说敏亲王是吃了太多的月饼而病的…… 本院,请勿转载! 第39章 礼物,安红豆 “喂!我说你就是那个害得我十三叔生病的女人啊!” 柳韵语正在后花园里练武,循着那个娇蛮的声音看去。 只见来人站在游廊下,身着鹅黄色妆花缎蝶戏百花纹样的高腰抹胸忘仙裙,外穿一件桃红云锦织金暗纹大袖衣,腰系一条水红色宫绦,裙摆随风而动,仿若初春枝头的一支迎春花,活泼可爱。只是那一脸的怒色,生生坏了一个娇俏美人的模样。 一旁的小厮见柳韵语有些呆,忙低声道: “柳护卫,这位是天晴郡主。” 天晴郡主徐嫆,现年十五,为简亲王正妃蒋氏所出。大概是因为自幼被娇宠太过,所以性子有些刁蛮任性。 “见过郡主。”柳韵语不冷不热道。 “本郡主问你话呢!”徐嫆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头上的珠钗一顿乱晃,叮铃作响。 “不知道郡主想问什么。”柳韵语难得装了一把糊涂。 “喂!你这女人太不识好歹了吧!想进我十三叔府里的话还不乖乖的回本郡主的话!”徐嫆双手叉腰,嘴上却是毫不客气,直把柳韵语归为那些一心想入主敏亲王府的女人了。 柳韵语闻言,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郡主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说这些话也不怕损了闺誉!” “你——”徐嫆一时语塞,气鼓鼓的看着柳韵语不说话。半晌,道:“不识好歹!” “敢问郡主,我怎么个不识好歹了?”柳韵语似笑非笑道。 “十三叔给你送月饼你还不吃!把人给气病了!” “敢问郡主从哪儿听说的?” “明耀城都传遍了,人人都说我简亲王府上的女护卫好大的面子,居然能拒绝谪仙般的敏亲王。” 在徐嫆看来,敏亲王就是那天上神仙般的人物,旁人得他看一眼都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这个女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简直不知所谓! 若是让柳韵语得知徐嫆的这般心思,怕是得好一顿争论了。 谪仙?送百十块月饼让人挨个儿尝尝叫做谪仙? 徐嫆正说的起劲,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略略清淡的男声: “天晴,退下。” 只见徐南徽一袭暗纹妆花缎藕色长袍,腰间的一块玉璧晶莹剔透。脸色还有些苍白,朝柳韵语快步走来。 “十三叔……”徐嫆撇撇嘴,最后狠狠地白了柳韵语一眼,带着奴才下去了。 四周的空气安静下来,花园里只剩下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敏亲王前来可有何事?”柳韵语后退几步,朝徐南徽行礼道。 徐南徽正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语气有些低沉: “你何必对我如此生分?” “生分?”柳韵语疏离的扯了一个笑:“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在下只是个护卫,谈不上生分,更谈不上所谓的近距离接触。” “何况。”柳韵语折了一段柳枝,在手里把玩着。补充道:“过几日在下就要向简亲王辞行,毕竟我是个行走江湖的人,在外面终归自由点。” “本王不允许你走!”徐南徽闻言,往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瞬间浸了寒意,连语气都带了几分王爷的威势。 “呵。”柳韵语轻笑一声:“不让我走?敏亲王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走!” “凭你们那群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禁卫军么?!” 语调扬起,柳韵语将揉烂了的柳枝往一旁的荷花池里头丢了进去。 现在已经入了秋,荷花池里只剩下枯萎的荷叶,无精打采的站着。 水面惊起一圈圈的波纹,向舞女的裙摆,向外层层散去。徐南徽抿了抿唇,眼里闪过坚定之色,道:“可惜你终归是一个人。” “莫不成王爷想要动用了那上万的禁卫军拦了我不成?” “只要你走,我就敢。” …… “这是什么?”苏九祸从暗影手里接过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好奇的问道。 “昨日一时与师父聊的太过兴起,混忘了这个东西。”暗影憨厚的笑笑:“阿凝听我说要过来见师父,所以特意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师父。” “连我这个做相公的都没让。”暗影指了指盒子上的封条,好笑的摇摇头,有点吃味。 苏九祸打开来一看,只看见一个小小的瓷瓶,上面写着“养颜丸”三个字。 暗影眼尖的看见那三个字,嘴角一抽,终于明白自家媳妇不让看了…… 养颜丸……暗影一面腹诽着,一面偷偷看着自家师父,感觉,师父并不需要的样子…… 暗影轻咳一声,开口解释道:“阿凝祖上流传下来的一个秘方,说是女子久服可使肌肤胜雪,容颜如桃花一样润泽。” 苏九祸收起那个瓷瓶,笑道:“阿凝有心了。” 虽然,嗯,她苏大寨主并不需要。 长戟院这儿气氛古怪,然而在明月镇郊外的一处破庙内,容离好笑的看着面前一身捕快服饰的女子。 一声轻佻的笑响起,安红豆故做凶狠:“你、你笑什么!玉面!死到临头了你还笑!” “我笑你傻。”容离伸出一只手,将安红豆手里的大刀慢条斯理的拨去一边,凑近道: “五天前,我在镇子东北处的宋三馄饨铺子那儿吃馄饨,你点了一个三鲜的。” “四天前,我在镇上的玉器店里头挑选玉器,你失手打碎一个玉镯子,好在那个老板可怜你年纪小,没让你赔,只罚你在他那儿打了一天的工。” “两天前,你在宋三馄饨铺子三里开外的一家卖芝麻饼的铺子里买了三个芝麻烧饼,吃的时候不小心烫到嘴。” “今天,自打我从云来酒楼出来,你一面吃着还没有吃完的酱猪蹄,一路跟着我到了这儿。” 随着容离笑眯眯的把话说完,安红豆一脸震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不对!你跟踪我!” 话一出口,安红豆就恨得差点没想咬掉舌头:明明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盗,自己是个捕快! 应该是自己跟踪他才对!怎么变成他跟踪自己! 可……可他跟踪自己做什么…… 安红豆想到这儿,再想起在其他人嘴里听说眼前这个人的恶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传说玉面公子为了一块翡翠可以杀人全家。” 容离: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该杀! “传说玉面公子曾经把意图接近他的女人,不论美丑老幼都给活生生的剥了皮吊在树上。” 容离:没有的事,我会杀人没错,但是剥人皮这事还真的做不出来。 “传说玉面公子喜怒无常……” 容离:喜怒无常咋了…… 安红豆越想,脑子越乱。猛一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容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完了,这个恶魔会不会把自己剥了皮吊在树上吧…… 安红豆咽了咽口水,脚步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容离哪里不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玩味的一笑: “不是说我玉面要‘死到临头’了吗?你后退什么?” 这一句话硬生生的让某个后退的小豆子僵在了半路,某人结结巴巴道: “我、我才没有、没有!” “哦?没有?怎么我方才看见那条蛇离你还有数十步,现在倒是快要到你跟前了。” 容离的话音落下,安红豆脸色煞白的往容离的方向一跳: “蛇!哪里的蛇?” 完全没有之前一副威风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兔子,瑟瑟抖。 “哈哈哈哈!” 直到耳旁传来男人嘲笑的声音,安红豆转头一看,哪里来的蛇?除了空地就是稻草。 意识到被耍了的某人,恼羞成怒的拿起大刀朝容离砍去:“你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容离侧身闪开,那大刀撞到地面上出刺耳的声音,刺的人心里一跳。 “消消气啊,本公子不就是看见有点无聊嘛。” 安红豆:…… 半晌,两个人正僵持着,忽然间安红豆现容离朝她扑了过来。 一片尘土飞扬,就在安红豆原来站着的地方,一只羽箭直直穿过青砖立在地上。可想而知,执箭之人得有多深的内力。 “不想死就快走!”容离下意识把安红豆往外一推,甩袖间,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如暴雨似的朝来人袭去。 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一个妖娆的女声响起: “哎呀,没想到随随便便找个地方落脚,居然能看见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面公子。”来人身着箭袖长袍,显然做了一副男子的装扮。 月筱自打那次救了卫子玄之后,无意间现叶安然的踪迹,于是在明月镇留了下来。这日只不过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练练手,结果没有想到能看见江湖上名声鹊起的玉面公子。 “真可惜,居然被你躲过了。”月筱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瞄准容离道: “也不知道这玉面公子是否真如传闻中一样,貌如潘安。” 几乎是一瞬间,那只箭应声而出,朝容离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容离动了。 那支箭射中的不过是容离的残影罢了。不过依旧让容离感到心惊: 这个女人什么来头,一手箭术似乎比之叶安然还要厉害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又有三只箭朝容离袭来。 容离足尖一点,凌空一跃,一挥衣袖,银针再次朝下方的女人袭来。 月筱凤目微合,将手里的弓朝上面一抛,单手撑地一跃而起,跳上房梁。 “这等小女儿家的玩意,你堂堂玉面公子,用起来不觉得失了颜面吗?”月筱顺手接住了长弓,摸了摸长弓道。 容离不怒反笑:“呵呵,有用的就是好东西,我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他容离是个在意名声的人,这个玉面公子的称呼还是趁早换人吧。 “有意思。”月筱抬手间,四只羽箭夹杂着风声朝容离的命门袭来。 “就让我看看,堂堂玉面公子的真面目如何吧。” “铛铛铛铛!” 四声羽箭与青石砖相撞的声音响起,只看见容离方才站着的地方,四只羽箭跟之前一样穿过青石砖,整整齐齐的留下半截箭身在空中抖动。 不等容离歇口气,六只羽箭应声而来,后面还跟着四只羽箭。 “很好。”容离冷笑,一一躲过,然而不小心被一只羽箭的箭头击碎了束用的白玉冠,一头墨如瀑布一样散了开来,看起来多了几分狂妄不羁。 “果然极美。”月筱舔了舔红唇,娇笑一声:“就不知道,床第之间,该是何种滋味!” “我决定了,把你做成人皮面具之前,先尝尝你的味道!” 说话间,月筱从房梁上跳下,笑的如一只千年狐妖一样。 容离闻言,面具下的一张脸黑了又黑。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容离当然知道有种秘术可以强行提升内力。 **秘术。 若是习了此种秘术的人是个男子,则可以把与之鱼水的女子的内力强行吸走,若是习此秘术的人个女子,则可以强行吸走男子的内力。 被吸走内力的人,同时会丢了性命,死状极惨。 正因为此种秘法太过阴邪,所以五十年前,被各派武林人士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只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知道? 容离暗骂一声:“人尽可夫。” 不过容离这一点冤枉月筱了,人家才刚刚习得此法不久,还没有没有试过。之所以没有试过,是因为月筱觉得外头那些男人没一个合她心意的,所以才一直作罢。 现如今月筱碰见容离这个传闻容貌俊秀非常的,自然是来了兴趣,要抓容离习此秘术。 几乎是一瞬间,月筱身影如魅,一晃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容离面前。 容离微微一愣,随即身后有风声袭来。 月筱连容离的衣角都没有摸到,抬眼间只看见一个瓷瓶丢了过来。 “咳咳!” 月筱只觉得口鼻眼睛一片辛辣,再抬眼,早已经不见了容离的身影。 “玉面,等着,你迟早得是我的。” 之前被容离往外面推的安红豆,此刻正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安红豆觉得自己衰到极点,还没有走出几里远,就碰见一伙地痞流氓。 前头有来历不明的人正在打架,后头有一群恶霸…… 其中一个色眯眯的看着安红豆:“小姑娘怕什么,我们哥几个最喜欢疼你这种小姑娘了。” “我告诉你滚啊!不然、不然我就叫了!”安红豆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这儿可是郊外,你叫破了嗓子都没有人。” 安红豆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了之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心下一横,大叫出声: “救命啊——” 然而给她的则是面前那群人的嘲笑声: “哈哈哈!乖乖从了大爷我!”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模样的人,朝安红豆走来。 安红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只手朝自己越来越近。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紧接着围着自己的那群恶霸应声倒底。 来人正是容离。 容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听见这个丫头的求救声心里头就咯噔一声,跳的极快。于是丢了沉檀糯米特制的迷药,一路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见此情景,怒及之下一排银针顿出,一群人应声而倒。 容离转过头看向受惊的安红豆,原本想说些安慰的话,结果一出口变成了: “你不是捕快?大刀不会用?” “我、我可不可以说……我忘记了……” 容离:……算他没有说 第40章 阴损 “小心!” 这一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虽然已经有了秋的萧瑟,但是不曾见得半分凄凉之感。放眼望去,只见那树林层层浸染,一片祥和。 又逢今日休沐,顾斋习惯性的从藏出来晒。 苏九祸自告奋勇,撸了袖子就去帮忙。 就在苏九祸搬了一堆书出来的时候,也许是没有看见门槛,等顾斋出言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噗通”的一声,苏九祸连人带书齐齐摔飞。 “我的天啊——” 顾斋慌忙丢了手里正抱着的一堆书,丝毫没有在乎是不是自己千辛万苦寻过来的孤本,就那么往地上一丢,快步上前。 情急之下绊了几脚,好歹没有跟苏九祸一样摔了。 “给我看看伤哪儿了?”顾斋蹲下身,扶起苏九祸到一旁的椅子上。 苏九祸中途脸上飘起两朵红云,直到顾斋问了她好几遍才反应过来:“没事啊,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实际上苏九祸觉得右脚脚脖子可能扭了,怕某个呆子担心,于是忍着痛没有说。 “还说没有伤到了。”某人语气微怒,不等苏九祸开口解释。后者就觉得脚上一痛,差点没一脚踢过去。 “嘶——”苏九祸疼的连连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直胡来。”顾斋不等苏九祸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背过身蹲下,道: “上来,我背你去医馆。” 其实苏九祸想说不用的,她手里还有二师父给弄的药,比外头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只是看着顾斋当着自己的面蹲下,还是主动的。于是,咱们得苏大寨主就把二师父弄的药给抛去九霄云外了。 “区区几样药,能比得过顾呆子不成?” 若是风宸听见苏九祸的心声,怕是把人逮了好一顿训练: “孽徒!” 然而沉醉在某人背上的苏大寨主,此刻正在—— “你走慢点啊,我脚脖子疼的厉害。” 温温软软的声音响起,像是一个温软的小姑娘,受了委屈,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但是这个调调在皓月山寨的众人耳里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江湖上头号以残暴出了名的土匪头子苏九祸,居然会学小姑娘一样软软的说话…… 绝对是冒牌货! 在皓月山寨众人的眼里看来,她们的寨主是蠢了点,贪财了点,不靠谱了点,凶巴巴了点……但是!她们家寨主真的不是那些大家闺秀啊! 要是那天苏九祸忽然不凶她们了,她们觉得还真的不习惯…… 去医馆的路上,两个人这样的情况吸引了好多人的围观。 也不想想人家顾斋顾先生,博学多识,人品贵重,而且人家这样貌可以与大昭的简亲王年轻的时候一拼了,最关键的是身边也不见得有什么妾室通房类的! 简直是明月镇所有未定亲姑娘的梦中情郎! 本来吧,眼看着这位顾先生身边都没有什么女人,众人心里都是挺平衡的:毕竟大家都一样,没有什么好嫉妒的。 但是现在她们看见了什么! 她们眼里如仙一样的人物!居然会背了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女的!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待字闺中的姑娘撕碎了多少帕子,而苏九祸,若是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怕是连渣渣都不会剩了…… 当然苏九祸蠢是蠢了点,但是对于周遭的目光还是接收了个彻底。 摔!她就那么容易的、成为了所有人眼里的头号敌人了? 去医馆的路上,更有几个大胆的姑娘上前拦路,试图与顾斋搭话。 然而毫无意外的,被顾斋那个客气疏离的笑容给一一回绝了: “苏先生帮我搬书所以受了伤,我现在我要带她去医馆。” 其中有个姑娘道: “苏先生不是武师吗?武师连这一点点痛都受不了当哪门子的武师?顾先生,你可别被这女人骗了!” 那神情,那语气,似乎是认定了苏九祸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勾引顾斋来着。 不然她们眼里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这么粗鄙的人? 对,就是粗鄙。 在她们眼里,女子应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工出色,体态婀娜…… 哪里跟苏九祸一样,琴棋书画一样不知,绣花针也拿不起……体态?那副五大三粗的样子长了一副妖妖调调不正经的脸,怎么可能配得上顾先生? 苏九祸要是知道这姑娘心中所想,怕是会怒极反笑: “五大三粗?哪只眼睛看出来她苏九祸五大三粗了?” “明明她苏九祸是个姿容出色,身如杨柳的精致美人。” “怎么会成了她口中的‘五大三粗’?” 至于妖妖调调,暂且就当做夸她生的好看了。 那女子话音刚落,只觉得迎面一阵强劲的风袭来,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叫着跌坐在地上。原本梳的齐整的髻此刻散了开来,钗环散了一地。 再加上那惊恐的脸色,简直不要太好看。 女子抬眼,正好对上苏九祸那一双看起来慵懒的眸。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她觉得呼吸都不能自主了。 苏九祸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顾先生,烦你送我去医馆吧,怕拖久了不好。” 后者没有停滞的,大步流星走了。 徒留那女子与散了一地的钗环。 医馆内。 略重的草药味惹得苏九祸皱了皱眉头,顾斋一进来,医馆的坐堂大夫亲自上前迎了过来: “顾先生过来可是给苏先生看伤的?” 顾斋礼貌的应了声,随后在大夫的指引下将苏九祸轻轻放在榻上。 “内有淤血,骨头错位。” 那大夫给苏九祸看过之后,转身取了银针前来给苏九祸通了淤血,接着手法利落的“咔嚓”一声帮苏九祸将骨头按回原位。 苏九祸原本忍得住的,但是看见顾斋也在身旁,忍不住掉了眼泪: “哇,好疼……” 顾斋知道正骨之痛也非常人可忍,虽然苏九祸是个实打实的武师,但是也是姑娘家,难免娇气些。 于是安慰道:“没事,很快就不疼了……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如何?” 医馆里头正探头探脑的小姑娘闻言,不由得芳心碎了一地…… 好过分!人家顾先生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她们! 这个姓苏的被他背过来就算了!居然还能吃到顾先生亲手做的菜! 苏九祸闻言,顿时破涕为笑:“好啊!” 仿佛是故意的一样,补了一句:“你上次亲手做的鱼羹就挺不错的!” 苏九祸这句话一出来,在暗处的小姑娘只觉得恨不得要马上取而代之! 能吃到顾先生亲手做的菜就算了,看苏红妆那语气,八成是还不只那么几道! 随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医馆的大门处,方才给苏九祸看诊的那个大夫面前,出现一个女子。 若是苏九祸看见这个女子,定然现她就是方才在大街上说苏九祸是个骗子的人。 女子的髻已经重新梳好,不见方才的狼狈。 见那两个人走了,女子在一旁悄声问: “魏大夫,你确定不出三日,苏红妆的那条腿就会废?” 魏大夫完全不复方才一副和蔼的模样,目光阴毒:“小姐放心,既然她苏红妆敢如此狂妄自大欺辱小姐,魏某人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就不配小姐的恩惠了!” “何况那毒据说是出自‘毒娘子’之手,若是毒娘子不亲自出手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呵,苏红妆,我倒要看看,残缺的你,顾先生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 晚间苏九祸用过晚膳,老样子赖在闲墨院——美名其曰跟着顾先生学习。 不过每次都看到半路就打瞌睡了。 这日也是如此。 苏九祸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只看见顾斋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厚厚的古籍,好奇的问了一句: “顾先生看的什么书,我怎么见你连续四日都在看?” 顾斋嘴角浅浅一扬:“《大昭史二十四卷》。” 苏九祸拜服:好吧,几百年前的事情都塞进去那书里头了…… “我回长戟院了。”苏九祸伸了个懒腰,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脚上一麻,差点摔了。 顾斋见此,正放了手上的书,还不等他开口,苏九祸却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坐的有点久,没事。” 说话间,提了灯慢慢回了长戟院。 身后的男人双眸半合,良久,竟是生生弄折了手中的狼毫笔。 “我该怎么办……” 舒舒服服的泡过澡,苏九祸只觉得全身通畅,换了寝衣倒头就睡。 “睡吧,明天还要老样子去苏府接受师父的考核……” 翌日一大早,苏九祸换了一套劲装,依旧是夺目的火红色,领口绣了细密的花纹,苏九祸低头的时候,下巴被蹭的有些痒痒。 拿了长鞭给顾斋留了信就去了苏府。 熟门熟路的穿过抄手游廊,还不等苏九祸到达院子中央,只闻背后风声飒飒。 “啪!” 一鞭子落下去,呼延傲菡反手又是一鞭子,朝苏九祸的手腕而去。后者却是如一条蛇一样躲过了此次的攻击,一抬手,长鞭呼啸而去。 一时间,师徒两个人打的有些难解难分。 “有长进!”呼延傲菡身影一动,手里的长鞭如离弦的箭一样朝苏九祸手里的鞭子袭来,不等苏九祸反应过来,后者手里的长鞭应声而落。 “你且记着,一定要快!其次才是准!狠!” 苏九祸点点头,不等她开口,风宸已到。 “拿着。”风宸将苏九祸的梅花枪朝苏九祸一丢,后者一跃而起接下,耍了几个漂亮的招式。 还不怕死的挑衅了风宸一把。 “几日不见,居然还敢挑衅为师了。”风宸冷笑一声,白色的长袍随风而起,不同往日的试探,招招凌厉。 说时迟那时快,苏九祸一脚将地上的长鞭踢起,朝风宸袭去。 本来看着就要击中风宸,不料风宸使了轻功,白色的长靴踏上半空而来的长鞭,借了长鞭的力道,横霜剑的剑气转瞬之间袭来。 苏九祸被那一瞬间的银光晃得有些花了眼,不过也就是一个呼吸间,梅花枪与横霜剑对上,出刺耳的撞击之声。 苏九祸被震的虎口有些麻,后退了几步。 还不等苏九祸喘口气,风宸再次一跃而起,仿佛那蛟龙出海的模样,横霜剑直逼苏九祸的面门。 按照以往的经验,苏九祸老样子使了轻功准备避开,不料异变突生! 昨日原本好了的右脚,此刻居然如万蚁咬噬一样的疼!居然硬生生的让她扑倒在地上! 苏九祸脸色巨变,下意识的往一旁一滚! 风宸也现了苏九祸的异样,可是已经来不及收剑了! 所幸苏九祸随机应变,横霜剑的剑气只割断了她的一缕丝。 一旁观战的呼延傲菡吓得脸色煞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冲了过来。 只看见苏九祸抱着右脚,蜷缩着,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渗出。 怎么回事? 风宸也现了苏九祸的不对劲,利落的点了苏九祸的昏睡穴,就地给人诊脉。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风宸眉心微皱,让呼延傲菡取下苏九祸的靴子一看! 结果两个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 只看见苏九祸的脚脖子处,黑的吓人,同时高高的肿起,表皮下面依稀可以看见有东西在游动。 倒底是什么东西? 呼延傲菡抱起苏九祸,如风似的冲进去了沉檀糯米的院子。 “糯米你快出来别捣鼓了!有人给九祸下毒了!快出来!” 说话间,呼延傲菡已经将苏九祸放在软榻上,身后跟着风宸。 沉檀糯米今天正在鼓捣毒药,乍一听呼延傲菡的声音,把东西一放,迅速的净了手从密室里出来。 “你快看看!” 呼延傲菡一看见沉檀糯米,把后者扯了过来。 沉檀糯米看见苏九祸的右脚上,脚脖子处高高肿起,黑的表皮之下,可见有东西在游动。 “嘶——” 沉檀糯米倒吸一口凉气,道: “此物名‘噬武’,中毒者若非得我秘制的解药,三日之内不死也残!” “而且中毒者不管内力多深,三日之后若是侥幸活地方来,一身的内力也会尽数废了!” “若非九祸今日前来,只怕毒之时,连她自己也不晓得!” 本院,请勿转载! 第41章 做菜,截然不同的反应 沉檀糯米的话如一记重锤一样落下,呼延傲菡与风宸的脸色都不好看。 两个人看着沉檀糯米,后者尴尬的清咳一声,转身取了一个瓷瓶出来,倒出来一个药丸子给苏九祸服下。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般阴损的药,糯米你当初难不成还外传了?”呼延傲菡问到。 “这个药因为太阴损,我没有外传过——不过,以前丢过那么一瓶……”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苏九祸右脚处的肿胀如瘪了气的球一样消了下去,只不过那里头的东西还在蠕动。 看着甚让人倒了胃口。 沉檀糯米认真起来,取了数根银针,对准穴位扎了上去,不一会儿,那里头的东西便是没有动了。 “还烦请两位取了甘草,栀子,干姜等物,连水烧开装半桶拿来。” 沉檀糯米递过一张纸,呼延傲菡接过,立马忙活去了。 “我说疯子神医,你傻站着做什么?烧水去啊!” 沉檀糯米盯着苏九祸脚上的银针,头也不回的指使风宸道。 风宸:看在救人的份上这次放过你。 疯子神医……风宸瞅了瞅沉檀糯米,转身就走。看得后者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等风宸提了半桶冒着热气的水过来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沉檀糯米从风宸手里接过木桶,让呼延傲菡抱起苏九祸,将那只扎了银针的脚放进去。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桶里竟是密密麻麻浮起来好一些东西,看得连见惯了生杀的呼延傲菡头皮麻: “这是什么啊?” “噬蚁。”沉檀糯米回答到。 “噬蚁这个东西,是做‘噬武’的主料。” “要把幼小的噬蚁通过特殊的办法给融进药里面,等见了血,就会疯狂活跃起来。” 沉檀糯米一面说话,一面看时间到了。于是把苏九祸的那只脚拿起来给拔了银针,随后又换了一盆水泡过才把人放回床上。 给苏九祸掩下帐幔,三人出了里屋,坐在外头的石桌上。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下如此的狠手。”沉檀糯米见其他两个人都不说话,自顾自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出来道。 “‘噬武’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初期只是觉得患处有点麻,然而若是中招者使了轻功,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就会作。” “三个时辰之内,若是得不到解药,不管内力多高,一律会尽数散去。” 清脆的响声传来,却是沉檀糯米将茶杯狠狠地往石桌上一放,冷笑一声,再无言语。 周遭的空气安静的可怕。 连暖阳都带着尖锐的刺,一不小心就会被扎的鲜血淋漓。 苏九祸昏睡期间,床前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轻轻掀开苏九祸脚边的被子,果然看见缠了绷带的那只脚。 “我就知道,怎么会好端端的脚麻呢……” “明明坐着都不见得一刻安分。” 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正给苏九祸盖好被子,背后杀意顿生。 横霜剑割断了男子的一缕丝,还不等风宸反应过来,男子如墨的眸子里顷刻间紫光幽幽浮现。 风宸心下大惊,看见紫眸的那一刻,大脑有一片的空白。就在这一瞬间,紫眸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该死!这人到底是谁!”风宸紧紧握着横霜剑,剑眉紧锁。 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之前刚刚好看见风宸出招,心里“咯噔”一声。同样,不等两个人上前,一双幽幽的紫眸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同样炸的两个人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待回过神,人已经不见。 呼延傲菡一把掀开帐幔,见苏九祸仍旧睡得好好的。不放心之下又给诊了脉,只觉脉象平稳有力。 “无事,还有半个时辰就会醒。”呼延傲菡道。 风宸利落的收了横霜剑,开口道: “上次半夜也是这个紫眸,这次也是,就不知道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会不会寻仇来着?”沉檀糯米话一出口,这个结论立马被她自己推翻了。 开玩笑,没看见方才那人几乎是一息之间控制了她们三个人,若是真的想杀苏九祸,何必等到现在。 看着依然睡得平稳的苏九祸,三个人头一次觉得犯了难。 这徒弟倒底招惹谁喽? 明耀城。 太子宫。 昨夜有人偷袭了太子宫,一夜之间死了百八十人。 还不包括昭烈帝安插在太子宫的暗卫。 若非昭烈帝留了一手,让锦衣卫正副指挥使交替值守,只怕是凶多吉少。 正好昨晚是锦衣卫正指挥使值守太子宫,将来人打成重伤之后,对方逃了。 现在徐廷和被接进昭烈帝的武祥宫住着,御书房内,柳韵语正被昭烈帝的圣旨给砸的晕头转向。 原来昭烈帝恐徐廷和身边的人不够多,忽然记起徐廷和是由柳韵语一路护送回来的,再加上是简亲王身边的人,所以用起来格外放心。 于是大笔一挥,特封柳韵语为东宫第一护卫,品秩正二,统领东宫所有的护卫,包括他拨来的暗卫。 平时随侍太子徐廷和,晚上就在昭烈帝的武祥宫外头跟锦衣卫一块值守。 柳韵语本来想拒绝然后好告辞回寨子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来某个人那双琉璃似的眸子。 于是,就这么,答应了。 果然美色误人是不分性别的。 柳韵语跟简亲王两个人走在宫街上,时不时有宫女太监捧了东西朝两个人行一礼,随后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柳韵语看着简亲王,几欲开口。 还不等她想好怎么开口的时候,前头的简亲王忽然开口道: “你是不是很想问,为什么那个人非要冲着东宫而不是昭烈帝的寝宫而来是不是?” 所幸四下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回响。柳韵语闻言,点了点头: “简亲王说的不错,我正好奇。” “这个人若是真的想夺权的话,一刀杀了昭烈帝不就好了?为何偏偏要挑明德太子下手?” “一刀杀了昭烈帝之后呢?登基为王吗?”简亲王略略冷笑,继续道: “且不说先帝的子嗣死的死,圈禁的圈禁。而是因为留下来的大多是无能之人。” “退一步讲,就算其中有一个登基,他拿什么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 “首先,这皇城的五万禁卫军,都归我跟老十三在管。” “其次,离这儿最近的军营,神策、天机、京畿三营,都在皇兄手里掌管。” “所以,就算是那人可以登基,你以为那皇位能坐得稳?” “原来如此。”柳韵语点点头,又问道: “说句不好的,就算是明德太子被杀,皇帝应该还可以再生一个吧?” 简亲王却是笑了,打量着柳韵语道: “若是本王猜的不错,柳姑娘现在还没有心上人?” 柳韵语愣愣的应了声:“是,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大着呢。” 简亲王摸着下巴,狐狸似的看着云里雾里的柳韵语。 看得后者心里有些毛…… 一路回了简亲王府,一踏进院子,柳韵语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敏亲王徐南徽! 他怎么来了? 不等柳韵语开口,徐南徽那双带了笑意的桃花眼就出现柳韵语面前: “小韵韵,以后咱们可以天天见面了。” 男人的笑容跟方才简亲王的一样不差,只不过一个是大狐狸,一个是小狐狸。 柳韵语闻言,被这一句“小韵韵”惊得心下恶寒,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你,方才喊我什么来着?” 徐南徽嘴角的笑容越大了:“当然是小韵韵啊~” 看着男人嘚瑟的脸,柳韵语毫不客气的一拳头过去。 本来以为可以听见某人的呼痛声,不料柳韵语被人反手一拉,下一刻,落在了某人的怀里。 “你——” 柳韵语本来还要挣扎,忽然想起来简亲王说过眼前这货是统领五万禁卫军的主…… 你想啊,能够统领五万禁卫军,除了皇帝信任还不够,重要的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 想到这儿,柳韵语的眼珠子转了转,抬脚就是朝某个登徒子的脚上一踩。 徐南徽被这忽如其来的一脚给痛的松了手,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只余柳韵语的背影。 “哪里跑!”徐南徽清喝一声,使了轻功就追了上去…… 数日的光景一过,转眼间晨起的时候,枝头都积了霜。 “这是什么?” 竹苑内,风宸眉头微皱,看着自家徒弟从食盒里端出来的一碗汤还有一盘子菜。 苏九祸笑眯眯的将筷子放好,道:“山珍鲫鱼汤跟炒大白菜。” “里面放了竹笋,蘑菇,莴苣……”苏九祸掰了指头一本正经的数着。 风宸:一堆看不出来原来样子的切成奇形怪状的东西做出来的一碗汤,能喝吗? 对上自家徒弟期待的眼神,风大神医败下阵,取了勺子,盛了一勺汤,下了极大的勇气才入口—— 风宸:徒弟你是不是最近打劫了盐商? 见风宸面色有些古怪,苏九祸好奇之余也拿了勺子盛了一口。 苏九祸:她最近没有打死卖盐的吧? 喝过水淡了嘴里的咸味,苏九祸把那盘子看起来炒的挺那么一回事的大白菜给端到风宸面前,狗腿似的笑着: “师父尝尝?” 风宸:卖相看起来还不错,应该可以试试。 于是咱们的风大神医夹了一筷子白菜入口。 一股浓重的酸味充斥着口腔,风宸毫无形象的连饮了三大杯果酿,额头上青筋直跳: “别告诉为师,你放了醋。” “对啊对啊,师父好聪明。”苏九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风宸,一脸兴奋道。 “你个蠢徒弟!白菜放醋吃了会肚子痛的!” 苏九祸瞬间石化。 不对啊,我每次都看见安然她做菜都有放醋…… 据说是更好吃。 叶安然:笨蛋九祸!你每次都盯着我做糖醋排骨糖醋里脊西湖醋鱼……不放醋能吃吗! 吞了吞口水,苏九祸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青花瓷大碗到风宸跟前。 “二师父,吃面。” 风宸看过去,只见那白底青花纹的瓷碗里,面汤清淡,上面放了葱花跟肉,然而下面的那个面,有点惨不忍睹的模样。 寻常的面条都是粗细一致的,这碗面倒是形状清奇,粗细不一致…… 风宸挑起来一筷子,现挺长的。 待入口,只觉得劲道甚好。 那汤也还行,就是有点咸。 吃完一碗面,风宸正奇怪自家徒弟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做菜这回事,却听见苏九祸声音清亮道: “徒儿愿师父往后可以少点忧愁,多点幸福。” 当然,如果可以不用那么经常嫌弃我就好了。 苏九祸心里默念道。 风宸一时间愣了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自她走后,再不记得自己的生辰。 于是风宸道:“为师很欣慰,所以,下次别再做这种菜了……为师,为师无福消受。” 苏九祸绝倒。 风宸: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些人这么多年总拿蠢徒弟的菜来折磨人了。 因为,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当晚,闲墨院内。 顾斋看着苏九祸端上来的,嗯,饭团子跟不规则的蛋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嘴角微微一抽: “你忙活这么久,只做了这个?” 苏九祸点点头,却听得顾斋问道: “这是何物?” “蛋炒饭!”苏九祸殷勤的把筷子塞到顾斋的手里,后者面不改色的,在苏九祸期待的眼神下吃了一口。 顾斋的眉头一皱,顷刻间舒展开来,道: “还行,就是,挺甜的。” “甜的?”苏九祸勺了一勺子蛋炒饭入口,只觉得甜的齁人。 原来把糖当成盐了。 忙取了茶喝了一大口,却看见某个呆子依旧面不改色的吃着。 不是吧? 苏大寨主震惊了。 顾某人心里是这样想的,难得她主动做东西给我吃,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虽然吧,卖相丑了点,甜了点。 但是好歹是她亲手做的。 看着顾斋的反应,苏九祸想起来之前自家二师父的反应。 不由得捶胸顿足。 果然人比人就得气死人! 多年的师徒情谊还不如相处了几个月的陌生人! 这头苏九祸正在唉声叹气,武祥宫外,柳韵语正冷眼瞧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蒙面人! 本院,请勿转载! 第42章 抢夺 此时已经是子时过半,天黑沉沉的,仿佛能把一切都吞没。殿中只余零星灯火,今天晚上跟柳韵语一块儿当值的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画江湖。 画江湖一袭锦衣卫冠服,正在柳韵语相反的方向巡逻着。 不过说来也怪,画江湖此人一直都用黑布蒙了脸,上面画了一个银色的藤蔓徽记。据说是早年间伤了脸,故蒙面。 而且柳韵语试图与他说话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再无其他的话。 跟着柳韵语一块儿巡逻的锦衣卫曾经笑道: “你也别想着跟他说话了,这个人啊,有些时候话比沈大人的还要少。” 于是柳韵语只好作罢,专心干活。 就在柳韵语转到正殿台阶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雪亮的线朝她这儿袭来。 “!” 就在柳韵语躲过这一击之后,冷眼看着出现在的自己面前的刺客。同时身后跟着巡逻的两名锦衣卫猝不及防的被抹了脖子。 温热的血溅在了脸上,与此同时,四周的暗卫“呼啦”的一声,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柳韵语的袖子里滑下双刃剑。 “唰——” “铛——” 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柳韵语被逼的后退几步,眼里多出几分凝重。 “皇帝老儿手下没人可以用了吗?居然派个娘儿们!”来人讽刺的看着柳韵语。 柳韵语柳眉一竖,抬脚就往对方的胯下踢去。 敢讽刺她,给我当太监去! 那人没想到柳韵语居然会用这般狡诈的手段,一个不察,结结实实的挨了柳韵语这一脚! 等到画江湖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一时间,不管是先来的暗卫还是后来的暗卫,都齐齐后退一步。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造成这么大影响的柳韵语,头一次认同了苏九祸的这等凶残的招数。 嗯,没错,凶残。 这等被苏九祸取名为“太监腿”的招数,在皓月山寨一干姑娘们的眼里,简直不要太凶残。 据苏九祸本人的解释是,寨子里都是姑娘,功夫不错是真的,但是架不住有些下流的男人……所以,打一顿怎么可能算了,直接把人给变成太监多好。 还省了阉的功夫,说不准会出几个魏忠贤这样的人物。 据说所有人在练习这一招的时候,某寨主被自家二师父好一顿操练。 个中原因请自行体会。 今晚是柳韵语首次使用这等招数,因为这个家伙眼里的表情完全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所以,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的柳副寨主二话不说就是一脚。 画江湖命人将被柳韵语一脚踹中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导致晕过去的刺客拖了下去。 随后蹲下身,查看两名锦衣卫的脖子上的伤口。 只看见那两名顷刻间毙命的锦衣卫脖子上出现一个豌豆大小的洞,而且是将两人打了个贯穿的。 “一击毙命。”这是画江湖得出来结论。 画江湖顺着两个人倒下去的方向看了过去,离大殿数丈开外,种了一大排的榕树。 榕树有长寿吉祥之意,又因张伯玉倡导植榕,有“满城绿荫,暑不张盖”的佳话传下,所以榕树又有纳凉之用。 然而此时虽然已经入了初冬,但是那一排排的榕树依旧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白天看着格外喜人,只不过这夜间,倒显得有些阴森森的了。 几乎是一瞬间,画江湖动了。 甚至连柳韵语都没有看清楚他怎么动的,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柳韵语只好认命的指挥人将这两名锦衣卫的尸体抬了下去。 容离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要过年了,准备去皇宫宝库里头拿几样东西来当做年节礼好送人。不料好不容易等着之前那个树上的人走了之后,还不等他绕过武祥宫,准备找到宝库入口的时候,立马就有人冲了上来,还带着杀意! 容离很想爆粗口,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堂堂玉面公子、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第一神偷!居然在还没有得手之前,就被人现了! 完了完了,看样子那个跟上来的小子就是锦衣卫,今天晚上估计要栽了! 不过这不对啊,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今天晚上会有锦衣卫值守! 而且看那个小子的轻功,绝对不是一般的锦衣卫! 眼看着对方要追上自己了,容离此刻好死不死的绊了一脚—— 很快稳住了身子,容离还没有喘口气,之前那小子就追了过来—— “要栽了——” 容离干脆把心一横,被抓就被抓吧,大不了下辈子看清楚就成。 但是! 很快容离现之前追上来的那个小子居然从他跟前跑了过去! 跑了过去……连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容离。 容离:…… 所以,他刚刚逃的那么快倒底在干嘛? 鸡飞狗跳的一个晚上过后,柳韵语正在上书房上头的屋顶上,毫无形象的大口吃着容离捎过来的烤肉饼。 “所以,昨天晚上画江湖追的人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 容离戴了面具的一张脸下面,表情有点黑。 这不能怪他啊,昨天晚上那个小子太可怕了,差点没有把他吓飞。 而且头一次失手,还是这么憋屈的方式! “所以,你头一次失手了?” 柳韵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容离撇撇嘴,从袖子里掏出来两个鸽子蛋差不多大的珠子。 “只摸到这两个。” 柳韵语: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廷和一大清早丢的那两颗东珠吧? 而且是太子冠上面最好的两颗。 就这么两颗珠子,弄的昭烈帝一大清早的出动了所有的锦衣卫查找,还是没个影子。到头来居然在这家伙手里,而且看样子还挺嫌弃? “听锦衣卫说今年上贡的东珠不过百颗之数,最好的那两颗连着另一半给了徐廷和打造太子冠头。” 柳韵语说到这里,意思已经明了。 后者只是勉为其难的收了回去,坐下来道:“我说你飞黄腾达了啊,二品的护卫统领。” 柳韵语几口吃完最后的一块饼,取了帕子擦擦嘴,眼也不抬道: “你以为我稀罕?若不是……”柳韵语说到一半,耳根子诡异的红了起来。在后者戏谑的目光下转过话题: “你来的也够久了吧,还不快走?” “行行行我走我走。”容离话音落下,人已经走远。 明月书院。 苏九祸正带着孩子们练体力,忽然闯过来一群官差。 顾斋这个时候正在闲墨院里头习字,苏九祸下意识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官差一双鼠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苏九祸一下,道:“没错了,把人拿下!” 苏九祸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顷刻间就炸了。 面对四面八方气势汹汹围上来的官差,苏九祸抬脚就是一踹! 几声惨叫响起,一时间围上来的官差都吓得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这娘们太可怕了。”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一句,为首的鼠眼官差看见其他人跟怂包似的,气恼之下举起大刀朝苏九祸砍了过去。 苏九祸一惊,下意识就要往后面退,不过后面还有一大群孩子。 于是苏九祸情急之下,用长鞭硬生生的怼了回去! 也许是强行催动内力的缘故,苏九祸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硬生生的吞了那口血下去! “给我滚!”伴随着苏九祸清喝声而来的是如闪电一样袭来的长鞭,一连带翻十几名官差! “你!苏红妆!袭击官府!你想谋反不成!”那鼠眼官差声音尖锐道。 “谋反?在下倒要问问,强闯我院的先生是个什么理?” 顾斋让孩子们自行去散了,眸带怒色,几句话堵得鼠眼官差说不上话。 “你又是谁!”那鼠眼官差盯着顾斋,见他一身书生打扮,嘲讽道: “老子说哪里来的愣头青,原来是个破教书的!乖乖给老子靠一边站过去!不然有你苦头吃!” 鼠眼官差话音刚落,苏九祸按耐不住,一鞭子把人抽翻在地上! “你再说一遍!谁破教书的?”苏九祸说话间又是一鞭子,抽的那鼠眼官差尖叫连连。 “我可告诉你!乖乖的把这儿让出来,不然明耀城里来的大官儿可不给你们好果子吃!”那鼠眼官差忍着痛说完,嘴上又挨了一鞭子,直打的人满口流血。 “明耀城的大官儿?呵!” 苏九祸又是一鞭子,直抽得人眼冒金星,后者只觉得嘴巴里一痛,待他反应过来,一截舌头落在他眼前! “啊啊啊啊……”这个毒辣的女人。 “真脏。”苏九祸蹲下身,全然不顾这四周还有多少人围着,笑着继续道:“声音那么细,算不得男人的玩意也敢来明月书院耀武扬威!” “啊啊啊啊……”这个毒妇!迟早老子要折磨死她! 等着吧,等老子的主人来了,回头男的给杀了,女的给折磨完卖去最下等的勾栏院! 在苏九祸背后一言不的顾斋忽然眼底有紫光流动,鼠眼太监正好对上顾斋的双眼—— 苏九祸正揍人揍得起劲,忽然被顾斋的大力往怀里一拉。下一刻,方才还奄奄一息的鼠眼太监,跟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似的爬了起来,大笑着往书院外头跑了。 苏九祸一脸疑问。 “那太监……疯了?” 顾斋面色如常的点点头:“看样子是的。” “不是吧……难不成我把人给抽疯了不成?”苏九祸顿时觉得头顶一片天雷滚滚。 那鞭子抽人,头一次听说可以把人抽疯的。 哪想男人却是一笑,像是化开了冰霜的春风,差点把苏大寨主迷的找不到的北。道: “可能是原本就疯了吧。” 苏九祸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见他笑的如沐春风的模样,下意识就信了。 好吧,这么犀利的顾小呆还是头一次见。 不等某人反应过来还在某呆子的怀里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好一对奸夫**!霸了明月书院不说!还打伤本官手下的人!你们可知罪!” 奸夫**?是说他们两个人吗? 苏九祸以眼神示意顾斋问道。 “嗯……我想应该是的。” 闻言,苏九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赖在某人怀里,鼻尖沾染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小脸一红,立马挣脱了出来。 倒不是苏大寨主不喜欢啊,而是她觉得奸夫**这词确实不是好玩意。 怎么说也起码得是神仙眷侣吧? 所以,苏九祸好心好意的回敬了一鞭子,唬得那人往后一跳。 “来我明月书院找事情,起码得报个名头上来吧。”苏九祸把玩着手里的长鞭,漫不经心道。 “大胆刁民!本官乃当朝太师门生,正六品县令!蔡户是也!” “菜户……哈哈哈哈……顾小、不,顾先生听见没有,这人说他叫做菜户……” 菜户,史载:“宫人无子者,各择内监为侣,谓菜户。其财产相通如一家,相爱如夫妇。既而嫔妃以下,亦颇有之,虽天子亦不之禁,以其宦者,不之嫌也。” 所以,“菜户”一词,指代有伴侣的太监。 蔡户脸色黑如锅底,怒不可遏,吩咐左右:“来人!把这一对奸夫**拿下!” “我看谁敢!”苏九祸闻言,敛了笑,抬手间就是一鞭子!直打的人望而生畏,畏缩不前。 “你们这群蠢货!”蔡户狠狠一脚踢向倒下的随从,指着苏九祸道: “本官劝你们老老实实的把明月书院让出来,能让本官看上,是你们的荣幸!” “这份荣幸姑奶奶我嫌恶心!您还是可劲的滚蛋!能让姑奶奶我这么大火的,也是你的荣幸!” 说到后面,苏九祸更是皮笑肉不笑的讽了一句: “难怪叫做菜户,原来是老太监的干儿子。” 一句“老太监”气的蔡户当场就挺着跟球一样的身子冲了过来: “臭娘们!本官今天非要把你卖去勾栏院不可——啊——!” 一声惨叫响起,苏九祸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被男人用手挡住: “别看,脏。” 男人身上的檀香味瞬间冲入脑海里,按捺下了苏九祸那颗好奇的心。 “嗯,不看,你说了算。” 就在苏九祸看不见的时候,男人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乖。” 第43章 风波起 等到人窸窸窣窣的退了下去,顾斋这才拿下放在苏九祸眼睛面前的手。 熟悉的檀香味一散,苏九祸睁开眼睛,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先生,他们人呢?”苏九祸觉得很奇怪,刚刚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要抢要打的,怎么顾小呆蒙了个眼的功夫就跑光了? “可能是顶头上司突然让人找他了吧。”顾斋眉眼含笑,一把折扇轻摇。 “顶头上司?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了?”苏九祸忽然担心起来,毕竟她有武功傍身,但是这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啊…… 万一哪天她不在书院,被欺负了怎么办。 苏九祸正在胡思乱想瞎操心,却完全没有想过,她面前这个看起来一副书卷气的男人,手上也沾染过鲜血。 “走吧,今天中午做个糖醋鱼,今晨有渔民送了刚刚打捞起来的两条草鱼,正好吃了。” 苏九祸猝不及防,被男人一把拉了过去。 男人手心的温度烫的有些吓人,苏九祸低着头,下巴蹭着领口一层薄薄的狐狸毛,脸上飞起两团红云: “嗯……” 蔡户骂骂咧咧的被十来个随从给抬回了府衙,一路上不少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其中不知道是谁说这家伙要去霸了明月书院一事,一瞬间,百姓的情绪激动起来。要不是有官差拦住,只怕是还没有进了府衙就得被情绪激动的百姓打死。 那一直跟着蔡户的大夫手上一个用力,同时蔡户只觉得屁股一痛,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啊——!”最后晕死过去。 随后那大夫紧急给蔡户清理了伤口,又给上了药,给师爷仔细叮嘱一般之后就退下去了。 下午的时候是顾先生的课,苏九祸闲的无聊,给某人留书一封,就去了春度楼。 话说楚接舆自打上回调戏风宸不成反被人给丢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来找过苏九祸了。 按照楚接舆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美男好凶残,作为美男的徒弟,苏九祸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为了小命,他楚老板还是窝在楼子里数银子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楚接舆心里已经被打上“凶残”印记的苏大寨主,此刻正给守在门外的沉香与香附两个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沉香与香附两个人对视一眼,立马退开房门数十步开外。 苏九祸阴测测的笑了笑,看得让人有些头皮麻。随后,利落的一脚飞起—— “呯——” 正在屋子里数银子的某人给吓了一跳,手一抖,怀里的银子如雨点一样滚了下来。还不等他火,看见来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那模样,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苏九祸捡起几个滚到脚边的大银锭在手里把玩着,步伐散漫,朝楚接舆的方向而来。而之前跟在后头的沉香与香附两个人迅速的上前把门关了个严实,装聋作哑。 “你们家这个门挺结实。”苏九祸坐在八仙桌跟前,自顾自的取了一个橘子,剥了开来。 楚接舆心都在滴血:那个门可是万金一寸的沉香木打造而成的啊!苏九祸那个暴力的女人,居然一脚给踹了! 踹完之后居然还说挺结实,我是不是要感谢你脚下留情? 楚接舆正在碎碎念,这时苏九祸塞了一瓣橘子入口,只觉得很甜。嘴巴塞的鼓鼓的,问: “那个镇子上新来的那个蔡户什么名头来着?” “据说是当朝太师的门生……”楚接舆一面回话,一面风情万种的从银子堆里头走了出来。一头墨长到快要垂地,只斜斜的插了一根白玉簪子。全身上下只着一件镶了滚边的深紫色长袍,腰间用一根深紫色镶了羊脂白玉的腰带给系了,行走时一片迤逦,带着慵懒的诱惑。 不等楚接舆想好怎么勾搭苏九祸的时候,后者幽幽的来了一句: “幸好里面烧了地龙,不然你不得冻成冰块?” 一句话差点没把楚接舆绊了个趔趄,只听他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 “客官你舍得不给奴家暖暖?” 苏九祸闻言一噎,差点没有一巴掌招呼过去:“你……正常点……” 楚接舆嘿嘿一笑:“客官想要奴家怎么个正常法子?” 苏九祸翻了个白眼:“我不介意把你打一顿,打一顿就好了。” 楚接舆:…… 两个人正僵持着,忽然门外传来沉香的敲门声: “少东家,楼下有个自称叫做叶安然的姑娘说要找苏姑娘。” 苏九祸闻言,立马站了起来,连告辞的话都来不及说就往楼下跑去。 三楼的楼梯口处,一身水粉色劲装的叶安然看见苏九祸,“噔噔噔”地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苏九祸抓住叶安然的肩膀,焦急的问。 苏九祸知道叶安然的性子,除非有任务需要她出手,否则的话整日里都待在厨房的。然而现在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苏九祸觉得有大事生。 “九祸你赶快跟我回寨子,山脚下的探子回话说那个姓蔡的狗官带了好几百人往这儿来,而且还带有火石一类的东西,看样子是要把寨子围住!准备放火烧山了!” “什么!”苏九祸惊呼一声,下一刻就使了轻功往寨子的方向而去! “九祸你等等!”叶安然说着,也跟了过去。 “什么人!”苏九祸与叶安然返回寨子的途中,不小心惊动了一队官兵。 “咻咻咻!” 回应他们的,是数支羽箭。 皆是一剑穿喉而死。 两个人一路上躲避着官兵,苏九祸大概的估计了一下,起码得有四百人。 好不容易到了寨子门口,岗哨上的人一看见是苏九祸与叶安然,立马开了门。 就在寨子的门刚刚关上的时候,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呼啦”一声涌了上来。 还不等他们动用撞门的武器,只觉得脚下一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平地出现了一条三丈宽的河。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靠近寨子三丈之处的官兵,如饺子下锅一样,“哗啦啦”的掉了进去。 当然这里面还有部分会水的,只是不等那部分人游上来,里头养了许久未沾人肉的水蛇一拥而上,场面血腥不已。 后面跟着上来的人见此情况,吓得纷纷后退一丈开外。 寨子里,苏九祸揭了那一层面具,露出来原本那双带着英气的眼睛。 “寨主!” 一声“寨主”震天响,苏九祸点点头,示意众人起身。转头问叶安然: “安然,把你知道的具体情况说说。” “根据探子得来的消息,那个姓蔡的狗官据说是为了……”叶安然说到这儿,表情有些古怪: “据说是冲着寨子的姐妹来的。” 众人不解,然而叶安然接下来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炸了锅一样: “听说咱们山寨里多美人,说要挑十个八个当小妾。” “这狗官太不要脸了!” “做他的大白梦去!” “……” 在一旁的苏九祸闻言,脸色黑了黑。 片刻后道:“好大的狗胆!姑奶奶我非得削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苏九祸话音刚落,有岗哨上的人来回话: “报告寨主!那狗官说要是不交出美人的话!就要火攻了!” “哼!好毒辣的计策!”谁不知道皓月山寨内遍植各色草木,若是一旦烧着了,怕是顾及不到那么多地方。苏九祸冷哼一声,提了长鞭道: “还请三位师父留守寨子内,徒儿去去就回。” 呼延傲菡应声:“你去就是,还有我们三个在此。” 苏九祸抱拳鞠躬,随后带了叶安然与诸葛小萱两个人前去寨门口。 蔡户正躺在春凳上,胖胖的身子远远看去像一坨肉,绿豆眼半眯着。 忽然蔡户双眼一亮,看见三个身影于寨门处缓缓走出。 随后那三人足尖一点,看准那水蛇的头,一脚踏了上去。 那水蛇未沉,而三个人落地的时候,身上连半分水迹都不曾有。 出现在蔡户面前分别是一火红、一水粉、一淡橙色的身影。 看得蔡户眼睛都要绿了。 果然这皓月山寨出美人。 “你们给本官站住不许动。”蔡户吩咐那群身后的兵道。 随后搓着手往三个人的方向走了过来:“三位美人快快来,本官以后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然而迎接他的则是苏九祸手里的那条长鞭。 “噼啪”一声,蔡户那圆滚滚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挨了苏九祸这一鞭子,前者嗷嗷大叫。 “我告诉你!你们最好老实点!” 蔡户被苏九祸用长鞭给拖到脚跟前,还没眼色的瞎威胁。 苏九祸哼笑一声,道:“我那池子里的蛇还没有吃饱,你要是识相点,就让跟着过来的那群玩意给退了!” “不然。”苏九祸长鞭一扬,将作死的蔡户给丢去池子边。下一刻,蔡户就看见那池子里的水蛇。 只看见那水蛇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血腥味扑面而来。似乎是闻到了人的味道,那群水蛇纷纷吞吐着信子看向池子边的蔡户,偶尔露出来尖锐的牙上头还有血迹的残留。 这一幕吓得蔡户当场失了禁,哇哇大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闭嘴!”出声的是叶安然,觉得这个胖子的声音太吵了。“再叫,我就把你丢进去!” 一旁默不作声的诸葛小萱此时上前说了一句: “那些人还没有走。” 不等苏九祸开口,那蔡户大声嚷嚷道: “你们快撤!快撤!” 可惜那群官兵并没有听蔡户的,其中有个人道: “弟兄们!蔡户屈服于小小女子简直是个耻辱!我们身为男儿!岂可学了这等没有骨气的人!” 随着那个人的话音重重的落下,剩下二百多人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接着苏九祸就看见他们手里多出一把弓箭,上头冒着火。 “该死!” 苏九祸长鞭一抽,宛如秋风扫落叶之势,一鞭子带翻前面一排的数十人。而与此同时,失去平衡的蔡户哇哇叫着掉落水池,接着水蛇成群的扑了上去,吞没了蔡户。 叶安然与诸葛小萱也在那一瞬间动了,然而还是挡不住如雨点般落进寨子的火箭。 然而苏九祸等人预想到的浓烟并未起。 接着,水池被重新覆盖起来。下一刻,寨子的大门被打开,一袭白衣的风宸从城墙上徐徐降落,带着身后的一群人杀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九祸看了一眼寨子,就在这个档口,背后传来一声刀剑相交的声音,紧接着那个意图偷袭苏九祸的人被风宸一剑封喉倒下。 “还有时间走神,回头训练加倍。”风宸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转头又是一阵厮杀。 苏九祸:……得,又挨罚。 于是接下来参加厮杀的众人现她们的寨主跟打了鸡血一样,招招狠厉,基本上一鞭子解决好几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只有不远处的叶安然知道怎么回事。 “就知道破锅又挨罚了。” 随着最后一个人齐齐挨了苏九祸与风宸那一招之后倒下之后,叶安然与诸葛小萱自的组织人打扫战场。 直到苏九祸踏入寨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就在苏九祸等人在外头威胁蔡户的时候,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当机立断带了人将寨子里头泼了水。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带了火的箭射入寨子内的时候,寨子里连一丝丝的浓烟都不曾看见。 还不等苏九祸感慨完,自家二师父冷冷的声音响起: “还不快跟上。” “来了来了。” 苏九祸一阵小跑,老老实实的跟在风宸身后,转头进了练武场。 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对视一眼,果然啊,就知道风宸又罚九祸了。 希望徒弟不会被操练的太惨。 呼延傲菡这样想着,随后拉着沉檀糯米去了院子,准备伤药。 毕竟风宸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圣,跟他对打,苏九祸只有被完虐的份。 …… 晚间,武祥宫外。 柳韵语从信鸽腿上解开信,信鸽便“扑棱”一声飞走了,写信人是叶安然。 看完信,柳韵语从怀里摸出来火折子烧了。 不行,她必须得回去了…… 次日,御书房内。 昭烈帝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房门被人大力撞开。 是敏亲王徐南彻! 本院,请勿转载! 第44章 冲冠一怒 在御书房内的两个人具是一惊,徐南徽闯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脸色焦急的首领太监杜长盛。 昭烈帝朝杜长盛挥挥手,后者这才擦着汗躬身退了下去,眼角的余光不由得描了一眼柳韵语。 真不知道向来对男女之情无感的敏亲王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小小的护卫。 除了能打能说一点,倒也不见得姿容比满城的世家贵女好多少,而且家世就更不要提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柳韵语虽然早已经与柳从断绝父女关系,算不得罪臣之女。但是连她的生母也据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江湖人士而已。 “唉。”杜长盛暗暗的叹了口气,退到御书房外,朝待在外头的一干人等道: “都靠远点站。” “是,总管。” 那厢杜长盛退下之后,御书房内只剩下昭烈帝、柳韵语、徐南徽三人。 四周的空气有片刻的凝滞,而当事人之一的柳韵语浑然不觉,低头看着长靴上绣着的一对活灵活现的鲤鱼。 昭烈帝率先打破这古怪的气氛,装糊涂道:“老十三,这么急着进来,可有何事?” 想他徐南衍在位十年,要是连他徐南徽那么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的话可就算白瞎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十三近来的反常:先是动手收拾了柳家的那个庶女,然后又是送月饼,后面又来举荐这姑娘入宫护着廷和…… 要是说没有上心,可真的不像是老十三了。 徐南徽定定的看着柳韵语,直到昭烈帝唤了他好几句,这才反应过来:“回皇兄的话,臣弟请旨赐婚!请皇兄赐柳韵语为臣弟之妻!” 一句“请旨赐婚”炸的昭烈帝一个哆嗦,他打量着看着徐南徽,压根没想过他会来这么一出。 以前给这小子赐婚还不乐意,每次一说到成家立业娶王妃了,就瞬间跑的没影……他昭烈帝又不是没有想过徐南徽娶亲的时候,但是绝对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情况…… 而且还是主动请旨赐婚! 不过,昭烈帝老狐狸似的打量着两个人。显然,能把老十三逼得用“请旨赐婚”这一手段的,这柳姓护卫还是头一个。 若是问明耀城满城的贵女,最想嫁的人是哪一位,必定是敏亲王徐南徽! 谁让人家姿容出色,文武兼备,身边又无小妾通房之类的。 简直就是所有未出嫁贵女的梦中情人! 这头柳韵语也被惊得脸色变了变,眼底一抹狐疑闪过。 “他到底要干嘛,有什么目的?” 敏亲王要是听见柳韵语的心声,想必会这样回答: “娶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请皇兄成全。”见昭烈帝不说话,徐南徽重重一叩,平滑光整的宫砖上出沉闷的一声响。再抬头时,额头上出现一片青紫,还浑然不觉。 不知怎么回事,柳韵语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在简亲王府他问自己痛不痛的情形。 “也是痛的吧……” 昭烈帝又看看柳韵语,心里唉声叹气: “老十三,这次皇兄怕是不能帮你了。” 原来柳韵语入宫的前一晚,昭烈帝答应了简亲王,不论什么时候,柳韵语想走就可以走。 之所以要昭烈帝答应这个,是因为简亲王明白,柳韵语应该快意江湖,而不是在皇宫里耗着。 毕竟皇宫太拘束,不适合她。 然而看老十三这副样子,八成是他不点头答应就会长跪不起了。 怎么办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昭烈帝头一次觉得这事儿比他当年刚刚登基时碰见的还要棘手,顿时郁闷极了。 “我说——” 昭烈帝话未出口,柳韵语倒是突然开了口,像是质问,又像是讽刺: “皇家的人果然是权利极大,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不等徐南徽开口,又补了一句:“得不到的就用权压人不成?” 最后一句话岂止是讽刺了徐南徽,连带着昭烈帝也给讽刺了。 昭烈帝的脸黑了黑,厉声呵斥:“放肆!” “我就是放肆了怎么着!”柳韵语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肚子的火突然就上来了,直直的顶了昭烈帝一回。 “你!”昭烈帝顾忌着简亲王与自家儿子,一时之间话堵在半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不成你还想叫你那群锦衣卫不成?”柳韵语冷喝一声,道: “我确实打不过,那又如何?只是你要是不怕丢尽了你徐家的颜面,大可以试试!” “回头明耀城里头就应该说昭烈帝堂堂一国之主,为了个女子而出动锦衣卫,恬不知耻!” 昭烈帝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徐南徽朝他摇摇头: “皇兄,我来吧。” 只看见徐南徽站起了身,一袭墨绿色织锦滚边镶金立领蟒袍衬得他整个人矜贵端庄,头上带了一顶金冠,天生的皇家气质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只听见他语气缓缓,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心甘情愿嫁给我?” 男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盈满了淡淡的悲伤,像是初冬枝头上的一抹寒霜,带着许些凉薄。 “不论怎么样,我也不会嫁。”柳韵语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嫁人?开玩笑!她本就无忧无虑惯了,若是真嫁了人,还是嫁给皇家中人,她得憋死。 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从前在左卫上将军府里头没少遭她那个佛口蛇心的庶妹跟姨娘算计!若是让她再次活在整日与人勾心斗角的日子里,还不如一刀了结来得痛快! “那,就别怪本王用强的了!”徐南徽周身的气息一敛,这烧了地龙暖如春天的御书房内,竟让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寒冰刺骨。 柳韵语冷笑连连:“还说不是以权压人。” 徐南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选择如此,我若是继续忍下去,只怕是——” 他顿了顿,道:“好不容易让本王倾心的女人就跑了。” 最后这句话……真有点无赖的意味。 不过柳韵语倒是没有时间考虑这男人的话,因为人家的手已经朝她伸了过来,意图抓住她了。 正在御书房几丈开外的杜长盛并一群宫人忽然听见御书房那儿传来巨大的响动,接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冲了出来,朝宫门外的方向而去。 柳韵语被追的有点烦人,盛怒之下从怀里掏出来之前苏九祸从沉檀糯米那儿拿来给她防身用的药。 指头大小的瓶子,柳韵语拨开塞子之后忽然停下,要追过来了,小手一扬—— 徐南徽看见柳韵语忽然停下来,并朝他的方向转过身。心下大喜,以为柳韵语想通了。但是不等他脸上的笑容收回,白色的粉末忽然朝他袭来! 不等他躲避,已然吸入。 接着,徐南徽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摔在地上,好不狼狈。 “你做了什么?”徐南徽惊恐的现内力全都提不上来,质问道。 “唔,好像是软筋散。”柳韵语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收回小瓷瓶并补充道:“好了,后会无期。” 柳韵语带着一丝得意的声音响起,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信号弹爆开的声音! 于是,在柳韵语的面前,出现一大片的禁卫军。 徐南徽已经在这个时候服下禁卫军送过来的解药,看着被禁卫军围起来的柳韵语道: “女人,你逃不了的。” 这个疯子!他还真敢! 然而皇宫里这么大的响动昭烈帝能不来吗? 昭烈帝一直都在后头看着事态展,也没让人通传。 一旁的杜长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皇上,这这这敏亲王也太胡来了吧?” 这话一出口就挨了一记昭烈帝的白眼,与杜长盛心里所想不一样的昭烈帝,此刻居然还笑了。 老十三有长进,知道怎么追王妃。 禁卫军动用了就动用了吧,大不了回头锦衣卫也给使唤出来。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让老十三动心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白白让人跑了。 以前,按照老十三那副对男女之事毫不上心的模样,差点害得昭烈帝以为他家十三弟是不是喜欢小倌或者说是那方面不行…… 结果人家洁身自好,身体棒棒的。 昭烈帝至今还记得当初为了证明老十三是不是喜欢小倌,特意寻了几个进了敏亲王府。 结果,直接把人剥光了给丢出来了! 还是丢在他派去的锦衣卫面前。 当时老十三那个脸色啊……感觉弑君这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要不是他答应不再插手他后院之事,只怕是老七出马都压不住这小子。 所以今天昭烈帝算是打定主意了! 禁卫军不够看,那就拨锦衣卫,锦衣卫不够看,那就让老七跟正副指挥使一起上! 他昭烈帝就不信了还不能让人乖乖留下来嫁给老十三当正妃! 当然最好赶紧的生一堆世子郡主什么的。 昭烈帝正想的挺开心。宫门前,一大群人都在僵持着。 柳韵语看这阵仗,知道这姓徐的十有**非要要留下她了。 但是她柳副寨主是个轻易认命的人? 不!绝不认命! 打定主意,柳韵语双袖下滑出一道雪亮的线,双刃剑已然出现!那逼人的寒光看得在场的人有一瞬间似乎晃了眼。 感觉这些人都好像挡不住她一样。 看着势在必得的徐南徽,柳韵语眉心微皱,忽然舒展开来: “不要觉得,这些子废物就能拦得住我!” 柳韵语清喝一声,凌空一跃,就在众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之时,四个拇指大小的瓷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在众人头顶上忽然碎裂—— 一干禁卫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身子一软,纷纷瘫在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昭烈帝大惊失色,忙道:“锦衣卫出列!拿下那个女人!” 随后有数道身影从昭烈帝身边闪过,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柳韵语围起来了。 见来人都是黑色的暗纹飞鱼服,目光如炬,看得柳韵语突然就慌了。 其中还有一部分人还是跟柳韵语一块儿共事过的。 只不过他们可不管你是谁,只会听从昭烈帝的命令行事。 然而柳韵语身上用来防身的瓷瓶已经没有了。 眼看着柳韵语就要乖乖被抓回去,忽然之间,转机来了! 有武祥宫的宫人回话说武祥宫起火,明德太子徐廷和被困在内! 昭烈帝闻言立马转头往武祥宫的方向而去,连带着围在柳韵语身边的一众锦衣卫。 也不知道昭烈帝是不是心大,居然叫走了锦衣卫,就不怕—— “就不怕我杀了你么?”柳韵语上前几步,站在再次种了软筋散瘫软在地上的徐南徽道。 “那你杀吧。”男人漂亮的桃花眼里头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像春日阳光下流淌的溪水: “既然娶不到你,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甘之如饴。” 柳韵语听罢,正准备举起双刃剑的手还是没有动,反而收了起来,并塞了解毒的药给徐南徽。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柳韵语余光瞄见一闪而过的身影,转身追了上去。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软筋散已解,徐南徽定定的看向柳韵语消失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柳韵语跟着那道身影一路到了城外,直到那道身影停了下来,才道: “谢你了,不然我还真的跑不了。” 容离依旧带着那副银色的面具,有些吊儿郎当: “有意思,想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也算半个陈圆圆了。” “什么叫做半个陈圆圆?” “能让人冲冠一怒动用了禁卫军跟锦衣卫,算半个。”容离玩味一笑,继续道: “只不过是陈圆圆性情温柔体贴,容色一绝,而你。”接着话锋一转:“你能比得上人家?” 柳韵语: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就放过你。 见柳韵语的面色不虞,容离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 “啊对了,你放心,那小太子被本公子打晕丢树上了。” “应该很快会被现的。”容离补充一句,却没有看见柳韵语抽搐的表情: “很快被现?你开玩笑吧!那武祥宫附近的榕树又高又密,锦衣卫估计得有一顿忙活。” 不等容离开口,柳韵语转身就走,道: “也有几个月没有回寨子了,挺想破锅她们的。” “还有安然做的桃花酥水晶糕……” 本院,请勿转载! 第45章 灯会遇袭,中毒(加更) 柳韵语回到寨子以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毕竟她说想到处去看看。 一个月之后,很快迎来了苏九祸在明月书院的第一个新年。 一大清早的有家长带着孩子们前来书院拜年,苏九祸出手也是大方,一个人一个银果子,惹得孩子们喜滋滋的,一口一个苏先生唤的亲热。 因为是过年,苏九祸换了一套镶了白兔毛的银红折枝梅花不着地的长袖襦裙,外罩同色带狐狸毛的披风,脚蹬一双鹿皮靴子,头挽了个朝云近香髻,又取了两只别致的珠花和两对白玉镶银响铃簪戴着,大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听说今天晚上镇子里放烟花,大街上还有灯看!”苏九祸一面毫无形象的磕着瓜子,一面问着对面不同往日一袭蓝衣,此时身着镶了狐狸毛玄青色暗纹立领长袍手执书卷的某个人:“咱们去看好不好?” 室内有些静默,唯余那炭盆里的木炭时不时出噼啪的声音。 良久,某个人放下书,看向一脸期待的某人: “好。” 晚间。 两个人用过晚饭,各自披了披风一同出门。 一路上总是苏九祸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而某个人则是含笑的看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说起来也怪,自打前几个月苏九祸朝某个人一吼之后,两个人的关系…… 总觉得多了点什么,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两个人正行至大街上,这儿早就挂起了一个个透着温暖光芒的大红灯笼,灯笼下,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包子!好吃热腾腾的包子!” “芝麻饼!又大又脆的芝麻饼!” “卖冰糖葫芦嘞!好吃又便宜的冰糖葫芦!” “……” 于是成功的勾起了苏九祸肚子里的馋虫。 “老板来块芝麻饼!” “这个糕点给我包一份!” “冰糖葫芦两串!” 苏九祸吃完一大块芝麻饼,举着两根冰糖葫芦凑到顾斋面前,笑眯眯道:“咱们博学多识的顾先生吃不吃?” 因为明月村里头有个传说,传说女子只要在新年的这一天送给男子一根冰糖葫芦,来年就会得到一个一心人。 顾小呆,我希望我的一心人是你。 苏九祸默默道,心里眼里无比期待。 顾斋见她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看了看苏九祸,伸手掏出一块手帕—— “小馋猫,嘴边都是芝麻粒。” 说着,给苏九祸擦着嘴边的食物残渣。 微凉的指腹隔着手帕,传来的微微热意竟惹红了苏九祸的耳根子,这个时候,“砰砰砰”的几声响起。 烟火在那一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绚烂多姿的模样真真是应了那句《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顾斋收了帕子,见苏九祸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尴尬的解释了一句: “你手上都是东西……” 苏九祸:……你这是有多么不解风情啊!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人群的尖叫声: “救命啊!杀人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逃散,期间小孩子的哭喊声、大人的惊叫声不绝于耳。而顾斋则第一时间将苏九祸护在身后随着人群退去,全然忘了苏九祸是个女武师。 “跟紧我。”顾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一把抓住苏九祸的手,想要带着她离开这儿,不料被惊惧的人群冲散。 “苏红妆——” 苏九祸正举着手里的最后一根糖葫芦,从人群里费力的脱了身,使了轻功朝屋顶飞去,试图找到那个玄青色的身影。 正找着,忽然看见某个人还在原地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身旁是四处奔逃的人群。 苏九祸心中一喜,忙应了声。正使了轻功过去的时候,忽然看见顾斋的身后有一把剑朝他刺来,心下大骇:“不要——!” 顾斋闻声,转头一看,一个银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 “好个贼子!给姑奶奶我去死!”苏九祸被一剑刺中胸口,顾不上疼痛,怒极之下二话不说一鞭子将人抽飞! 还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被十来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呵呵……”苏九祸冷笑一声,一只手因为方才赤手握住了刺伤她的那把剑,血流不止,又拿着火红色的长鞭,活像从炼狱里走出来的女杀神。 “啪啪啪!” 长鞭呼啸而去,所到之处必收割人的性命,待到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苏九祸这才两眼一黑,往后倒去。 “苏红妆!” 顾斋惊呼一声,下一刻一把将人抱起欲带去这最近的医馆,背后传来几个女声: “放下我徒儿!” “放下头儿!” 顾斋循声望去,只见领头人分别是一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和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面色焦急的赶了过来。尤其是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一看见顾斋怀里昏迷不醒的苏九祸,迅速的将人抱入自己怀里。 “柳韵语我们走!” 那水蓝色衣裙的女子不等顾斋开口,带着人马立刻退了回去,而青衣女子则应了一声,正欲转头就走的时候,猝不及防被顾斋一把拦下了: “你——” 顾斋这才看清楚青衣女子的容貌,当下明白一切。 不等顾斋继续开口,柳韵语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如你所想,她不是什么苏红妆,而是皓月山寨的苏九祸!我是皓月山寨的副寨主柳韵语。” 柳韵语说完,使了个轻功追了上去。 顾斋:……我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曾想,居然会害了她…… 苏府内。 本来因为今日是新年,叶安然做主放了众人几天假,趁了这个机会把寨子里的事情交给了愿意留在寨子里的几个人之后,嘱咐了几声就跟着呼延傲菡和柳韵语下了山去了苏府,准备好好过个新年。 不过对在明月书院的某个人,众人都心知肚明的没有去打扰。可谁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时候,忽然有在外头看灯的人前来报说外头出了事,头儿似乎下落不明…… 于是正喝酒的众人立刻酒醒了一大半,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决定由沉檀糯米跟柳韵语带着数十人前去救人,需要支援的话即刻放信号弹!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因为苏九祸一剑伤在胸口,风宸是男子不方便治伤只好坐在外头,由呼延傲菡跟沉檀糯米入内诊治。 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呼延傲菡跟沉檀糯米这才一脸疲惫的出来了。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那一剑差点伤及心脉,又因为动用了内力使得伤口撕裂更为严重,失血过多,眼下血是暂时止住了,不过必须注意别让她高热,一有情况就来回报。”呼延说完,众人见她跟沉檀糯米着实一脸疲累,纷纷让了开来,立马有人前来扶着两人前去厢房休息。 “不要……” 深夜,苏九祸忽然紧紧皱起了眉头,呢喃着什么,一旁留守的叶安然用手一探,随即一声惊叫响彻整个苏府: “三位公子不好了!头儿高热了!” 正在外头值守的风宸被里头传来的惊呼声打翻了茶杯,连最喜爱的一身白袍被茶水污了也顾不上了,急匆匆的赶了进去。 内室,叶安然手忙脚乱的用冷水浸过的帕子给苏九祸敷着额头,一脸的焦急。正好看见风宸打了帘子进来,忙退去一边: “风公子你快看看……” 语音里带着点哭腔。 风宸二话不说,上前给苏九祸诊脉。只见自家徒弟脸色红的吓人,又探了探额头,道: “果然是了高热。”一面说着,一面拿了笔墨迅速的开了药方子,正要让人拿去照着药方子煎药的时候,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见状,呼延傲菡立刻从风宸手里接过药方子,道: “我去拿药,糯米回头亲自煎了端来。” 沉檀糯米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眼里的意思。 “叶安然,你继续用冷水巾给她降温,我就在外头,有异常情况立刻喊我。” 风宸知道这是女子内室,不好久待,说完就转身离开。 门口处。 正被派出去调查这件事情的柳韵语这个时候刚刚回来,也许是步子有点匆忙,差点跟风宸迎面撞上。 “有什么事?” 柳韵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风宸率先开了口。 柳韵语朝风宸抱拳施了一礼:“风公子,我等刚刚抓住一个活口,不过还没有等问话人就咬破了毒药而死了,不过我等觉得不像是寻常的毒药,所以想找沉檀公子前去看看是什么毒药。” “那去吧。”风宸话音刚落,柳韵语立马消失在了原地。 风宸:怎么有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来着? 这厢沉檀糯米正跟叶安然两个人给苏九祸换额头上的帕子,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正是柳韵语。 还不等两个人询问,柳韵语就如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说出来了。 “那成,我跟你去看看,我看看到底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的徒弟!”沉檀糯米将手里的帕子丢给了叶安然,快步跟着柳韵语去了地牢。 两个人在夜色里施展轻功来到了府邸的一处假山面前,柳韵语动作熟练的拼起了看起来散落一地的石块,只见是一把钥匙的形状。随后拿起那把钥匙,往假山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内一插。 “嗡~” 只见那假山出一阵震动,很快朝两边分了开来,露在两个人眼前的是两边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的一条小路。 本来以她们家头头财迷的个性,让她把这么多夜明珠都拿出来当照明的简直不可能,后来还是三位公子一起上阵才让苏九祸忍痛割爱了。 别问我那些夜明珠怎么来的,别忘了人家有个江湖第一神偷的徒弟……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踏了进去,身后的假山骤然合拢,原先的钥匙也自动碎成一地的石块,看起来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假山而已,压根想不出来这假山里头会有个地牢。 地牢内。 沉檀糯米掀开白布一看,只见那人七窍流血,双目紧闭,面色涨红,手脚都不自然的扭曲着,想必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而死的。 不过那血……竟是黑色的。 沉檀糯米又取了工具来撬开来他的嘴,口腔内也是被黑血染黑,借着夜明珠的光,沉檀糯米在他的嘴里现了还有半颗还没有起效的毒药。 又取了夹子夹了出来仔细一看,当下双眸瞪得老大: “不好!对方的目标是九祸!” 沉檀糯米惊呼一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马冲了出去。 就在沉檀糯米走了之后不久,叶安然正给苏九祸换着冷水巾,又探了探苏九祸的额头,果然没有那么烫了。正转身取过一块帕子之后,忽然看见苏九祸睁开双眼,不过那双眼红的可怕—— “你杀了他!你偿命来!” 苏九祸大喊一声,双手立马掐上了叶安然的脖子,意图将叶安然活活掐死—— 叶安然被苏九祸这忽如其来的攻击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外面跑,不料被苏九祸一把掐住了脖子,力气之大连她都觉得下一刻就会死掉。 “九、九祸……是我……我、安然……”叶安然费力的说着话,正要从袖子里拿出之前用来防身的**药,忽然就看见苏九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自己也随之倒地。 “咳咳……”叶安然被跟在风宸身后的南宫如曼跟沈傲儿一左一右的扶了起来,正无力的躺在一旁的榻上。 风宸让人把苏九祸抱回床上,随即给她施了针。 “好了,先让她睡一觉。”风宸拔了针,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正要起身的时候,沉檀糯米正好冲了进来,看见风宸脸色有点苍白,心下了然: “果不其然,是牵念毒。” 随着沉檀糯米当然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把目光看向沉檀糯米,只见她继续道: “所谓牵念,只要被下毒之人心里有所牵念的人,便会将睁开眼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看成是杀了她心里人的凶手……” “看来对方的目标不是那个顾斋,而是九祸。” 第46章 牵念之毒 众人皆惊。 好狠毒的手段。 这时又听沉檀糯米道:“这牵念毒也不是无解,只要与心中所念之人成婚即可。所以说在以前,这种毒多半是女子用来拴住心上人的。” 这时一旁性子急的沈傲儿赶忙开了口:“那还不把那个什么顾的给抓回来?” 沉檀糯米摇摇头,又指了指昏迷中的苏九祸道:“九祸现在还昏迷着,而且不能保证下一次醒来会不会……”眼光扫向一旁的叶安然,道: “所以安然,委屈你一段时间。” 叶安然点点头,道:“我明白。” 这时不知道在一旁站了多久的柳韵语开了口道:“可是九祸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啊,先不说这人还在昏迷,这种叫什么牵念的毒,会不会越拖越严重啊?” 众人闻言,齐齐送了一个大白眼给柳韵语。 会不会说话? 柳韵语收到众人的目光,尴尬的咳了几声: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怕那只傻锅还会出什么情况…… 这时呼延傲菡买了药材回来,踏入内室,见众人一个个脸色沉重,又看见一旁榻上脖子上有着明显掐痕的叶安然,唬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风宸开口道:“徒弟中了牵念毒。” 呼延傲菡顿悟,一面又看看手里的药材,开口询问道:“那这药——” 还不等呼延傲菡把话说完,一声尖叫吓得呼延傲菡手一抖,连药材散在地上都不知道。循声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躺在床上正昏迷的苏九祸忽然醒了过来,双目通红,往叶安然的方向窜去—— 叶安然身边的南宫如曼跟沈傲儿想也不想的挡在了叶安然身前,紧接着两人被苏九祸利落的踹飞。 “哐哐哐——” 两人齐齐摔出内室,落下的时候不慎压碎了摆放在珠帘旁的青花大瓶,手上腿上都被瓷片割的有点惨不忍睹。 众人首先是目瞪口呆,随后纷纷反应过来挡住陷入癫狂的苏九祸,连柳韵语也被苏九祸一脚踹飞。 而风宸当机立断甩出的银针也被苏九祸躲过,紧接着被苏九祸一掌击中胸口,吐出一口血。幸而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双双出手拦住了癫狂的苏九祸,不然此命危矣。 风宸强撑着给自己点了几个穴位,压住涌上的一口鲜血,右手一翻,六根淬了麻沸散的金针出现在手中。手一扬,六根金针往苏九祸身上的几处大穴而去。 呼延傲菡的扶住了中了麻沸散往后倒的苏九祸,将人放回床上安置好。等忙完这一切之后,风宸也在沉檀糯米的帮忙下调养了回来,只不过内伤还得好好养养。 而之前被伤到了众人也被寨子里闻讯而来的其他姐妹们挨个儿扶回了房进行医治。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呼延傲菡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正在收拾药材的沉檀糯米忽然惊呼一声: “怪不得!”又听得她继续道:“原来连这一步都算计好了,知道九祸一旦受伤,必然会用止血的药材,而止血的药材里头少不了这止血藤……” “而牵念毒里面有一位天荨麻与这止血藤相冲,两者一结合,轻者亢奋重者爆体而亡!” “所以你的意思是……方才九祸只是闻到了这个味道就……” 震惊之余,呼延傲菡连弄倒了一旁的花瓶也不自知。 “呵,好狠毒的算计。” 风宸冷哼一声,周身的空气竟低的要结冰了一样: “敢这般算计!就得有死的觉悟!” 就在苏九祸昏迷的这段期间,江湖上生了一件大事。 江湖上善制毒的门派竟一夜之间被灭了十之**,而这背后的人,竟是一袭白衣执剑的风宸。 虽然说风宸素来有江湖第一剑圣的名声在外,但是从不轻易出手,更遑论一下子端了这么多的门派。 还是一夜之间。 江湖诸人都暗地里咒骂那个惹了这位爷的家伙。nnd,好不容易听说这位高冷的主儿归隐去了,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龟孙子惹了他。害得他们现在不得不夹起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就怕哪日招惹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儿惹祸上身丢了小命。 京城。 当朝太师府。 章闻正摸着胡子一脸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身姿姣好的舞姬,时不时凑上去闻一闻舞姬身上的味道。 真香~ 那笑眯眯的模样哪儿有当朝太师半分庄重的模样,活像野外破庙没碰过女人的老色鬼,猥琐至极。 这时,前几日趁着混乱被章闻的人救回来的章财正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章太师面前。 章闻十分不满的皱了皱眉,挥挥手让舞姬退下,端起装了美酒的夜光杯慢慢的品了一口,问道: “何时如此慌张?” 章财擦了一把一路小跑过来的汗,带着满身的肥肉颤了颤,道: “回太师的话,方才小的照常去联系江湖上那些有名的制毒门派,却听下面的人来报说、说是昨天一夜之间,隐被居多时的江湖第一剑圣风宸给端了!” “你说什么!”章闻被这个消息给惊的从檀木椅上弹跳了起来,连最喜欢的美酒打翻在地上也顾不上了,只一味的的揪住章财的衣领,道: “你再说一遍!” 于是章财顶着章太师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哆哆嗦嗦的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且听闻是伤了他的徒弟……” 章闻这才松开了章财。 风宸? 不是说隐居多时了吗? 一出山就端了江湖上那么多的制毒门派,而且这时间…… 章闻莫名觉得背后惊起一身冷汗,不过很快又自我安慰道: “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了他吧。” 因为章闻觉得,风宸堂堂江湖第一剑圣,不会收个当土匪的徒弟,而且还是女徒弟。 想当年多少女人仰慕风宸的容貌想要爬上他的床榻,都无一例外的被这位剑圣大人给毁了容丢了出去。 所以说在所有女人的眼里,都避风宸唯恐不及。 更别提这位剑圣大人身边会有女人了,哪怕是徒弟。 想到这儿,章闻这才恢复原来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正要唤了舞姬前来继续饮酒作乐的时候,忽然后堂出现一个人影。 原来正是伤好之后的卫子玄。 卫子玄伤好之后,身上的那股气息越阴鸷起来,寻常人碰见他都得退避三舍,不敢与之对视。 “卫大人。”章财看见卫子玄从后堂走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卫子玄轻轻颔首,转头朝章闻拱手一礼:“太师。” 那模样无半分恭敬,隐隐还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意味。 然而章闻可是全然不敢得罪卫子玄。 虽然说两个人表面看起来是上下属的关系,但是卫子玄这个人的手段和心机,一度连章闻这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一朝太师都有些避让。 再加上那一身好功夫,以前不知道暗地里解决了多少与章闻对着干的人,还做的干脆利落,了无痕迹。 所以说,章闻必须得好好掌控着卫子玄这张王牌,要是哪天把卫子玄惹毛了,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章闻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卫大人请坐。” 随后命舞姬退下,章财守在门口。 看样子是有要事商议。 “不知卫大人身体恢复的如何?”章闻看着卫子玄道。 后者拿起一盏茶,揭开茶盖,轻轻的拂过上面的一层茶沫,漫不经心道:“十之**。” 接着品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好茶。” 章闻闻言,眼底精光闪过:“卫大人喜欢就好,这茶名叫”雪融“,长于大昭国东边。因为此茶可以采摘之时,那附近的雪便会融化,所以得名‘雪融’。” “有意思。”卫子玄大笑,指尖徐徐描过杯身。 然而章闻叹了一口气,道:“卫大人有所不知,这茶生长之处被皓月山的那一群贼寇所霸占,任是老夫派了数百人前去,也只不过十六两而已。” 卫子玄又笑:“这有何难?还请太师出手,寻个机会让我等端了那窝贼寇便是!” “卫大人爽快!”章闻再添一杯与卫子玄,两人大笑不语。 翌日朝会上,章闻递了折子上去,并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类的话,极力劝昭烈帝同意让人前去皓月山剿匪。 “那么依太师所言,太师觉得谁带队比较好呢?”上座的昭烈帝开了口问道,一双深邃的眸被十二挂玉串挡住,看不起神色。 章闻俯首而拜:“臣早些年救了一名侠士,姓卫名子玄,此人武功高强又善于谋略,可当一用。” “既然太师如此说了,朕就命他为从四品游击将军,带……”昭烈帝故意有些犯难,一旁的章闻忙开口道: “三千。” “带三千人,剿匪。”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了朝之后,章闻带着昭烈帝的圣旨满脸春风得意的回了太师府,一进府就命人准备酒菜。一旁的章财狗腿似的问了一句: “太师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章闻哈哈大笑,拍了拍章财的肩膀:“去准备酒菜,再请卫大人前来一聚。”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卫子玄才在踏步走了进来。 章闻很有眼色的让舞女下去了,宴席设在琉璃台,四面都用炭火暖着,外头又是花匠用炭火给提前催生出来的花儿,真真是个极好的赏景之地。 这日卫子玄一袭黑衣,佩剑,面部生冷,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道: “太师可有什么事?” “呵呵,卫大人请看。”章闻拿出圣旨双手奉上,卫子玄打开来看了一遍,随后丢在一边继续喝酒。 这时有侍女端了两道菌菇汤上来,章闻让人先盛了一碗给卫子玄,道: “这是老夫让人在西北极寒之地带过来的白玉菌菇,据说味道极其鲜美,卫大人尝尝?” 卫子玄依旧面无表情的端起碗尝了一口。 不等他搁下碗,整个人应声而倒。 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正要喝汤的章闻手一抖,打翻了手里的汤,忙上前一看,只见卫子玄双目紧闭,口吐白沫,吓得赶紧招了心腹章财前来。 章财早年也学过那么一点医,不过治病救人是做不到的,寻常的小痛还是可以治治。这会子一进来,见卫子玄的模样当即吓了一跳,随后又见得他一旁打翻的汤,瞬间明白了。 “快快去取金汁给卫大人灌下去,晚了就没救了!” 章财的干儿子章金宝赶紧的从席上拿了个白玉碗,往外跑去。 章财忍着恶心给卫子玄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卫子玄悠悠转醒,一闻这味道忍不住皱了眉,一问之下脸都黑了: “老子只是一时激动!” 卫子玄暴跳如雷,章闻三人齐齐对视一眼: ……我还不想死。 夜间,御书房内。 一剑眉星目的男人位于昭烈帝面前,身形有些消瘦。 但是就是这个看起来有些消瘦的男人,正是昭烈帝身边的锦衣卫正指挥使,沈北阙。 沈北阙笔直的站着,就这么半个时辰过去了。 当昭烈帝把头抬起来,看向沈北阙,开了口: “沈北阙,这次朕命你随行监军,务必——”昭烈帝朝沈北阙使了个眼色,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请皇上放心。”男人的话简洁,目光如炬。 苏府。 苏九祸整整昏迷了三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乏力。朦胧间看间旁边的人是似乎是大师父呼延傲菡,张了张嘴,可是喉咙干的快要冒烟: “水……” 呼延傲菡一脸喜色的端了水过来,见苏九祸那副猴急的模样,笑道:“慢点喝,还有。” 一碗水下去苏九祸这才觉得好了很多,也觉得肚子饿了,道: “师父我饿了,想吃水晶肘子酱猪蹄四喜丸子玉米排骨汤……” 见苏九祸一口气报了那么多的菜名,就知道自家徒弟肯定饿狠了,也是,昏迷了三天,不饿才怪。 呼延傲菡朝帘子外吩咐了一声就有人下去了,苏九祸倚靠在三个软枕上,脸上看起来还有些苍白,道: “柳狮子跟安然呢?有没有过来看我?” “还有……他怎么样了……” 呼延傲菡手里正剥橘子的动作一顿:“你先吃饱。” 语气有些敷衍,然而苏九祸却浑然不觉,一心只在顾斋身上。 “也不知道顾小呆怎么样了……” 呼延傲菡唇边泛起苦笑。 本院,请勿转载! 第47章 疑惑 原来就在苏九祸昏迷的这三天,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两个人不是没有派人出去找过顾斋。然而明月书院大门紧闭,稍微一打听,得到消息称顾斋自那日灯会过后,便不知所踪。 可眼下苏九祸身中牵念毒,若是找不到人,叶安然只怕是不能出现在苏九祸的面前了。 让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两个人奇怪的是,既然此人要下毒,大可以下毙命的,为何要下这种牵念之毒? 而且怎么会那么有把握,顾斋是苏九祸心中所念之人? 两个人把事情与风宸说了,后者沉吟片刻:“只怕还得问容离。” 很快,容离便叫了过来。 不等容离开口,风宸拿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正是苏九祸身上的鸳鸯玉佩:“你可认识这玉佩上的料子?紫翡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寻得的。” “那紫翡是我几个月之前盗来送予师父的,那官儿家里挺有钱。也就是那次,被飞刀所伤。”容离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一身织锦立领玄色镶黑狐狸毛的长袍,长眉微挑,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感觉。 “果然如此。”风宸从酸梨木椅子上站起,着一身银白色暗纹滚了雪貂毛的交领长袍,凤目微寒,语气愈冷了几分: “怕是你偷的是太师府的东西,而用飞刀伤你的则是太师府的暗卫。” “那日我给你处理伤口,现那伤口很细,但是伤害很高。若非大医,只怕是察觉不出来你里面的筋脉险些被废!这般阴狠的东西,只出自太师府。” “而且那日苏九祸遇袭,后面是不是有人来报地牢被破,章财被劫,而郑黑被杀!” 说到这儿,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具是目光一沉。 她们都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人藏在鱼里面混了进来! 那日因为是快要过年,所以寨子里老样子请了贩鱼的送鱼前来。而且因为用量很多,所以都是用一人多高的大桶给运了过来。 本来按照老样子要检查一遍的,但是那桶打开来,都是活蹦乱跳的鱼,争先恐后的要跳出桶外,所以都只是查看了一遍,便送了进来。 也不知这人那天夜间是如何跟在西门柠檬身后的,被他探清了地牢的入口。于是那日就在叶安然等人下山之时,晚上将西门柠檬迷晕在地牢入口,直接劫了人出来。 当然直接就那么将章财带回去自然不成,但是正好那日过年,也许寨子里的人都喝的有点多,但是值守的人并不是没有! 然而这人随身带了软筋散,所到之处无人拦下,章财就这么被带走了。 而当寨子里的人出信号弹的时候,苏府里头正因为苏九祸重伤而一团乱…… 当然,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箭双雕。”呼延傲菡一只手重重拍在红木桌子上,手腕处的一只碧玉金丝镯子出清脆的碰撞声:“既然要劫的是章财,但是九祸是带了面具的,这群人是怎么认出来的?” “别忘了几个月之前,卫子玄曾经来过明月书院,更与苏九祸交过手。” “而且只要有心人一查便会知道,皓月山里头都是土匪,一般的镖师都尽量避免与咱们对上,更何况一个无父无母的镖师女儿?” 虽然说皓月山寨不滥杀无辜,但是外头一向以禁区来形容。 试问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别说是为了顾斋此人,明月镇里头可没有镖局。 再加上章闻既然能当一朝太师,手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若是连这种事情都查不出来的话,也太窝囊了。 再加上这一手好鞭法,以及常年的一袭红衣,不是苏九祸就奇怪了。 而且那紫翡本就稀有之物,明月镇的人自然没有见过,乍一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且一女子配戴鸳鸯玉佩,定然是有了心上人了。 明耀城。 因为考虑到天寒地冻不宜行军,所以昭烈帝将剿匪一事延后两个月,等天气回暖一些再说。 那日柳韵语走了之后,敏亲王徐南徽将自己整整关了一个月,据大管事赵福说,王爷整日都在喝酒…… 昭烈帝连圣旨都砸了过去,徐南徽都敢假装称病拒收圣旨,一度让昭烈帝气的差点动用了锦衣卫强制性的将人给带过来!最后还是简亲王出马,将人给劝了出来。 简亲王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是想让她那一天回来讨厌你的话你就继续。” 于是乎,徐南徽双眼一亮,看向自家七哥:“七哥说的可是真的?” 后者郑重的点点头。 几日前昭烈帝命卫子玄带队剿匪一事,徐南徽也有听闻,只是觉得哪儿不对…… 然而等他想明白之后,已经跪在御书房内了。 “求皇兄成全,臣弟要求随军剿匪,扬我大昭之威!” 徐南徽一字一句道,眼底都是兴奋的光芒。 “皓月山寨,不就是在东边吗,而且听七哥说,阿韵也是在明月镇遇见的。” 打定主意的敏亲王,愣在在御书房跪了两个时辰,一动不动。 大有一副昭烈帝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昭烈帝也很头疼,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把徐南徽给牵扯进来。 本来想不答应,磨磨这小子的锐气。最重要的还是不希望徐南徽出什么事,毕竟刀剑无眼,要是真给伤了,他怎么对得起把皇弟托付给自己的母后……结果不曾想这小子居然一声不吭的跪了两个时辰! 最后昭烈帝妥协,但是拨了数十个暗卫,连同锦衣卫副指挥使画江湖都给派了过去。 而且不许他上阵。 然而昭烈帝低估了徐南徽的顽劣,后者一得了口谕,立马什么都给忘脑后,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了王府。 回了王府之后,徐南徽立马命人收拾东西。一旁的大管事赵福几欲开口,都被徐南徽没好气的打断: “我在收东西,你别吵!” 说完就转身支使小厮大手一挥,收的热火朝天。 好不容易的收好东西,赵福悠悠道: “王爷,这次是要等过了两个月才出。” 徐南徽:“……” 太师府。 “皇帝老儿居然派了沈北阙?”卫子玄得了消息之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夹了一筷子烧鸽子。 卫子玄命人退下,接着屏风后转出来一身着大袖交领蜀锦妆花缎长裙的女子,头上长长的流苏垂下,平添几分华贵。 这人便是那日救了他的人,月筱。 话说月筱为何会来了太师府旁人不得而知,只看见她这会子巧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泥金玉骨团扇,上头绣了双蝶戏百花的图案,笑道:“沈北阙可是何人,我见你一脸忧心。” “呵,皇帝老儿身边的锦衣卫正指挥使,与我明里暗里交锋多次。” 卫子玄说到此时,竟是生生捏碎了手里的象牙箸。 可见两个人过节不小。 原本以为有个风宸压在他上头就已经很烦了,结果不曾想这皇帝老头身边居然还有沈北阙这般厉害的角色在身旁! 若非这沈北阙武功高强,只怕现在坐在那龙椅上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了! 这会子昭烈帝命沈北阙随行监军,还派了敏亲王徐南徽跟画江湖前来,显然是要准备途中对他下手了。 殊不知这一路上得半个来月,期间碰见突袭什么的,会死几个人很正常…… 而且这里头不还有个敏亲王徐南徽么? 卫子玄想到此处,目光柔和下来,看着月筱姣好的容颜:“你可有何事?” 月筱娇笑一声,狭长的凤目里头闪过一抹算计:“您可不介意带上我一个,好歹开开眼?” “月筱都开口了,子玄焉有不应之礼?” 说话间,竟是伸了一只手要扯住月筱的袖子,却被后者不留痕迹的闪了过去。 “那您慢用,我先回去歇着了。”月筱扑着扇子,袅袅婷婷的朝后堂而去。 待月筱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卫子玄方才笑容满面的样子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讽刺的脸: “还想故作清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修炼了那等邪法的人,能清高到哪儿去……” 等着吧,他卫子玄迟早有一天要这女人哭着求饶! 苏九祸苏醒当日,用了一堆东西,全然没有现众人的异常,只觉得吃饱之后眼皮子又开始打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呼延傲菡让人收拾了东西下去,给苏九祸掖了掖被子,摸摸她的额头,叹了口气。 就这样过了几日,直到几天后的半夜,苏九祸被噩梦惊醒。 “不要!”苏九祸满头大汗的醒来,却现原来是一场梦—— 梦中,顾斋身中数箭,当着她的面倒了下去。 擦擦额头上的汗,屋里烧了地龙暖如春。苏九祸掀开帐幔,着藕白色的寝衣,径自趿拉着鞋子下了床,准备倒口水喝。 也亏得风宸一身好医术,苏九祸胸前的伤口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此时已经能下地行走,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还得躺在床上。 屋内点了几根蜡烛,苏九祸取过挂在一旁的雪貂毛披风披上,借着烛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就在苏九祸放下茶杯的那一瞬间,窗子前出现一个人影。 起初苏九祸以为是师父在外头,但是不曾想那窗户居然从外头被打开,露出来一张有紫眸的脸。 苏九祸:“!” 震惊之余,苏九祸惊恐的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从窗子口一跃而入,慢慢的走了过来。 显然男人看见苏九祸的那一瞬间也愣了愣,下一刻,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娇小的苏九祸。 苏九祸脑子里一团浆糊,就在男人靠近自己的那一瞬间,熟悉的檀香味在身边弥漫开来。 “呵呵。”男人低低的笑声响起,与此同时,苏九祸脑海里猛的一炸! “这声音……” 这时苏九祸见烛光里有一雪亮的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来,下一刻,男人的肩头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剑! 男人皱了皱眉头,闷哼一声,温热的血溅了出来。风宸一袭银白色的长袍,像极了月光下幽幽盛开的雪莲,清冷孤傲。 然而不等风宸反应过来,男人竟然是赤手握住横霜剑往外一拔,顷刻间,那血流如注。 男人蓝色的长袍上开出大朵大朵的血花,狰狞至极,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宸在男子赤手握住横霜剑的那一刻也是动弹不得,男子的那双紫眸幽幽,几个呼吸间让他堂堂剑圣败下阵来。 直到男子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两个人这才能动弹。 待苏九祸睡着之后,风宸站在回廊下,手里的横霜剑上血迹未干,显得有些狰狞。 不过风宸现在有些后怕,方才那一剑出招如此之快,若是那人身形一闪的话,只怕这剑上,染的是自家徒弟的血…… 但是那人没有,竟是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剑。 看样子是知道风宸这一剑的厉害之处,可还是硬生生的扛住了。 帐幔下,就在风宸转身出去的那一瞬间,熟睡中的苏九祸忽然睁开了双眼。 望着帐幔上精致的绣花,再想起紫眸男子方才的笑容,以及熟悉的檀香味,苏九祸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前模糊一片: “我知道是你,对不对……” 长戟院。 男人包扎好伤口,一路习惯性的走到苏九祸的长戟院。 院子里黑沉沉的,再不见往日灯火阑珊的模样。 男人掏出火折子,小小的一方院落瞬间被烛火照亮。 转过雕花仕女屏风,有几张纸被苏九祸用镇纸规规矩矩的镇好。 但是不等男人伸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响动! 刹那间紫眸大盛,看得刚刚落地的楚接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控、控心一族的人! 不怪他楚接舆这般慌张,历来江湖上关于控心一族的传闻多不胜数,毕竟谁也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控制。 但是,不是说控心一族的人已经死了吗?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在明月书院! 还特么是教书先生!整个明月镇上下都敬重的顾斋顾先生! 楚接舆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本院,请勿转载! 第48章 深藏,不露 顾斋看见是楚接舆,眼底的紫光这才散了下去,语气悠然: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情报组织,堂堂‘影阁’的当家人,居然会藏在一个楼子里。楚接舆,或者说,是楚清微?” 楚接舆,不,应该叫做楚清微。只见他敛了平日那般不正经的模样,随意的靠在一旁的珠帘下,眼眸微垂: “你也不一样吗,堂堂控心一族最后的少主,顾谢书。” 楚清微一语中的,末了补充几句: “沈晋有诗云:清虚界,任风敲雨筛;掩柴扉,谢他梅竹伴我冷书斋。” “顾斋,顾谢书,我早应该想到的。”楚清微自嘲一笑。微弱的烛光下,看不清眼底神色。 他就说嘛,为何这明月书院出现的那么突然。 因为读书人都讲究一个“官匪对立”,皓月山寨里头的人虽然不滥杀无辜,但是土匪之名早有耳闻。所以一般的读书人都不会没事跑到这儿开个私塾的。 但是这个人开了,而且还不收费,只要管他的饭就好。 先不说明月书院内里如何,就凭这明月书院的面积,只怕没个数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这男人表面看起来一副文弱的书生气,虽然宣称对外挂官归隐,跑到这儿来当个教书先生。但是大昭国的每一所书院都会或多或少有朝廷的人安插在其中,就是达到控制的目的。 这明月书院不仅没有朝廷中的人,还可以自行招武师。 想到这儿,楚清微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而且前头还有徐廷和一事……楚清微忽然打了个激灵,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这时顾斋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威胁: “楚清微,你若是不想被我所控,就闭上你的嘴。” 说话间,顾谢书眼底隐隐有紫光流动,大有楚清微不同意的样子就会将人控制住。 楚清微只得应了。 废话,据说被控心一族的人所控制,大多最后都会变成疯子。 他楚清微还没有活够好不好? 顾斋见他应下,这才道: “今晚,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谁。” “我知道轻重,虽然并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身份,但是我楚清微说话算话,你大可放心。” 楚接舆留下这几句话,转身离开了院子,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顾斋双眸中的颜色有些深,不一会儿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书桌上的东西。 女子有些娟秀的小字跃然而上,上头誉抄的是李青莲的两首《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字体不像寻常女儿家用的簪花小楷,行云流水之间透着一股潇洒豪迈之气,只不过用来写了这般哀怨的诗词…… 想必,她平日也是个快意恩仇潇洒豪迈的女子,一个人一把剑一壶酒一匹马,便是一生。 顾斋又顺着往下看,只见那儿写着: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念及最后一处,顾斋竟然有点哭笑不得。 哪里瞧出来半分憔悴的模样?整日里各种点心吃食就没有停过,去定制新年的衣服的时候还抱怨这衣服的尺寸又比去年的大了不少…… “这个傻丫头……”顾斋轻轻的将这张纸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入怀中,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打落了桌子上的一个檀木雕花盒子,忙捡了起来。 随着盒子跌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顾斋捡起来的时候现是一块鸳鸯佩,看起来是是用上好的紫翡雕的。 不过看起来,这个鸳鸯佩应该还有另一半的,那另一半呢? 忽然顾斋想起来前几日灯会上,她腰间的那块鸳鸯玉佩。 “看起来应该是一对。”顾斋借着烛光看了过去,那玉佩用紫翡打造而成,触手生温。上头的图案活泼可爱,栩栩如生,是个极其精美的物件儿。 然而这剩下的一半玉佩,究竟是送给谁的…… 顾斋自认自己是控心一族最后的传人没错,然而控心一术,若是涉及控心之人本心的事儿,则有可能会出现偏差。 控心之术,若是控心人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住,何谈控制他人? 所以自从顾斋上次趁苏九祸着凉昏睡一夜,得了她的身份之后,就再无所获。 很显然,顾斋并没有意识到苏九祸一事与他本人息息相关。 更没有意识到,一对上苏九祸,什么控心,都是无稽之谈。 顾斋看着手里的这块玉佩,一时间动了内力,只差轻轻一捏,那玉佩便会化为齑粉。 最后某人还是叹了口气,将玉佩放了回去,盯着那装玉佩的盒子很久。 “既然是你喜欢的,我必然帮你护着。”顾斋心里默念,脑海里都是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幕幕…… 原来她之前那般,都可能是为了另一个人。 而他,可能只是个可悲的替身罢了。 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那一块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玉佩造成一个很严重误会的某人,此刻正咬着勺子,愣愣的不说话。 “牵念毒?”苏九祸方才正舀了一勺补血的药膳往嘴里送,闻言不由得呆了呆。 她就说嘛,为什么安然一直避着她。 正从碟子里取了块马蹄糕的沉檀糯米,今日上身着一件柑子色妆花缎撒花短袄,下身着一条镶了狐狸毛的月牙白长裙,头上的一支攒珠八宝步摇随着说话时的动作微微摆动,少了往日的淡雅,多了几分华贵。 闻言又补充道:“其实我心里有个猜测,这个人怕是不仅仅要对你下手。” “你我都知道,身中牵念之毒的人,会将睁开眼时看见的第一个人,认做是杀了心上人的人——” 沉檀糯米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假设当时出现在你面前的人不是安然,而是给你疗伤的人……比如说,风宸。” 见苏九祸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沉檀糯米端起茶送至唇边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怕是不知道吧,那天晚上你作之时,直接一掌打伤风宸。” “咳咳咳……”苏九祸被这话给惊到,方才喝进去的一口药膳给直接呛住,咳得眼泪汪汪。 沉檀糯米放下茶杯,迅速走到苏九祸跟前给她顺气,后者这才好受许多。 “这毒那么可怕……”苏九祸念叨了几句,又问:“三师父,既然你都说这毒用来牵制心上人的,可我怎么没有感觉啊……” 苏九祸很纳闷,既然是说牵制心上之人,怎么感觉这毒没用啊…… 不怪苏九祸如此想,昨晚顾斋前来,压根就没有见过他被牵制的模样。 “只怕是误传了。”不知何时,风宸着一袭银白色的滚边交领长袍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眼下的乌青有些严重。 只见他大步走了进来,坐在两人面前道: “我这几日跟呼延查遍所有记载了毒药的典籍,最后在一本《天下奇毒记》的孤本里面寻到这种毒的记载。” “里面说,这种毒一开始并不叫牵念,而是叫做牵制。” “以前,这种毒多半用来下在一些首领一样的人物身上,为的就是借那些人的手,亲手杀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人!” “然而这种毒只有在有了心上人的人身上才能作,而且用情越深越严重,除非与心上之人成婚,否则无解。”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入那些世家贵女的耳朵里,被那些世家贵女用来当做拴住心上人的手段。” “所以自那以后,‘牵念’毒的名声流传至今,却无人知晓此毒原名叫做‘牵制’。” 风宸一席话说完,喝了口茶,语气幽深: “所以那日,你可以一掌重伤于为师。” 苏九祸嘴角一抽,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她也不想的好不好…… 春度楼。 沉香捧了茶水点心上来就与香附两人退下,楚清微此时衣衫半露,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都是风情。 这年味还没有散,这小小的明月镇竟是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 苏九祸重伤、顾斋是控心一族的少主顾谢书…… 楚清微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 那日灯会里的黑衣人来的太突然,连他‘影阁’都没有得到风声,可见那幕后之人非同一般。 而且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毁了整个控心一族。 那年顾谢书才六岁,一人在外游历。 “四年前呼延一族也是被一场大火所烧,全族除了呼延傲菡一人再无人活下。” “数年前,江湖上最擅长做人皮面具的千面一族,也是毁于一场大火。” “而代号‘千面鬼姬’的琴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年前的剑圣大比之后不久,剑圣风宸宣称归隐山林,然而那一年,武林盟盟主之女慕浅笙,跳崖自尽。” 楚清微突然觉得,隐隐有一个阴谋要浮现。 这时,窗外下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笼罩了整座明月镇。 晚间。 隐隐听得窗外寒风呼啸,苏九祸有些心绪不宁。 起了身下了床,趿拉着一双鞋掀开帐幔。屋里烧了地龙暖乎乎的,苏九祸只着一套中衣也不觉得冷。 转过珠帘,一旁的青兽香炉里头正沁出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还未燃尽。 苏九祸走到书架子那儿,寻思着寻几本书来打这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夜,忽一转身,窗外有一人影。 “谁!” 苏九祸话刚出口,窗外夹杂着一声清如玉碎的声音:“是为师。” 二师父?大晚上的,外头下着大雪,他站在回廊下,不冷吗? 苏九祸心下疑惑,取了衣裳换上,披上有帽子的披风,取了手炉,带上暖手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张脸色薄粉的小脸。 “吱呀”一声,苏九祸只拉开了一点点的门缝,寒风凛冽,刺激的苏九祸一个激灵。带上帽子朝风宸走了过去。 风宸正站在回廊下,依旧是一身银白色的滚边狐狸毛交领长袍,长长的披风垂在脚跟处,头上的一顶银色玉冠冷冽至极,整个人就像是风雪里迎风独自盛开的雪莲,清冷孤傲。 苏九祸看着风宸站在那里,恍惚间觉得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背影孤寂落寞。 风宸听见后头有响动,现苏九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不远处,剑眉微皱,快步走了上来: “你还没有好全,回头喝药的时候别说我又把药弄的很苦。” 苏九祸看着自家二师父清冷的面容:“二师父,可曾经有喜欢的人?” 说罢,面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伸出一只手接住。 “为何这般问?” 风宸闻言,清冷的双眸里,隐隐有悲痛流露。 苏九祸把手放回暖手筒里面,抬头看着这漫天飞舞如柳絮一样的雪花,缓缓开口: “二师父可否知道,爱而不得,又是什么感觉?” “爱而不得啊……”风宸的声音低低响起,片刻后道:“就像是这雪,不论你如何试图抓住,最后都只是徒劳。” 是的呢……这雪那么美,一旦你想抓住意图永久留在身边的时候,下一刻就会尽数散去,不留痕迹。 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苏九祸看着那雪,不知不觉眼泪划下,声音有些哽咽: “二师父,那日灯会我暴露了身份,只怕是遭了他的厌恶罢。” “其实那天我也不想的,那块玉佩我还没有送出去……” “那天那么多黑衣人,其中一人举剑意图杀了他的时候,我当真是,极怕的……” “怕他就那么突然没了……” “可是现在我却更加难过……” 这晚风雪呼啸,女子蹲在地上,小小的身影被大雪覆上,声音凄厉…… 次日雪停,而苏九祸也如风宸所说的一样,着了风寒。 苏九祸捧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可怜巴巴的看着呼延傲菡:“大师父……” 呼延傲菡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指头:“喝药,要么,我灌。” 这徒弟,简直太乱来了!明明知道受不的寒,还愣愣的蹲在雪地里哭。 这风宸也是的,居然不阻止! 简直快要气死她了! 要不是她打不过,真想把人拎出来揍一顿。 有他这么当师父的吗! 另一边的厢房里,沉檀糯米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冷脸的某神医剑眉紧皱的喝下一碗药。 “原来堂堂神医也怕喝药……” 本院,请勿转载! 第49章 止血藤与背叛者 苏九祸着了风寒,老老实实的歇了几日,期间容离回来看过她。 “我说你,这正月里头隔三差五的消失几天,往年正月里你不是说什么让那些人好好过个年么?莫不成今年太闲了?”苏九祸伸出一只手来提了提用云锦做被面的被子,一头长一半斜斜挽起,簪了两只紫翡簪子。那簪子是上次做镯子时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雕成了如意云的图案。 背后垫了两个苏绣的软枕,上面绣着一些寓意吉祥的图案。 身着素色中衣,多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气概。 容离闻言,长眉微挑,半开玩笑道:“师父说的是,徒儿觉得今年这年应该寻点事儿做。比如说盗几件奇宝。” 苏九祸白了他一眼,从一旁的碟子里拣了块菱形牛乳糕慢慢的吃,糕点入口即化,甜丝丝的感觉一下子冲淡不少嘴里残留的苦味。 容离讪笑一声,正要开口,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妖妖调调的声音: “九祸你看奴家给你带什么来了?” 楚清微一进门,就将身上的那件孔雀毛织金披风丢给一旁跟了过来的沉香手里,一旁的香附上前一步打了珠帘迎了进去。 只见这日外头的积雪还未化全,屋檐下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这楚清微居然也不怕冷。宽大的孔雀毛织金披风解下,露出里面一件深紫色织锦银线滚边对襟长袍,袖口处象征性的装点了一圈儿洁白柔软的狐狸毛,那领口大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看得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一头墨老样子用一跟白玉簪子斜斜挽起,凤目狭长,唇似三月里开得正旺的桃花,朝你一笑的时候,你会觉得仿佛从画里头走出来的一样。 楚清微正从一旁的香附手里拿过一个描画精致的盒子,献宝似的递给苏九祸。完全忽视了坐在苏九祸一旁,脸色古怪的容离。 苏九祸嘴角微抽,从楚清微手里接过那盒子,不等她打开来一看,楚清微那妖妖调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长得玉树临风,都快把奴家的魂儿勾掉了。” 苏九祸手一抖,抬眼看过去。 在苏九祸面前,容离一般都是取了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的。 今日容离身着一件墨灰色的立领广袖长袍,上头用银线勾勒出一双脚踏祥云的仙鹤,面容清俊,头戴一顶白玉冠,身量欣长,乍一看像个富家公子。 然而周身的气息明显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毕竟谁也想不到,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神偷,人称“玉面公子”的那位,现在居然规规矩矩坐在苏九祸跟前任由楚清微打量。 楚清微的眼神把容离从头到尾扫过,道:“九祸,这人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是不是上次跟着你过来的那位?” 楚清微这几句话一出口,容离心中一跳。琉璃似的眸忽然抬起,目光中带着丝丝冷意: 莫不成,这楚接舆知道些什么? 苏九祸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忙开口打破:“老楚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了?” 楚清微自顾自的搬过一张酸梨木雕花椅子坐下,撑着下巴,目光微扬,看向苏九祸道: “不就是那日灯会上出了事情,我门口的那两个死活不让我过来瞧你。” “说什么太危险了,非不让。” 楚清微一面说着,一面指着珠帘外的两人,语气有些愤愤不平。 珠帘外的沉香与香附两个人闻言,嘴角齐齐一抽,苦笑: 那日开始您不是派人出去调查那群黑衣人了吗?怎么变成太危险不让见人了? 这头沉香与香附两个人对视苦笑,另一头,苏九祸打开了盒子。 只看见里面用红绸布放着一根上好的止血藤,上头的叶子油光水亮,显然是极其新鲜的样子。 止血藤!? 楚清微正看见苏九祸开了那盒子,笑眯眯的正要开口,忽然看见苏九祸双眸通红,周身戾气大盛。 楚清微:“!” 接着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苏九祸转瞬之间出了手! 那一掌又快又狠!若不是容离常年四处盗宝练了一身极其敏锐的直觉,在苏九祸周身气息不对开始,一把将楚接舆提起闪到一边,只怕那一掌碎的不是那张酸梨木的椅子,而是楚清微的命! 楚清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吓了一跳!巨大的响动同时惊动了珠帘外的沉香与香附二人! 他们二人见苏九祸突然暴起意图伤人,二话不说齐齐上前,意图拿下苏九祸。 “砰!” “哗啦!” 容离正拎着楚清微刚刚到了门口,身后忽然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不等容离回头一看究竟,苏九祸的掌风就朝容离的那张脸袭来! 容离:要毁容的节奏?! 说时迟那时快,今儿在回廊外值守的沉檀糯米听见屋里的响动,一个瓷瓶直接砸在了苏九祸的额头上,接着苏九祸应声而倒。 容离跟楚清微两个人呆若木鸡,接着嘴里被沉檀糯米塞了一个解毒丸,后者上前扶起中了药晕过去的苏九祸就往里面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呆在门口处的两人。 沉檀糯米将苏九祸轻轻的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盒子,盒子的不远处还有一根止血藤。 沉檀糯米盯着那止血藤半晌,而闻讯赶过来的呼延傲菡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往日华美的珠帘被人硬生生扯断了一大半,各色珠子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靠近珠帘旁的两个半人高的细口青花瓷瓶已经被打碎,今日晨起刚刚折来的红梅花也被人踩得惨不忍睹,那水混着血,打湿了铺在地上的织金牡丹纹地毯,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呼延傲菡直接喊了人进来收拾,转身时看见站在楚清微身旁脸色煞白的两个男子,好看的眉一皱,快步上前,领了两个人就下去治伤。 毕竟来者是客,这个叫做楚接舆的紫衣男子也算是自家徒弟的至交,总不好让人身边的两个得用的人受了伤也不给治疗。 被呼延傲菡喊进来的几个人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东西之后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这时给苏九祸额头上的伤上完药的沉檀糯米面色阴沉,冷声道: “九祸不能碰见止血藤这种东西,谁送过来的!” 沉檀糯米的一句话如锤子一样重重的击中了楚清微,后者闻言,脑子里一片空白: 止血藤? 不可能!他明明亲手放进去的是一味极其稀有的天山雪莲,给苏九祸补充元气最好不过,怎么会变成了止血藤?! 他楚清微知道苏九祸中的是牵念之毒,所以压根不会送这种犯冲的东西过来,怎么会…… 楚清微目光转到沉檀糯米手上那一根油光水亮、叶片新鲜的止血藤之时,大脑“嗡”的一声炸响: “不可能!这里头我明明放的是天山雪莲!我让人特意采了过来的!那盒子的夹层里,特意裹了冰雪,以保证雪莲的功效!” 楚清微的声音有点拔高,显然他也吓得不轻。 沉檀糯米闻言,使了内力徒手一掰,只见那精致的檀木盒子立马裂成两半。中间的裂痕很大,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化成水的雪水一滴滴的往下面落。 是了,止血藤长于夏季,熟果于秋末。这如今还在正月里头,这么冷的天是长不出止血藤的,更遑论是放在冰雪之中了! 而这止血藤有用的地方则是那叶子,根部次之。 可是现在,几个人的眼前明明白白的放着一根明显是刚刚采摘下来不久的止血藤。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容离忽然开了口道: “我之前在外游历,曾经听一户老农讲过,古有奇法,借温泉水与火山土,可在冬日里培养出其他季节所生之物……” “怕是这止血藤是用那般法子种出来的。” 容离话音一落,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沉檀糯米手里的檀木盒子瞬间变成了一堆碎块,连同那止血藤一起,都被沉檀糯米丢进烧了银丝炭的盆子里让人给端出去烧了。 “这温泉水与火山土可不好拿,这人果真下的了本钱!”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给沉香与香附二人治伤的呼延傲菡缓缓走了进来道。 “这温泉水还不算难寻,难寻的是那火山土,据说是要火山爆之后一炷香之内的土,挖了之后要立马用温泉水浸之,随后才能种植。” 随着呼延傲菡这一席话落下,容离与楚清微两个人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这时楚清微有些狐疑,道:“这天山雪莲是我昨日晚上亲自放在盒子里的,这盒子我是特意让香附保管的。” 随着楚清微的话音落下,廊外忽然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 怎么回事! 众人火速来到院子里,只看见沉香与香附两个人在寒风中对立,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 香附的伤看起来更加严重,胸口的衣襟被血染的猩红一片,这时对面的沉香高声道: “好你个香附,居然背叛东家!我问你,那天山雪莲去哪儿了!” 沉香这句话在众人耳边炸开,楚清微身躯一震,觉得心里浸了万年寒冰一样,冷的麻木。 刚刚沉香在说什么,香附居然背叛了他? 不可能,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不信香附会背叛我…… 楚清微的大脑一片乱,这时香附的虚弱的声音响起,语调有些尖锐,炸的众人又是一跳: “明明今天晨起你跟我说主子要亲自查看一下天山雪莲的,我这才交给你让你带过去给了主子的!” 香附看起来有些怒急攻心,几句话说完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尚未化完的雪上,猩红刺目。 就在这两个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旁的沉檀糯米凤目微冷,在两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果然! 接着众人只看见一道橙色的残影闪过,正在与香附争论的沉香只觉得脸上一痛,接着只看见沉檀糯米手里出现的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假沉香一看见身份暴露,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转身就要跑,可沉檀糯米哪里会轻易让他跑了! 利落的一脚重重的踢在假沉香的后心处,假沉香喷出一口血扑倒在地上。沉檀糯米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根竹笛吹了一声,接着从四周跳出来几个如西门柠檬一样装束的女子正要将人带走,忽然听得一声清喝: “慢!” 楚清微连孔雀毛的织金披风都没有披,脚步有些急,差点被绊倒。来到假沉香面前,抬手就是两巴掌! “快说!沉香在哪儿!” 假沉香的面容长得挺普通,压根没有沉香的面容一般清秀端庄,闻言低沉一笑: “死了。” 末了还犹嫌楚清微被打击的不够,补充道: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他被剥光了丢进喂了药的乞丐堆里,死的时候那叫一个凄惨……哦对了,那张面具就是他脸上的,呵呵,还真美……” “滋味也挺**……” 假沉香的话如毒蛇一样狠狠地咬着楚清微的心,楚清微双目通红: “那你就去死吧!” 楚清微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瞬间穿过了假沉香的腹部,不过他还没有死。 只听见楚清微语气阴冷道:“不,我改变主意了。” “你还不能死。” “沉香死之前受了多少折磨,我要一样一样的从你身上讨回来——当然这还只是利息,本钱的话,我会从你背后的那个人身上讨回来的!” 随着楚清微的话音落下,眨眼间有一道雪亮的光朝假沉香的某处狠狠地袭去! 假沉香被活活痛晕过去,楚清微拿着那把沾血的匕首对沉檀糯米鞠了一躬: “还烦请你们好好招呼招呼此人。” 楚清微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沉檀糯米朝黑色劲装的女子挥一挥手,那几人带着假沉香就消失在原地。 “你放心,敢对我徒儿下阴手的人,都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楚清微转过身,收了匕首,前去呼延傲菡处看受了重伤的香附。 本院,请勿转载! 第50章 月筱再现 “我说你这小子也是不要命了啊。”呼延傲菡给香附处理着伤口,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这厢楚清微踏了进来。 “主——”香附正要起身,被呼延傲菡摁下:“老实点。” 楚清微看见香附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眉头紧皱:“这么严重你还跟他打,不要命了?” 嘴里说着的是训斥的话,可在场的几人都知道楚清微很担心。 “没事。”香附脸色苍白,呼延傲菡给他上药的时候不小心下手有点重,前者倒吸几口凉气。 “轻点。”楚清微下意识开口道,完全是处于一种朋友之间的关心,可在呼延傲菡的耳朵里听起来却像是另一种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呼延傲菡调侃了几句,楚清微面色如常,可香附就不一定了。 接着只有长久的沉默,期间还有几声香附因为疼痛而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一盏茶的时间后,呼延傲菡这才站起身,交给楚清微两个巴掌大的瓶子: “拿着,一瓶外用,一瓶内服。” 楚清微与香附两个人道了谢,又到苏九祸处辞行。 只是眼下苏九祸还没有醒,沉檀糯米表示会说清楚缘由,两个人这才离了苏府。 苏府外,楚清微让马车先回。主仆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的往春度楼的方向走了回去。街道上的积雪还未融化,寒风刺骨,一旁的香附冻得嘴唇都有些紫。 楚清微正思量着方才的事儿,猛一回头正好看见香附那紫的唇,懊恼的一拍头: “是我不好,忘了你还受了伤。” 接着楚清微把两根修长的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个口哨,很快,方才随两个人前来的那顶八宝流苏马车就朝两个人驶来。 楚清微让香附随他一同坐进去,后者踌躇几分,这才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马车上什么都有,暖暖的小炉子,几样热腾腾的点心和一壶茶,还有铺了柔软羊毛的垫子。 暖意袭来,香附刚刚坐下不久,就睡着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楚清微早已卸了身上的孔雀毛披风,捧着一杯热茶,两眼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马车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形,出现在苏府附近,像是个匆匆赶路的行人。 大大的斗篷下,女子朝苏府看了一眼,唇角勾起。 有意思,一个看起来像是高门大户的宅子外头,连几个看门的都不是普通的护院,颇通功夫且带了淡淡的杀伐之气。 夜渐渐黑了。 小厨房里,烛火摇曳,带着淡淡的温馨。叶安然揭开锅盖,一股热气蒸腾而上,带起一阵浓郁的香味。 叶安然拿过一根勺子舀了一勺汤入口,觉得滋味甚好。于是拿了一个大碗并几个小碗,准备带给苏九祸她们。 叶安然手脚麻利的盛完汤,锅里还有很多,于是留下话说让其他人自行取用,自己叫上两个人一块儿端了这汤过去。 苏九祸这个时候已经悠悠转醒,只记得之前自己碰见那止血藤之后,身体就不受控制般的,见人就攻击。 然后只记得额头一痛,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接着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盯着帐幔上的花纹好久,苏九祸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正起身之时,帐幔被人掀开用钩子挂起,正是一袭浅色长裙的呼延傲菡。 “醒了。”呼延傲菡上前一步,手自然而然的搭在苏九祸的腕间,把了一会儿脉道: “算你走运没被爆体。” 接着不等苏九祸说话,又把人给摁回床上道: “乖乖坐好,师父给你拿吃的去。” 苏九祸老老实实的坐回床上,不久呼延傲菡取了一碗汤过来。 苏九祸接过那碗汤,只看见那汤色泽通透,香味扑鼻,那上头飘着好一些枸杞、北芪等物。 “这是什么?” “北芪党参炖羊肉汤。”接着呼延傲菡又补充了一句: “补血的,快喝。” “哦哦,好的。” 一盏茶的功夫,一碗汤见了底。苏九祸把碗交给呼延傲菡,后者拿着碗转过了屏风。 一时间房间里再度沉静下来,苏九祸闲的无聊,就在床头随意摸了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厢叶安然带了人回去小厨房,转过抄手游廊的时候,眼前有一道残影掠过。 叶安然双眉一挑,将东西交给自己身后的两个人。足尖一点,身姿矫健的消失在黑夜中。 那身影在一处巷子里停了下来,借着月光,叶安然看见来人容貌的那一刻,袖箭划破月光而来! 是月筱! 月筱灵巧的躲过叶安然的那一箭,一张描画精致的脸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容出现在叶安然的面前: “几年不见,小师妹你一见面就给师姐这么大的礼,师姐可承受不起。” “呵,月筱,今晚乖乖把命留下!以祭我千面一族族人在天之灵!” 伴随着叶安然的话音落下的,是四只箭头闪过一丝绿光的羽箭,齐刷刷的朝月筱精致的那张脸上袭来。 月筱暗道那羽箭抹了毒,然而还是不小心被箭头擦破了左手背上的皮肤。 刺痛的感觉传来,紧接着那处破皮的地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了开来! 月筱胡乱从怀里抓出一瓶止痛的药粉堵上伤口,面容狰狞: “琴沐!几年前我可以杀了你千面一族数百人!如今杀你一个也不在话下!” 月筱这几句话刺激的叶安然双眸赤红,后者显然是恨极: “月筱!我父亲不介意你是孤儿之身收你为徒尽心教导!你居然能干出来这种欺师灭祖的事儿!我琴沐要是不杀了你,就不配面对我千面一族数百族人!” “好大的口气!”月筱呵呵冷笑,抬手间,弓弦一弯,四支羽箭刷刷的朝叶安然飞来。 叶安然躲避不急,被一支羽箭击碎了头上的碧玉簪子。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越显得这巷子四周静悄悄的。 叶安然的一头长失去了碧玉簪子的压制,瞬间散了开来,远远看去,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今晚叶安然确实是来索命的!索的是月筱的命! “这碧玉簪子碎掉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只不过在师姐我看来,小师妹你求饶的声音更加好听——” 说时迟那时快,月筱反手之间就是三支冷光凌凌的长箭,搭在弦上,瞄准了叶安然…… “嗖嗖嗖——” 三支箭翎伴随着月筱恶毒的笑容朝叶安然袭来,叶安然下意识足尖一点,竟是借了那箭矢的力量,当空三支羽箭搭在弦上,射了过去! 苏九祸说叶安然轻功极好所言不虚,那箭矢的速度之快,若非轻功上乘者,怕是借力不成反受其害。 月筱完全没有预料到叶安然的轻功居然厉害到了如此的地步,躲避不及,右肩上结结实实中了一箭! “噗嗤——” 箭矢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显得那么微小,然而对于月筱来说,简直就像是听见了死亡的召唤一样! “不可能……我当年连那个老头子都杀了……怎么可能会败在他女儿手里……” 月筱脸上血色尽失,灰白一片。 再抬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叶安然手里的那张弓弯了起来—— 一支羽箭划破寒风飞速而来,叶安然正以为大仇得报之时,突然眼前一花,接着那支羽箭直直的钉在了石板之上,出刺耳的撞击声。 寒风吹起叶安然的长,仿佛在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 月筱,她的灭族仇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怎么会……”叶安然无力的坐在了冰冷的地上,长垂地,手里的弓弦勒的手心都出了血: “下一次,我必取你性命!” 明月镇一处阴暗窄小的房子里,点了几盏油灯,灯火如豆。反而越显得阴森。 月筱肩膀上的那支箭已经被取了下来,正在进行上药。 那蒙面的大夫二话不说,麻利的上好药就退了下去。月筱正穿好衣服,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也是蒙了面,一身黑衣。但是月筱知道,这些人,怕是卫子玄手下的暗卫。 然而她只猜对了一半。 卫子玄那张脸色铁青的脸出现在月筱面前,后者吃了一惊: “你不是在太师府吗……” “月姑娘果然玩心甚重,若非卫某派了人跟着,只怕再见到月姑娘的时候,是月姑娘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卫子玄的声音有些低沉,在这有些阴森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可怖。 “呵,卫子玄!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别忘了,那天晚上若非我就你一命,只怕是轮不到你在这儿耀武扬威!” 月筱忍着疼痛,语调尖锐。 “确实。”卫子玄点点头,头上的镶白玉冠划过一抹冷光:“可是,若是你坏了本大人的大计,本大人不介意除之而后快!” 月筱闻言,后退几步,眼中闪过几丝惊慌。 卫子玄薄唇上扬,声音有些冷毒:“好生照顾月姑娘,若是再让她……你们懂的。” “是。” 看着卫子玄转身离去的背影,月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苦笑一声,言要休息,把人喝退。 “与虎谋皮……” 苏府里头的响动自然瞒不过苏九祸一行人,就在叶安然追了出去不久,苏九祸方面很快得了消息。 再三决定之下,苏九祸让大师父呼延傲菡与容离两个人出去寻人,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当呼延傲菡与容离两个人刚刚踏出府门的时候,叶安然头凌乱,手里拿了沾血的长弓,踉踉跄跄的回来了。 呼延傲菡下意识以为叶安然受了伤,忙上前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那弓弦深入皮肉,硬生生的割开来一道看起来极深的口子! 手忙脚乱的把人带去房间处理了伤口,全程叶安然都低着头一言不。 等呼延傲菡给叶安然处理完伤口之后,现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梦里,叶安然梦见自己与月筱同归于尽…… “爹爹……大仇得报……” 乍一睁开眼,叶安然现自己躺在床上,左手粘稠湿润。 一片夺目的猩红透过白色棉布沁了开来,痛楚传达到大脑,叶安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原来是梦。” 回头找呼延傲菡处理伤口的时候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叶安然苦笑一声,她能说是自己不小心又给崩裂的嘛…… 处理好重新裂开的伤口,叶安然在柳韵语的劝说下只好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伤。 同时昨晚的事情叶安然已经借呼延傲菡之口告知了苏九祸,这不,苏九祸正被沉檀糯米死死摁住: “三师父你放开我!那个叫什么月筱的敢伤安然我要剁了她!” 苏九祸一听这事儿就炸了:她家的安然那么乖巧的一个姑娘怎么可以让别人欺负了去!不打回去显得她皓月山寨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沉檀糯米哭笑不得,正寻思着要不要点了自家徒弟的昏睡穴。这时声音忽然静了下来,接着一声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 “二师父。” 风宸依旧冰着一张俊脸,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见状道: “嗯?不闹了?” 苏大寨主秒怂:“没没没……哪有的事,我可是二十四孝好徒弟!” 风宸闻言,嘴角一抽,万年的冰山脸眼看着就要崩:“何以见得?” 苏大寨主沉默半晌,忽然问道: “二师父,你是我师父对不对?” 风宸:“废话。” 得到回答,苏大寨主继续道: “既然我是您徒儿,您徒儿身边的人受了欺负,也就等于您徒儿我受了欺负。所以……”苏九祸眨巴眨巴眼睛,道: “可否让徒儿亲自去报仇雪恨?” 风宸:说白了还是闲的。 片刻,风大神医幽幽道: “很闲?” 苏大寨主连忙摇摇头:“没呢。” 废话,她怎么敢说自己很闲!不然又得挨各种训练! “既然不闲,那就老老实实的养病。”风大神医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对沉檀糯米嘱咐道: “我刚刚弄出来的新药,治疗内伤有奇效。你看着点,一天一丸。” 沉檀糯米收下,风宸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九祸正好奇为什么连吃药都得自家三师父亲自盯着,直到这天晚上—— 一个指甲大小的丸子一入口,苏九祸第一反应就想要吐,幸好沉檀糯米早有准备把人摁住。 “二师父这次直接塞的是纯粹的黄连丸子吧!” 不过苏九祸这次是冤枉风宸了,他可没有放黄连,只不过在药材的选择上动了一点点手脚——挑的都是最好的药,只不过苦味非常重…… 风宸表示,他是个很尽职的师父。 苏九祸这厢欲哭无泪继续养伤的日子,春度楼里,楚清微得了一个消息,惊得连手里的茶杯都摔了: “你再说一遍!” 第51章 禁地,皓月山寨的过往(上) “这不可能!” 楚清微惊呼道。 接过下属这几日调查出来的情报,楚清微觉得,皓月山寨里头有一个风宸就已经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了。没想到——堂堂千面一族最后的传人、江湖上声名显著的“千面鬼姬”琴沐!居然是皓月山寨的副寨主叶安然! “江湖上的第一神偷玉面公子,居然是成日里看起来没个正行的容离!苏九祸的三徒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清微握住手里的那几张纸,半晌道: “看来,这皓月山寨,着实不简单啊。” 过了年节,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屋里放了夜明珠,亮如白昼。苏九祸昨天回了寨子,就成日窝在房间里。 也是这成日的雨连绵不绝,练武场上都没有人在,除了每日有特定任务的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跟苏九祸一样窝在房间里,吃茶玩骰子玩叶子戏,也算打时间。 “唉。” 苏九祸合正披了一件狐狸毛的披风,身着一条海棠红妆花缎裹胸长裙,搭一件琵琶扣对襟广袖上衣,长半绾,一支金胎烧蓝雀头步摇斜斜穿过丝,雀口衔了一串用红宝石串成的流苏,熠熠生辉。此时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 远远看去,像是温婉仪静的大家闺秀。 长长的裙摆倾泻在地上,搭在双腿间的那本书不甚滑落下去,被一旁取了点心前来的柳韵语捡起放回桌子上。 苏九祸看着柳韵语取过来的点心:是桂花酥跟莲子酥。 柳韵语依旧是一袭青色的长裙傍身,裙摆处密密麻麻的刺绣了许多的花朵儿,行走间那花朵好像活了一样,摇曳生姿。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一半的头,结成鬟,戴了一双赤金镶玉步摇,低头时可看见那头上的玉,莹润通透,可知是对极好的玉石簪子。 “我不吃,你吃吧。”苏九祸头也不回的说到。 柳韵语有些无奈:这破锅自打回了寨子就成日里看着窗子外头呆。 眼下怕是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想到这儿,柳韵语突然有些后悔: “就不应该那天下山的,要是那天破锅没有下山,也许就碰不见顾斋,没有碰见顾斋的话,应该还是老样子带着她们出去打劫贪官……” “哪像现在……成天神游似的……” “唉。”柳韵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拈起一块桂花酥吃了起来。 柳韵语正拿起第二块桂花酥的时候,忽然看见苏九祸动了—— 只看见她穿了绣花鞋,裹紧了披风就往外头去—— 柳韵语:还有一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破锅要去哪儿? 苏九祸撑起一把素伞,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柳韵语这才默默地回过神,继续吃东西。 然而就在她拿起第三块桂花酥的时候,柳韵语往之前苏九祸坐的地方看了看,忽然反应过来: “这外头又冷又湿,这破锅要干嘛?” 接着,冲到门口拿了伞就往苏九祸最后出现的方向追了过去。 “简直太乱来了!难道不知道她自己不知道她还在养伤吗!” 柳韵语一面碎碎念,一面拼命的追了过去。 等柳韵语看见的时候,只看见披着秋香色披风的苏九祸停了下来,不知道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什么东西,往门上一按,接着那一人半高的石门自动打开,苏九祸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柳韵语:什么情况!寨子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密室! 然而不等柳韵语想太多,那石门已经合拢,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你说什么!?” 柳韵语不顾众人阻拦,进了后头的那片竹林里。 幸好今天呼延傲菡等三人围在一起涮火锅,柳韵语这才不用挨个儿通知。 当她把原因说完,呼延傲菡惊呼一声。 “她去禁地做什么!” 作为最早加入皓月山寨的人,呼延傲菡与已经故去的寨主算是金兰之交,自然也知晓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隐秘。 “禁地?”饶是一贯清冷的风宸闻言,也忍不住眉头一皱。 “她去禁地做什么?”沉檀糯米喝了一口酒,语气有些担忧。 “我不知道……”柳韵语刚刚开口,然而下一刻,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丢下一句“等等”,随后如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后,柳韵语顾不上被雨水打的微湿的衣裳,递给三人一本书道: “我记得寨主最后看见的书是这一本。” 呼延傲菡接过来看了看,只看见那书不过半尺多长而已,略略显厚,且封皮有些泛黄,但上面的字迹还是清楚可辨。 “《皓月志》。”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镶嵌在封皮上方,接着后面跟了两个小字:“物卷。” 不过没有作者,自然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呼延傲菡翻了开来,开篇第一篇,便是“禁地第一”。 呼延傲菡再次翻了下去。 禁地内。 两壁镶嵌着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那数量相当可观。而且更让苏九祸奇异的是,这个密室仿若天然,而且里面暖烘烘的。 苏九祸把秋香色的狐狸皮披风解下,露出里面滚了一圈圈油光水滑狐狸毛的衣裳,按照之前的记忆,慢慢的往深处走去。 约摸走了半刻钟的时候,苏九祸眼前一亮,只看见一排排高大的—— 嗯,书架子。 别告诉她,寻了半日,就为了找这么一堆破书? 苏九祸心有不甘的好一通寻找,结果现除了。 哦对了还有一张小桌子和小凳子。 就在苏九祸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余光撇到一本书: “《皓月山寨录事》。” 苏九祸取下那本书,大概的翻了一下。 “原来都是寨子以前的事儿……” 不过这更让苏九祸觉得奇怪的是,就算是一般的土匪都会记录一些重大的事情,可是按照这本书里面提及的东西…… 怕是这身后所有架子上的书,都是寨子里以前的人记录下来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苏九祸把手里的那本书放回原处,随意另外取了一本翻开。 “救济了多少人也有记录?” “打劫的成果不管大小一律记录?” 苏九祸越看越无语,最后只得认命的把书放回去,开始寻找那本说是记录了皓月山寨前身的书。 也就是说,好多年前的事情…… 苏九祸很快找到那本书,现封面非常平整,上面写的是:“《皓月志人物卷》。” 翻开第一页,就是一个很震惊的事实! 皓月山寨,前身居然是—— 第52章 禁地,皓月山寨的过往(下) “悠然阁!” 苏九祸惊呼一声,悠然阁…… 悠然阁,相传是百年前江湖上唯一一个由女子组成的组织——当然也有男的,不过极少。 据说出自悠然阁的女子都长得极其美丽,且武功上乘,一度是江湖上各大门派中弟子梦寐以求的配偶。 而且悠然阁的行事作风也跟现在的皓月山寨一样,喜欢劫富济贫,惩治贪官污吏。 苏九祸继续看了过去,下面无非就是一些悠然阁里面生的事情而已,但是最让苏九祸感兴趣的是,悠然阁是如何变成如今的皓月山寨的。 “悠然阁得刘氏统领,干将萧若、昼夜、唐明歌、赫连姝儿……” “……然天有不测风云,得力大将萧若、唐明歌双双一夜之间暴毙,紧接着昼夜、统领刘氏也猝于阁中,仅剩林氏与赫连姝儿二人,得以苦苦支撑。” “……后赫连被现杀于阁内,林氏大为惊骇,故带领阁中剩下几十人,于皓月山处展。” “为避免仇家追杀,更悠然阁之名为皓月,阁更改为山寨。” “大昭二百八十七年、乾明十七年记。” 现在是大昭二百九十七年,庆熙十年。 那一年,正好是十年前,林姓寨主抱了苏九祸回寨子领养之时。 苏九祸越看越心惊,然而通篇似乎是刻意抹去了两任统领的名字,皆以姓氏呼之。 “庆熙五年,呼延氏入之。” “庆熙六年,得之风宸、沉檀糯米。” “庆熙六年八月上旬,自觉不治,病重……” “……托苏九祸于三人……” 苏九祸忽然觉得手上的书如有千金重,心口不受控制的咚咚直跳。 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江湖传承了百年的组织,居然最后沦落到以土匪自居! 苏九祸不由得苦笑一声…… 禁地外头。 呼延傲菡、风宸、沉檀糯米三人撑伞站在禁地外面,站了约摸一个时辰,才看见那石门缓缓打开。 苏九祸一踏出禁地,冷风袭来,刺激的她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阿嚏!” 接着呼延傲菡快步上前,给苏九祸裹上厚厚的披风,责怪道: “让你老实点!还不老实,非要乱跑跑进去这个禁地!” 苏九祸吐了吐舌头:“大师父不要生气嘛。” 这是风宸开口道:“没事就好。” 看着三个人都显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苏九祸有些纳闷道:“什么机关,我没有碰见啊?” 三人闻言,齐齐一惊,沉檀糯米抢先开口道:“没有机关?” 苏九祸肯定的点点头:“谁跟你们说有机关的?” 呼延傲菡从怀里掏出来那本苏九祸之前看的书,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有机关的记载。 但是具体是什么机关没有说,只说凶险万分。 难怪三个人一脸担忧。 苏九祸嘴角一抽,道:“我怀疑可能是用来唬人的……” 三人:…… 明耀城。 过了年,大街上又开始繁忙起来,贩夫走马、富商巨贾云集,到处都是喝卖声,比之明月镇更加热闹。 御书房。 杜长盛恭敬地捧了茶上来就退下了,昭烈帝埋头批改奏折,头也不回道: “回来了。”昭烈帝的话像是带着几分狐疑。 蓝衣男子施了一礼:“正是。” “这次回来可有何事?”像是在拉家常。 “自然是,为了章太师一脉。” 君臣两个人一问一答,气氛宁静。若是卫子玄站在这儿,定然会惊恐的现,此人正是那天晚上将他重伤的人! 离出剿匪还有一个月,卫子玄这几日几乎天天都在练兵,偶尔静下来的时候会想起来一个人。 章棠。 只不过那日无意间救下她,自此就放在了心上。后来得知她入宫为妃,无奈之下只好接着偶尔替她传消息的时候看看她好不好。然而她盛宠非常,他这才略略放下了心。 后来皇后夏氏一死,本以为她心仪了许久的后位眼看着就要唾手可得,不曾想被一句“无子”所梦断。 他偷偷摸摸为她寻来名医,这才现原来她体内早已经被麝香所侵害! 然而满宫太医无一人肯告知。 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最后他铤而走险鱼目混珠,加上偏方以及紫河车的用途,果然,她怀上了。 怀上的,是他的孩子。 但是她浑然不知,只把他当成大哥。 那日她悄悄寻了自己说让自己去杀了夏湄安唯一的儿子,于是自己一口答应。 结果…… 他重伤归来。 她血崩而亡。 他三更半夜的坐在她的梓宫面前喝醉了酒,絮絮叨叨的说出来那些心里隐藏的话: “棠儿你知道吗,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丢了剑圣的名头也没有什么,起码我遇见了你。” “棠儿我以为你会幸福的……” “可是棠儿你知道吗,我费劲心思谋划的时候,很多次,我都想放弃。” “后来我碰见了你,我才突然明白我费劲心思的谋划,原来是为了你。” “可是你为什么不等等我,等等你的卫大哥?” “棠儿,我会为你复仇。” “我会把那些害死你的人,一个一个的给凌迟了!” “啊——” 简亲王府。 大管事赵福有一次顶着黑眼圈,看着自家向来矜贵优雅的王爷,又一次的爬起来问他还有多久出去剿匪。 然而每每得了消息,还有数十日之久,自家王爷再一次唉声叹气的倒回榻上: “韵语你在哪里啊——” “韵语我保证我再也不出动禁卫军拦你了……” 某王爷依旧碎碎念,然而皓月山寨内,他心心念念的某个人,正擦着她的那对宝贝双刃,准备大干一场。 就在前不久有人回话,说有个大肥羊送上门。 考虑到苏九祸还在病中,而且不能与叶安然接触,所以柳韵语与叶安然两个人带上人马出了。 本院,请勿转载! 第53章 铁公鸡皇商对阵贪财寨主 皓月山寨外的一处密林内,一条浩浩荡荡约摸有百人的队伍出现在柳韵语与叶安然两个人面前。 待到那队伍近了之时,柳韵语与叶安然两个人对视一眼,拿着武器就冲了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上百人的队伍都被齐刷刷的拿下。那些护卫连武器都来不及举起,脖子上就被架了刀。 那百人队伍中间拥簇着一架由紫檀木打造的八宝流苏马车,顶盖四角上头还镶嵌着四颗硕大的夜明珠,连外头的帘子都是用一寸千金的蜀锦制作而成,怕是旁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似的。 这时,从马车内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一个身着银鼠云锦圆领长袍,头戴镶了数颗宝石金冠的男子,披了一件玄黑色水獭皮的斗篷,在一旁小厮的伺候下缓缓下了马车,似乎完全没有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一样。 叶安然正警惕的看着四周,乍一看见这个看起来比苏九祸还要神经粗的男子,打扮的颇为贵气,只是与优雅二字完全沾不上边,完全一有钱的土财主。 接着那男子看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众人一眼,拨了拨手上的金丝珐琅绘百蝠手炉的盖子道: “要多少钱才肯放我们走?” 那样子,完全是把柳韵语一行人忽视了个彻底。直接把她们看成拦路打劫的小土匪了。 这一句透着“爷有钱,随便打劫”意味的话落下,叶安然一愣,正要开口,却听得柳韵语懒懒道: “来人,把人连货一起带到寨子里去。” 那男子闻言,不等他开口,身后看着他的几个人利落的把人堵住了嘴,五花大绑的给带回了寨子。 虽然说以前皓月山寨没少打劫过,但是跟这一次一样,把人家整车整队的人跟物都给带回来,还是头一次见。 柳韵语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径自提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某人给进了主屋。 主屋里,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两个人正跟苏九祸说着什么,后者时不时点点头。 这时闻得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柳韵语踏步走了进来,丢下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上头那三人眼皮子一跳,苏九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个男人几眼,道: “柳辣子,这人可是大昭排的上号的皇商,蓝家的人。” “看这样貌,倒是挺像蓝家少主,蓝之胤。” 被堵了嘴的男人闻言,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大昭的皇商不少,蓝家也算挺有名,以专卖玉石为主。每年大昭皇室都要从蓝家进一大批的玉石,几乎占了蓝家玉石总额的一半。但是真正让他们闻名在外的,则是蓝家上上下下那如铁公鸡一样的性子,一毛不拔。 所以蓝家又有“蓝不拔”之称。 话说回来前几年蓝家因为丢了一颗珍珠,全族上上下下闹腾了好一阵子,若非当年大昭皇室急催玉石,只怕是还能再闹腾好几个月。 当然现在蓝家还是对那颗珍珠耿耿于怀。 始作俑者自然是江湖上的第一神偷,玉面公子。 按照容离的话讲,就是自从他盗东西以来,这次的珍珠是个最差的玩意。 而且后来蓝家的反应也传入容离耳朵里,容离当时把这个事情当做笑料讲给了苏九祸,后者连着笑了好几天。 不过话说回来,苏大寨主小气的程度感觉也跟蓝家不相上下吧…… 苏九祸命人拿下蓝之胤嘴里的布,后者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心点拿着本少主的那个手炉,若是磕了摔了,本少主非要你们赔的倾家荡产不可!” 这时他又看了看者四周,眼神颇为嫌弃: “啧啧啧,酸梨木椅子,还不如我家下人坐的檀木椅子。” “那花瓶里插得是什么?梅花?有本事弄个蜀锦做的梅花林?” “看看你身上穿的……这花纹都是去年的吧……” 蓝之胤噼里啪啦的数落了一通,听罢,四个人都齐齐的点点头。 蓝之胤见四个人点点头,以为她们听进去了,不成想上头的苏九祸一本正经的开了口: “柳辣子,你跟三师父一块儿去安然那边查查,看看有多少好东西,回头当了,就按照蓝少主说的一样,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买齐,银子从蓝公子的口袋里拿。” 柳韵语憋笑:“是,寨主。” 随后跟沉檀糯米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后头库房。 蓝之胤看着那两个人离去的方向,整个人瞬间就炸了:“你们这群强盗!土匪!” 苏九祸“扑哧”一乐:“我们本来就是土匪啊。” 蓝之胤脸色涨红,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 “我不管!不许碰老子的东西!不然你等着蓝家的报复吧!” 哟,都口不择言自称“老子”了。苏九祸整了整衣裙,头上戴着一对金制点翠攒花步摇,宽大的银红色裙摆一层一层的舒展开来,上头用雪白的貂毛点缀出一簇花儿,明艳的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苏九祸走到蓝之胤面前,语气有些不太好: “你可知道,这儿是何处?” “你是来搞笑的吧,一个土匪窝也有什么好说的?” 蓝之胤话音刚落,只见得那名女子蹲下身来,伸手,取下了他头上的金冠。 “啧啧啧,蓝家不愧是有钱,这上头居然镶嵌了七种宝石。” 只见那不过一尺长的冠头上,竟是镶嵌了祖母绿、鸽子血、墨玉、玛瑙等宝石,颗颗都是经过极其精细的打磨再进行镶嵌的,苏九祸估摸着得有百颗之数。 蓝之胤在苏九祸取了他的冠头之后就急了:“你要干什么?那是本少主的金冠!磕了碰了你赔得起?!” 这可是蓝之胤第二次在苏九祸面前提“赔”这个字眼了。 苏九祸似是嘲讽一笑:“本寨主怎么就赔不起了?” 说着,竟是取了头上的那只点翠步摇至蓝之胤面前道:“蓝家少主可曾听说过‘点翠’这一工艺?” 点翠是用翠鸟的羽毛制作而成的。而且因为翠鸟的胆子极为胆小,所以很难捉捕。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羽毛还必须是从活的翠鸟身上拔下。 点翠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要先用金银或者铜——视使用者的财力而定,做成簪子的模样,成为胎体。 接着用白芨液在羽毛上薄薄的刷上一层,从而固定羽毛,方便接下来的裁剪。 手艺精湛的匠人可以看着簪子上的图案直接裁剪下来,再把裁剪好的羽毛用胶小心翼翼的黏上去。最后用玛瑙刀小心的刮去羽毛上的污渍,一支合格的点翠簪子才算完成。 这其中的人力物力财力自然不必多说,尤其是对于金制的点翠簪子,在大昭,只有皇族才用得起。 眼下苏九祸的这支点翠簪子色彩鲜艳,工艺繁复,是个极好的物件,比之蓝之胤的金冠还要稀有几分。 蓝之胤显然是知道点翠这一工艺的,眼下正痴痴的看着苏九祸手里的那只步摇。 苏九祸却是当着蓝之胤的面,“咔嚓”一声,折断了那只步摇。 眼看着上好的点翠步摇在苏九祸手里一分为二,蓝之胤财迷的本性立刻就出来了: “你个败家子!这些都是金子!万金难买的点翠簪子!你居然折断了!” 蓝之胤显然快要跳脚,苏九祸却是冷冷一笑道:“与你何干?” 接着蓝之胤看见苏九祸用那半截步摇尖锐的一头,硬生生的从蓝之胤的金冠上抠下来一颗墨玉! “你这个蠢女人!那墨玉极其稀有!你居然给抠了!” 苏九祸二话不说,又的抠下一颗祖母绿。 “那祖母绿是今年新到的一批!你个蠢女人快住手!” 于是,苏九祸每抠下来一颗宝石,蓝之胤的心就仿佛被狠狠地割了一刀,生疼生疼的。 苏九祸抠了一半,整个金冠有些惨不忍睹,地上铺着一层绢帕,零零碎碎的躺着一堆宝石。 “喏,还你。”苏九祸看样子是玩腻了,于是很好心的停了手并给蓝之胤戴回去,后者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呼延傲菡在一旁静静地喝茶看戏,时不时哈哈一笑。 柳韵语跟沉檀糯米回来的时候就是这副场景,两个人瞄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果不其然,听见苏九祸道: “来人,把这些珠子收好,回头当了给你们买茶吃。” 守在外头的人立马走了进来,从苏九祸手里接过那些珠子就退下了。 祖母绿墨玉这些东西确实稀有没错,但是蓝之胤镶嵌在金冠上的只有米粒大小,怕是当不了多少银子…… 这种常识,在场的众人都知道。 而且她们也都知道,自家头儿也是一个贪财的小气鬼。 蓝之胤听见苏九祸说那句“当了”之后,两眼一翻,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可见咱们的苏大寨主确实是在这只“铁公鸡”身上扒了一层皮下来了。 苏九祸拍拍手,立马有人把气晕的蓝之胤给带了下去。 “送到厢房看着。” “是,寨主。” 铁公鸡“蓝不拔”,对阵贪财寨主苏九祸,苏九祸完胜。 刺激了一把蓝之胤,苏九祸心情大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柳韵语与沉檀糯米道:“看的怎么样?” 沉檀糯米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茶罐,打开来递给苏九祸道:“他们是冲着‘雪融’茶来的。” 那雪融茶光闻着就忍不住让人垂涎三尺,苏九祸是知道雪融茶的,但是,就是不想去采。 按照苏大寨主的话来说,既然都有人去采了,那她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心?到时候直接打劫不就好了? 当然,打劫也是分对象的。 平头百姓,不打劫——毕竟采一点儿维持生计;富商巨贾,肯定打劫,反正他们不缺那么点银子。 所以,蓝之胤很不幸的成了被打劫的那一个。 然而事实上,有经验前来采茶的富商巨贾都会拿出来很可观的数量给皓月山寨里的人,毕竟总比被直接打劫没了也好。 然而蓝之胤年轻气盛,自然是不吃这一套,以为只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土匪而已,给点银子就可以打了事——实际上他并不想出,所以才会带了一堆护卫。 然而有用吗?没用。 于是乎,被皓月山寨的探子盯上,他的护卫连武器都没有拿出来就被皓月山寨的人给用刀架在脖子上了,悲催的被劫了个一干二净。 连带着赔了他那个宝贝似的金冠。 “不过说来也奇怪,蓝家不是做玉石生意的吗?我方才跟沉檀公子去查点的时候,现竟有五十罐。” 这个雪融茶有个很奇特的地方,就是只能用装一两的罐子给装,多了就会霉。 “五十罐……这雪融茶一年也撑死百罐之数,这蓝家小子一下子就采了那么多要做什么?”呼延傲菡狐疑道。 “当然是进献给皇族。”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宸大步走了进来。 “二师父。” “风公子。” 苏九祸与柳韵语两个人双双问好,风宸点点头,依旧是一身银白色镶雪貂毛的立领广袖长袍,面容清冷,薄唇微抿。 “这么多……怕是所求不小吧?”苏九祸撑着下巴道。 “蓝家虽然是掌管玉石生意,但是运输一方面历来是个难题。” “明耀城往北数里之处,有一大河,据说是前朝所开挖,原先是用来供帝王下江淮之地游玩,后来到了这一朝,便是成了重要的运输之处。” “像南边的鱼米山珍、北边的时令鲜果,西边的盐铁玉石,包括东边的雪融茶,都可以借用这条大河,一路行到明耀城,时间仅是陆路的一半。” “蓝家做玉石生意,自然是盯上这条河的用途,想要拿到运输之权。” “只可惜掌管这条河漕运之事的人是章太师的门生,蓝家又与章太师府不对盘,所以自然不会求到章太师府上。” 苏九祸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蓝家与章太师府不对盘?” 柳韵语倒是开了口: “我在明耀城的时候,曾经听太子宫的人私下讲过,蓝家曾经有一个远房侄女,自小是精细教养的,就等着送了宫里头。” “后来进了宫,本着蓝家皇商的身份也没有人敢看轻了去——毕竟蓝家做的玉石生意,还会缺了好的玉石不成?” “再加上这个女子特别会收买人心,一时间隐隐有盖过已故贵妃章氏的风头。” “章氏有多善妒自然不必多说,只是那一日看见那女子得了蓝家中人送上来的一块极其稀有的宝石,于是丧心病狂之下,夺了那玉石,将人做成失足溺毙在鲤鱼池的样子!” “果真是,丧心病狂……” 本院,请勿转载! 第54章 还如昨夜长 说这话的是苏九祸。 她苏九祸承认她贪财又如何?只劫该劫之人,杀该杀之人,断断做不到如章棠一样心狠手辣,为了一块玉石害人性命。 “那后来蓝家是怎么知道的?”苏九祸继续道。 柳韵语又道:“章棠能够稳坐贵妃之位,靠的也是脑子。” “只可惜应了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那章棠也是极其爱奢华之人,平日一应用具不是金的就是银的,眼下乍一得了那块稀有的玉石,连夜偷偷命人出宫,请了宫外手艺高超的老师傅去打造。” “但是可巧的是,那个老师傅正好是蓝家的人。于是把事情往上面一报,蓝家自然就知道了。” “蓝家的人当时就差点冲进去告御状了,然而章棠背后的太师府也不是摆设。” “所以这个梁子就结下了。” 柳韵语把来龙去脉说完,众人不免唏嘘几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风宸放下茶杯,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 众人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才散,中途呼延傲菡被西门柠檬派过来的人给叫走了。 “剿匪?”轩窗下,顾斋放下棋子的手一顿,前面坐着简亲王徐南彻。 今日又是一场冷雨潇潇,顾斋着了家常的衣裳,一头长用白玉簪子固定起来,倾泻而下。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贵气。 顾斋这次回来,昭烈帝封了从三品的御史大夫,赐了宅邸,破例赐了金印紫绶——一般的御史大夫都是银印青绶。 昭烈帝这道金印紫绶的旨意一出来,满朝哗然。 知道顾斋这个名字的人,都会知道他是庆熙五年那年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昭烈帝亲自点的状元郎,并屡次赞他“明经擢秀,光朝振野”。 按理来说历届状元郎都大多留在京中任职,其中也有不少人随侍皇帝——别看只是个小小的从五品弘文学士,却没有人敢轻易得罪。 且大昭历来有名的贤臣之中,就有不少人是弘文学士出身。 这些人无一不是官居高位,青史留名。 顾斋有才没错,但是让大昭君主破格绶金印紫绶的,他是大昭第一人。 实际上原本昭烈帝是打算给顾斋正二品尚书令,掌典百官,统领六部。但是被顾斋拒绝了。 他说:“我乐意做个清闲的人。” 再三权衡之下,昭烈帝还是不死心,给了他一个御史大夫的差事——可弹劾百官,监察六部,规谏君主。 而且大昭自开国以来就有训:不可杀言官御史。 同时为了表示恩宠,赐金印紫绶。 当然很多人都搞不清楚昭烈帝为何要弄这一出,但是眼下确实是不敢轻看了顾斋去。 简亲王在府里得了消息,顾不上外头下着雨就赶了过来。 结果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就被某人忽悠的忘在了脑后。 一旁的随侍看得一愣一愣的,暗道昭烈帝有眼光。 就这能忽悠能说样子,分分钟搞得敌方口吐白沫的节奏。 眼下两个人正在正房内下棋,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听见有冷雨从屋檐下滑落的声音,一滴一滴,敲在人的心上。 眼下顾斋正放了一枚黑子下去,咋一听简亲王说敏亲王的近况——本来也不甚在意,只是闻得“剿匪”二字,这才回了神开口。 徐南彻将手里的白子放在一旁的棋盒里,捧了一杯热茶道: “是啊,也不知道这个姓章的老家伙搞什么鬼,提剿匪。” “提剿匪还没关系哦,重要的是,他居然说要剿了皓月山头的那个土匪窝。” 简亲王说到此处,语气不由得拔高了几分,显然有些恼怒:“也不看看皓月山寨是什么地方,先帝都曾经三伐此寨,每一次都是大败而归。最后不了了之。” “再加上皓月山寨里的人也不是无恶不作,虽然干的是土匪行当,但是行事颇有侠士之风,所以也就默许了这个寨子的存在。” “但是。”简亲王徐南彻喝了口茶,顿了顿继续道: “也不知道皇兄怎么想的,居然还真的同意了!老十三也是,一得了消息居然巴巴的求了旨意跟了过去!”话落,茶杯被重重的搁在桌子上,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顾斋向来温润的眸子里有几分寒意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 “既然要剿匪,领兵之人又是何人?” “卫子玄。”简亲王话音一落,顾斋的眉心一跳:“章闻身边那个武功高绝之人?” 前者点点头,又道:“一同前去的还有两位正副指挥使——沈北阙与画江湖。” 顾斋闻言,饶是一向淡定的他也都不免露出震惊之色:“据我所知,画江湖此人的武功似乎不弱于卫子玄,而那个沈北阙,则是武功在画江湖之上。派这两个人前去,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顾先生随侍皇兄的日子虽然短,但是本王想,顾先生思维缜密,定然能体会出一二。”简亲王绕了个圈子,把话踢回去。 “圣意难测。”顾斋用手指扣了扣桌面,示意简亲王继续。 看来,也许应该去窥探一般了。 这雨下到晚饭时分就停,但是越显得空气湿冷,景色暗沉。苏九祸也是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愿意动,等着柳韵语端了饭前来。 今天晚上的有炒珍珠鸡、奶汁鱼片、生烤狍肉等菜,叶安然又贴心的给苏九祸熬了一碗清甜香糯的桂圆红豆薏米粥,说是补血补气,看得柳韵语直呼叶安然偏心云云。 最后还是在叶安然好言相劝再搭上一盘子六块的香麻鹿肉饼,这才不情不愿的拎了食盒朝苏九祸的住处而来。 正当柳韵语从食盒里头把菜一样一样的端出来之后,转身欲走却被苏九祸扯住了袖子。 后者道:“我吃不完。” 柳韵语有些奇怪的打量了苏九祸几眼,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不由得再次吐槽了一句叶安然偏心。 两个人正吃了没几口,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苏九祸说了声“请进”,那人进来朝两个人问了句好,接着从食盒里头端出来一盘子精致小巧的杏仁豆腐: “寨主,这是叶副寨主今儿下午做好的,说特意留给您尝尝。” 说完就规矩的退了下去,门被关上。柳韵语夹了一筷子奶汁鱼片的手就顿在原处,脸上的表情都快成深闺怨妇了: “这偏心的毫无天理了!” 于是这一顿饭吃的柳韵语各种难受,盯着那盘子杏仁豆腐不放,好几次都不小心夹了一筷子的辣椒,呛的喝了好几杯茶。 用过晚饭,自然有人前来收拾了席面。 苏九祸舀了一口杏仁豆腐,入口只觉得清甜无比,嫩滑爽口,看得一旁的柳韵语也忍不住拿了一个勺子舀了一口—— 好好吃~ 一口杏仁豆腐下肚,柳韵语简直都要美翻了。 于是停不下来了。 苏九祸原本只想逗一逗柳韵语,结果看见这丫的忍不住自己动手了,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 柳韵语正吃的欢快,忽然现不对劲,咽下嘴里的杏仁豆腐道:“破锅你怎么不吃了?” 苏九祸淡淡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你吃,我想去走走。” 说着,径自取了披风,提了一盏灯笼就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外头的冷风吹的人忍不住抖了一下。苏九祸下意识裹紧了披风,有些漫无目的的到处走着。 这时候正好是众人吃过晚饭的时间,正三三两两的往住处赶。碰见苏九祸的时候,也会停下来问个好。 苏九祸点点头,继续提了灯笼慢慢的走着。 寨子里沿路也点了灯,远远的一看像是天上的繁星。 一时不察走了神,差点一头撞到树上。苏九祸懊恼的埋怨了自己几句,身后传来一个极清极淡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傻徒弟。” 苏九祸不用猜就知道是谁,转身看了过去,嘴角轻轻一扯:“二师父。” 风宸今晚老样子穿的银白色衣裳,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人越有仙人之姿,清逸出尘。 “二师父好兴致,也出来看月亮吗?”苏九祸此话一出口,风宸的嘴角狠狠一抽: 月亮?今天晚上这云层密布的,别说月亮了,连颗星星也都没有。 苏九祸见自家二师父表情古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一个很大的乌龙,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事。 整理一下情绪,苏九祸道:“二师父怎么来了?” “我刚刚用过晚膳,听柳韵语说你不大对劲,所以过来瞧瞧。” 苏九祸闻言,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头低的更低,披风上一圈儿白色雪貂毛衬得小脸薄红:“额……没什么,突然想走走而已。” “呵呵。”风宸清冷的笑声响起,苏九祸耳尖一呆,一双瞳仁分明的眼好奇的看着风宸:原来二师父也是会笑的啊…… “师父也是过来人。”风宸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悲伤浓的快要溢出来。 苏九祸这下子跟雷劈了似的差不多:“什么?” 忽然又想起来武林盟主之女慕浅笙一事: 慕浅笙,武林盟主慕浩齐膝下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幼娇惯,且生的“瑰姿艳逸,百媚丛生”。时人多赞其“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是名震一时的美人。 然而这一代美人,最后居然在大婚当日跳崖!落得个香消魂断的下场。 与此同时,传来风宸隐居一事。 “我我我……那、那师娘居然是……”苏九祸结巴的说不出来话。 难怪! 苏九祸就说嘛,为什么每次问起有没有师娘这个问题,总被自家二师父找借口搪塞过去。 而且有些时候问的狠了,便会被以“心不静”“顽劣”等罪名罚面壁。 现在想想,分明就是戳到了自家二师父心底的伤口了。 “二师父……我……徒儿并不知……这个……”苏九祸越说越急,急得额头都冒了汗珠。 风宸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无妨。” 末了又道:“师父只希望你,别跟师父一样,连相忘于江湖都做不到。” 末了又补充一句:“好好珍惜,好好把握。” 风宸的声音是那么的冰,那么的凉,带着丝丝的苦。苏九祸捏了捏手里灯笼的把手,手心有滑腻的汗水:“可是师父,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苏九祸慢慢的蹲下身,无助的像个小孩子。 风宸却是抬了头,看向那云层后头,一层淡淡的光辉道: “守得云开,见月明。” 然而,对于他来说,此生都等不到那一轮明月了。 顾斋留简亲王用晚膳,席间简亲王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最后还是简亲王府的管事亲自前来扶了人上马车回府的。 “候馆灯昏雨送凉,小楼人静月侵床。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一首《鹧鸪天》似是窥破顾斋的心事,此时正搁了棋子,指尖犹带凉意。 起身推开那扇雕花的窗子,今夜月华如练水如天,带着冷意的风扑面而来,驱散了檀香带来的沉闷之感。 檀香,本是安神之物。可在顾斋眼里,此时此刻,竟觉得心口烦闷。 这座昭烈帝赐下来的宅邸原先是先皇那一朝有名的贤臣居住过的,环境清幽雅致,园中更是遍植各色花草,更添静意。 这个时候还有些冷,然而已经渐渐不适合梅花开放了。 窗子外的海棠还未抽出新芽,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西园何限相思意,辛苦梅花候海棠。”顾斋低声念了一句,却是暗自叹息: “这梅花还可以等到那海棠,可那海棠盛开时节,我能否等到你?” 夜,渐渐沉了。 翌日。 难得放晴,苏九祸换了一套劲装就要出去练功,忽然有人来报,说寨子外来了蓝家的人。 “动作挺快。”苏九祸黛眉一挑,叫上柳韵语一块儿前去。 寨子外,蓝家的人严阵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剿匪的。 苏九祸来到寨子门口,见状轻笑一声: “蓝家主好兴致。” 本院,请勿转载! 第55章 蓝家来人,剿匪 为首之人身着乌木色蜀锦弹墨立领长袍,外披一件银灰色垂地的鹤氅,身材微胖,双眼透着几分精明出来,下巴上留着短小的胡子,模样周正。 正是蓝家现任当家人,蓝穆平。 话说这蓝穆平现年四十有二,就蓝之胤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眼下正被苏九祸扣下,自然心急。 “苏寨主,只要你肯把犬子放出,我蓝穆平另有重礼送上。”蓝穆平为一家之主,自然对皓月山寨有所耳闻。眼看苏九祸是一名女子,也断断不敢轻视了去,语气带了几分讨好。 苏九祸用手把垂下来的一缕头挽起,头上的珠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闻言,道: “就不知,蓝家主觉得蓝少主值多少银子?” 苏九祸语气带了戏谑,完全把蓝之胤看成一件用来买卖的物品。 寨子外的蓝家人闻言顿时怒了,其中还有几个性子火爆的嚷嚷了起来: “家主!区区一个土匪窝也敢如此猖狂!还是让我等召集蓝家府卫将其灭之!” “是啊家主!” 然而给他们的则是一句蓝穆平的厉声呵斥:“蠢货!难道忘了当初先皇三伐此寨大败而归吗!” 这几人才悻悻的闭了嘴,带着不甘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苏九祸。 苏九祸乃习武之人,感官自然敏锐,当下幽幽道: “蓝家主,看起来有人不服气,非要与我们打一场了。” 蓝穆平闻言,太阳穴突突直跳,狠狠地瞪了那几人一眼。 那几人才收了目光,低头不语。 “苏寨主开玩笑呢,老夫的话,还没有人不敢听的。”蓝穆平的言外之意就是说那些不听话的,都已经被处理了。 “蓝家主果然御下有方。”苏九祸这句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只看见蓝穆平笑呵呵的道:“苏寨主过奖,谁也比不得苏寨主年少有成,掌管这么多人。” 欺她年少?苏九祸唇角凉凉的勾起,道:“也该请贵客来喝杯茶。” 随着苏九祸的话音落下,寨子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迎接蓝穆平的则是今天值守的沈凝旋。 只见她皮笑肉不笑道:“蓝家主请,我们寨主说了,只请蓝家主一人。” 蓝穆平摸了摸胡子,目光晦暗不明。不等他开口,身后的管事就忙忙阻止: “家主不可,世人都说皓月山寨——”不等他说完,就被蓝穆平打断: “你带着人在这儿等着,两个时辰后我若是没有出来,你可便宜行事。”蓝穆平说完,就跟着沈凝旋进去了。 “呵,蠢货。”沈凝旋也不是傻子,腹诽几句,带着笑把人迎了进去。 她们皓月山寨若是真的想对他动手,就不会废话那么多了,直接一箭过去就完事。 还轮得到他蓝家这群蝼蚁上来动手吗? 蓝穆平跟着沈凝旋进了这皓月山寨,只觉的没有想象中的阴暗幽深,处处移花栽木,粉墙黛瓦。反而不像个土匪窝,倒像个极好的游玩之处。 苏九祸在正房见他。 蓝穆平一踏进正房,只看见正对着大门处搁了一张垫了虎皮的坐榻,那虎头正搭在椅子上,怒目圆睁;左边摆了一个青花大瓶,插了时令鲜花,正吐蕊。右边摆了一张洋漆桌案,上头放着几样点心与一壶茶水。一个半人多高的青铜双耳鼎放在墙边上,里面正烧着檀香,有凝神静气之效。地下一溜儿十六张黄花梨木的扶手椅,上头搭了石竹色撒花重棉椅搭,乍一看去,以为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家里。 苏九祸那身银红色劲装还未换下,头上绑了同色的抹额,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端的是英姿飒爽。 有人引了蓝穆平坐下,立马就有茶与几样点心奉了上来。苏九祸打掉所有人,道: “不知道蓝家主觉得我这儿可算是小气?” 蓝穆平眉头一皱,继而脸上有些讪讪: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居然数落人家。 江湖上都说苏九祸此人贪财吝啬,而且脾气极为暴躁。自家那个不被当场杀了算是走运了。 不过也好,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苏寨主说的什么话?这黄花梨木已经是寸金寸木,何谈小家子气?” “还是蓝家主识货。”苏九祸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苏寨主要如何才肯放了小儿?”蓝穆平连茶也没有碰,目色焦急。 “这要看蓝家主准备拿什么来交换了?”苏九祸笑眯眯的,像只奸诈的小狐狸。 “我蓝家别的没有,就只有玉石一项,若是苏寨主不嫌弃,蓝某可奉送四十箱。”蓝穆平说完,觉得心都在滴血。 蓝家每年除了进贡给皇家的,只剩下数千之箱。眼下这几十箱玉石虽然只占了一小部分,但是也是割肉啊。 “蓝家主爽快。”苏九祸站起身,朝外面道: “来人,把蓝家少主请过来。”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满脸疲惫的蓝之胤被带了上来,蓝穆平心疼的迎了上去: “我儿,她们可给你委屈受了?” 蓝之胤一看见蓝穆平,也不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二世祖的模样立马就露出来了: “爹!你可要给儿子报仇啊!这女人居然敢把我关起来!还抠了我那个金冠!晚上还不让儿子好好歇息!” 蓝穆平老脸一黑,当下怒斥:“混账!看来是为父太惯着你了!竟然把你养成如此无法无天的样子!” 这个不成器的兔崽子简直要气死他了!若非妻弥留之际让他好好照顾这个孽畜,怕是早被他活活掐死了! 蓝之胤见自家爹那么大的火,还是当着他看得不顺眼的女人面前,顿时觉得面子丢光了,朝苏九祸吼道: “都怪你这个蠢女人!好端端的扣下小爷!” 苏九祸双眸一眯,周身冷气大放,摸着腰间的长鞭幽幽的问: “你说谁蠢?” 她苏九祸最讨厌别人说她蠢!除了她身边的人以外。不然分分钟一鞭子抽死那人的心都有。 蓝穆平心下一跳,不由分说一巴掌打的蓝之胤说不出来话:“苏寨主息怒,老夫一定好好管教这个孽畜。” “哼!”苏九祸冷哼一声,道:“不知道蓝家主准备管教?” 蓝穆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听说顾斋先生已经回来,所以在下准备上门去求一求——” “呯”的一声,是茶杯摔得粉碎的声音。 蓝穆平闻声,立马慌了:“苏寨主——” 不等他继续,苏九祸清咳一声,掩去眸底的震惊,道:“蓝家主不必慌,我只是不小心摔了茶杯而已。对了,你刚才说谁回来了?回去哪儿了?” 蓝穆平小心翼翼道:“顾斋,顾御史。” “御史?”苏九祸狐疑道。 “苏寨主有所不知,顾先生上月回明耀城述职,皇上封其为从三品御史大夫,破例绶金印紫绶。” “御史大夫……”苏九祸默念几句,只是挥挥手让两个人走。 蓝穆平与蓝之胤很快离开了寨子,带着一同跟过来的蓝家众人踏上了回明耀城的路。 而且那雪融茶也没敢要,通通留给苏九祸了。 一时间主屋静的很,苏九祸讽刺笑着: “为什么——” 正要进来告诉苏九祸一个很严重事情的柳韵语,见苏九祸悲痛欲绝,咬了咬唇,准备转身就走却被苏九祸叫住: “柳辣子你有什么事吗?” 苏九祸依旧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还是那个整天带着她们打劫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情绪。 柳韵语这才上前道:“我听寨子外的蓝家人讨论一个事,说是一个月之前,章太师上奏剿匪,昭烈帝便下了旨意。命卫子玄带队,锦衣卫正指挥使沈北阙监军,副指挥使画江湖、敏亲王徐南徽也在其中。” 说到“徐南徽”三个字的时候,多了几分咬牙的意味。 “卫子玄?怎么会是卫子玄带队?”苏九祸有些吃惊。 “卫子玄是章闻那个老家伙手下的人,怕是上次被风公子重伤,这次准备卷土重来了。”柳韵语又补充一句:“听说这次有三千人,而且都是经卫子玄亲自训练。” “卫子玄这个人,我虽然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但是此人手段狠辣至极,怕是这次……”苏九祸没有说下去,柳韵语心里一沉,明白苏九祸的意思。 “怕是伤亡惨重。” 可是若是只有卫子玄一个人前来就好了,可是如今再加上沈北阙、画江湖、徐南徽这三个人,怕是这次…… 大劫难逃了。 柳韵语眼底的担忧并未逃过苏九祸的眼睛,在苏九祸的询问之下,柳韵语将其他人也一并说了出来: “其余人实力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沈北阙此人,武功据说在卫子玄之上……” 而寨子里,能够与卫子玄一抗衡的,只有风宸这个剑圣。 “这锦衣卫沈北阙什么来头?武功比二师父还要高?”苏九祸疑惑不解。 “不知道……若是容离在就好了,他经常天南地北的跑,肯定知道一二。”柳韵语叹了口气。容离前几日就离开了寨子,也不知道上哪儿盗秘宝去了。 “既然如此,只有背水一战了。”苏九祸捏了捏腰间挂着的那块鸳鸯玉佩,手心里烙下一个印子: “可知道还有多久?” “还有一个月,但是若是三千人前来的话,还要费上半个月。”柳韵语之所以笃定半个月,则是因为昭烈帝明耀城里的水军,只负责明耀城附近那条运河的安全,所以短时间内是没有那么多水军给卫子玄的。 “既如此,传我的令下去……”苏九祸吩咐完,柳韵语领命下去。 当天晚上,练武场内。 寒风凛冽,众人都集合在练武场里头,苏九祸站在高台上,用内力扩音: “各位皓月家人们!这次皇帝老头要准备剿匪!此次大劫将至!我苏九祸今日把你们集合在一块,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人想要离开寨子做个良民的!愿意的可以去柳副寨主与叶副寨主那儿领一百两银票!我苏九祸绝不为难!” 众人当场就炸了锅,乱哄哄的一片。暗处,呼延傲菡一行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坚定的信念。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跳出来吼道: “各位姐妹们!寨子在我们最无力的时候收留了我们!还给我们好的日子!还教我们武功!现在寨子大难临头!我们难不成要做那缩头乌龟吗!” “誓与皓月山寨共进退!” 不知道从哪儿爆出来这么一句,接着众人自大喊: “誓与皓月山寨共进退!” “誓与皓月山寨共进退!” “誓与皓月山寨共进退!” 一声声,一句句,振耳聩。惊得山间飞鸟纷纷飞起,场面好不震撼! “这丫头。”呼延傲菡唇角微微扬起,看着眼前的场景,目光闪烁。 “也算可以。”风宸还是吝啬夸奖苏九祸,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实际上觉得挺欣慰。 “徒徒最棒了。”沉檀糯米看向高台处的苏九祸,眉开眼笑。 苏九祸与柳韵语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感动。 谢谢,有你们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必须要日常值守的人以外,其余人都忙着练武,也都愈努力起来。 沉檀糯米亲自上阵调配各种各样的毒药,风宸与呼延傲菡一道准备伤药,确保伤员可以及时得到治疗。 整个皓月山寨里头忙碌起来,明耀城内,顾斋正站在御书房里头,与昭烈帝对了上去。 “顾卿大晚上的,火气这么大可不好。”昭烈帝揭开了茶盖,慢悠悠的品了一口。 顾斋昨日得了简亲王的消息,碍着时间已晚不好寻去。这日原本打算上朝之时请旨求见,不料昭烈帝宣了太医说身子不适,所以这日并没有上朝。 宫里头风声那么紧,是真是假无从可辨。 顾斋按耐不住,于晚间闯了进去。 正看见昭烈帝批改着奏折,精神饱满,哪儿还有一点病态! “臣请求皇上容臣随军!”顾斋语气强硬道。 昭烈帝狐狸似的看了看跪在面前的顾御史,放下茶杯,手指敲了敲奏折的封面道: “朕听说,顾卿家的明月书院里头,有个姓苏的女武师。” 本院,请勿转载! 第56章 怒 顾斋面色不改,显然对昭烈帝知道此事一点都不意外:“是。” “顾卿可知,向来英雄难过哪一关?” “美人关。”顾斋知道昭烈帝是在调侃他,依旧垂着眸子回话。 御书房里的灯火通明,黄澄澄的宫砖被擦洗的如镜子一样光亮,一时间看得有些久,刺的顾斋有些眼疼。 “古有幽王为搏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如今顾卿可是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断送了这大好前程吗?”昭烈帝说到此处,语气多了几分阴冷,甚至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其中。 “若臣当是幽王,她是那祸国妖姬又有何妨?”顾斋斩钉截铁道。 “幽王这一戏,生生断了大周数百年的基业!”昭烈帝步步紧逼,他徐南衍就不信了,还会有人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而搭上自己的前程。 “皇上可不要忘了,昔年大昭第一姝,孝圣先皇后夏湄安一事!” 顾斋的语调扬起,守在外头的杜长盛也被吓了一跳,慌忙让人退的远远的。 这么多年了,几乎没有人敢在昭烈帝跟前提孝圣先皇后的名字。 顾斋是第一个。 几年前有几个大臣私下议论,当场就被昭烈帝身边的锦衣卫给杀了。此后满朝文武都视夏湄安这三个字为禁忌。 “这顾御史……”杜长盛暗暗道。 “夏湄安”三个字一出口,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只剩夜明珠在默默的着光,清冷幽冽。 “顾斋!你放肆!”昭烈帝当即脸上黑的快要滴出水来,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镇纸就往顾斋的方向砸去。 “砰!” 青玉龙形镇纸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出令人胆颤的声音。当场就裂成了数块,可见昭烈帝这一下子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还敢躲!”昭烈帝见顾斋往旁边一移,躲过了那块镇纸:“你就不怕朕把你杀了!” 顾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口道:“皇上若是想杀臣,也就不会浪费这块镇纸了。” 那模样,跟平时给旁人看见的一本正经完全是两样,简直就是讨打。 “拿着圣旨给朕滚!滚回御史府思过!没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探视!”昭烈帝气的想笑,一把抓起之前拟好的圣旨往顾斋的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臣领旨。”顾斋身手利落的接住圣旨,大摇大摆的出了御书房。 杜长盛远远的看着顾斋顾御史大人拿了圣旨出来,正准备上前,忽然御书房里头传来昭烈帝暴怒的声音: “杜长盛!” “奴才来了!”杜公公手脚并用的跑了进去。 顾斋强闯御书房最后被昭烈帝责令思过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满朝文武。 “可惜了。”章太师脸上笑的慈祥,嘴里说着可惜的话,心里却是乐的不行。 散朝后,徐廷和一身小小的太子常服,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冲进了御书房,后头跟着的杜长盛跟杜宁两个人苦着脸不知道怎么办。 御书房里头除了昭烈帝,还有简亲王徐南彻。 昭烈帝让杜长盛等人退下,依旧低着头批奏折:“明德这么急,可有何事?” 徐廷和到底还是孩子,一脸焦急,语气也不怎么好:“你为什么要关顾先生禁闭!” 得,连“父皇”都不喊了。 昭烈帝放下朱笔,嘴上怒斥道:“放肆!朝堂之事!由不得你多嘴!” “不多嘴我也多嘴了!” 徐廷和稚嫩的声音响起,坐在昭烈帝左下方的简亲王差点没有绷住笑了。 “不错,跟四哥小时候一个性子。”简亲王放下手里的茶杯道。 “七弟。”昭烈帝有些无奈,他徐南衍什么时候跟这个臭小子一样冒冒失失了? “还不承认。”简亲王腹诽道,思绪转回多年前。 “当初父皇不同意四哥跟夏湄安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硬生生的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 徐廷和可不管那么多,他只想着尽快把顾斋给放出来。 “顾先生刚刚回来,父皇前儿还赏了他,怎么昨儿就罚他了?岂不是……”徐廷和想了想,最后蹦出来一个词:“朝令夕改?” 一句“朝令夕改”差点让昭烈帝没有怒了,揉揉疼的眉心,昭烈帝道: “明德你要记住,但凡为天子者,是说一不二的。” “但是朝令夕改也非一个合格的君主表率。”徐廷和不由分说的拆了昭烈帝的台阶,害得后者几乎绊了一个大跟头: “儿臣昨日观史,见范祖禹道‘反用兵举动,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从’。” 昭烈帝:头一次现儿子这么能言善辩。 御书房里面的气氛静悄悄的,昭烈帝被堵的有些说不出来话。 最后道:“来人,把明德太子带回武祥宫,让冯太傅冯鸿福好好教教!” 徐廷和闻言顿时急了,还要说些什么,被一旁的简亲王拦下。 简亲王朝他使了个眼色,笑眯眯的对昭烈帝道: “正好本王许久不曾见太子了,皇兄不介意臣弟随行?” 昭烈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简亲王:“准。” 简亲王带着徐廷和出了御书房,一路上徐廷和都低着个小脑袋,满脸苦闷。偶尔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这个七皇叔,欲言又止。 一路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简亲王让武祥宫的人都退下,这才开口道:“太子可知道皇上为什么那么做吗?” 徐廷和摇摇小脑袋:“不知,还请七皇叔明示。” “原因是为什么七皇叔也不能告诉你,但是太子你要明白。” “有时候,眼见,也不为实。” “可是七皇叔,若非顾先生是御史,只怕父皇连命都不会给他留……”徐廷和的表情像个小大人,带着沮丧。 简亲王闻言,却是呵呵一笑:“明德也知道‘言官不可杀’这一祖训?” 徐廷和点点头,等着简亲王继续说下去。 简亲王道:“‘言官不可杀’没错,但是——” “若是他不是言官呢?” 御史府。 顾斋昨日领了旨意,府上的人得知,依旧老样子工作,也不见人心浮动。 站在窗子口处,顾斋摸了摸那份圣旨,看向外头井然有序的下人,不由得勾唇: “果然,还是人心最难控。” 昭烈帝若非看不出来顾斋与苏九祸之间的事情也就是白瞎了,否则为何赐了他这座前朝贤臣的府邸,连里头的人,大多数都是伺候过那位贤臣的人。 “非诏不得探视……”顾斋默念了几句,道:“老狐狸。” 皓月山寨内。 今天给苏九祸进行授课的是风宸。 练习梅花枪的时候,苏九祸有些走神,一不小心给摔了—— 苏九祸赶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却听见自家二师父道: “别拍了。” 苏九祸手里的动作一顿,正要开口问。只听得后者嫌弃道: “本来就丑,别拍了。” 丑?苏九祸闻言,黛眉倒竖,手里的长枪“哗啦”一下,朝风宸袭去。 让你说本寨主丑! “嗯?”风宸身形往后一移,长枪连风宸的袍角都没有碰到,反而被某个无良的师父给一脚踹开,震得苏九祸虎口一麻。 苏九祸当下性子就来了,提了梅花枪气势汹汹的使了一个“蛟龙出海”的招式,意图击败风宸。 风宸好看的剑眉微微一挑:嗯,有意思。 与此同时,手里的霸王枪凌厉的出了招,“铛”的一声,拦下了苏九祸的这招。 苏九祸手里的梅花枪被风宸的霸王枪死死的压制,动弹不得。前者气呼呼道:“二师父,你这可不是君子行为!” “哦?”风宸的语气带了几分戏谑,继而道: “君子?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那谁说了算?”苏九祸再一次试图解救梅花枪,还是失败。 “事实。”风宸风轻云淡道。 “那事实是什么?”苏九祸不服气道。 “还是君子。” 苏九祸:“厚颜无耻。” 风宸冷冷一笑:“哦?厚颜无耻?” 不等苏九祸开口,又道: “训练加倍还是面壁思过?自己选一个?” 苏九祸毫不意外的又怂了:“二师父,你不能这样子的!” 末了又补充一句:“古人云‘宰相肚里能撑船’。” 风宸闻言,手上一个使劲,将苏九祸那杆梅花枪又给重重的压制了几分,逼得后者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凸起。道:“我可不是宰相。” “所以?” “撑不了船。” “那你是什么?”苏九祸不服气,继续问了一句。 风宸道:“一个教训顽劣徒弟的师父。” 苏九祸:……别拦我我要欺师。 这儿上演了一个谁也不知道小插曲,厨房里,柳韵语正抱着一盘子鹿肉饼边吃边看叶安然做菜。 见叶安然手脚麻利的将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身上的皮跟骨头给完整的剔了下来,柳韵语再一次叹了一口气。 “唉,同样都是习武之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叶安然莞尔一笑,不可置否。 容离那日离了寨子,至今已经有**日,这几天无聊得很,一路跟在某个傻乎乎的捕快后头。 容离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疯了。 捕快捕快,按理来说应该是捕快跟踪他这个大盗才是,怎么会反了过来?变成他堂堂第一神偷,去跟踪一个捕快? 还是一个拿不好大刀的女捕快。 对方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 “哧!” 一枚银针准确的钉在跟在安红豆身后的那条毒蛇身上的七寸之处,容离百无聊赖的继续跟着,心下却是纳闷: “这丫头胆子那么小,怎么敢一个人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容离耐着性子继续跟着安红豆,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出现在容离面前的,是一座衣冠冢。 容离的心里没由的一跳。 只看见安红豆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容离一看,是各色祭礼。 只看见安红豆跪了下去,摆好祭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道: “祖父,红豆前来看您了。” 安红豆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 “虽然红豆不知道您为何要收养红豆,但是红豆感激您把我抚育成人……” 容离听了这几句,暗道:原来这个小丫头是个孤儿。 接着只听见安红豆道:“祖父,红豆有愧于您的教诲,没能好好的做好这个捕快,总让您丢脸了……” 安红豆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脸上的眼泪一颗颗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放声大哭: “祖父红豆好怕!齐捕头说要把红豆送过去给县太爷当第十八房小妾!” “可是红豆不敢不从!齐捕快说要是红豆不从,就要将红豆卖去勾栏院!” “那县太爷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据说已经有八房小妾被他折磨死了……” “红豆想一死也好过被糟蹋……但是他们说若是红豆敢去寻死,定然要学了那伍子胥……” “所以红豆不孝,怕是以后都不能来看您了……” 安红豆正哭的趴在地上,容离看得心里莫名火气就上来了。不等他下了树,树下忽然冲过来一群气势汹汹的捕快。 为首的正是那齐捕快,一看见安红豆,立马两眼放光,手一挥: “把这个小娘皮给我绑了!今儿不嫁也得嫁!” 安红豆听见动静,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朝她冲了过来。 就在安红豆心如死灰的那一瞬间,容离出手了。 数枚银针齐,一时间所有冲上来的捕快都瞪大了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安红豆当场被吓傻,愣愣的,连跑都忘了。 容离看得急上火,二话不说直接从树上跳下来,不等那个齐捕快反应过来,一脚把人踩趴地,活像大爷似的。 那齐捕快被容离猝不及防的一脚踩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土,怒吼道: “哪里来的狂徒!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吗!” 容离伸一只手直接把人从地上揪起来,后者看着那银色的面具,顿时吓得结巴起来: “玉、玉面……” “嗯,还算认识本公子。”阳光下,容离一身雪青色的立领长袍随风扬起,颇有几分翩翩少年的模样,看得后头的安红豆呆了呆: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 “临风前。” 第58章 风起 是夜,太师府内。 卫子玄砸了手里的白玉杯子,上好的佳酿倒了一地,前来回话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卫子玄暴躁的像只怒的狮子,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骂,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声不吭的默默忍受。 “告诉那边的!再抓不到月筱那个贱女人!就提头来见!” “滚!” 黑衣人这才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心有余悸。 原来卫子玄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女子使用那**秘术之时,若是男子的功力大大高于该女子,则不会被反噬,反而会将女子所习之**秘术及其一身功力收为己用。 卫子玄早就盯上月筱那一身的秘术,苦于不知如何窃取,如今得了法子自然是命人去抓那月筱回来。对于他卫子玄来说,只要能为他所用,杀之,又何妨? 然而卫子玄没有想到,月筱自被他的人跟踪之后,早已经对他存了戒心,怎么可能轻易让卫子玄得手? 加之前来抓月筱的那群黑衣人大意轻敌,居然被月筱逃了去。不仅如此,反而被月筱杀了个干净! 月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上被卫子玄派来的人割了一刀险些毁容之后躲进了以前自己前来做人皮面具的地方。原本打算用动物皮制作的,但是没有想到会撞见安红豆。 于是月筱计上心来,假意收留安红豆,在给后者吃的烤肉里面加入了大量的蒙汗药,意图抓安红豆剥皮做人皮面具补脸之时,不曾想被容离撞破,仓皇逃离,不知所踪。 这日,楚清微老样子在他的楼子里数着白花花的银子,计划着用什么样的花瓣泡澡。香附敲了门进来回话: “主子,皓月山寨派人来说请主子上山一聚。” 楚清微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道:“那人呢?” “还在楼下。”香附低头道。 “上茶水点心好生招待,赶紧的!本东家要沐浴!”楚清微说着就转过屏风,一件深紫色滚边长袍连同一块镶了白玉的腰带被丢了出来,香附红了脸,的接住了。 “给本东家寻昨日定好的那件镶了孔雀尾羽的对襟长袍,斗篷要那件淡碧色的!” “拿那个水安息熏了,快!” 随着楚清微的话音落下,三楼内一阵鸡飞狗跳。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楚清微这才下了楼。 楚接舆一反常态,换了那件玄墨色织锦镶孔雀尾羽的交领长袍,长长的斗篷裹住挺拔的身形,然而还是挡不住举手投足间的那股风流倜傥。 派来接楚清微的是南宫如曼和沈凝旋,两个人统一一身乌木色的劲装,一头长被利落的绑在脑后,腰配长剑,一眼看过去就让人移不开眼。 两个人小声的讨论楚清微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她们寨主如此郑重的请了过来云云。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楚某来迟,让两位姑娘久等。” 两个人这才看过去,只见男子一双凤眼上挑,长长的袍子华美迤逦,容貌……竟不输于女子! “好、好漂亮啊……”南宫如曼一时间怔的连手里的红豆糕都掉了也浑然不觉,一旁的沈凝旋同样点头:“是啊……” 楚清微见这两个人一副痴儿的模样盯着他看,心情大好,勾起一个夺魂的笑容: “两位久等,我们现在可以出吗?” 语气彬彬有礼,如春风一样拂过两个人的心里。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尴尬道:“可以,楚东家请。” 临行前,楚清微见这两个人都是驾着马车前来的,明眼人一看就是给他坐的。然而楚清微却是立马拉下了脸,朝后面吩咐道: “香附,另外备一架马车送两位姑娘,再派几个可靠的人驾车。” “是,东家。”香附答应一声,立马朝后面去了。 这一举动看得南宫如曼跟沈凝旋两个人大呼暖心。 楚清微嘴角浅浅一扯,笑容满面。 还是九祸的人比九祸更有意思啊。 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楚清微美色迷的晕头转向的两个人,此时头一次觉得自家寨主无比的英明睿智云云。 这话要是让苏九祸知道了,保不齐得一人一顿好收拾:两个笨蛋!美色误人的笨蛋! 车夫娴熟的驾起马车,载着几个人朝寨子里出了。 行驶了约摸半个时辰,楚清微正被车里的暖意给熏得昏昏欲睡之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声清亮的女音: “所来何人——!” 接着只听见南宫如曼的声音响起:“我是南宫如曼,受寨主之命,接楚东家进寨。” 随后楚清微只听见一声“开寨门”的声音,紧接着有些沉重的开门声响起,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楚接舆透过小窗,向外面看去。 本以为这皓月山寨与一般土匪窝的布局不差上下,不曾想竟是云泥之别! 那槐树一排排的在眼前走过,马车的轱辘压上青石板的声音,一瞬间让人仿佛觉得走在了江南小镇里。 楚清微的心里不由得对苏九祸多了几分佩服。 一路走走停停,楚清微还看见宽大的练武场、一座座的青砖房子,以及身着各色衣裳的女子。 正走了神,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南宫如曼的声音: “楚东家请,我们寨主让您在屋子里等等,她手里头还有点事情没有忙完。” 楚清微在香附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在南宫如曼的引导下进了屋子。 苏九祸的屋子里头不同于那些大家闺秀的卧房,除了一张简单的床还有一个梳妆台以及一个半新不旧的衣柜外,屋里头还放着一杆长枪以及一排排的书架。 那杆长枪约摸长达七尺,枪身用上好的椆木制成,看起来光亮整洁。枪缨处用犀牛尾制成,枪头约摸长一尺二寸,为钢制,呈菱形。两者交接之处,用一朵铜制梅花钉上。 楚清微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书架都是贴了墙放的,上面一排排的书整整齐齐的放着,里面不乏《七十二枪法注解》《四十二章经》等书,同样也不缺《西厢记》等一些闺阁女子私下的读物。 楚清微还现了几本看起来崭新的诗词与游记。 就在他愣的空档,身后传来苏九祸带笑的声音:“老楚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耽搁很久的,看来是我失策了。” 说话间,苏九祸请楚清微坐在那张用紫檀木打造而成的团石八仙桌跟前,上头摆了三盘子,嗯,看起来是吃的东西。 楚清微眼皮子一跳,心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九祸让所有人都退下,殷勤的塞了双筷子到楚清微的手里,笑的一脸温柔: “老楚~” 后者闻言直接打了个冷战,楚清微拿着筷子,勉强扯了一个笑:“祸祸你有什么事?” 向来以凶残闻名的皓月山寨寨主苏九祸,如今这么小意风情的一笑,吓得他楚大东家没跌坐在地上。 太恐怖了。 “是这样的。”苏九祸用筷子指着第一个盘子里的东西道: “这是我炒的蛋炒饭,她们都不愿意试吃,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 看着那盘子饭团跟蛋块混在一起的“蛋炒饭”,楚清微颤抖着指向另一盘看起来卖相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东西道: “那这个呢?” “我刚刚学会的鸡蛋煎饼。”苏九祸眯着眼睛笑道。 楚清微又指向最后一盘,里面看起来切的奇形怪状炸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东西道: “那这个呢?” “糖醋肉。”苏九祸撑着下巴,笑吟吟的回答道。 楚清微想了想,最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可不可以有第二种选择?” 出人意料的,苏九祸脸上笑容不减:“当然有。” 不等楚清微松了一口气,只听见苏九祸道: “第二种,你去调戏我二师父吧。” “噗通”一声,楚清微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苏九祸你确定你不是来玩他的吗? 丧心病狂的一个下午过后,楚清微连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就告辞准备回他的春度楼,送他出寨门的是副寨主叶安然。 后者递给他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道:“这是风公子特意研制出来的药。” 楚清微心领神会,就差没有抱着叶安然痛哭流涕。 天知道这天下午他怎么熬过来的。 柳韵语踏进苏九祸的房间,现后者正抱着一坛酒,醉的一塌糊涂。 半个西瓜大的酒坛子被苏九祸抱了个满怀,苏九祸正嘴里咕哝着说着醉话。上头的红纸被苏九祸蹭丢在地上,上头写了“桑落酒”三个字。 有诗云:“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柳韵语上前一步试图扶起苏九祸,后者七手八脚的试图推开她,那样子像个买不到麦芽糖吃的小孩子,正趴在地上撒泼打滚。 柳韵语哭笑不得:“破锅,你再不起来,顾斋就要来了。” “顾、顾斋……顾小呆……”苏九祸闻言,挣扎着就要起来,结果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疼……”苏九祸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柳韵语认命的把人给哄去床上,后者沾了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看着醉成一塌糊涂的苏九祸,柳韵语唤了人进来收拾了房间,随后走了出去。 已经是二月末,槐树了新芽,只待那道阳光。 叶安然送过楚清微,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了回去,正好看见站在她院子前的柳韵语。 “阿韵?”叶安然小跑几步,凑了上来。 柳韵语踌躇几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你那儿还有没有桑落酒?” 叶安然闻言一怔,也不多问,点点头转身就进了小院儿去取。 把酒坛子交给柳韵语,叶安然一脸茫然的看着柳韵语的背影,心道这两个人今天怎么了,都来讨桑落酒喝。 柳韵语径自关了房门,雕花窗子外,可看见此时已经是弦月初升,晚风渐起。 “桑落酒……”柳韵语用一个海碗那么大的酒碗倒了满满一碗,一仰头,灌了进去。 酒的辛辣与绵甜充斥着口腔,呛的柳韵语眼圈红: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 “谁与、咳咳……倾……”柳韵语不察之下,直接呛了一口,辣的直出眼泪。 “多久了没这样哭过……” 除了娘亲去世的那一回,便再也没有哭过。 “徐、徐南徽……老娘真的……呃……讨厌你。”柳韵语嘲讽一笑。 跟在苏九祸的身边久了,柳韵语也会偶尔粗糙的像个爷们,张口闭口“老娘”“老子”等话。 从九祸那儿得了他要过来的消息,而且还是剿匪。柳韵语就觉得这个世间太奇怪了。 “堂堂一个王爷,也跑过来瞎掺和这档子破事。”柳韵语啐了一口,继续自言自语道: “去他妈的臭男人!臭男人又如何,王爷又如何!”柳韵语有些醉了,说话也有些稀里糊涂的: “老娘就是喜欢了怎么着……” 那日他救下自己,后面又给他撑腰,还为了博她一笑一个人傻乎乎的吃完那么多月饼,最后为了拦住自己,不惜动用私权,意图用禁卫军拦下自己。 可是她柳韵语从来都不是那么轻易屈服的人。 皓月山寨的人虽然基本上都是女子,但是她们的身上都带着不轻易屈服的意志力。 不管寨子里的日子是好是坏,也要认真的过下去。 就像是得了剿匪的消息一样,也是老样子的过下去。 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笑就笑。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无非就是众人更加努力了而已。 柳韵语放下酒杯,小脸酡红,嘴里嘀咕着什么。 “他们都说我是看上你那个……那个王爷的身份……” “我柳韵语就算是一个没规矩的土匪又如何……” “起码老娘活的比一些人光明正大!” “呃……”打了个酒嗝,柳韵语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隐隐约约看见某个臭男人。 “哗啦”一声,酒坛子被柳韵语拂落在地,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徐南徽,老娘不要看见你了……呃……看见你了……” 柳韵语渐渐睡了过去。明耀城内,卫子玄正与章太师说着什么,忽然听见房顶上传来一个响动—— “哪里跑!”卫子玄追了上去,身后跟着数名暗卫!来势汹汹! 本院,请勿转载! 第59章 云涌 黑夜里,男人像只孤傲的狼王,一路飞奔,意图甩开卫子玄等人。 该死! 沈北阙此刻心情简直糟糕透顶,向来不曾失过手的他,居然会因为一块小小的瓦片而被现。 原来太师府屋顶上铺的琉璃瓦有些年头了,这几日章太师正准备寻工匠给换了,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沈北阙踩中了一块破旧的琉璃瓦,出的响声惊动了太师府的人,让他们现有人在偷听。 “小贼哪里跑!”卫子玄喝道,同时手里飞出一物。 那物件在黑沉的夜里划过一道雪亮的线,夹杂着冷风袭去。 沈北阙不察之下,居然被此物伤了右肩。 冰冷的疼痛传来,沈北阙的动作慢了一拍。眼看着就有被卫子玄的人追上。 这时,太师府的方向,传来火光。 卫子玄一看见太师府起火,并未停下身形,只让跟来的暗卫先回府。 很快,两个人的距离渐渐近了。 沈北阙暗叫不好,然而肩膀上的伤拖累了他的速度,情况越来越危急。 就在这危急时分,沈北阙的面前忽然出现一条河。 此时已经是夜半,码头上的工人早已经下了工回家歇息,只有几个看守仓库的人留下。 那沈北阙与卫子玄两个人的武功非常之高,从仓库上空掠过都无人察觉。 “噗通”一声,平静的水面忽然被打乱,惊起一圈圈的涟漪。 卫子玄眼看着就要把人抓住,不料这人居然不怕死一样,直直带了伤,跳入那河水之中。 虽然说快要到三月份,但是这条河里头还有冰未完全化了,可想而知这水得有多冷。 卫子玄停下脚步,盯着那河水许久,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黑夜里,那血腥味虽然淡,但是也分外刺鼻子。 “中了太师府的绝命飞刀,又跳了河,八成是活不了了。” 卫子玄心下思量着,接着就离开了此处。 也亏得沈北阙自幼水性极好,否则今晚还真是难说。 感觉到岸上卫子玄的气息消失,沈北阙收了龟息功法,忍着寒冷刺骨的河水,顺流而下。 “没记错的话,下面应该是东边……” 卫子玄回了太师府的时候,火已经扑灭。 着火的地方是章棠闺阁时住的院子,名唤银棠院。里面的陈设无一不是华美精细之物,可谓是巧夺天工。 眼下哪里看的出来原先华美的样子,被锦衣卫一把火给烧的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章闻气的当场仗杀了看着银棠院的下人,目眦欲裂:“是谁!是谁干的!” 那怒的样子,老实的说,就连一旁伺候他的管家章财都不敢接近,就怕章太师迁怒。 章财看见卫子玄赶了回来,里面凑上去道: “卫大人你回来的正好,太师他……” 卫子玄边应声边大步走了过去,只看见章太师坐在地上,头上的太师冠都掉了也浑然不觉,只一味的痛哭流涕,破口大骂: “那个混蛋干的!老夫要杀了他全家——!” “叫府医,有事找我。”卫子玄说罢,转身就走,看得一旁的章财等人面面相觑。 卫大人这是,不痛快? 在一个歌女的身上泄完之后,卫子玄丢下一块金子就抽身离开沐浴。前者拿了金子,撑着青青紫紫的身子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卫子玄的院儿。 青玉砌成的圆形浴池里,水汽蒸腾,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卫子玄背后那狰狞的刺青。 “棠儿——”男人低语间竟带了几分柔情,下一刻,语气低沉: “你放心,我先杀那苏九祸,再杀那狗皇帝。” “最后让你做那符训英!” 窗外夜色沉沉,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也是个适合染血的时间。 容离正按照某个傻豆子的指点下一路来到了一座县衙前。那县衙门口只挂了两盏大灯笼,几个值守的衙役正打着瞌睡。 昏暗的烛火下,门口两尊石狮子显得有些瘆人。 安红豆下意识就往容离身后躲,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之前自己还要抓他来着。 “就这儿?”容离头也不回的问道。 安红豆点点头。 “那行,你别动。”安红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被某人抱了个满怀。 “你?”安红豆圆圆的小脸儿通红,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害羞的。 “难不成,把你一个人丢这儿?”容离调侃了一句,接着补充道:“把你丢这儿也行,不过你小心这夜里有——” 不等容离说完,一只温热带着点肉的小手捂住了他戴了面具的嘴:“快进去吧。” 容离面具下的唇微微勾起:“听你的。” 次日清晨,一声惊叫打破了临河县的宁静。 临河县的县太爷被人半夜杀死在小妾的床上,而且连那骨殖也被人齐根割了!死状极惨。 那小妾大叫一声之后也被活活吓疯,已经被衙役拿下关去了后院柴房。 就在整个临河县的人都因为这起子突如其来的命案议论纷纷之时,始作俑者正带着某个傻豆子在一家客栈的上房里慢悠悠的吃着早饭。 昨儿晚上容离杀人之前特意蒙了安红豆的眼睛,后者只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之后又被带了出去,准备寻个落脚点歇息。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早饭,安红豆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谢、谢谢你啊……” 容离故意逗她:“你说什么了?我没有听见。” 安红豆鼓起勇气,道:“谢、谢谢你!” 末了又补充道:“你、你是个好人。” “所以?”容离挑眉看着她道。 “所以我不抓你了,赏金再多我也不要了!” 安红豆一口气说完,红晕爬满双颊,看着甚是喜人。 “什么赏金?”容离闻言,搁下筷子道。 “就是说,谁要是抓到了玉面公子,就有一千两的黄金。” “一千两的黄金?”闻言,容离的脸色有些不虞。 安红豆似乎没有注意到容离队伍脸色,自顾自的补充道:“对啊,说是谁抓住了你,一千两黄金。” 容离有些咬牙:“那你就是为了这一千两黄金?” “对啊,攒嫁妆!”安红豆咬了一口汤包道。 “攒什么嫁妆?”容离的语气有些黑了,后者浑然不觉。 “趁早嫁人啊。”安红豆说完,搁下筷子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容离叫住安红豆道。 “当然是回原位啊,不做捕快我哪里来的银子。”安红豆娇憨一笑,朝容离道谢:“谢谢你。” 接着转身离开,留下容离一人呆。 片刻,容离丢下银子,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攒嫁妆。”容离咬牙念着这几个字,脚下生风般追了上去。 安红豆,本公子看你准备嫁给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要剿灭皓月山寨的事儿在江湖里传开。这日,居然有几个寻死的笨蛋叫了一群乌合之众,在寨子外头叫骂。 因为这几日时间越紧迫,所以值守的人老早就得了苏九祸的命令,不论来者是谁,只有不是寨子里的人,一律上报给她或者副寨主再行定夺。 眼下早有人进去禀报了。 正好半路上撞见从练武场下来的柳韵语,柳韵语抓住报信的人一问,立马朝寨子门口而去。 这情景看得练武场上被柳韵语虐的生不如死的众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跟柳副寨主对打就是找虐。 眼下得了有人在寨子外头叫骂的事儿,众人心里头默默的给那群人点了根蜡。 “祝你们好运,怒中的柳副寨主的战斗力非常可怕。” 柳韵语的速度很快,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就赶到了寨子门口,甫一登上寨子门口的岗哨上,正好听见一声儿粗鄙的: “还不赶紧的从了本大爷!本大爷请你当我那第二十房小妾!” “小妾小妾!呸!”柳韵语狠狠的啐了一口,从岗哨上飞身而落。 柳韵语也是长得极美,不同于苏九祸的张扬妩媚,而是带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如今正落了地,看得外头的一干人眼睛都直了。 更有甚者,哈喇子流了一地。 “美,果然很美!” “这皓月山寨出美人果然是真的!” 一群人惊呼之余,只见柳韵语撩了一下垂在肩头的长,吐气如兰:“方才,谁说要娶小妾的?” “当然是我啊美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带着猥琐的笑容朝柳韵语走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柳韵语手里的双刃剑动了。 “啊——” 一声响彻山林的惨叫声响起,一片血红飞溅开来,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惨叫过后,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看得后面的人纷纷夹紧了腿,往后退了几步。 这哪里是美人,分明是蛇蝎! 一干人惊恐之余,柳韵语勾起一个残忍又不失灿烂的笑:“还有谁?想要试试的?” 那群人思考半天,还是**战胜了理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那么一个小娘皮!大家伙一起上!就不信还抓不了她!” 于是一干人纷纷操起手里的家伙,怒吼着朝柳韵语冲来。 柳韵语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在他人眼里,就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众人窃喜之余,不曾想下一刻,眼前那个看起来只会一点儿三脚猫功夫的女人,居然在转瞬间就夺了他们中数十人的命!而且还不带喘气的! 这下子一群人算是明白踢到铁板了,慌乱之余,居然跑反了方向。 柳韵语闲庭信步的走了过去,青衣被血染的通红,笑起来的时候像盛开在黑夜里带着剧毒的花朵,让人一不小心就丧命。 剩下的三四十人被逼到寨子门口,忽然看见面前那个青衣女子当着他们的面,借着双刃剑的力度,直接飞身上了寨子里头,站在岗哨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众人只觉得脚下一空,纷纷大叫着掉入池子里。 一群水蛇凶猛的扑了上去。 厚重的石板被缓缓合上,挡住了那惨烈而又血腥的场景。 不消半刻钟的时间,石板再次被打开,除了被血染得通红的池水,就只剩下水蛇在其中欢快的游动着。 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柳韵语狭长的双眸朝远处一眯,接着有探子来报: “回柳副寨主的话,人已经撤离。” “一群胆小怕事的玩意!”柳韵语轻蔑一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人是被人挑唆着来当探路的,不然凭这么几个武功不入流的玩意也敢在皓月山寨外头大放厥词? 杀鸡儆猴这把戏她柳韵语简直就是信手拈来,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让人探路,她柳韵语也不介意送他们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 从岗哨上下来,回院子的途中,柳韵语碰见叶安然带着一群人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这个时候你要出去做什么?”柳韵语看了看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叶安然笑着回答:“正好几位公子说药材不够,说让我出去采买回来,我顺便囤点粮草,后面也不知道……” 叶安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场的众人都心领神会。 “嗯,早点回来。”柳韵语拍了拍叶安然的肩膀,擦肩而过的时候补了一句: “我可不想吃破锅的蛋炒饭。” 叶安然忍俊不禁:“行啦,我知道的。” 接着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下山了。 柳韵语看着叶安然离去的方向,突然又想起破锅的蛋炒饭,整个人顿时觉得不好了。 “破锅那个蛋炒饭,简直就是比凌迟还要残忍。” 据说上次春度楼的东家楚接舆尝了破锅的蛋炒饭之后,还是叶安然特意给塞了风公子研制的,呃,姑且叫做解毒丸吧。不然指不定得被破锅祸害成什么样儿了。 这几日破锅不知道又研制了什么东西,昨儿晚上差点没有把厨房给炸了。 据说好像是鼓捣什么糖醋肉来着…… 想到此处,柳韵语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幸好三位公子的理智还没有丧失,不管苏破锅如何装可怜,硬是下了禁令不让她进厨房。 叶安然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前半个时辰,就在寨子数百步远的一处大树下,有血迹蜿蜒开来…… 本院,请勿转载! 第60章 复仇 叶安然顿时警觉起来,身后跟着的人显然也现了那道血迹。 “叶副寨主,容在下去探探?”其中一人道。 叶安然思忖了几分,回过头朝后面拉着物资的众人道:“你们先回去再来接应我,那个人八成是受了重伤。” “是,叶副寨主!” 众人拉着物资往寨子的方向而去,叶安然顺着血迹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 已经是夕阳欲坠的时分,叶安然警惕的一步一步了过去。 树底下,躺着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身形瘦削却挡不住他那一身的血气与戾气。 男人的左手边落下一块薄如蝉翼的刀片,上头的血迹还未干涸,显然是不久之前出现的。 叶安然好奇之余想要捡起那块刀片,不曾想那男子如迅捷的猎豹一样,突然出手抓住了叶安然的右手。 男人的力气如钳子一样,抓的叶安然手腕生疼。叶安然受惊之余正要使了袖箭,不曾想男人却在此时开了口,声音沙哑,带着虚弱与几分坚强: “告诉……苏九祸……卫子玄……卫子玄要……”男人话未说完,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再一次晕了过去。 “喂!”男人抓着叶安然的那只手也松了过去,叶安然吃惊之余,试图唤醒男人。 “看样子是真的晕过去了。”叶安然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好认命的扶起男人,准备一步一步走回寨子。 不过幸好,之前返回寨子里的人已经赶了回来,领头的人是容离。 容离本想调侃叶安然几句,忽然看见被叶安然扶起的男人,脸色一变,朝后面吩咐道: “快抬担架来。” 很快有人抬了担架来,叶安然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上去,亲自跟在担架旁,不忘嘱咐道: “慢点,别裂了伤口。” “还有,去请呼延公子。” “是,叶副寨主。” 几个人领了命就飞奔回了寨子,等叶安然几人来到寨子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接应了。 前来接应的人道:“叶副寨主,呼延公子已经主屋的偏房里等着了。” 叶安然点点头,跟着接应的人一块儿前去了。 偏房外。 叶安然等人刚刚把人送进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里面又有人飞奔了出来,是朝竹林的方向而去。 很快,风宸与沉檀糯米双双前来。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进了房内。 叶安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一个时辰后,三个人这才出来,为首之人是风宸。 期间叶安然也只是草草的扒几口厨房那边送过来的饭就没有吃了,眼下见呼延傲菡等人出来,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焦急:“三位公子,不知情况如何?” “没事,幸好风宸出手,否则这人得废了。”开口的是呼延傲菡,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又道:“拿着这药方去取药,你亲自去。” 说话间,三张纸递给了叶安然。 叶安然双手接过,只见第一张上面写着干地黄、当归等物,要碾成细末,用酒送服一小勺,每日三次。 叶安然又看过去,第二张上面写着:“取蟹头中脑及足中髓熬之,纳疮中。” 第三张则是补血的膳食。 叶安然收好方子立马就去取了药,待她回来已经是一盏茶的时间后。 屋内点了灯,叶安然正用温水细细的擦洗男人被血染红的眉眼,呼延傲菡正在一旁捣药,风宸与沉檀糯米两个人正商议着什么。 容离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着,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这人……” 叶安然正把毛巾放回铜盆里头,那水很快被血染红。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这人我见过。”容离的脸上带着讶然。“皇帝老头身边的第一锦衣卫,锦衣卫正指挥使,沈北阙。” 容离的话音刚落,外头的三人齐齐一愣。 呼延傲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着药杵呆,搁着一扇屏风的风宸与沉檀糯米两个人也都停下了说话声,转过屏风走了过来。 “这人沈北阙?”沉檀糯米率先打破一屋子的沉默道。 容离点点头,默然不语。 众人心里简直就是万马奔腾。 传说中武功高于卫子玄的那位,还是要来打他们的人,居然重伤不说,还被他们捡了回来? 叶安然见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这个人之前跟我说让我告诉九祸卫子玄的事情,但是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就晕过去了。” 这句话简直如平地惊雷一样炸了开来,炸的众人外焦里嫩。 什么情况这是? 这时,门外传来苏九祸的声音。 苏九祸知道自己现在见不了叶安然,所以隔了一道门站在外头道:“这人还说了什么吗?” 里间传来叶安然清脆的声音:“没有。” “那成,这人安然你负责照顾。”苏九祸说完,不等叶安然开口,转身就回了院子。 三天后的清晨,躺在床上的男人手指动了动,旋即转醒。 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他下意识就要摸向腰间的佩刀,然而腰间一片空荡。 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了雪白的中衣,右肩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雪白的纱布下透着淡淡的药味。 接着只听见一女子带着点疲惫的声音响起,语气透着兴奋:“太好了,风公子说三天后醒就是三天后。” 沈北阙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身着水粉色半臂襦裙的女子正朝他莞尔一笑,头上簪了一对洒金珠蕊桃花步摇,一半秀披散在身后。一双杏仁眼通透水亮,像是玉碗里慢慢化开的一捧新雪,让人难以自拔。 沈北阙忽然想起来,这个人分明就是他晕倒之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 “你是?”沈北阙一开口,只觉得喉咙干的厉害。 叶安然端过一杯温热的水,慢慢的扶起他,递至唇边:“慢点喝。” 待他喝完一杯水,这才觉得好了点。 “我叫叶安然。” 沈北阙点点头,语气有些生硬:“沈北阙。” 叶安然见这人气质孤冷不同于风宸——风宸的冷像是天山顶上的那一抹永不化开的冰雪,清冷孤寂;而沈北阙的冷,则像是寂寂黑夜里的那一抹落在窗前的白月光,带着肃杀与黑暗。 这是一阵“咕咕”叫的声音响起,叶安然愣了愣,旋即噗嗤一笑: “是我忘了,你三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说着就起身,替沈北阙掖了掖被子,道:“你等等,我那儿熬了蟹肉粥,我去给你取过来。” 后者点点头,看着叶安然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阳光下,女子的背影像是闯入他心房的那一抹暖阳,久久不散。 沈北阙素来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叶安然的动作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大碗蟹肉粥并几样开胃的小菜被叶安然端了进来。 叶安然用青花瓷小碗盛了一碗,坐在他身旁用勺子搅拌着热气腾腾的粥道:“呼延公子嘱咐了,说你刚刚醒的时候,不能吃太多,只能少食多餐。” 清香四溢的蟹肉粥徐徐的冒着热气,随着叶安然手里的动作翻滚着。 叶安然舀了一勺粥递至沈北阙的唇边,道:“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如何。” 沈北阙张开薄唇,一口温热的粥伴随着蟹肉的软滑入了口,只觉得心头都是烫贴的。 “很好吃。” 得了眼前这个眉眼如刀刻的男人的一句夸赞,叶安然脸上的笑容越灿烂: “喜欢就多吃点。” “嗯。” 男人浅浅一笑应下,屋内气氛大好。但是在屋外,隔了一扇门的苏九祸默默的啃着春卷道: “好想吃啊。” 一旁的柳韵语同样点点头。 一碗粥露了底,叶安然担心男人吃不饱,又给喂了一碗才起身收拾东西。 身后,沈北阙道: “用百宝丹一丸,研成粉末用酒敷一下手。” 叶安然愣了愣,背对着男人,嘴角孩子般的一笑:“是,知道了。” 原来现在才三月初,这山里头的河都结了冰还没有化全,别说螃蟹了,连鱼都不见几条。叶安然为了给沈北阙治伤,愣是连续三天独自一个人夜半出去敲冰捉蟹,这才得了一大篓子,细心的养在院子里,以便取用。 方才叶安然给沈北阙喂粥,后者自然是看见她手上的几处冻伤,再一联想到这蟹肉粥,这才知道她这冻伤从何而来。 叶安然端了东西出去,苏九祸早就去了另一间房,隔着门对经过的叶安然促狭一笑,语带调侃:“诗经里头说什么来着?”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叶安然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快步走开,身后,还听得苏九祸悠然道: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明耀城。 沈北阙夜探太师府最后失踪一时,除了锦衣卫副指挥使画江湖以及昭烈帝知道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只是眼下要去出剿匪,昭烈帝之前说让沈北阙监军一事,被换成了敏亲王徐南徽监军。对外宣称沈北阙被先行一步派去。 在外人看来,昭烈帝这是多疑,并不完全信任锦衣卫,所以才指派的敏亲王徐南徽出任监军。但是在卫子玄眼里,并非如此。 那日晚间夜探太师府的人除了沈北阙不曾有他人,毕竟除了风宸,这个沈北阙是第二个与他旗鼓相当的人。皇帝老儿这个档口放出这个徐南徽监军,果真下的一手好棋。 一来堵住了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二来嘛,这敏亲王要是出了什么事,昭烈帝第一个问罪的就是太师府。 所以说此行,卫子玄不能让徐南徽半路而死,否则会害死整座太师府。 实际上以他卫子玄的性子大可不必顾忌太师府,直接一路杀回去就得了。但是一来卫子玄考虑到章太师是章棠的生父,二来的话这三千人虽然得他亲自训练,然而都是出自昭烈帝的手里。以昭烈帝的性子,说不定有几个锦衣卫假装是士兵潜伏在里面。 “出——” 卫子玄一行人骑上高头大马,一声战马的嘶鸣声响起,划破天际,剿匪的队伍已经开拔。 城墙上,昭烈帝收回目光,朝一旁的杜长盛道: “传朕旨意,命太傅冯氏入住东宫,随侍太子。” “御史顾斋,即刻前来御书房见朕。” 杜长盛领了旨意就下去,当晚,冯太傅入住东宫,其家眷也被锦衣卫暗中保护。 而顾御史顾斋,则被昭烈帝一道旨意宣入御书房之后,直到宫门下了钥,还未出来。 次日满朝文武得了消息,说顾斋代天巡狩,加封钦差,拿了尚方宝剑去了大昭南边一带视察。 这下子连老谋深算的章闻都搞不清楚昭烈帝又在玩什么花样了,之前把人狠狠地训了一顿关在御史府里头,转眼间居然领了尚方宝剑去了南边地界代天巡狩了。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一件事情。 那就是,大昭的孝圣先皇后夏湄安,故居在南边。 顾斋此行,正是去查当初夏湄安被诬陷一案。 昭烈帝当年登基之时,朝政差不多为章闻所把控。章闻膝下有一女,正是已故贵妃章棠。 本来章闻打算把自己的这个女儿送去宫里当皇后的,想学了那霍氏专权。不曾想半路跳出来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女夏湄安,把昭烈帝迷的晕头转向的,后宫一度空置。 于是章闻借着手中的权利,编纂出“前朝余孽”一案,几次朝堂上逼得昭烈帝差点下不来台。 昭烈帝恼火之际,却又顾忌章闻的党羽,几次权衡之下,假意答应处死夏湄安。 实际上是准备好了假死药,准备送过去让夏湄安服下,做出假死的样子,偷偷的送去宫外安置。 不曾想章闻的人来的非常快,竟是当场格杀了夏湄安! 等昭烈帝的人送假死药过来的时候,皇后宫已经处于一片大火之中。 众人都传,皇后畏罪自杀。 而且连他们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所踪,据说葬身火海。 昭烈帝悲愤之余,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假意纳了章棠入宫,用了几年的时间,一步一步铲除了章闻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就等着收拾章闻这个老贼。 不曾想,半路跳出来个卫子玄…… 本院,请勿转载! 第61章 渔翁 卫子玄此人,伐功矜能,为虎作伥。性情阴险,睚眦必报。那些曾经弹劾过章闻的言官御史,都死于各种意外。 然而卫子玄瞒得了一般的官差却瞒不了素来于调查上精通的锦衣卫。锦衣卫送来的密报显示,这些人里头,都是被卫子玄用独门的杀人手法所杀。 昭烈帝不是没有试图派锦衣卫去暗杀卫子玄,结果派过去的人都无一生还,连沈北阙也只与他旗鼓相当,分不出来个胜负。 最后昭烈帝只好放弃这个计划,另寻它法。 无独有偶,简亲王徐南彻密奏,上头说明月镇或许有一人可与卫子玄一战。 昭烈帝得了这个人消息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把此人查出来,却被简亲王徐南彻拦下。 后者问:“找到了又如何?若是对方不愿意来又如何?” 一时间昭烈帝愁的头都白了好几根。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章闻居然上奏要去明月镇剿匪,所推荐之人正是卫子玄。 所以昭烈帝这才同意的那么痛快,并派沈北阙监军。 监军,《司马穰苴列传》里面的记载是这样的:“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 在大昭,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说,但是因为大昭的开国皇帝,承天弘文定业圣明神武高皇帝乃是元帅出身,动兵变之后方才黄袍加身,建立大昭。 就像是所有皇帝的通病一样,不论后人如何评价这位开国皇帝的功绩是如何光辉,这位高皇帝为了防止自己百年之后有部下学自己一样起兵造反,于是在大昭现有的官员体制下,另设“监军司”一处,直属皇帝本人管辖。 每逢有战事,即派监军与将帅同行,代替皇帝御驾亲征。 同样,监军的权利很大,大到可以当场格杀主将! 又因为这一点,所以历任监军都是由锦衣卫担任或者是皇帝的心腹担任。 所以昭烈帝派沈北阙出任监军,无非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一来符合历代制度,二来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卫子玄是由章闻举荐而来,皇帝不信是很正常的,所以派了监军前去。 不过眼下沈北阙失踪,昭烈帝无法,只得任命敏亲王徐南徽为监军。 明耀城的剿匪队伍已经出。皓月山寨内,某个面容冷硬的锦衣卫正指挥使大人正乖乖的由某人换药。 叶安然将捡到的刀片给呼延傲菡三人看过,风宸几乎是第一眼就确定了这块刀片是出自太师府。 别看这东西薄如蝉翼,真要灌了内力进去,怕是能将人活生生的从中间劈开。 因此,章太师府的人都称之为“削翼。” 意为折断他人羽翼。 沈北阙的身形看起来挺瘦削的,但是肌理紧实,肤色偏白,大概是因为常年在暗处一袭黑衣的缘故,所以肤色偏白,像是许久没有见过阳光一样。 叶安然小心翼翼的给沈北阙抹药,很难想象,就这么一副瘦削的身板,是如何与卫子玄战成平手的。 女子指尖的温度隔了凉凉的药末,落在男人的身上。后者明显身子一紧,觉得烫人。 “你忍忍。”叶安然以为弄疼了他,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在叶安然看不见的地方,沈北阙头一次脸红了。 嗯,这位锦衣卫正指挥使大人脸红了。 堂堂大昭第一锦衣卫,担得起“冷酷无情”这四个字的沈大人,竟会栽进了一个小女子的手里。 说出去估计得惊掉锦衣卫督府一大群人的下巴。 叶安然手脚麻利的上好药,又给裹上干净的棉布,这才转身收拾了东西去。 这时身后传来男人略显冷硬的声音:“喊一下苏九祸。” 叶安然脚步一顿,忽然想起来了,道:“成,我给你弄吃的去,顺便喊一下九祸。” 女子粉红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沈北阙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一片凝重。 苏九祸得了消息,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喊过容离跟她一起前去。 今日苏九祸穿了一件天蓝色妆花缎大袖长款对襟春衫,搭一条炎色蜀锦抹胸刻丝长裙,腰间用一条浅色的腰带系了,带着容离一路快步走了过来。 苏九祸看见沈北阙的时候,愣了愣。 片刻只听她道:“大昭的锦衣卫都长的那么,嗯,丰神俊朗的吗?” 容离闻言,差点没有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小爷没有这样的师父。” 沈北阙那张万年不变的冷硬面容也难得出现了龟裂:“苏九祸。” 苏九祸撇撇嘴,看在安然对你有意思的份上允许你这么叫本寨主:“说吧,什么事?” 说话间,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打量着男人。 他的眉不同于顾斋那般,如水墨画里那蜿蜒的一笔,而是稍稍平整的形状。双眸同样是如顾斋一样漆黑,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的瞳仁里明显带了几分嗜杀,顾斋的眼里则是让人觉得带着一股神秘之感。 顾斋是温文尔雅,沈北阙是带了几分桀骜不驯,更多的则是铁骨铮铮。 沈北阙开了口,语气有些平淡:“今天是剿匪队伍开拔的第五天。” 明耀城到明月镇步行起码得十七八天,骑千里马少说也得五六天。沈北阙此话是说,还有半个月,朝廷队伍剿匪队伍就要进驻明月镇了。 苏九祸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听见她道: “还有半个月又如何?难不成就不许我皓月山寨的人老样子生活下去吗?” 不等沈北阙开口,苏九祸自顾自的从放在一旁桌几上的碟子里取了一块瓜子酥慢慢的吃着,咬得咯嘣脆。 只听得沈北阙道:“你可知道,朝廷与你们寨子定了契约的?” 沈北阙此话一出,两个人目露震惊之色。 苏九祸拍了拍手,语气带了几分惊讶:“不曾知晓。” 沈北阙接下来的语气带着点无奈:“先帝当年三伐皓月山寨都大败而归,最后与林寨主签订的契约。” “承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苏九祸险些没有跳起来:“那这个破剿匪是怎么回事?” “卫子玄可认识?” 苏九祸点点头,废话,差点没要了她小命的家伙,怎么可能没印象。 沈北阙又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现在顾御史还在南边地儿,不过你要明白,除了卫子玄,其他人都不是前来剿匪的。” “那是什么?”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你们居然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很显然,苏九祸误解了。 沈北阙揉揉疲惫的太阳穴,笑容里带着无可奈何:“我想苏寨主你误会了。” “嗯?” 只听沈北阙又道:“或者说是,两面夹击也不为过。” 苏九祸这个时候才明白沈北阙的意思,这时脑中忽然抓到一个信息: “顾御史在南边地儿。” 想到此处,苏九祸看着沈北阙道:“你放才说顾斋在南边地儿,可是怎么一回事?” “我走之前皇帝定的计划,让顾斋南下寻证据,而这一边,我们锦衣卫跟敏亲王假意与你们对战,实际上得把卫子玄给……”沈北阙说到此处,左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去南边做什么?”苏九祸问。 “孝圣先皇后儿时故里,也是皇帝与皇后两个人当初相遇的地方。” 苏九祸越迷糊了:“我怎么听说孝圣先皇后是昭烈帝亲自杀的,之后满朝再无人敢提孝圣先皇后……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沈北阙正要开口,忽然门外传来柳韵语那中气十足的的声音: “破锅你快出来,安然要送东西进去。” 苏九祸只好歉意的对沈北阙笑了笑,带着容离出了门。 苏九祸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叶安然拎着食盒进来了。 一碗当归生姜羊肉汤摆在了沈北阙的面前,男人扫了一眼,目光沉沉,看了看叶安然。 只见后者面色如常,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勺汤,递至男人唇边:“尝尝。” 沈北阙听话的张开嘴,温热的羊肉汤一入口,竟尝不出一点点羊肉的膻味跟中药的苦涩味,相反很香。 “很好。”男人语意简骇,叶安然唇边的笑意是越大了: “喜欢我就天天给你做。” “嗯。”这一声带着点古怪,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 医术上记载:当归可补血养血,羊肉补气益气。 至于这生姜嘛,则是有—— “男子百日不可无姜”之语。 当归生姜羊肉汤,则是“温肝补血,散寒暖肾”之效。 不过这个膳方是叶安然自己鼓捣出来的,问过呼延傲菡能否给沈北阙喝之后才做的。 所以,向来细心的叶副寨主,于此汤上栽了个大跟头。 当然这是后话。 用过膳,沈北阙说想要出去走走。 叶安然收拾了东西,片刻后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我担心你身上的伤,所以你还是坐着吧,我带你去寨子里溜溜。” “溜溜”二字说的有些奇怪,像是溜小狗一样。沈北阙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好。” 沈北阙昏迷的那几日,叶安然特意给量了他的尺寸让人做了几套袍子送来,眼下穿着正好。 男人一身玄色蜀锦长袍,领口用银线勾勒出简洁的花纹一路蜿蜒而下。墨也没有束起,随意披散在身后,看起来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矜贵。 叶安然又细心的给他披了一件玄色的水濑皮的披风,这才推了人出去。 所幸寨子里到处都是铺的齐整的青石板路,否则这一路上叶安然还得担心沈北阙身上的伤口会不会裂开。 今天并没有太阳,然而风却是带了暖意,柔柔的拂过人的脸上。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音缓缓响起,一路上沈北阙都未碰见几个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人都去了练武场。 沈北阙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起来,躺在床上那么久,也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叶安然像是知道沈北阙心中所想一样,推着人往练武场的方向而去,不过补了一句: “不许上场,看看就好。” 显然是担心他的伤口。 后者一笑置之。 偌大的练武场被分为好几块区域,众人练习的热火朝天,连叶安然来了也不曾停下。 沈北阙看着练武场上的景象,竟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取下了披风,脚下一点,顷刻间就出现在练武场正中央。 叶安然接着披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几个胆大的人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在练武场的男子,相互对视一眼,举起武器就气势汹汹的朝沈北阙冲了过来。 这一幕看得叶安然心都揪了起来,带着惊慌的语气响了起来: “住手啊你们!”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的身形如鬼魅般一动,几人扑了空。再反应过来之时,虎口一麻,手里的武器“当啷”一声落了地。 原来男人从一旁的武器架子上取了一把大刀,刀鞘未拔,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击落这几个人手里的武器。 这儿的动静让其他人都尽数收入眼底,众人一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的模样: 这货是谁!那么变态! 接着让她们更加震惊的是,她们寨子里脾气看起来很好的叶副寨主,居然毫不客气的踮起脚尖,给了男人一指头。 只听见叶安然气呼呼道:“你又想伤口裂开了是不是!” “简直乱来!” 只见身材高大的男人,那冷硬的面容又一次化了开来: “回去上药吧。” 众人:叶副寨主你这样**裸的刺激她们这些没有对象的人真的好么? 好想来个公子爱一场啊…… 两个人回了院落的时候,苏九祸的院子里,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这是苏九祸的声音,一旁坐着捂起耳朵的沉檀糯米,面前还放着半个没有吃完的橘子。 “太扯了这是,戏本子都估计没有这么荒唐!” 原来苏九祸这几日翻看《皓月志》的人物卷,居然现一件让她震惊的事情。 “悠然阁刘氏,其下副统领二,分明昼夜——” “夏湄安。” “而《大昭书·孝圣先皇后本纪》记载:孝圣先皇后夏氏,自幼丧父,生母不明。长于南边故里,为一老妇养于膝下……” 怎么可能会与悠然阁扯上关系!? 苏九祸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本院,请勿转载! 第62章 过往,秘密被发现 “你是说,关于先皇后的事情?” 苏九祸立即着人请了沈北阙前来,后者此时正坐在苏九祸的左下方,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正是。”苏九祸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先皇后夏湄安与皓月山寨的关系细细的说了一遍。 语毕,饶是这位定力非常的锦衣卫,刀刻的面容上居然出现了明显的诧异之情: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皓月山寨的前身是悠然阁?传承百年的江湖组织?” 苏九祸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而且据我所知,刘统领留下来的人里面,当时除了老寨主林氏,只有夏湄安还存在。” “然而夏湄安不是大昭皇后吗?为何?”苏九祸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根据锦衣卫现有的情报来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几件事。” 沈北阙顿了顿,道: “庆熙六年春末,孝圣先皇后被认定为‘前朝余孽’,为章太师所杀。” “你等等。”苏九祸有些不理解,道:“章闻是太师没错,但是我看那些话本子里头,能够赐死后妃的只有皇帝啊,跟太师有什么关系?” 不怪苏九祸误解,因为外界传出来的死因正是孝圣先皇后为昭烈帝所杀。 沈北阙道:“那个时候皇上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尚无法与章闻抗衡。” “先帝在时,弥留之际曾经留下密旨一道,称章闻此人‘过于权势’,让当今圣上亲自杀了他。” “但是先帝的估计出了错,当今圣上刚刚登基之时,曾命锦衣卫暗中调查章闻。” “结果一查之下,现章闻居然有私自囤兵器之事。” “然而这还是轻的,最让当今最感到致命的事情则是宫中的禁卫军,城外的军营,有一半的人都是章闻手下的人。” “后来才有了庆熙五年的那场告,世称‘庆熙屠杀’。”苏九祸适时的补充了一句。 庆熙五年的那场屠杀,杀了接近千名大大小小的官员,流放数万人,都是与章闻有关的。其中一品大员十之损七,这在大昭,是头一次。 那数万人里面有不少是被牵连之人,所以当时也有不少人前来皓月山寨投奔,那一年,山寨收了六七百人。 那一年,昭烈帝一朝,差点瘫痪。 那一年,开了三场恩科。 后来选上来的人都是直接听从于昭烈帝的,其中有不少人可以与章闻分庭抗礼,分化其党羽。 顾斋正是那个时候连中三元,一时间风头无两。 “庆熙五年那一年,大部分杀的都是章闻在兵部的党羽。” “所以后来皇上将禁卫军的指挥权交给两位王爷,军营的指挥权则由他亲自掌握。” “后来章闻狗急跳墙,竟然编纂出‘前朝余孽’一事,不等昭烈帝解决,竟是派人当众闯入皇后宫,格杀皇后。” “这事儿皇帝不管的吗?”苏九祸静静听着。 “皇上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沈北阙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润润喉咙继续道:“当时奉命前去的人都说奉了皇帝的旨意,说是一个小太监替首领太监杜长盛去传话的。” “这明显就是有鬼,可是那些人一概咬定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杜长盛乃皇上身边的头等太监,就算是皇上真的厌恶了皇后要赐死她。按照惯例,理应由皇帝贴身的太监去传旨,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沈北阙说到此处,就没了下文。 苏九祸自然是心领神会。 那个假传圣旨的小太监肯定会被灭口,章闻那中狡猾的个性,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大的隐患。 再把沈北阙说的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苏九祸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个巨大的阴谋。 “悠然阁……”苏九祸沉吟了一会,忽然想起来那密室里面似乎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细细寻过。 “也许我会找到什么。” 送走沈北阙,苏九祸给柳韵语传了话,说她去密室一趟。 后者得了消息的时候,苏九祸身后的那扇石门刚刚打开。 又一次感叹了布置这密室的人奢侈浪费后,苏九祸来到了那书架跟前,一排一排的看了过去。 “悠然阁……” 让苏九祸好奇的是,明明悠然阁存于世间的时间比现在的皓月山寨越久远,但是为何她看过去,都是一排排的“皓月山寨”四个字? 寻了大概半个时辰,苏九祸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现一本落满灰尘的书。 上面写着“悠然阁”三个字。 苏九祸抽出那本书的时候,意外生了。 只听见轰隆隆的巨响自书架后面传来,紧接着列在苏九祸面前的书架忽然一下子分裂成两半,自动往后移了过去。 只看见数以千计的书册整整齐齐的码在两边的墙上,然而大概是太久没有人翻阅过,外面包裹着一层灰。 “悠然阁……”自第一本书看过去,苏九祸不知不觉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这才找到一本褪色严重封面泛黄的的书籍。 “悠然阁,卷一。” 封面上的书名用粗粗的毛笔写着,后面跟着一排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女子所书: “浮曦二百七十一年,所记。” 浮曦王朝,灭亡于浮曦二百九十二年,大昭的前身。因为最后一任君主荒淫无度,所以被大昭取代。 苏九祸翻了翻,里面都是记述悠然阁当时生的一些事情,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对苏九祸来说,用处不大。 让她感兴趣的是,悠然阁在大昭二百八十七年间,究竟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盛极一时的悠然阁遭受重创,先后损失数名得力干将,最后不得不以土匪窝的形式存活下来,苟延残喘。 更重要的是,夏湄安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大内,还成了皇后。 苏九祸把书放回原处,挨个儿看过去。 这一看,又是接近半刻钟。 “悠然阁,卷第五百七十九。” 后面跟着一排簪花小楷:大昭二百八十五年,所记。 再查下去,便没有书可查了,这是最后一本。 苏九祸翻开封面,老样子是记录了悠然阁每一任首领及其部下的名字。 然而这一页依旧以“刘氏”、“林氏”呼之。 苏九祸的眉头微微拧起:怎么回事? 然而关于统领刘氏的那一页只有几句话: “……接任统领,乾明十五年,春末被杀。” 让苏九祸注意的是,刘氏被杀之时,手上抓着一截草绳。 当时的人以为刘氏是被勒死的。然而那里面记载,真正导致刘氏死亡的,则是那从背后而来的一剑,导致她失血过多而死。 而且死状极惨,其他人也不例外。 更有甚者,全身上下的皮都被人给剥了。 苏九祸翻到夏湄安那一页,里面只有几句话: “副统领夏湄安,于乾明十四年,下落不明。” 然而苏九祸却不这样认为。 以悠然阁当初的势力,查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夏湄安既然成了大昭皇后,自然是为天下所知。 而且夏湄安封后的那一年,正是庆熙元年,乾明十四年后,她失踪的第四年。 “所以里面肯定试图隐瞒了什么东西。” …… 就在朝堂上所有官员都认为顾斋顾钦差真的去南下代天巡狩的时候,某个人正从南下绕道,静悄悄的往东边而去。 顾斋一路策马飞奔,竟是先一步于大部队到达明月镇。 因为顾斋在明月镇基本上都是家家熟知,所以顾斋并未在白天进入镇子,而是在夜间悄悄的回了明月书院。 就在顾斋到达明月镇之后第三天,卫子玄一行人也到了。 明月镇的百姓都知道这些兵都是朝廷派来剿匪的,不免有些扼腕。 “也不知道这皓月山寨接下来要怎么走了。” 就在卫子玄的人进入明月镇之时,苏九祸那边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原本按照计划,由呼延傲菡与叶安然两个人前去试探卫子玄手下的实力,却被西门柠檬拦下。 这个常年一身黑衣不苟言笑的女人,皓月山寨的头号审讯者,居然主动请缨接替叶安然出战。 苏九祸忽然想起来自己跟沈北阙说让叶安然出战的时候,后者眼里的担心可不少。 有戏。 苏九祸也乐见其成的同意了,让呼延傲菡与西门柠檬两个人出战,一探究竟。 未料不到一个时辰,有人来报,说呼延傲菡扶着重伤昏迷的西门柠檬进了兰苑! 苏九祸当下就惊得往呼延傲菡的地儿跑了过去。兰苑外,却被后者一句话拦下: “不要进来。” 苏九祸自然以为自家大师父是忙着治伤不容闲杂人等打扰,只好站在外头等,后面跟着寨子里一干管事儿的人。 期间苏九祸担心呼延傲菡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让三师父也进去帮个忙,不料也被拦下不让进。 苏九祸只当是大师父的脾气一时间突然上来了,不曾想,兰苑里,居然是另一副光景。 呼延傲菡手忙脚乱的给西门柠檬褪去衣裳,却现一个震惊的事实! 堂堂皓月山寨里头人称“地狱审讯”的西门柠檬,居然是个男的! 呼延傲菡震惊之余,手脚麻利的给西门柠檬处理了伤口——背后深达两寸的剑伤,还是因为西门柠檬穿了护身甲的缘故。 若是没有穿护身甲……只怕是当场毙命也不为过。 呼延傲菡正进行下一步的包扎,昏迷中的西门柠檬操着男人特有的嗓音,脸上一片焦急: “阿菡!” “不要!” “快躲!” 呼延傲菡担心他再度崩裂了伤口,只得安慰道: “没事,我在。” 男人的声音这才渐渐落了下去,呼吸也平稳起来。 西门柠檬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擦黑,屋内的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正散着光芒,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我这是……”西门柠檬下意识的用女声说话,结果现身上的衣服从头到尾的被人换了! 这时帘子被人轻轻打起,映入他眼帘的,是一身碧绿白底花纹镶边高腰襦裙的呼延傲菡,一头长被松松的挽起一个髻,只用三支莹润的羊脂白玉簪子装饰了一下,再无其他饰物。 一时间看得西门柠檬呆了呆。 呼延傲菡轻笑一声,这才把西门柠檬拉回现实。 后者一看呼延傲菡眼里的促狭,就明白身份已经被揭破。 失策啊失策。 本来眼看着两个人试探完毕就要返回寨子里的,不曾想卫子玄居然会突然出手,朝呼延傲菡的后背袭来。 危机时刻,他想也没有想的挡了这一剑。 原本以为有护身甲就会没事,不曾想卫子玄这一剑是带着要杀了呼延傲菡的力气刺了过来,直接导致自己伤重昏迷。 不过还好,所幸她没有受伤。 想到这儿,西门柠檬嘴角浅浅一笑,一把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来一张略显妖孽的容貌。 邪飞的长眉、带着锐利且幽深的眸,以及如鬼斧神工般雕刻出来的面容……不同于楚清微完完全全的妖媚,更多的是带着几分稳重。 “居然是个男的。”呼延傲菡一面递给西门柠檬那碗温热的药,一面把蜜饯放在一旁,故作可惜道: “本来以为你是个女的,定然跟我徒弟一样怕苦,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还是留着我自己吃吧,叶安然新弄出来的蜂蜜梅子。”呼延傲菡话落,拈起一个蜂蜜梅子入口,细细品尝。 酸酸甜甜,很好吃。 西门柠檬闻言,苦笑一声,老老实实的端起碗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你该解释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冒充女的进入皓月山寨了。” 皓月山寨里头基本上都是女子没有错,但是也有容离、风宸这般的男性,可见并不是完全排斥。 只怪皓月山寨多姑娘,弄得世人以讹传讹。 “还不是为了你。”西门柠檬看着呼延傲菡,一脸认真。 同时,眼底的爱意缓缓流出。 “为了我?”呼延傲菡狐疑道。 因为他们两个人在皓月山寨里头才认识的,而且西门柠檬比她晚来一步。 “可知姬姓?”西门柠檬问道,后者摇摇头,然而心里却是暗潮汹涌。 “浮曦有贵族姬氏,居城西门,后人称之西门氏。” 本院,请勿转载! 第63章 野心 呼延傲菡这儿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苏九祸的,甫一得了这个消息,别说苏九祸了,整个寨子里头的人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最擅长审讯的西门柠檬居然是男的! 这简直比她们知道她们家头儿主动追人的事情还要来的刺激! 外头因为西门柠檬的事儿炸了锅的时候,兰苑内,某神医正一脸嫌弃的看着前来凑热闹的苏九祸。 “你很闲?”风大神医利落的拔了西门柠檬身上的针。 “这不是好奇嘛二师父。”苏九祸看样子是被风大神医嫌弃惯了,依旧一脸好奇的看着男子容貌的西门柠檬,嘴里不住的赞叹: “啧啧啧,这脸儿俊的。”苏九祸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西门柠檬,后者被苏九祸那眼神吓得往床里头缩了缩。 这时风宸开口了,老样子开始嫌弃苏九祸: “为师一直以为你只是蠢而已,没想到还好色。” 好色?苏九祸闻言差点没有跳起来:“二师父,人都喜欢美的事物。” “所以?”风宸冷冷的撇了苏九祸一眼。 “所以二师父你不是人。”苏九祸话一出口,正端了药进来的呼延傲菡差点没被脚下的门槛一绊,连人带药给摔了。 果不其然,风宸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 “不是人?嗯?我看你胆子大了。” 不等苏九祸可怜兮兮的解释,某神医大手一挥: “今天开始,每日面壁思过一个时辰。” 苏九祸:好想欺师哦…… 是夜,卫子玄居处。 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卫子玄的屋子外,藏在窗台之下。 要说这画江湖也是艺高人胆大,沈北阙来监视卫子玄的时候也只敢在屋顶上。他倒好,直接躲人家窗台下,也不怕被现。 画江湖猫着腰,敛了周身的气息,侧耳细听。 今夜卫子玄破天荒的遣了所有人下去,并吩咐说除非他传令,否则所有人都不得靠近。 要知道昭烈帝为了监视卫子玄,特意给派了四个锦衣卫在他身边,美名其曰保护他,实则是监视。 卫子玄并不蠢,知道昭烈帝的心思。于是在此之前给人下了蒙汗药,只说喝醉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但是还真得站住了脚。 毕竟那层窗户纸彼此都心知肚明。 于是这才有了今晚画江湖夜探卫子玄居所之事。 画江湖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忽然看见一个黑影自东北方向而去,看那个身形,正是一只信鸽。 紧接着画江湖听见里头传来卫子玄的低骂声,接着卫子玄就从屋里走了出去,往府衙大门处。 画江湖一个闪身,如夜里一闪而过的鬼魅一样,闪进了卫子玄的居所。 画江湖顾不上这居所有多么华丽,只知道卫子玄方才所拿到的东西似乎很重要。 仔细的寻了一盏茶的时间,画江湖在香炉里头找到了半截还没有烧完的信。 上面只有“起事”二字。 落款处是章闻的私印。 大昭对于官员的私印管理的相当严格,自开国以来就设立刻印司,掌管官员私印的制造。 每一名官员的私印都是登记在案的,若是有私刻仿冒者,一经查处,一律诛三族。 所以画江湖这才一眼认定出自章闻之手。 “好大的胆子。”画江湖心道。 就在画江湖准备溜出去的时候,后头传来卫子玄轻蔑的笑声: “副指挥使深夜来访,不喝几杯茶也算不得卫某待客之道了。” 画江湖瞳孔一缩,身子下意识往后一弯!与此同时,卫子玄的佩剑堪堪从画江湖眼前拂过。 画江湖也是敏锐之人,弯腰的同时朝卫子玄的面门上丢了一个瓷瓶过去,转身就跑! 卫子玄大意之下中了软筋散,拼了最后的力气喊了亲卫出现。 “追!” 数十道影子面无表情的追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了画江湖。 画江湖方才朝卫子玄丢软筋散的时候也不慎吸入了一点,这才被人渐渐追了上来。 情急之下,画江湖二话不说拼了最后的力气往前面跑了过去。 那个方向,正是楚清微的春度楼。 春度楼内一派灯火通明。楚清微遣退众人,正打算解了最后一件紫色长袍入大理石的池子里泡个澡,不料,半掩的紫檀木雕花窗里头跳出来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量才到楚清微肩膀,但是力气颇大。居然在楚清微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把人给抱了跳进铺满花瓣的池子里。 楚清微咳了几口水,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居然一把把他搂过,强硬的吻了上去! 霸王硬上弓! 楚清微头脑一片空白,热乎乎的一片。与此同时,楚清微身上的紫色长袍被画江湖一把撕下!后者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着他吻着。 这时,外头传来香附的阻拦声,差役的叫骂声。 紧接着是一众差役破门而入的声音,接着池子四周飘逸的淡紫色纱幔被人一把粗暴的掀起。 看过来的差役愣了愣,后头香附的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阁阁阁主怀里的女人是谁!居然敢强迫,啊呸,轻薄阁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池子里的两个人一副被打扰了好事儿的模样。画江湖慌忙沉了下去,只露出脖子,一双美眸含羞带怯。 没错,含羞带怯。 只怕是谁也没有想到,锦衣卫副指挥使画江湖,居然是个女的。 重重的花瓣掩盖之下,画江湖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抵在楚清微的腰间。 大有他要是把她供出来就与他同归于尽的想法。 只看见楚清微冷着脸,响亮的一个“滚”字,逼得一众差役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传说这春度楼的幕后东家脾气怪异,今儿这么搅了他的好事,不被他杀了就已经是万幸了。 一旁呆若木鸡的香附反应过来,低着一张红透的脸就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池子里的画江湖这才松开抵在楚清微腰间的手,准备游上岸。 那软筋散的药力已经散的七七八八,画江湖想着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不曾想被方才的男人一把抱住。 画江湖下意识就要反手一击,却被男人修长如玉的一只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画江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不简单。 然而已经晚了。 楚清微霸道的吻了上去,含糊道: “女人,惹了本东家,可没那么容易就跑的……” 香附听着里头的响动,红了脸一夜未眠。 “阁主好强大啊……” 直到天亮,里头传来自家阁主的声音,这才走了进去。 楚清微随意的披了长袍,一头乌黑亮泽的长铺了满床,锁骨上还带了一些可疑的印记。 香附低着头不敢正视楚清微。后者慵懒的往太师椅上一躺,清晨的阳光暖的让人眯了眼睛。楚清微像只午后贪婪吃饱的猫儿,直想睡觉: “去,查查昨晚那个女人的来历。” “是。”香附领了命就退下。屋内,楚清微坐了一会,起身往浴池而去: “轻薄了本东家,还想一走了之不成?” 楚清微这头正在查画江湖的下落。敏亲王处,徐南徽烧了手里的纸条,二话不说,面容铁青: “好个卫子玄,好个章闻。” …… “不行!我不同意!” 主屋内,苏九祸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了沈北阙的计划。 后者一脸云淡风轻的端起叶安然特意为他泡的红枣茶,入口香甜。 他不喜欢吃甜的。 但是如果是她做的,吃又何妨。 沈北阙想到此处,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沈北阙心里头的那点想法没有人知道,就在苏九祸拒绝的话一出口,坐在苏九祸左下首的容离却是站了起来:“我去。” 语气坚定,不容怀疑。 “你别想!”苏九祸几乎是吼着开口,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只见向来不轻易红眼圈的苏大寨主,竟是眼圈红的跟兔子似的: “二徒弟已经送了命!我怎么可能再让你去送命!” 苏九祸口中的二徒弟是雪缤纷,死的那年才二十。 那年苏九祸刚刚接手皓月山寨不久,急于干出成绩出来,于是跟皓月山寨的仇敌凌峰寨打了一仗。 这一仗,不过半个月的光景。 却是打的极为惨烈。 皓月山寨里头的人损了十之三四,而苏九祸的二徒弟雪缤纷,则是在替苏九祸挡下对方首领的临死一击的时候而当场被杀身亡! 弥留之际,躺在苏九祸的怀里笑: “师父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风宸赶来的时候,正看见苏九祸抱着雪缤纷——那个逝去的少年。满身的火红色,一时间浸染了雪缤纷身上的鲜血,变得狰狞血腥起来。 苏九祸悲愤之下,用雪缤纷的大刀砍死凌峰寨所有的活口!不管男女老少,老弱病残,一律被苏九祸当场就地格杀! 最后一把火烧了凌峰寨,连尸骨都没有给人留下! 自此以后,苏九祸“凶残”的名声就传了开来。 沈北阙的计划是,让容离拿着他用火漆封好的密报,于今晚潜入卫子玄处,将密报夹在卫子玄要上呈给皇帝的奏报里头,以达天听。 这个计划,苏九祸不拒绝才奇怪了。 卫子玄此人阴险毒辣,上次险些要了她的小命,寨子里头能与他抗衡的只有二师父风宸一人——若非沈北阙还在养伤不能动武,这个计划说不定能成。 容离号称“江湖第一神偷”确实没错,但是不代表偷东西厉害武功就一定厉害。 虽然说沈北阙看中的正是容离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所以这个险,苏九祸不敢冒。 可是眼下若不让明耀城里的人知道,只怕是寨子朝不保夕。 苏九祸左右为难:一面是寨子里头的家人们,一面是自己的徒弟,哪样都不能舍弃。 于公,她是寨主,不能拿所有人的命开玩笑; 于私,她是师父,不能让自己的徒弟白白送命。 就在情况陷入僵持的时候,苏九祸的声音缓缓响起,却将众人炸的原地蹦起。 苏九祸说的是: “今晚,我带着密报过去。” “人在密报在,人死密报毁。” 这几句话一出口,外头的叶安然若不是被一旁看着的南宫如曼跟沈凝旋死死的摁住,只怕是她会忘记苏九祸身中牵念毒而直接冲了上来。 “胡来啊……” 叶安然有些恨铁不成钢。 “笨蛋破锅,莫不成你走了寨子就会好了一样……” 无视众人焦急的表情,苏九祸拦下所有人即将开口劝慰的话: “就这样吧,散了。” 直到苏九祸那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众人对视一眼,苦笑: “看来得用点非常手段了……” “无论如何都得拦下她。” 竹苑。 风宸放下茶杯,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杯身上缓缓盛开的青花,向来清冷的面容也有些龟裂: “简直胡来。” 依旧是清淡冰冷的声音如玉碎般响起,面对着一炷香面壁的苏九祸唇角微微一勾,不可置否。 “今晚,为师去。” 风宸这句话如天雷一样炸了开来,炸的苏九祸头脑有些嗡嗡响。 二师父说什么?他过去? “不行!” 苏九祸带着点凌厉的声音响起,风宸手里的动作一顿,握着茶杯的动作紧了紧: “你敢忤逆为师!” 这句话不是疑问,是肯定。 苏九祸微微抬起双眸,面容绝美: “不忤逆,也忤逆了。” 风宸一怔,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心下大骇: “你——” 大意之下,风宸没有想到苏九祸居然会给他下了药。 还是沉檀糯米新研制出来的药。 不睡上个一天一夜是醒不来的。 眼看着风宸昏睡过去,苏九祸费力的把人抬去床上,给拉下了帐幔: “二师父,我是寨主,其次才是你的徒弟。” 苏九祸转身走出去的一瞬间,帐幔里,风宸清冷的双眸缓缓睁开: “昔年我护不了浅浅,为师不想连你这个唯一的徒弟也护不了……” 袖子里,正是解百毒的“百宝丹”。 夜里,苏九祸换了一身夜行衣,出不久,居然现同样跟上来的容离。 后者嘿嘿一笑,看起来皮的想让人揍他: “师父,徒儿都跟出来了,您就别赶了呗。” 第64章 困境 春寒料峭,连带着夜晚的月光都多了几分寒意,惨白的一片,冰冷的铺在了地上。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织就的大网,笼罩在人的身上,让人感觉有些透不过来气。 师徒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快速闪过,连栖息在林间的飞鸟也未曾惊动,偶尔能听见几声草丛里传来的虫鸣。 苏九祸的心里有些难受:天气转暖,槐花将开,你还未归。 一时间走了神,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跟在后头的容离毫不客气的嘲笑了自家师父几声,换来了对方一个力气颇大的爆栗: “姓容的,你再笑几声试试。” 面对拉下一张脸的苏九祸,容离只好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怕了你的蛋炒饭了。” 想当初他跟其他两位师兄在一起的时候,头一次三个人齐齐犯了大错,师父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端了一盘子蛋块跟米团子出来。 师父说:“吃完,就不用挨罚了。” 于是,就在师父那张笑吟吟的表情下,他们三个人吃到了有史以来最难吃的饭菜! 事后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找了呼延公子拿药。 “果然,最毒的东西不是鹤顶红,而是师父的蛋炒饭。” 容离想,他能活到现在,得亏了他身体好。 不然就他那条小命,还不够自家师父折腾的。 保不齐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死因就是师父的蛋炒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透过密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火光。 师徒二人又靠近了一段路程,这才在靠近营帐的草丛里头隐了身形。 也亏得皓月山里头的草基本上四季都长,否则两个人只能在树上看着了。 这附近都是士兵的营地,只看见五个人一营,十个人一伙吃饭。苏九祸数了数,大概有五百人。 沈北阙说卫子玄带了三千兵马,现在在这儿的有五百人,而且看这军中纪律,显然很严明。 卫子玄虽然人品不好,但是训练士兵果然有一套。 然而苏九祸没有注意的是:卫子玄乃一介江湖中人,为何会训练得出来半点不带江湖气息的士兵出来? 苏九祸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瓶肚跟大拇指一般大的瓶子,容离低声问道: “师父,这里头是什么?” 苏九祸阴测测的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来两枚淡青色的药丸子,一颗给了容离,一颗给了她自己。 容离二话不说吞下药丸。很显然,那青色的药丸正是瓶中之物的解药。 苏九祸让容离乖乖待在原地不要动,随后猫着腰潜入了离两个人最近的一处大营里。 也是苏九祸运气好,这个档口所有人都在吃饭,营帐里头空无一人,只点了一盏油灯。 将腰间的水囊解下一个,苏九祸拔了塞子。先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在油灯里头,最后再将水囊里头的东西倒了进去。 几乎是一个呼吸间的事儿,那盏油灯“哧”的一声烧了开来,很快就蔓延到了四周。 就在苏九祸溜出营帐之后不久,那座营帐已经被火焰吞没,还有扩大的趋势。 附近的军士已经现营帐被烧着,一个一个的去打水前来扑火。 就在此时,怪事生了。 那火遇水居然没有熄灭,反而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一桶桶的水泼了进去,显然是火上浇油。 更倒霉催的是,今晚居然刮起了大风。 一时间风助火势,很快营地内成了一片火海。师徒两个人趁乱穿过营地往山下的县衙而去。 因为卫子玄剿匪的缘故,最近明月镇里头被卫子玄下了夜禁:凡是没有令牌而夜间出行者,就地格杀。 所以现在明月镇里头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到处都是五个一组巡逻的差役。 尤其是通往县衙的路上,基本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差役交叉巡逻。别说是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这下子,苏九祸方才放的那把火就起了作用了。 师徒二人在暗处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果真看见有一人策马飞奔而来。 那人急匆匆的往县衙里头跑去,上台阶的时候还绊了两脚,看得暗处的两个人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师徒二人只看见一个气息阴鸷的男人带着贴身的亲卫自县衙内出来。随后就有人牵了马出来。 卫子玄利落的跨上马背,手上马鞭一扬,马儿飞奔着山上的方向而去,后面跟着数道黑影。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如鬼魅般溜了进去。 卫子玄在去的路上非常恼火,居然有人夜半火烧连营,驻扎在山上的数百人几乎是瞬间损失殆尽,只有一人逃了出来。 “究竟是谁!”卫子玄牙齿咬得咯咯响,目光冷毒的看着前方。 待到了营地,只看见一片焦土,尸体横陈,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让人直做呕。 卫子玄骑在马上,冷眼瞧了半晌,忽然调转马头朝山下而去: 是他大意了,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这厢苏九祸与容离两个人顺利的溜进了卫子玄的房间,很快的找到了他准备交给皇帝的奏报。 借着烛火,苏九祸小心翼翼的将奏报的封口处揭开,将那封沈北阙递给她的锦衣卫密报小心翼翼的给塞了进去。 待苏九祸用白芨将奏报恢复成原样之后,准备带着容离离开之时,卫子玄回来了。 师徒二人刚刚飞身掠上屋顶,卫子玄就追了上来。 “呵,苏九祸。”卫子玄语气阴冷,如毒蛇般盯着苏九祸与容离二人: “我还没有去抓你,你倒是自己自动送上门来了。” 苏九祸把容离护在身后,从腰间解下火红色的长鞭,目光带着清寒: “哪又如何!” “如何?”卫子玄轻蔑一笑,身影忽然动了。 苏九祸情急之下一把推开容离,传音入密让他赶快跑!自己则是舞着长鞭迎了上去! 卫子玄躲过苏九祸那狠辣的一鞭子,长袍被冷风吹起:“想跑?你们两个人一个都跑不了!” “异想天开!”苏九祸怒道,又是凌厉的一鞭子飞了过去,空气中传来阵阵爆破声。 卫子玄森然一笑,那笑容像是索命的鬼魂,长剑倏然出鞘,接住了苏九祸的长鞭! 火红色的长鞭缠上了银白色剑身反而被死死压制,苏九祸竟是使不上来一点力气。 然而卫子玄却是不急,带着点猫捉老鼠的心态,甫一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接着就有数道黑影朝容离消失的方向而去! “不!”苏九祸情急之下,掏出来三个拇指大小的瓶子,灌了内力打中在黑影背后。 那三个瓶子里头装的是沉檀糯米研制出来的毒药,触之即死。 原本是留着给苏九祸撤退用的,没想到居然用在了容离身上。 那数道黑影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与此同时,苏九祸被卫子玄反手一剑,刺中心口! 然而苏九祸并没有倒下,尖锐的碰撞声响起,卫子玄这才明白原来苏九祸居然还带了护心镜! 眼前的女子一袭火红色的衣裳,目光清寒,令卫子玄想起来了一个人。 风宸。 想当初那个赢了剑圣大比的人也是如此,用一双毫无半点波澜的寒冷双眸看着他: “你输了。” 那种屈辱,那种讽刺,简直不言而喻! 不过卫子玄的这种想法要是让风宸知道,估计觉得此人太自以为是了。 “你们师徒都是一样的假清高!”卫子玄想到此处,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紧紧的抓住了苏九祸的脖子,目光怨毒。 苏九祸被掐的意识渐渐模糊,心想决定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还有顾小呆,还有师父,还有皓月山寨。 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她回来,等着她守护。 脑子里忽然抓住了什么一样,苏九祸的袖子里滑出来一枚细细的银针,就在卫子玄反应不过来之时,灌了最后的内力打了过去。 紧接着,苏九祸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虽然说苏九祸最后的那三个瓶子令卫子玄派出去的黑衣人都中了招倒下,然而剩下值守的差役也不是好糊弄的。 容离一路跑一路躲避对方射过来密集的箭矢,时不时还要反击回去。不幸的是,他的后背还中了一箭。饶他是江湖第一神偷,这体力也有点吃不消了。 离寨子还有半刻钟的路。 然而后面的人却是如狼似虎。 危急之下,皓月山寨前来救援的人赶到了。 带队的是柳韵语与呼延傲菡,两个人迅速的迎了上去,带着赶来的人利落的处理了追上来的人。 “容离,我徒——”呼延傲菡上前一步,不等她说完,只看见容离脸上血色尽失,当着她的面脸朝地的扑了下去。 呼延傲菡的接住了容离,借着火光看了过去。 只看见一截一尺多长的箭杆插在了他的后背上,黑色的夜行衣早已经被浸的湿透! 柳韵语也是大惊失色:“那……九祸……” 呼延傲菡当机立断带着容离回去。一行人的脚步很快,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寨子里头。 这里的情况也惊动了风宸——他原本是想跟在苏九祸后头的,不曾想被沉檀糯米拦下。 沉檀糯米说:“既然徒弟决定了一个人去,那就让她去吧。” “她是我们的徒弟没错,但是更是皓月山寨的寨主。” “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义务。” 所以风宸才一直在主屋里头等着消息。 茶凉了好几遍,也被换了好几杯。风宸愣是没有喝一口。 这时寨子前头传来喧闹之声,不一会儿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朝他拱手: “风公子!容少受了重伤——” 风宸闻言几乎是如一阵风一样跑了过去,那匆忙的身影看得报信的人一愣一愣的。 沉檀糯米好笑的拍了拍他:“赶紧的,什么呆!带我跟叶副寨主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容离被安置在东厢房,风宸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呼延傲菡一脸焦急的看着容离背上的箭,急得团团转。 见状,风宸二话不说净了手。上前一步,手法利落的点住了几处大穴,又用金针给封了,这才上手拔箭。 血液带着银亮的箭头飞溅了出来,风宸的撒上上好的止血药粉,堪堪给止住了血,这才给容离进一步处理箭伤。 处理完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情,风宸给容离包好伤口,脸色冰冷的出了厢房。 只留下一句“什么时候醒了再来找他”就回了竹苑。 众人面面相觑,叶安然与柳韵语两个人接了看护容离的活儿亲自照料。 容离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风宸冷着一张脸给他把脉,吓得一个哆嗦——不小心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的呲牙裂嘴: “嘶——” 风宸依旧冰着一张脸,冷声道:“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躺着!背后中了一箭险些刺中心脉还敢跟人动武,我看你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从呼延傲菡处风宸已经知道昨天晚上的情况了,这会子容离醒来自然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好一顿教训,后者只顾着嘿嘿傻笑: “那个,我师父呢?” 容离一面说着,一面左右看了看,嘟囔道:“蠢师父又受伤了?” 风宸闻言却是目光一寒,惊得刚刚端了药进来的柳韵语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将药放好,柳韵语听见容离惊呼一声: “你说什么!”一时间激动的又牵扯了后背的伤口,疼的刚刚恢复一点儿血色的脸又没了血色。忽略风大神医更加寒冷的面容,容离焦急道: “完了,师父肯定被抓了。” 风宸双眸危险的一眯,道:“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于是容离就将昨天晚上的情况细细的说了一遍,风宸的脸色越来越黑: 好,好极了。 他卫子玄要是敢动他徒儿一分,别怪他风宸如当年一样挑了整个武林盟,血洗他太师府上上下下! 苏九祸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酸痛不已。等她迷迷糊糊的回了神,这才现自己被关进了牢里。 这时有一双干净的黑色挖金长靴出现在她的面前,隔了冰冷的牢房。出现在苏九祸面前的,赫然是脸色阴鸷的卫子玄! 本院,请勿转载! 第65章 救赎 卫子玄缓缓的蹲了下来,目光阴毒的盯着苏九祸那张惨白的脸,道:“苏九祸!” 语气冷毒,后者却是扯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这不是在吗。” 语调轻快,仿佛卫子玄是来喊她出去玩儿的。 卫子玄额间青筋暴起,表情狰狞:“我问你,解药呢!” 苏九祸一愣,继而放肆的笑了出来,冰冷的牢房一时间显得格外瘆人:“解药?你是不是傻。” “唰”的一声,冰冷的剑尖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直逼苏九祸面门,却在苏九祸额间的一寸处停了下来:“不想死就快说!”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苏九祸抬起头来,让那剑锋直接对准自己的脖子:“卫子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苏九祸玉石俱焚没什么好怕的!” 卫子玄目光阴鸷的盯着手里的剑,只要他稍稍一用力,苏九祸就会血溅当场! 空气凝固了几分,卫子玄收回长剑,脸色铁青的出了牢房。 卫子玄走了之后不久,牢房内传来苏九祸放肆的大笑声:“哈哈哈哈——” 原来那天苏九祸给卫子玄下的毒出自沉檀糯米之手,中了此毒的人,若是半个月之内拿不到解药,有武功者,则会武功尽失,形同废人,普通人则会在中了此毒的十天开始,整个人从内到外会一点一点的腐烂,直到枯骨。 所以沉檀糯米将此毒命名为“生机散”。 卫子玄眼下中了生机散,若是十天之内拿不到解药,武功尽失之后,等待着他的则是全身腐烂而死的结局。 所以卫子玄这才前来逼问苏九祸要解药。 苏九祸既然带了这个毒,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解药。怕是卫子玄慌乱之下找错了人。 不过现在苏九祸的处境也不好:周身武功尽数被卫子玄封住,唯一的长鞭被卫子玄拿走,眼下倒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了。 坐在稻草堆上,苏九祸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愁绪。 “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晚上的时候有人送了饭菜进来,没有苏九祸预想中的冷饭馊菜,反倒是有苏九祸最喜欢吃的烧鸡。 那烧鸡被烤的外酥里嫩,香味诱人,苏九祸饿了一天一夜,肚子早已经咕咕直叫了。 但是苏九祸不敢动啊。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卫子玄此人如此阴险,万一里头下了砒霜毒死她怎么办。 “还是小命重要。”苏九祸默默的抱着膝盖看着那烧鸡大吞口水:好饿啊。 吃吧,可能会被毒死;不吃,会被饿死。 这牢里头可没有什么老鼠一类的让她试毒,苏九祸拧着眉头想了一会:那还是吃吧。 毕竟卫子玄想杀她的话,方才早就一剑杀了她了,用不着多此一举。 苏九祸撕下一块烧鸡腿,大口朵颐。 这里苏九祸吃的乐呵,暗处,卫子玄的亲信轻声吩咐道: “准备好了吗?赶紧的。” 后头的黑衣人点点头,表示都准备好了。 “嗯,到时候按照原计划行事。” “是。” 苏九祸被捕一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明月镇,卫子玄正是想以此来打击皓月山寨的战意。 但事实证明卫子玄弄巧成拙。皓月山寨的人听闻苏九祸被抓,一个个嚷着要去救人,柳韵语与叶安然两个人都差点摁不住了。幸好呼延傲菡一行人出面,众人这才老实下来,听从安排。 一行人刚刚处理完这儿的事情,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楚接舆来了。 叶安然去迎了人进来。 主屋内,楚清微连口水都顾不上喝,道: “今日有人来我这儿重金购得仅次于醉梦之下的**。” 随着楚清微的话音落下,众人齐齐一震! 说到这儿,楚清微心里一阵阵后怕:若非制作醉梦的药材越来越少,前几天因为少了三味主药所以没有制作出来所以才卖的**给那人。 事后下面的人现这人又在烧鸡铺子里头买了一只烧鸡,回去的地方正是卫子玄所在的地方。 再加上苏九祸被抓一事,楚清微再蠢也知道这群人要干嘛了。 意图毁苏九祸的清白! 好狠毒的心思! 不过幸好**虽然药效仅次于醉梦,但是有解药。 所以楚清微这才急急忙忙的来了皓月山寨。 这时,风宸开口了: “柳韵语,叶安然两个人随我过去救人,其他人看好寨子,若有煽动军心者,就地格杀!” “是!” 无独有偶,当楚清微回了春度楼的时候,现三楼门口的香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下大骇: “香附!” 一声如洪钟似的声音响起,香附这才回过神来。一看见是楚清微,“噗通”一声跪下: “阁主不好了!方才有人闯进了三楼,属下欲拦却被来人所控。” “可是紫眸红莲蓝袍?”楚清微询问道。 香附点点头:“是的,属下只看见那人紫色的眼睛,然后什么也就不知道了。” “那没事,放心好了。”楚清微拍拍香附的肩膀:“去给我拿点吃的。” “是。” 香附转身就下去了,楚清微摇着羽扇,嘴角上扬: “顾谢书,看来你也知道了。” 顾斋从楚清微那儿取了**的解药,趁着夜色,一路隐进了县衙。 苏九祸吃完烧鸡之后只觉得昏昏欲睡,不等她走到稻草堆跟前,眼皮子一拉,倒地就睡,人事不知。 暗处的人看见苏九祸中了药,立马进去把人用麻袋套了,一路快步的往县衙最西边的院子而去。 那院子有些破败,不过经人收拾后还算勉强能入住。几个人把苏九祸放在床上,将人露出个头,就退了下去做别的事儿了。 之所以选择这处院子,则是因为这儿偏僻无人,任她苏九祸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知道。 卫子玄说,苏九祸这般倔强,不如好好磨磨她的锐气。 于是,这般毁苏九祸清白的计划就诞生了。 一开始卫子玄是想用醉梦的,但是买不到,只好改用药效低一等的**。 据说中了**的,除非吃下解药。哪怕是再清心寡欲的人,也会瞬间变得形同勾栏院的人一样,欲壑难填。 那几个人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药效作了。 苏九祸热的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下意识就要解了衣裳。 然而门外的脚步声重重的响起,苏九祸往门外看去。只看见一群五大三粗相貌猥琐的男人一脸淫笑的走了进来。 苏九祸心下大骇,当即明白自己这是中了药! 都怪她自己!算漏了一点! 只知道卫子玄不会毒死她,忘了他会用别的法子折腾自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现在可不是哀叹的时间,那群男人眼看着就要朝苏九祸扑过来了。 苏九祸咬破舌尖,逼得自己清醒了几分,就要从麻袋里挣脱出来。 但是现在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姑娘,哪里来的力气挣扎。 看见这一幕的男人哈哈大笑:“别跑了,让大爷我好好疼爱你。” 说着,其中一个脸上布满刀疤的男人淫笑着朝苏九祸快步走来。 苏九祸想,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能让这群畜生玷污了自己! 就在苏九祸的牙齿刚刚放在舌头上的时候,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此时苏九祸的大脑有些混沌,却还是勉强能认清楚出现在眼前的人。 顾斋手里的扇子带着血迹刚刚收了回来,与此同时,满地的尸体横陈。 “是、是你吗……”苏九祸热的全身滚烫。 一身蓝衣的男子转过身来,眸间的紫光刚刚隐去。面容清俊,温文尔雅。 他大步走来,手里的药就要往苏九祸的嘴里塞去。 苏九祸却是闭了嘴没有动,死死的撑着滚烫的身子,一头栽进顾斋的怀里: “顾、顾小呆……我、我就不信了……”苏九祸此时大脑一片混沌,眼前的景物开始显得模糊起来,却还是知道此人是她的顾小呆。 摸索间,苏九祸吧唧一口—— 吻错了位置。 吻到了男人的喉结上,还迷迷糊糊带着娇媚的声音:“咯牙……” 顾斋二话不说,嘴里含了药,直接捧起苏九祸通红的小脸,一把吻了上去: “笨蛋,唇在这里……” 院子里的动静谁也不知道,此时卫子玄正带着亲信,目光阴冷的盯着闯入县衙的三个人。 “风宸,许久不见。”卫子玄这声带着点嘲讽:“堂堂剑圣居然会沦落到与土匪为伍,你说,要是慕浅笙知道——” “铛!” 长剑相交的声音响起,风宸往日一张清冷的脸此刻阴沉的厉害:“卫子玄!你没资格提浅浅!” 卫子玄拔剑挡下风宸这一击,被震得虎口有些麻。与此同时,叶安然手里的弓弦“嗡”的一声响起,三支淬了剧毒的羽箭破空而出,朝卫子玄的后背袭来! 卫子玄的反应极其敏锐,当下凌空一跃躲了过去,随后三名黑衣人应声而倒,死不瞑目。 柳韵语则是趁乱溜进院子里寻找苏九祸。 县衙内所有的兵力都被卫子玄喊了过去对付风宸,所以柳韵语这才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大牢外头。 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柳韵语惊得一回头!手里的双刃瞬间而出,朝对方袭去! 县衙前头乱成一锅粥,西边院落,按理来说苏九祸吃了解药,身上的春药应该解除了才是。 现在却还是浑身滚烫,满脸通红。 顾斋双眸一冷,立马抱了人就出了院子,转眼间就离开了县衙,朝明月书院的方向而去。 顾斋此刻真的是有点庆幸卫子玄下了夜禁,否则今晚这么大的动静反倒不方便他把人带出来了。 闲墨院。 顾斋刚刚落地,怀里满脸通红的女子已经啃上了他的脖子。 屋内,青色的帐幔徐徐落下。 “以后你要对我负责了……” 顾斋勾唇一笑,俯身下去…… 那晚柳韵语没有找到人。风宸重伤卫子玄之后自己也不慎被卫子玄刺中了左肩,一身白衣被血染的通红,分外刺眼。 叶安然与柳韵语两个人且战且退,掩护着受了伤的风宸一路回了寨子。后头追上来的黑衣人被早有准备的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两个人指挥着人喂了水蛇。 给风宸处理好伤口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呼延傲菡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正准备问守在一旁的柳韵语与叶安然两个人昨晚的事情。这时,柳韵语派出去查苏九祸下落的人回来了。 那人没有带来苏九祸身在何处的消息,只说卫子玄那儿也不见了苏九祸,眼下正大雷霆。 柳韵语让人退下去再探,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在卫子玄那儿就成。” 明月书院。 苏九祸迷迷糊糊的睁了眼,只觉得身上酸痛无力。甫一回过神,才现自己居然在顾斋的闲墨院! 而且还躺在顾斋的床上! “怎么回事?”苏九祸挣扎着起身,这才现身上套着月牙白的中衣,清清爽爽的,看起来是被人洗过了。 苏九祸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昨天晚上……那人……” “顾小呆?” 这时帐子被一只大手掀开,苏九祸下意识抓住了被子往帐子外看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顾斋。 只见男人手里拿着一套火红色的衣裙,见她醒了,把衣服递给她,温润一笑: “醒了?快换衣服,我熬了粥,是你最喜欢的鸡肉粥。” 苏九祸下意识捏了一把大腿:好痛!这不是做梦! “顾小呆?不,顾斋?”苏九祸没有接过衣服,愣愣的看着他。 男人长眉微挑,像是水墨画里头蜿蜒的一笔,化开了山山水水的温柔写意: “不然呢?” 苏九祸不争气的红了脸,低头接过衣服:“那个……你出去一下。” “嗯,好。”男人放下帐幔,转身之际又来了一句: “需要我帮忙可以说。” 苏九祸一张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什么叫做需要他帮忙可以说……” “这个顾小呆莫非是假的吧……” 换好衣服,苏九祸磨磨蹭蹭的梳洗过,低着头喝粥就是不说话。 顾斋笑的如沐春风,那把从不离身的扇子微摇,倒是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昨晚眨眼间杀了那些人的人是他。 苏九祸喝完粥,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两个人,一个玉树临风笑的温柔,一个低头不语双颊飞红。 良久,苏九祸开了口。 本院,请勿转载! 第66章 卫氏 “那个……昨天谢谢你。” 苏九祸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那个我是说……呃……” 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半天,苏九祸才现当事人正看着她笑。 一时间竟晃了神,连话都忘了说。 “可还想吃点什么?”男人的声音如流水般淙淙响起。 “你做的就好。”苏九祸搅着袖子,低着头不敢看顾斋。 “那行,你乖乖躺着,我去下厨。” 顾斋起身朝厨房走去,苏九祸看着他的背影愣。 想起来昨天自己做的那事情,苏九祸恨不得钻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太丢人了。 卫子玄又一次踹了一个人出去,怒喝道:“滚!” 那黑衣人踉踉跄跄的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头顶上传来一声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哟,卫将军可是怎么了?” 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敏亲王徐南徽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的直裰常服,自领口处滚了精致的花纹一路蜿蜒而下,掩不住身为王爷的那份尊贵,脸上的笑容却是未达眼底。 徐南徽大步走了进来,卫子玄低头见礼:“末将见过敏亲王!” 态度算是恭敬,语气却是带着几分随意。 徐南徽也不恼,径自命人上了茶,茶是昭烈帝那边特意赏给徐南徽的雪融茶。 后者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道“本王听说昨儿个有人犯跑了?” “回王爷的话,正是。”站在一旁的卫子玄的亲随开了口回话。 哪想到,徐南徽身边跟着的护卫却是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对方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护卫厉声道:“放肆!王爷问卫将军话,岂有你一个小小的校尉开口份儿?” 这一巴掌,算是结结实实打在了卫子玄的脸上。 “这徐南徽……”卫子玄暗暗咬牙,嘴上却是说着赔罪的话: “王爷息怒,不要与一个小小的校尉计较。” 徐南徽哼笑一声,“昨日什么情况,本王怎么听说有人强行攻打这儿了?” “回王爷的话,是苏九祸的同伙。”卫子玄掩下眼里异样的神色。 “同伙?区区一土匪,怎么进得了本王的院子!”徐南徽一甩袖子,上好的白毫银针随着茶杯一块儿跌落在地上,污了地毯。 见徐南徽怒,卫子玄就算是心里再恨也得忍耐:“回王爷的话,是末将失职!请王爷责罚!” 徐南徽却是摆摆手,抛出了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 “卫将军,画副指挥使前几日说过来寻你商议剿匪一时,可是这么久了,本王不曾见到画副指挥使回来。” “敢问卫将军,将画副指挥使带哪儿了?” 这话就说的重了。 众所周知锦衣卫只听从皇帝一人调遣,若是卫子玄将画江湖以皇帝的命令为由派出去,画江湖也不敢不从。 但是眼下徐南徽分明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已。 关键是他卫子玄还不能说徐南徽胡说八道。 没看见人家敏亲王说了吗?画江湖是去找卫子玄之后才不见的。 他卫子玄要是敢否认,徐南徽怕是当场杀了他,旁人也决不敢说徐南徽一个不字。 就因为人家是监军。 “好算计。”卫子玄思量了几分,很快明白徐南徽这样做的意图。 前几天他派人追画江湖的事情肯定被徐南徽的人给看见了,不然徐南徽也不会这样说。 更重要的一点是,徐南徽选择此时作,显然是准备数罪并罚。 不要说画江湖失踪一事,弄丢苏九祸这个要犯,可不仅仅是监管不力了。 徐南徽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几乎是可以左右卫子玄的去留。 不过徐南徽还真的就不能这样做了。若是这样做了,只怕是旁人说他徐南徽不知轻重,小题大做了。 但是以徐南徽的个性,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这么放过卫子玄。 昨日柳韵语闯入后院,碰见的那个人正是徐南徽。 前面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徐南徽就算是再装聋作哑也不能了。于是就带了人出来。 昨日柳韵语那一刀若非被几名锦衣卫双双拦下,只怕她徐南徽不死也重伤。 很显然的是,徐南徽对于能够碰见柳韵语觉得很惊讶。 但是不等他上前,对方收了武器,转身离开。 一旁的锦衣卫想追也被他拦下。 徐南徽说:“前面正乱着,咱们赶紧过去吧。” 一行人到了前头一看,只看见卫子玄与一白衣男子打的难解难分,似乎还是落了下风。 但是卫子玄的亲随也不是吃素的,愣是拼了几条人命,硬生生的给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那白衣公子也是武功极其上乘的人。只稍稍身形一顿,跟着一同前来手拿弓箭的女子迎了上去。 最后双方各有受伤。徐南徽见状就要上前,不曾想那两个人身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寻苏九祸未果的柳韵语。 徐南徽只看见三个人很快的退了出去,看那方向,明显是皓月山寨的人。 “既然卫将军不知道画副指挥使的下落,那本王再问你,昨日那三人什么来头,居然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逃脱了去?” “回王爷的话,那三人中有两名女子,武功仅次于苏九祸,而那白衣人……”卫子玄顿了顿: “属下也不知。” 卫子玄这话就耐人寻味了。 徐南徽敛了笑容,修长如玉的指节轻轻的叩着桌面,一言不。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卫子玄这头人仰马翻找的人,此时正捧着一碗红枣枸杞乌鸡汤慢慢的喝着。 喝着喝着,苏九祸放下汤碗,看向正用筷子给她剔了鸡骨头把肉夹给她盘子里的男人问道: “我听说你不是去了南边吗?怎么会出现在明月镇?” 顾斋一言不,将鸡肉放在苏九祸面前的碟子里,放下筷子,抬起一只手给眼前的人儿正了头上一只歪了的珠花。 末了,苏九祸听顾斋道: “好好吃饭。” 苏九祸撇撇嘴,咬着勺子呆。 后者幽幽道:“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吃过饭,苏九祸闲的有些无聊,缠着顾斋说让陪着去书房里。 顾斋自然而然的牵起苏九祸的手:“好。” 书房里头也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一开门可看见灰尘在阳光下上下纷飞。苏九祸倒是毫不在意的走了进去,慢慢的寻着。 寻了半天,苏九祸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据说西门柠檬原先是姓姬……” 接着顾斋只看见苏九祸一反常态的抱了一本挺无聊的《姓氏起源》走了过来。 顾斋没有说话,只带了人坐在闲墨院里头坐着。 苏九祸嫌阳光底下看书刺眼睛,只肯坐在游廊下,隔了快吐新芽的柳条翻了那本书。 不过苏九祸也不像是认真会看这种书的人,翻了翻自己感兴趣的几个姓氏后,一个“卫”字引起了她的兴趣。 那上面写着: “浮曦有卫氏,原昌黎卫部族,后归顺浮曦,遂赐姓卫。” 顾斋坐在苏九祸一旁翻着棋谱,忽然听见苏九祸问道:“顾小呆,你知道昌黎卫部族吗?”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称呼的这般顺口。 顾斋含笑道:“知道。” “昌黎卫氏,浮曦开国之后第一个投诚的部族,逐赐名卫氏。” “实际上浮曦一朝,异姓贵族还真的不少。” “据有记载的两个有名的异性贵族,则是姬氏与这个卫氏。” “姬氏家族人才辈出,于天下士子中占有一席之地,历代浮曦一品文官,十有六七出自姬氏。” “卫氏则相反。战功赫赫,浮曦朝中,武将一半是卫氏出身。” “然而历来文官武官能够融洽相处的,极少。” 本院,请勿转载! 第67章 暴露 顾斋说到此处,一旁的苏九祸就好奇道: “既然文武官不能好好相处,为何浮曦还能延续接近三百年?” 以苏九祸的眼光看来,一个王朝的好坏不仅仅与当权者有关,更与朝堂形式有关。 就像她管理皓月山寨一样。她苏九祸是蠢了那么一点点,脾气炸了些,但是终归大家还是和和睦睦的。寨子才能展的很好。 若是所有人都终日勾心斗角个没完,估计她苏九祸再能干也做不成现在这般光景吧? “《浮曦史》记载,说当时的开国之君姬云玺下达了一道圣旨。那道圣旨要求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只要品秩一律到了四品,家中嫡子嫡女必须尽数派到宫中与皇子公主一块儿学习。” “说是‘推恩’。” 苏九祸哈哈一笑:“果然高招。” 一个家族能否继续昌盛下去,继承人是很关键的。浮曦向来“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若是哪个王公大臣家里头由得那庶子承袭,别说满朝文武了,连百姓都会唾弃他。 因而浮曦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会悉心教导嫡长子,盼着家族能够延续那份百年昌盛。 诚然,教习之处最好的地方莫非是宫里。与皇子公主们一起上下学,自然是人人都想要的那份荣耀。 姬云玺自然是看中了这一点,明明白白的下了“推恩”圣旨下去。 但是满朝的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明显就知道姬云玺是要拿捏住他们。 可是没有办法拒绝啊。人家圣旨上明明白白说了“悉心教导”,而且虽然没有挑明了说要嫡系子女,但是还真的没有人敢送庶子庶女过去的。 一来这四品官员所有的嫡系子女都是有专门司记所记录的,连何时出生都写的分毫不差。二来这人送进宫是要陪伴皇子皇女读书的,你送个不入流的庶子庶女进去,回头就治“藐视皇族”甚至“大不敬”之罪,连累满门。 所以说没有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老老实实的送了嫡系子女前去。 因而那些文武百官再怎么折腾,也得顾虑顾虑上头的皇帝。 苏九祸自认她可没有这么好的脑子想出来这等巧计。 又听顾斋道:“文官为首的姬沉茛与武官为首的卫承起,这双方算是死敌。” “究竟是怎么成为死敌的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浮曦书·后妃列传》里头记载了这么一件事。” “卫家嫡次女与赵家嫡长女同时入宫同时怀孕,上谕‘得子者为后’。” “后来两者双双临盆,卫家嫡次女为了夺得后位,命人将赵家嫡长女宫中用来安神的香魂花里头掺入白花丹。”听到此处,苏九祸适时的插了句嘴: “白花丹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孕妇久闻必然会损伤身体。” “好阴毒的心思。” “你说的没错。”顾斋伸出一只手拂去落在苏九祸肩头的柳条继续道: “后来那赵家嫡长女虽然没有如卫家嫡次女所想的那样流产,但是却在生下孩子之后血崩而亡。” “赵家得了这个噩耗自然是上书要求彻查的。又因为姬氏大夫人出自赵家长房,这会子一听说自己的这个侄女没了,自然是求了当时做左仆射的夫君做主。” “姬氏与卫氏向来不合,一得了这个事儿自然是不会放过。” “姬氏里头也有部分人在刑部任职,其中有一人非常擅长查案,人称‘姬明察’的姬邑。” “姬邑这个人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查到了是白花丹惹的事。再一打听当时给赵家嫡长女宫里送花的那个花匠已经在赵氏临产的前几天就辞了差事,说要回家奉养老父亲。” “然而等姬邑接了那花匠带人回宫的路上,花匠被人一剑格杀。” “当然那群人也不是傻的,若是只杀花匠而不动其他人,明显就是告诉众人这事儿跟卫家脱不了干系。于是同时也袭击了姬邑,直接把人打成半身不遂。” 顾斋说到这儿,轻摇折扇道:“浮曦典制规定,为官者若是身有残缺则不能入朝。” “一石二鸟,卫家果然不容小看。”苏九祸啧啧几声道。 “这事儿一传来,满朝哗然。当时的皇帝姬珞也不是瞎子,明显就知道幕后真凶是卫家。可现在花匠已死,死无对证,所以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只对外宣称赵家嫡长女是难产而死,以皇后之礼下葬。” “就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值得嘛?”苏九祸听罢,站起身的时候忽然又问了一句: “你说那个姬氏不是浮曦的皇族姓氏吗,怎么会变成一个家族了?” “浮曦开国行分封制,天子,王侯,贵族。”顾斋如是解释道。 “卫子玄也是姓卫,西门柠檬原姓姬……”苏九祸心里思忖着。 “别想了。”顾斋粲然一笑,“进去坐吧,你得好好休息。” 苏九祸的脸上瞬间飞起两片红云。 “嗯……” 皓月山寨内,叶安然正一勺一勺的给眼前这个眉目冷硬的男人喂了刚刚熬好的药汤子。 沈北阙说,肩膀上还没有好。后者只得认命的给人喂药。 苏九祸被抓的消息传来之时,叶安然差点跟这男人闹翻。 都怪他!没事儿出这种破主意!害得九祸被抓容离负伤! 她承认除了这个法子以外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可就是生气! 关键这丫的还是病人! 为此叶安然特意寻了呼延傲菡讨要药方,还特别补了一句说:“越苦越好。” 呼延傲菡哪里看不出来叶安然的小动作,笑着刷刷的写下药方,特别配合着嘱咐了一句: “用药半个时辰内不得用甜腻之物。” 叶安然收好药方就去抓药,今天是第三天。让叶安然觉得奇怪的是,这男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有多少就喝多少。 至于那所谓的甜腻之物,沈北阙提都没有提。 实际上叶安然端过来的药一入口,那苦味浓的感觉化不开。沈北阙大概就知道叶安然怎么了。 对于蜜饯这种东西,既然叶安然都给了他那么苦的药了,怎么可能会给他留蜜饯?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天。 叶安然每天都盯着沈北阙把药喝完,却没有想到这个表情冷硬的男人居然会耍小心机了。 沈北阙说:“肩膀痛,不想动。” 说话间,巴巴儿的盯着叶安然看,看得后者一度想要落荒而逃。 这个看起来强势的男人突然变得那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果然是考验人的承受能力。 所以,叶安然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人喂药好了。 期间叶安然找过呼延傲菡过来看,后者甫一诊脉,又看看两个人,道:“这只手就不要动了,躺着就好,吃东西让人喂。” 苏九祸原本打算过几天就悄悄摸摸的回了寨子,不曾想变故突生。 卫子玄当晚带着人进了明月书院,正好看见正在吃饭的苏九祸与顾斋二人。 “给我拿下!” 卫子玄话一出口,跟在卫子玄身后的黑衣人拿着武器就冲了上来。不等苏九祸动手,顾斋顺手将手里的扇子飞出去了一圈,所到之处血色飞溅,尸体七横八竖的倒了一地。 卫子玄立马就认出来顾斋就是当初差点没有一刀杀了他的人。 大骇之下,卫子玄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容自己后退。 于是一挥手,又出来数名黑衣人,朝顾斋冲了过来。 就在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苏九祸毫无防备之下,被卫子玄拿下! 速度快的苏九祸都震惊了! 卫子玄明明中了沉檀糯米亲手调制的“生机散”,怎么武功不退反进? 当然卫子玄是不会让苏九祸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的。顾斋收回扇子,自然是现苏九祸被卫子玄抓住了。 二话不说,眼底紫光大盛。 卫子玄猝不及防的中了招,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但是只是晃神而已,那么一点儿的功夫压根就没有给苏九祸逃脱的机会。 更让人惊诧的是,卫子玄居然当着顾斋的面,一把提了苏九祸就离开了明月书院。 看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顾斋自然也是现了这一点,可是就在他要收回控心之术的时候,一口血涌了上来! 顾斋捂住胸口,无力的跪地吐了一口血出来,紧接着更为怪异的事生了。 男人原本一头乌墨色的长,居然尽数变白! 春度楼。 楚清微瞪大了眸子看向顾斋那一头如雪的华,惊愕道:“你这是……” 顾斋云淡风轻道:“反噬。” “你该不会说是……”楚清微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面色惊恐。 “没错,是我大意了。”顾斋端起温热的药,一饮而尽。 “没有想到卫子玄居然真的敢进来明月书院,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居然增长了许多。” 顾斋叹了一口气,脸上尽失血色。沉默了一会,又要起身,被楚清微的按下: “我的顾先生,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儿养伤吧。”楚清微无奈扶额。难道他不知道控心之术反噬之后,控心者本人会有段时间动用不了控心之术形同普通人吗? 说明白点,顾斋现在要是过去了,怕是分分钟被卫子玄手下的人給杀了。 见顾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楚清微一拍脑袋,道: “你放心,我肯定会把消息传给皓月山寨。” 后者这才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空了的药碗呆。 苏九祸被卫子玄亲自抓回了县衙,前者直接被带到一个密封的院子里头,卫子玄亲自指派了一堆人盯着,就怕苏九祸又跑了。 “姓卫的!你最好放姑奶奶我出去!” 小院内,尚未恢复武功的苏九祸把房门拍的震天响。 “不然姑奶奶我拆了这个破地方!” 房门外的卫子玄冷毒道:“放了你?苏九祸,我告诉你,别做梦了!现在哪怕是风宸过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说完,卫子玄不理会苏九祸的叫喊,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名黑衣人飞奔而来道: “回禀卫大人,那位差点寻死!” 卫子玄的目光冷的如毒蛇一样,点点头转身就要走的时候,警告的来了一句: “苏九祸,我劝你老实点。你要是敢玩自戕的把戏,别怪我不客气卫子玄踏平你那个破寨子!” 里头的苏九祸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继而大喊道: “卫子玄你个恶魔——!” “看好她,别让死了。”卫子玄留下这句话,跟着前来报信的黑衣人走了过去。 两个人趁着夜色,脚步匆匆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卫子玄房间里头的一处密室里。 密室里,借着昏暗的火把看去,一衣衫褴褛脸色惨白的女子被吊在十字架上! 隔着凌乱的头,隐约可判断这女子一息尚存。 一旁给人上好药的黑衣人见卫子玄来了,忙退去一边。 那女子察觉有人前来,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目光恨毒的盯着来人,声音沙哑的如垂暮的老妪一样: “卫子玄——!” “还有力气叫唤,看样子是活的。”卫子玄轻蔑一笑,继续道:“月筱,怎么样,这日子还算有滋有味吧?”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月筱情绪激动的牵连了绑在四肢的铁链哗哗直响,在这阴暗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有些恐怖。 月筱没有想到卫子玄手下的人居然那么快的就抓住了她。起初月筱以为卫子玄要毁了她清白夺那**秘术,不曾想这男人居然如疯子一样每日放了她一碗血,又取她身上之肉食之!简直无异于江湖上记载的那些杀人魔头! 面对月筱嘶哑的怒骂声,卫子玄从袖间拿出来一把精致的匕首,拍了拍月筱那沾满血污的脸: “那又如何?若是成了枭雄,怕是还没有人敢动本王!” “本王”二字惊得月筱双眼瞪大的如铜铃一般:“本王?你卫——” 月筱忽然一下子就住了嘴,声音沙哑: “你居然是,前朝余孽——” 卫子玄目光一凛,继而冷笑道:“不错,本王确实是前朝余孽——” “浮曦,昌黎卫氏。” 本院,请勿转载! 第68章 旧梦 浮曦接近三百年,异姓王不少,因此自然少不了战功赫赫的卫氏一族。 卫氏一族,被封王的只有一位。 武定王卫邢。 正是原先昌黎卫氏的首领,带领整个昌黎卫氏投诚的人。 因而浮曦开国皇帝封其为武定王,品轶二品。 而卫子玄,正是浮曦末代武定王府中的最后流传下来的一支嫡系血脉中的后人。 月筱笑的有些嘶哑:“浮曦武定王后人……哈哈哈,卫子玄!你别告诉我,你还做着复辟浮曦的白日梦!” “本王怎么就不能翻了这大昭了!”卫子玄手下一个使劲,月筱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放、放开……”月筱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紧,好像下一刻这男人就要杀了她一样。 “哼!”卫子玄松了手,目光阴沉的出了密室: “看好了,别让这女人死了。” “是!主子!” …… 楚清微下意识往一旁缩了缩,一不小心瞄到风宸那张冷如寒冰的脸,立马把目光收了回来。吞了吞口水道:“各位,有话好好说……” 就不应该答应顾谢书那家伙过来的!现在这情况,楚清微感觉自己随时会被生吞活剥了一样。 主屋里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他,虽然只有七个人:叶安然、柳韵语、呼延傲菡、沉檀糯米、风宸、沈北阙以及容离。但是这目光妥妥的让人吃不消啊。 楚大老板在心里欲哭无泪的画着圈圈…… 这些日子皓月山寨里头安静的很,众人除了练武之外再不曾听闻嬉笑打闹之声,就怕触了主屋里头那几个人的情绪。 没看见柳副寨主这几天了疯一样的抓了人跟她对打吗?别说她们了,连管着皓月山寨里头数百人的队长都有些吃不消。 皓月山寨共有两千四百余人,下设十二位队长,掌管数百人。必要时可不经过寨主同意,自行决断相关事宜。 而这十二位队长都是挑的武功最好的十二人,每三年一**比,大比中排名前十二的就是队长。 眼下苏九祸被卫子玄抓走,众人确实慌过。幸好有呼延傲菡一行人坐镇,这才没有什么事儿生。 楚清微今天确实是带来了苏九祸的消息没错,可是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破锅最后所在之地是哪儿?”叶安然放下茶盏,正色道。 “明月书院。”楚清微答。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变了变,难掩的惊讶之色。 这时柳韵语忽然出声,吓了众人一跳: “我去!那天救破锅的是顾呆?” 风宸凉凉的瞥了柳韵语一眼:“大惊小怪。” 这顾斋可是控心一族的人,而且还能在他剑圣的手下来去自如,不能救出苏九祸就奇怪了。 “本来就是嘛,顾斋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可能会救得了破锅?”柳韵语回答道。 “谁跟你说,顾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的?”风宸看向柳韵语道。 “噗——” 柳韵语一口茶立马喷了出来,一旁的叶安然也都被刚刚入口的茶呛到了,咳得小脸通红。沈北阙慌忙上前给人轻轻拍着,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嗯,又一对。 “不是书生那是什么?别告诉我就因为他姓顾所以就——”柳韵语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脑子里一下子卡住了,直直转不过来神。 “控心一族,族姓顾。” 呼延傲菡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容离与沈北阙两个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唉~真没想到,便宜师公居然是控心一族的。”容离笑的有些骚包,往嘴里丢了一个杏仁咬着。 “大昭盛赞文采风流的顾三元,居然是控心一族的人……”沈北阙心里头一片惊涛骇浪,老半天没有回过神。 因为顾斋连中三元,所以大昭有人称他为“顾三元”。 “不对啊,据我所知,控心一族的少主若是还活着,按照年纪来说确实是与顾斋一般无二,但是这控心一族的少主不叫顾斋啊……”沉檀糯米适时开口,众人齐齐一呆。 沉檀糯米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头游历,所听之事自然是比呼延傲菡他们要多些。也就是去年的时候才回来,说什么要静下心来研究新药,这才待在了寨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又听得沉檀糯米道:“这控心一族最后的少主叫顾谢书,并非是叫做顾斋。” 楚清微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沈自晋有一首玉芙蓉,据说独得顾家大夫人喜爱,怀孕的时候也是天天念叨的。” “疏梅带雨开,瘦竹随风摆,雨和风着意好,为我安排。临风自惜残香洒,冒雨谁从滴翠来——” “清虚界,任风敲雨筛;掩柴扉,谢他梅竹伴我冷书斋。” 呼延傲菡到底是出自呼延一族,寻常人不怎么知晓的东西也是知道的。呼延一族虽然说是江湖中人,然而族中藏书也算有数千,不乏诗词之类的书。又因呼延一族只有呼延傲菡一个女孩子,所以呼延一族的长辈自然是格外疼爱,连向来管理颇严的藏书阁也任其自由出入。 因而呼延傲菡每每觉得功课无聊之时,就会躲去藏书阁随便找几本书看看。 这首词被她知晓也就自然了。 “谢他梅竹伴我冷书斋。”沉檀糯米念了几声,又道:“这词听着挺冷清啊……” “有孕之人自然是情绪敏感,一草一木,一叶一花,都会有可能令其触景生情。”风宸掩了眸中情绪道。 “其实我跟你们说吧。”楚清微低头理了理衣襟道,“控心一族为了避免血缘太淡从而影响控心之术,所以,大部分都是近亲结婚。” “这有什么?表哥娶表妹正常得很。”容离毫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楚清微扶额,道:“我说的近亲,是一母同胞。” “嘭——” 容离震惊之下不小心打碎了搁在一旁桌案上的青瓷荷叶花插,里头正插着今早刚刚折过来开的极好的望春花。这会子随着那瓷瓶一齐摔落在了地上,好不可惜。 “啧啧啧,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柳韵语嘲讽的笑了笑,倏而敛了神色: “照你这么说,血缘越亲的人,生下来的孩子于控心之术方面的天赋上就越高?”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那顾斋…… 楚清微打了个哈哈:“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外头这般传的。” 都怪这张嘴,多嘴什么。楚清微心道。同时又想起来顾斋那个状态,看起来像是血缘近亲,但是又不像。 天赋高超确实是应了外头传闻的“血缘越近天赋越高”,可是顾斋平日里的表现,确实不像是近亲生下来的孩子。 按照医术古籍上的记载,如控心一族这般近亲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心智迟缓,痴呆懵懂”的,不可能会如顾斋这般“锦心绣肠,敏而好学”的。且昭烈帝不止一次赞他“文若春华,思若涌泉;言可咏,下笔成篇”。 楚清微一时想的脑子都有些打结。 “世人多半喜欢以讹传讹。”风宸道。 “我说。”叶安然扶了扶头上的珠花,看着众人道: “我们现在不应该想想怎么救九祸吗?” 众人默,接着目光齐刷刷的朝风宸与沈北阙那儿看过去。 被看的两个人嘴角齐齐一抽。 “得了,他们两个人伤还没有好。”呼延傲菡无奈的收回目光道。 “也是。”几个人收回目光,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沈北阙开了口,一脸认真: “我与卫子玄打过多次交道,此人睚眦必报,为何还容得下苏九祸?” 沈北阙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下子点醒了众人。 沉思良久,沉檀糯米打破沉默,幽幽道: “我想,卫子玄大概是在等解药。” “什么解药?”容离竖起耳朵问。 “徒弟临走之前我为保万一,将最新研制的‘生机散’给她用银针淬了。只要打入对方体内,非我解药,否则不能解。”接着又补充道: “中了我的生机散,十天之内拿不到解药,武功尽废;之后全身肌理开始一点一点的从外到内腐烂,就像是活生生地看着一个人从生到死亡的全部过程。因此我给它起名叫做‘生机散’。” 沉檀糯米一席话说完,众人打了个冷战。风宸拿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复又放下。 生机散,果然是药如其名。 就不知道了他卫子玄能不能撑住。 “可是卫子玄这情况,并非像是中了生机散的样子。”楚清微一脸吃惊的开口道,“顾斋说,他以前与卫子玄打过,那个时候卫子玄差点命丧他手。这次反倒不仅没有打过,还遭了控心之术的反噬!” “控心之术的反噬极其严重,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姓顾的这是疯了不成!”柳韵语大惊失色的开口。 “顾斋说,若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卫子玄确实是不敌他。但是那天晚上苏九祸在卫子玄手里,他只好动用控心之术,不曾想遭了反噬……”楚清微道。 “卑鄙无耻!”容离一个激动,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有本事别冲小爷的师父来啊!” 楚清微:你觉得是卑鄙无耻,对方何尝不觉得是兵不厌诈。 “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叶安然凉凉的开了口。 “不过,你方才说,‘卫子玄功力反而精进了’?”呼延傲菡沉吟一会,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我想,卫子玄大概是得了呼延一族的秘术。” 呼延傲菡这句话炸的在场几人差点蹦了起来。楚清微身为影阁首领,自然是知道呼延一族有秘术之事。据说得此秘术者,可掌天下。 “呼延一族的秘术?”叶安然疑惑道,“呼延一族不是擅长鞭法吗,卫子玄用的是长剑啊。” 对啊,叶安然此话说的不错。卫子玄不擅长鞭法,要呼延一族的秘术是怎么回事。 众人自的将呼延一族的秘术当成是记录了某种绝世鞭法的书籍。 “不。”呼延傲菡淡淡的开了口,“江湖上最后所记‘**之术’的孤本。” 不等众人开口,呼延傲菡继续道:“其实‘**秘术’一开始是依据《玄女经》编纂而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夺舍他人内力的邪术,从而被江湖人士毁之。” “这‘**之术’一开始是呼延一族流传下来的?”楚清微有些狐疑。 一个是鞭法卓绝的门派大家,一个是人人敬而远之的邪术,怎么看都风马牛不相及。 呼延傲菡到底是女子,有些尴尬的轻咳几声,继续解释道: “据说是呼延一族某一任当家主母所创,一开始是为了稳固正室地位……” “当家主母……”众人默默的叹了一声。 果然从古到今为了权利地位,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 “后来此书都会留给每一任当家主母,渐渐地就展成了如今的‘**秘术’。” “这秘术这么厉害,呼延一族就没有人现过吗?”沉檀糯米问。 “自然是有的。”呼延傲菡说到此处,不免叹息道:“只可惜有一任家主心术不正,居然放任族中女子习得此术,欲统一江湖,甚至统一天下。” “只不过江湖中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现了这种东西。那个时候已经有好几名江湖中的高手陨落在此术上了,于是所有的人要求呼延一族交出**秘术当众焚毁,同时要求将习了**秘术的族人一律处死。否则就踏平呼延一族!” “那你这儿的孤本又是怎么来的?”楚清微道。 “其实我祖父的那一支实际上是呼延一族的嫡系旁支,因为当时的嫡系那一支尽数被处死,活下来的只有我祖父这一支,所以家主之位才落到了先父头上。” “当时这本书是先父在上上任家主的密室的青砖石板下现的,先父又不忍此术被毁,只得细细告知我一人,并告诫不得习之。” “再加上那个时候呼延一族刚刚从动荡中平息,元气大伤,难免不会有什么人想要趁火打劫。于是先父向外告知‘谁娶呼延女,谁得呼延一族秘籍’。” “后来一来二去的,就传成了‘呼延一族有秘术,得之可掌天下’。” 本院,请勿转载! 第69章 故人来访 “我说,那个卫子玄不会是呼延公子你定亲的对象吧……”叶安然试探性的开了口,小心翼翼的看着呼延傲菡的脸色。 呼延傲菡脸上浮起嘲讽的笑容:“怪我年少无知,竟不知道给我呼延一族引狼入室落得个灭族的下场!” 一行人哗然,没想到这卫子玄居然是害得呼延一族灭门的真凶。 “可是我看这**秘术未必让卫子玄习得。”风宸沉吟了一会,方才开口道:“依照卫子玄的个性,若是真的得了秘术,怎么可能到现在才打得过顾斋?” “确实是。”坐在叶安然左下首的沈北阙也附和道。 一行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个时候,一辆低调的浅灰色马车从林间快速穿过,很快就惊动了皓月山寨外派出去的探子。 那探子一路跟踪过去,现那马车居然是朝寨子的方向而去,于是自怀里摸出来一枚信号弹。 信号弹自半空中炸开,出的响声不仅惊动了皓月山寨里的人,也惊动了马车里的人。 那驾车的车夫一愣,速度变慢了下来,里头的人却道: “不必理会,自行前去就好。” “是。” 今天值守的人是莫宛筠跟诸葛小萱,两个人都是一身干练黑色的劲装,正在城墙上走来走去。 听到信号弹的声音,两个人差点没有撞一块。 “快!去通知副寨主!”诸葛小萱一面拔了腰间的长剑,一面急色朝下面的人吩咐道。 传消息的人很快就把消息带了过去。 “可有探清马车里头是何人?”柳韵语站起身道。 “回柳副寨主的话,不曾。”那人跪在地上低头道。 “有意思。”容离拿着手里的折扇敲了敲桌面,气氛有些紧张起来。 要知道皓月山寨往外头派出去的探子,一般来说只要是碰见坐马车的都能探出来坐在马车里的人是谁,今天倒是奇怪了,居然没有探出来。 这就表明这驾马车里头坐着的人非富即贵,而且极有可能身边隐藏着让探子现不了的暗卫。这才导致探子探不出来是谁。 而且皓月山寨里头能派出去执行密探任务的人,武功都不弱且心思活络。 再加上能让探子现不了的暗卫,这样的存在,怕是只有皇家锦衣卫。 众人都想到这一点,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一旁无辜状的沈北阙。 后者干笑几声,正要说话。外头又有人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下: “外头马车里的人说要见柳副寨主!后头跟着数名黑衣人。莫队长与诸葛队长两个人正跟人对上,快要打起来了。” “见我的?”柳韵语讶然,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不会是他吧? 带着怀疑的心态,柳韵语跟叶安然还有呼延傲菡以及风宸,四个人一齐去了寨子门口。 沉檀糯米留下来招呼楚清微,容离与沈北阙两个人伤还没有好,就说回屋子歇着了。 至于风宸,自己觉得不会自己有什么问题,于是也跟着去了。 城墙上,柳韵语半抱着双臂,目光在触及道马车外头那个一身矜贵打扮的男人身上之后,同行的叶安然现柳韵语瞬间拉下了脸。 接着众人只听见柳韵语道: “告诉那人,见也见过了,让他赶紧的回去。” 这话乍一听起来像是一堆吵了架的小两口。柳韵语此话一出,别说寨子里的人一脸懵,就连寨子外头的人也是一呆。 认识的? 双方阵营彼此不知道情况的大有人在,此刻议论纷纷一片。 皓月山寨方: “柳副寨主认识这个男人?” “这男人哪个?” …… 寨子外的人: “这女人谁?怎么敢这样说话?” “看起来跟王爷很熟?” …… 没错,今日前来的人,正是敏亲王徐南徽。 徐南徽那日见了柳韵语之后就派人下去调查了,很快就得了消息。知道柳韵语人在皓月山寨,还是个副寨主。 这不,立马带着人过去了。 美名其曰试探实力,实际上—— 嗯,追妻。 带的人不多,但都是隶属锦衣卫的编制,确保忠心耿耿不出什么乱子。 不曾想来的路上惊动了不少的探子。若非那些探子隶属于皓月山寨,怕是早已经被徐南徽下令杀了个干净。 而且这会子来到了寨子外头,居然还被兜头泼了冷水。 什么叫做看完就回去? 自小生在皇族,年龄又比较小的徐南徽自然娇生惯养的。不曾知道忤逆是何物,从来都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 但是这一切都在碰见柳韵语之后就变了。 三天两头被顶嘴、对着干……这位爷居然还不生气,乐此不疲的一次次的凑了回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徐南徽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相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后面动用禁卫军意图强硬留下人做他王妃的时候,他是认真的,并非柳韵语当时所想的胡闹。 但是柳韵语还是毫不留情的走了。 天知道他当时多颓废,喝了那么多的酒还是难过……若非七哥告诉他阿韵很有可能在明月镇,他才不会过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人是见到了,关键好像还是没有接受他。 寨子外头徐南徽怎么想的柳韵语不知道,只留下来一句“送客”就下了城墙。 这时徐南徽的一句大喊让她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徐南徽说:“我知道苏九祸被卫子玄关在哪里!” 城墙上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人是朝廷派过来剿匪的吗? 难不成窝里反了? 柳韵语伸手招来莫宛筠,对她吩咐道: “你去请了人进来,外头那些锦衣卫只允许带两个。” 莫宛筠没有多问,朝柳韵语一拱手,说了句响亮的“是”就过去了。 面对莫宛筠,徐南徽想也不想的直接带了两名锦衣卫进去,留下一群锦衣卫原地待命。 主屋内。 楚清微也是个知趣的,知道柳韵语她们还有要事商议,只说还有事情就出了寨子,叶安然指了四个人护着他下山: “好好送楚老板下山。” 那四个人答了声“是”就跟在楚清微身后随着他一块儿下山了。 叶安然回了主屋的时候,气氛沉静的有些尴尬。 呼延傲菡撑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两人;风宸冰着一张脸,周身气息逼得人忍不住要后退三尺;沉檀糯米一看见叶安然落了坐,朝她挤眉弄眼,掩嘴偷笑。 柳韵语没好脸色给徐南徽,语气散漫:“你知道寨主被关在哪儿?” 徐南徽含笑点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伸出划过几道兴奋的神色:“自然是,知道的。” 太好了,终于又看见阿韵了。 虽然还是老样子没有给他好脸色,但是能让他这般近距离看着就很好了。 嗯没错,安排位置的人是呼延傲菡。此时徐南徽正坐在柳韵语下首的头一个位置上。 “那快说。”柳韵语伸出一只手,懒懒的端起一盏茶,送至唇边道。 “难怪。”柳韵语搁下茶杯,继续道:“我就说我怎么会找不到寨主,原来居然在那种偏僻的地儿。” “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制定计划吧。”呼延傲菡一开口,叶安然一行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显然没有避忌徐南徽。 别忘了之前沈北阙可是说过这剿匪只是个幌子,真正要对付的人可不是这皓月山寨,而是卫子玄。 只不过眼下救苏九祸确实是个难事。 “对了。”徐南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锦衣卫说卫子玄的密室里头藏了一个女人,而且听说是什么习了‘**秘术’的人……叫……月筱来着。” “不是吧!”最先惊呼出声的不是呼延傲菡,倒是一旁的沉檀糯米。 只听得她问:“你的人可还有查出来什么吗?” 徐南徽想了想,道:“还真有。卫子玄这几天突然命人取了活鸡送去他院子,说想自己动手吃点新鲜的……” “这个疯子!”沉檀糯米惊呼出声。连风宸都忍不住为之侧目,站了起来道: “这人八成是在使‘吞噬’之法。” “咕咚”一声,众人齐齐咽了一口口水,心惊胆战: “吃、吃人?” 江湖上门派众多,人人都想走捷径意图一统武林,所以各种邪功层出不穷。 最有名最惨无人道的则是“吞噬”。 传闻是将一名出生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未破身的女子给抓了过来。如凌迟一般,每日自其身上取一碗血、一碗肉,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不间断服用,期间这女子不能死,否则会前功尽弃。 不过据说此法自浮曦一朝时有人曾经用过,但是后来究竟如何却没有只言片语流传下来,只有这种秘法的介绍。 不过江湖中人大多只知道习武,对于生辰八字这种事儿除了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更别说特意找这种全阳女子了。 所以说这种秘法流传到现在,基本上人人都认为是无稽之谈一笑了之。 却没有想到还真的有人用了! 然而沉檀糯米惊呼的则是,孤本典籍中所记载:吞噬之法,可解世间所有毒药。 “我就说难怪为什么卫子玄中了我的‘生机散’武功不减反增……”沉檀糯米碎碎念道,却没有注意到叶安然的神色: “活生生被人吃掉吗……哈哈哈哈……” 叶安然此刻内心一片惊涛骇浪,更多的则是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你们听见了吗,恶有恶报……月筱,原来你也有今天……” 只不过眼下众人更加担心苏九祸的处境。 “如今这‘生机散’已经对卫子玄构不成威胁了,九祸如今武功尽失,怕是……” “凶多吉少。” 呼延傲菡这话如锤子一般重重的敲在众人心上,屋内瞬间一片死寂。 春度楼。 顾斋刚刚调息过自身,楚清微踏步进入密室的时候,那一头长正好以肉眼的速度迅速变黑,唬人一跳。 “恢复这么快?”楚清微咬了一口苹果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道。 顾斋点点头:“嗯,七八成而已。” 楚清微撑着下巴,慢慢道:“我已经告诉皓月山寨里头的人了,不过今天来了个不速之客。” 顾斋疑惑的看向他:“谁?” “敏亲王徐南徽。”楚清微漫不经心的说着,接着三下五除二的吃完苹果,径自去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净了手,一边用布擦干手上的水一边头也不回道: “话说我今天还看见了沈北阙。” 顾斋明显一震:“沈北阙?” 楚清微自然是知道沈北阙为何会流落到皓月山寨的,前因后果完,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道: “我听说敏亲王徐南徽这次过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叫做画江湖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这次居然没有陪在徐南徽身边。” “不过有传闻说画江湖已经失踪多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楚清微话一说完,招来顾先生冷冷一瞥: “坊间传闻春度楼幕后东家是个断袖,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楚清微一噎,脑海里忽然想起来几日前女子柔婉的模样,尴尬的咳了几声,岔开话题道: “锦衣卫里头,可有女的?” 那日画江湖失踪之后,楚清微确实是派了不少人去找,可都一无所获。再加上那个时候卫子玄带了人进镇准备剿匪,能不惊动他影阁的人悄悄走掉的女人,怕是只有锦衣卫这般神秘莫测的身手才能做到了。 所以楚清微才有此一问。却不曾想遭到了顾斋的否认: “大昭锦衣卫,历来都是男子,不曾听说过有女子。” “那好吧……”楚清微暗自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真不知道说你蠢还是该说你什么好?”隔了一张桌子,卫子玄饶有兴趣的看着护烧鸡跟护眼珠子似的苏九祸,嘲讽道。 苏九祸吞下一口鸡肉,反唇相讥: “你若是真的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卫子玄呵呵一笑:“江湖传闻皓月山寨寨主苏九祸贪财小气,且做事莽撞,如今怕是传闻不尽不实。” 苏九祸压根连个眼神也不给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人,低头吃东西。 她的赶快吃,吃饱了兴许有机会冲破卫子玄给她点的穴位。 等她恢复了武功…… 哼哼哼…… 姑奶奶不拆了这座破院子她就不叫苏九祸! 本院,请勿转载! 第70章 威胁 待苏九祸吃完一整只烧鸡外加一大碗酸笋汤之后,卫子玄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放下筷子,苏九祸收起来之前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脸凝重的坐到床上放下帐幔,盘膝而坐。 半个时辰后。 “还是失败了。” 苏九祸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脸色有些苍白:“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冲破这个封穴。”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九祸微微拉开帐幔,透过帐子的缝隙看了过去。 “原来是两个送水的人。” 那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子放好东西就退了下去,接着看守在外头的人把门利落的关上,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苏九祸坐了一小会,下床穿了鞋子,又把门给从里面锁上,这才转过屏风走了过去。 一旁的榻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是苏九祸常用的火红色。橡木打造的浴桶里头放着刚刚打过来的热水,还有几桶水并一个木瓢放在一旁。更让苏九祸惊奇的是,居然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 “这哪像个俘虏哦。”苏九祸默默的拿过来一张小凳子坐了下来,靠着橡木桶呆。 就这么愣愣的坐了一会儿,苏九祸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放进木桶里头。 水还是温热的,花瓣新鲜柔嫩,一看就是静心挑过的。苏九祸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又拿起来那衣裳。 只看见那衣裳里头掉出来一张小纸条。 苏九祸捡起来一看,上面是一句谜语: “厄运当终后来顺。” 苏九祸思忖了一会,再抬眼时,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真好,原来你还在。 毫不犹豫的脱了衣裳进了浴桶里头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洗了个遍,苏九祸这才跨出浴桶,换上衣裳。 依旧是那般张扬耀眼的火红色,交领对襟的外衫下是一件颜色略浅的长袖襦裙,腰间用同色的宫绦系了,绑上从不离身的那块紫翡,行走间多了几分肆意爽利。 苏九祸坐在床沿上慢慢的擦干长,这时房门被人强制性破开。 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苏九祸一跳,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卫子玄。 “挺会办事。”卫子玄看见苏九祸这身打扮,朝一旁的亲信说了句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的话,后者低着头默不作声。 苏九祸慢吞吞的拿起来梳子梳头,压根理都不理卫子玄。后者冷笑一声,道: “今天晚上请苏寨主去见个故人,苏寨主这是要我请还是自个儿去呢?” 苏九祸手里的动作一顿,瞄了眼卫子玄身后气息阴沉的黑衣人,嘲讽道: “呵,不劳您大驾,我这就去。” 苏九祸随意拣了一支簪利落的挽起一半的长,跟着卫子玄出去了。 一路七拐八弯的,苏九祸觉得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卫子玄所在的书房外。 “都退下。”卫子玄说罢,一行黑衣人尽数退开,只有卫子玄的两名亲信跟在后头。 今晚的夜色沉沉,苏九祸抬头看去,只觉得阴沉的可怕。 愣中苏九祸被卫子玄的一名亲信毫不客气的推了一把,苏九祸踉跄的走进了书房内。 一间很普通的书房,四周设有书架与博古架,整间书房被擦的一尘不染。 苏九祸只看见卫子玄移动了桌子上的两个花瓶,紧接着一面书架自动拉开。青石砖下,露出一条看起来长的仿佛见不到底的路。 一名亲信先跳了进去,接着是苏九祸,然后是卫子玄,最后进来的那名亲信跟在后头,目光犀利如鹰。 这里头的火把都在静静地燃烧,四周黑的可怕,只有投在墙上有些弯曲的影子一个一个的经过。 苏九祸一开始心跳如鼓,觉得有不好的事生。但是越到后面,苏九祸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管他呢,走一步是一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九祸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接着苏九祸被卫子玄带进了一个房间,紧接着苏九祸看见那个房间里的十字架上,正挂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挂在墙上的女子一看见是卫子玄,原本暗淡无光的眸瞬间迸出怨毒的光芒: “卫子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女子声音沙哑,显然情绪很激动。卫子玄哼笑一声:“想做鬼你也是个残缺的鬼,你还是老老实实的,陪这位聊聊吧。” 卫子玄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人出去了。 门被大力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苏九祸与月筱,室内一片死寂。 苏九祸盯着月筱很久,后者同样也在打量着苏九祸。 忽然苏九祸听见那女子呵呵冷笑几声:“没想到这种人居然也能成亲。” 苏九祸脸色一黑,凉凉的瞥了眼挂在墙上的女人:“你看样子被关了很久了吧。” 后者一愣,随即开口道: “不,也才四五天的样子。” “四五天的样子,能把人折腾成这种模样,果然这卫子玄不是人。”苏九祸毫不顾忌一墙之隔的人,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客气。 只见月筱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尤其是大腿处,那布料简直与她身体快融合成一体了。 看起来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卫子玄的手笔。 苏九祸看了半天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开始闭目养神,看得月筱一头雾水: “这女人要干嘛?” 好一会儿苏九祸才睁开双眼,无奈的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月筱一愣,沙哑大笑:“月筱。” “安然口中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女人?”苏九祸讶然。 “很惊讶?”月筱毫不在乎,道:“可惜棋差一招居然让琴沐跑了。” “不然她那张脸可是最好的人皮面具。” 月筱话音刚落,脖子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 对上苏九祸那双如刀子似的眸,月筱冷笑道:“你来啊,有本事杀了我。” 苏九祸手下的动作骤然收紧,不一会儿却又松开了手:“常言道生不如死,活受罪比死了还要更难受,毕竟死了就是一了百了。” “所以,月筱,我不杀你。” “哈哈哈哈……”月筱笑的凄厉,惊得苏九祸暗自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笑的太吓人了。 “跟琴沐一样的蠢!”月筱笑的出了眼泪,苏九祸冷眼瞧着,一言不。 月筱笑了一会,哑着嗓子道: “苏九祸,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抓到这儿来?” “只不过你对卫子玄有用而已,就像我一样。”苏九祸低头理了理衣裳,继续道: “卫子玄不杀我,不过是可以借着我威胁皓月山寨而已。” “但是他把我带到这儿来,不外乎就是想告诉我反抗他的人会是什么下场而已。”苏九祸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卫子玄放肆的大笑声: “果然人不可貌相!苏九祸,你果然不一样!” 卫子玄大步走了进来,在苏九祸面前站定,道: “既然苏寨主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了,不如帮朕一把?” “朕?”苏九祸嘲讽一笑,目光冷然:“没想到你卫子玄所图不少!” “苏寨主说笑,从古至今,哪个男人不爱这天下之权!”卫子玄语调微微上扬,继续道: “若是苏寨主肯劝动皓月山寨里头的人为我所用,来日我卫子玄登上九五之时,必然封你为新朝第一女将军!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见苏九祸依旧冷着眸子不说话,卫子玄笑呵呵继续补充道: “他日苏寨主成了这第一女将军,还怕什么珍宝要不到?” “哦?”苏九祸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伸出手来扶了扶头上的簪,道: “你有什么信心,觉得我皓月山寨会为你所用听你号令?!” “凭你苏九祸在我卫子玄手上!” …… “我说你堂堂监军留在我这土匪窝过夜?”柳韵语拉下脸来要赶着死皮赖脸的某王爷。 这丫的太无耻了!蹭完安然的饭居然还说天黑了不敢下山,非要留在她这儿……去他丫的不敢下山!连她这皓月山寨都敢进来了还不敢下山?外头一堆锦衣卫吃屎的不成?! 更可恶的是,居然还说要睡她院子里!就不怕她大半夜的一刀解决了他? 对此某王爷道: “没事,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要不是容离跟沈北阙还在养伤不好打扰,风宸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也不像是能接受这么个厚颜无耻之人的存在……所以柳韵语最后心一横,取了铺盖毫不留情的把人赶去房间外头睡。 可怜大昭堂堂敏亲王,居然抱着铺盖睡在游廊里头。 关键的是,今天晚上还挺冷。 寒风那个一吹,估计这位爷明儿就得请回去看大夫。 柳韵语可没有那么好心让呼延傲菡他们出手,这臭男人打哪儿来的还是滚哪儿去好了,别碍她的眼。 跟在徐南徽身边的两名锦衣卫却是差点炸了:他们王爷尊贵之躯,居然睡在游廊上! 但是见敏亲王乐呵呵的抱着铺盖睡在了外头,两个人憋屈不已,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后头。 夜半时分,柳韵语被外头的咳嗽声惊醒。 隔了一扇雕花的窗子,柳韵语听见外头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别闹,你们若是不想待着就不要说了!”徐南徽的语气带着点怒意。 “可是王爷,您都烧起来了……”一锦衣卫担心道。 “对啊,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另一名锦衣卫说完就要去敲门,却被徐南徽训斥道: “闭嘴!别打扰她!” 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无声。 烧了?柳韵语秀眉一拧,翻了身闭眼就想继续睡,可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男人从前的模样: “你还好吗?可有伤到哪儿?” “本王的势,你尽管借。” “阿韵你喜欢什么样的月饼?” “你若敢走,我必然敢出动禁卫军!” “……” 烦躁的掀开被子,揉揉长,柳韵语披了件外衣,趿拉着鞋子就下了床开门。 外头守在徐南徽身边急得团团转的两名锦衣卫一看见是柳韵语,不等他们二人开口,柳韵语上前一步挤了进去。 借着月光,柳韵语看见徐南徽脸色通红。再伸手一探,显然是烧的不清。 “这个笨蛋。”柳韵语低声骂了一句,接着站起身来道: “你们两个人把人抬进我房间,我去喊呼延公子过来给他看病。” 说完,柳韵语使了轻功就往后头竹林里而去。 柳韵语匆忙间连外衣都被树枝刮破,到了地方现三座院子里只有风宸的竹苑里头还有灯火。 柳韵语硬着头皮敲开了竹苑的门。 风宸瞅了瞅一脸焦急的柳韵语,听她说完来意,冰着脸转身进了屋: “进来。” 语气一如既往地清冷无波。柳韵语木木的应了一声,进了屋子里头。 风宸的竹苑内收拾的干净简单,只不过这屋内的摆设如他的性子一样,除了必须要的东西以外,只有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花插里头插着几支修的整齐的竹枝,再无它物。 就在柳韵语呆的空当,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搁在了她眼前的方桌上,风宸已经拎起了医箱转身往门外走去,道: “喝完。” “哦。” 等柳韵语喝完姜汤回去院子的时候,风宸正好开完了药方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竹苑了。 “那个风公子……”柳韵语拢了拢外衣硬着头皮试图开口——这不能怪她啊,谁让风宸那气场太可怕了。 “风寒,喝完药了汗就没事。” 末了补充一句:“醒了之后吃点清淡的。” “是。”柳韵语答应了一声,正要送风宸出去,不料后者道: “你。” “怎么了?”柳韵语好奇道。 “不必送了。”风宸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目送风宸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柳韵语收回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某人。 “阿韵,你不能走……”徐南徽烧的迷迷糊糊,显然开始说起了胡话。 “我没走,乖。”柳韵语轻声哄着。 跟着徐南徽的两名锦衣卫端了药进来,道: “柳——”话未说完,手里的碗被柳韵语接过。 两个人知趣的退下,并关好了房门。 “我们喝药。”柳韵语轻轻的吹了吹,递到徐南徽唇边。 但是药没有喂进去,徐南徽一直在喃喃自语。 柳韵语看了半晌,最后把心一横—— 含了一勺子药就吻了上去—— 第71章 真假(上) “你醒了?”柳韵语朦胧的睁开双眼,正好看见伸过来的一只手。 徐南徽显然是没有料到柳韵语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一只手尴尬的收了回来道:“嗯。” “那成,我去给你端饭。”柳韵语给徐南徽盖好被子,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柳韵语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徐南徽闭了闭眼,眼底温和一片。 也不知道卫子玄准备要做什么,昨天晚上说过那一番话之后就让人把苏九祸带回院子里了。 “没有话本子上说的严刑拷问,这姓卫的倒底要做什么?” 苏九祸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密室里,月筱颤抖着落下最后一刀。 卫子玄取过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命人将自己手下的一名女卫叫了进来。 那女卫也是卫子玄的亲信,代号“卫六”。 而且身段与苏九祸一般无二。 更重要的是,这名女卫会口技。 有诗云:“围设青绫好隐身,象声一一妙于真。谁知众口空嘈杂,绝技曾无第二人。” 尤其是擅长模仿他人的声音说话。 那名女卫带上人皮面具,摇身一变,俨然苏九祸…… 女卫离开,月筱沙哑着嗓子,有些低声下气道: “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放了你?”卫子玄侧目而视,手里的那把刀瞬间就朝月筱身上扎去。 “啊——” 密室里,传来女子惨叫的声音。 卫子玄擦擦嘴边的血,放下沾满血腥的碗,转身走了出去: “好好看着。” “是,卫大人!” 翌日一大早,皓月山下,一名衣衫褴褛的红衣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 隐蔽在林间的密探很快就现是苏九祸,一时间纷纷放出了信号弹,同时亮出了武器迎战追了上来的黑衣人。 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皓月山寨。柳韵语当机立断带了人出去。 一场激烈的厮杀之后,柳韵语带着昏迷不醒的苏九祸回了寨子。 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一旁等着的呼延傲菡立马凑了上去给人诊脉。 “体虚劳累。”呼延傲菡眉间微拧,道: “还是得请风宸来一趟,看看这封穴怎么解开才好。” “什么封穴?”柳韵语问,脸上讶然。 “卫子玄八成封了九祸的武功,否则九祸也不必被人追着跑回来。”呼延傲菡停一停,压低了声音道。 “我这就去。”柳韵语说着,赶忙去请风宸前来。 风宸看过,收了手也是与呼延傲菡一样的回答。只不过对于封住了周身武功这一事,风宸表示暂时无法帮苏九祸。 “卫子玄的内力显然比我要高出来不少,若是我强行破封,怕是会救人不成反害人。” “那要怎么样才能破封?” “若非我与沈北阙两个人受伤,怕是可以解开。”风宸思虑了一会,沉着脸开口。 “这……”柳韵语咬咬唇,屋内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苏九祸逃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春度楼里,楚清微一脸兴奋的挑着衣裳准备去见人。 然而最该高兴的顾斋,却是剑眉深锁。 “明明失了武功……怎么可能轻易从卫子玄手下层层的包围里头离开……” “苏九祸回来了?”叶安然院子的厢房里,端着一盏银耳甜汤的沈北阙闻言,放下了碗。 “怎么了?”叶安然拿了药膏,轻轻揭开男人肩膀上的棉布,小心地涂抹着药膏。 “没。”沈北阙收回心里的想法,转头朝叶安然扯出来一个笑:“替你高兴,省的你整天一脸担心的模样。” “嗯哪,九祸回来也好。”叶安然一边给沈北阙包上干净的棉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沈北阙闲聊。 苏九祸这几天觉得气氛挺奇怪的,说不上哪里奇怪,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卫子玄这人命人送过来的膳食一顿比一顿好,而且回回都是不同的人送过来。更奇怪的是,院子里的黑衣人比往常多了几番。 “奇怪了?这人到底要干嘛?”苏九祸戳了一筷子外酥里嫩的烧鸡,却没了食欲。 那晚卫子玄说要与自己合作,说完也没有见人再次过来,只一日日的送了膳食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苏九祸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沈北阙说过,卫子玄此人性情阴险,睚眦必报,如今一反常态,显然耐心很好的样子。” 究竟是在等什么东西? 苏九祸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连晚饭都没有用,只留了一整只烧鸡,预备饿了再吃。 夜半时分,苏九祸忽然一下子睁开双眼。 隔了一道帐幔,隐约可看见一个人形。 “谁——唔——”苏九祸惊得立马坐起,忽然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淡淡的檀香钻入鼻孔。苏九祸借着淡淡的月光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顾小呆?” 顾斋今夜破天荒的换了一套夜行衣,浓的如夜晚一般的颜色,衬得人多了几分冷硬与神秘。 后者明显松了一口气,把手拿开,低声道: “你还好吗最近?” 男人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心疼,苏九祸摇摇头,长从床沿滑落: “我没事,吃的挺好。”苏九祸勉强笑笑。 “傻。”男人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摸上她的脸,像是对待掌上明珠一样,神色专注。 感受到大手传来的温度,苏九祸如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咪一样,露出惬意的表情。 “你还好吗?”苏九祸抓住他的手腕,如墨玉般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他。 显然是记起来那一日他满头华瞬间变白的样子。 “没事。”顾斋故作轻松的揉揉苏九祸的长,岔开话题道:“给你的衣服可还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尺寸的?”苏九祸想起来那套衣服,不大不小刚刚好。 “量过。”顾斋话音刚落,苏九祸一张俏脸变得通红。 量过……嗯八成是那次…… 顾斋搂住苏九祸,把人抱入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上,带着点诱哄的声音道: “睡吧,让我好好抱抱你。” “乖。” 说话间,替苏九祸提了提被子,轻轻地拍了拍。 “那你别走啊……”苏九祸咕哝了一句,合了就睡着了,一双手抱着男人不放。 “我不走。”顾斋含笑,眼底确是闪过冷寒。 “看来,皓月山寨里头的那个显然是假的。”顾斋想到此处,抱着苏九祸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 徐南徽一袭银灰色常服,长披散在肩头,面容沉静。转过身时,一只信鸽“呼啦”一声,扑棱着翅膀就飞向了天空,消失不见。 柳韵语进来的时候,徐南徽指尖一松,纸条化为灰烬,随着风飘走了。 “你站在窗口做什么?小心着凉。”柳韵语二话不说一把把人拉回床上坐着,不等后者开口,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就塞进了手里。 柳韵语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快喝,热的。” 姜汤里头放了几枚饱满软糯的红枣,看起来小巧可爱。甫一入口,姜汤**的交织着红枣的清甜萦绕在舌尖,徐南徽舒服的眯了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柳韵语拿过碗,二话不说的低着头,逃似的离开了屋子里。 完全忘了这是她自个儿的院子。 徐南徽含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神情一敛,眸中带寒。 “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徐南徽细细忖度起来,忽然外头有锦衣卫前来回话。 锦衣卫道:“苏九祸来了。” “苏九祸?”徐南徽敛了眸中的寒色,道:“请。” 苏九祸,实则卫七假扮。 卫七知道苏九祸喜一身红色衣裳,于是穿衣打扮也如苏九祸一辙:一身银红色妆花缎高腰襦裙,长用一对点翠簪子挽起,系了浅色披风,款款走来。 当下卫七进了柳韵语的院子,收起打量的目光,卫七道:“敏亲王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底子好而已。”徐南徽看似笑着,实则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苏九祸。 总觉得少了什么一样。 徐南徽暗自思忖,一时间走了神。卫七懒懒的取过桌子上一把银亮小巧的刀子,利落的剥开了一个脐橙,拣了一瓣慢慢的吃着。 “这脐橙挺不错。”卫七手法干脆利落的又剥开一个,递至徐南徽唇边:“敏亲王尝尝?” “你——”徐南徽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危险的一眯,不等他反应过来,卫七的将那把银亮的刀子狠决的往左肩上一捅,看得徐南徽一时间怔住了:“你不是……” “不是什么?”卫七双眸一动,眼底闪过精光,手上沾了鲜血,先制人大喊道:“敏亲王!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徐南徽话未说完,眼光看见门口怔住了的柳韵语。 柳韵语刚刚端了一盘子切好的水果前来,不曾想看见苏九祸受了伤,听她的口气,明显是徐南徽干的。 “为什么……”手里的盘子跌落在地上,柳韵语一脚踩了个稀巴烂:“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不是!阿韵你听我说!”徐南徽慌忙一把推开卫七,正要冲上去解释。柳韵语却是自袖中滑出一对寒光四溢的双刃剑,指着徐南徽厉声道:“你想说什么!说九祸要杀你你只是自保?还是说这一刀子是九祸自己捅的!?” 徐南徽张了张嘴,正想说确实是啊,身后传来卫七虚弱的声音: “阿韵你不要生气,他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傻!”柳韵语一把推开徐南徽,扶起苏九祸心疼道。 卫七扯了个笑容,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九祸——来人——!” 一时间柳韵语的院子里鸡飞狗跳,而徐南徽连同他的两名锦衣卫,被柳韵语直接命人押进了地牢里头。 徐南徽什么也没有说,跟着一脸严肃的皓月山寨里的人就过去了。 他说:“本王自己走!” 这一句话,几乎是他作为王爷最后的尊严。 半个时辰后,当呼延傲菡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现只有叶安然一个人在外头。 “柳韵语呢?”沉檀糯米问。 叶安然见三个人出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方才柠檬说要去审讯,韵韵说也过去,说要看看引狼入室这只狼的模样。”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 最后呼延傲菡去抓了西门柠檬回来上药,沉檀糯米留下来照顾苏九祸,风宸则回竹苑。 地牢内。 长久的沉默,两个人明明面对面的站着,几乎是触手可及的状态。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一样,硬生生的隔开了二人。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对九祸下手!”柳韵语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目光如刀,一刀一刀,砍在徐南徽的心上。 徐南徽张了张嘴,脸色焦急道:“阿韵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柳韵语的声音有些竭力,不等徐南徽开口,自顾自道:“你明明知道九祸被卫子玄封住了武功形同普通人,不可能会对你下手。” “为什么要杀她!徐南徽!你告诉我啊!是不是你们皇家只有利益没有情意!” “阿韵你别这样好不好……”徐南徽试图伸出一只手摸摸她,却被她狠狠地打了回去: “九祸要是好不了,你也别想活!”柳韵语恶狠狠的留下来这句话,转身走远。 看着柳韵语离去的背影,徐南徽摸摸被她打的通红的手,嘲讽大笑:“哈哈哈……” “皇家……皇家……” 柳韵语走出地牢的时候,才觉脸上早已经湿润一片。 狠狠的抹去眼泪,柳韵语理了理衣裙,转身去了苏九祸的院子。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卫七悠悠转醒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把她唬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道:“二师父。” 风宸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道:“恢复的不错。” 卫七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莞尔一笑:“二师父医术高明而已。” 风宸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给人细细的看过脉,起身去看药方。 看着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圣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子前写着药方,神情专注,身姿如竹。卫七的心里忽然就嫉妒了起来: “凭什么,她苏九祸一介土匪,居然能得到这么多?” 本院,请勿转载! 第72章 真假(下) 是夜。卫七突然说想吃黄梅鱼面。 黄梅鱼面。是取新鲜的黄鱼,将其去皮去刺,剁成肉泥之后,加入食盐、淀粉揉合成面,接着用擀面杖擀成薄饼装再用刀细细切来下锅,吃时鲜美爽滑,入口即化。 不过这做起来得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沉檀糯米闻言,正在配药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卫七,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好,我去找找安然,你乖乖坐着。” “师父我知道的。”卫七笑着目送沉檀糯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静坐了一会,才下了床走到屏风后面。 揭开面具,卫七径自打了水洗过脸,又用珍珠粉细细的扑过一层,这才重新戴上面具走了出来。 卫七自窗口处,模仿了几声鸟鸣,接着黑暗里飞过来一只麻雀。 没错,确实是麻雀。 原因是因为卫子玄知道信鸽太过明显,所以用了麻雀这样不起眼的小东西。 毕竟皓月山寨地处密林,有那么几只麻雀飞进屋子里很正常。 卫七熟练的从麻雀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竹筒,那麻雀扑扇着翅膀就飞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卫七展开纸条,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日暮飞鸦,荞麦花开。” 尾处留有一名号:“温八叉。” 把纸条放在香炉里头烧掉,卫七躺回床上,闭了眼想着什么。 小厨房内,叶安然正净了手看着火候,蒸笼里头是她最新研制出来的糕点,取了时令的鲜花跟蜂蜜,还有干果一块儿做成的,取名叫做春糕。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叶安然从小凳子上站起去开了门。 来人是沉檀糯米。 叶安然迎了人进来,又给泡了一杯蜂蜜花茶递给沉檀糯米。 把来意说完,叶安然笑了笑:“有什么不麻烦的,九祸遭了这么大的罪,是该吃点什么好的。” 说话间,转身去了一口大缸面前,揭开盖子,利落的抓了一条黄鱼出来。 熟练的将黄鱼拍晕然后剔皮剔骨,叶安然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头也不回道: “帮我看着点火,别让灭了。” “里头正蒸糕点。” 沉檀糯米点点头,拿过一张小凳子就坐在灶台旁,看着里面的火。 “你说九祸这是怎么了?”沉檀糯米用火钳拔了拔里面灶台里头的木头,又给添了几块柴道。 “什么怎么了?”叶安然正剁着鱼肉道。 “感觉总少了点什么一样,有点怪怪的。”沉檀糯米低头用火钳夹着干枯的松针叶,夹了又放,弄得灶口有点乱。 “沉檀公子你八成是最近研究新毒研究魔怔了吧。”叶安然说道。 “唉。”沉檀糯米撑起下巴,头上的那只银制镂空蝶形衔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小厨房里头一时无话。 “敏亲王以身犯险刺杀苏九祸不成反被抓?”春度楼内,顾斋夹了一筷子如意香干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 片刻的惊愕之后,顾斋收回筷子,狐疑道:“怎么回事?” 他已经确认皓月山寨里头那个苏九祸是假的了,只不过对谁也没有说。眼下一听见楚清微说了此事,不免愣住了。 楚清微夹了筷子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口,慢慢道: “可不是嘛。而且我还听说这徐南徽对皓月山寨的副寨主柳韵语一见倾心了。” “这事儿我倒是听说过。”不等楚清微开口,顾斋放下筷子道: “我在明耀城的时候,听说敏亲王为了一个女子,出动了禁卫军,意图将人拦下做王妃。” “咳……咳咳……”楚清微闻言,猝不及防下被汤呛到,呛得出来了。一面用帕子擦嘴,一面道: “不是吧?” 顾斋瞥了他一眼,在后者怀疑的目光下肯定的点点头。 沉檀糯米端了黄梅鱼面过来的时候,卫七正披了一件外衫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卫七睁开双眼:“三师父。” 将鱼面放在一张矮几上,沉檀糯米淡淡的应了声,眼光瞥到卫七手里的那本书。 卫七察觉沉檀糯米的目光,将手里的书亮了出来,道:“三师父你走的有点久,徒儿觉得无聊就去拿了本书看。” 说话间,将手里的那本书递给沉檀糯米。 沉檀糯米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皓月志”三个字。 下面又用簪花小楷写了“典章卷”三个字。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看起来这个?”沉檀糯米随手翻了翻,目光中带着点狐疑。 卫七正挑了一筷子黄梅鱼面入口,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沉檀糯米狐疑的神色,漫不经心道: “徒儿觉得身为寨主,应该好好了解一下寨子里的制度。” 沉檀糯米:……奇怪了,这寨子里的制度是徒弟自己定的啊,怎么还要好好了解一下? 卫七眼光瞥到沉檀糯米那狐疑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徒儿觉得做事不应该是只往前面看,更应该从前人的经验里头选取有用的东西。” 沉檀糯米:……是吗?那以前整天嚷嚷着前人的东西都是废话的人又是谁? 卫七正吃着黄梅鱼面,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已经被沉檀糯米所怀疑了。 待卫七吃完黄梅鱼面,沉檀糯米让她早点睡,借口收拾碗筷跟拿东西需要好一会。 卫七点点头:“三师父你早点回来啊。” 沉檀糯米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卫七的面前,后者拉下帐幔,闭了眼,喃喃自语: “八天后,血洗……” 怀揣着心事,沉檀糯米回了菊苑。此时已经是三月份,院子里的菊花经过一个冬天的睡眠,正慢慢的吐出新芽。 顺手掐了一段嫩芽,粘的手上黏滑。沉檀糯米心烦的丢掉那东西,起身取了黑色斗篷披上,出了院子。 她决定去地牢看看。 然而就在地牢的入口处,沉檀糯米撞上了刚刚出来且一声银白色暗纹交领大袖长袍的风宸。 “疯子神医?” 风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看得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果然风宸的冷气是出了名的。 “先走一步。”风宸扶了扶头上有些歪斜的一只微微泛黄的白玉簪子,不等沉檀糯米开口,转身就朝竹苑的方向而去。 沉檀糯米裹紧了斗篷,默默的进了地牢。 夜明珠出幽冷的光,四周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可闻。沉檀糯米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关押徐南徽的地方。 原本神采奕奕的敏亲王,有大昭“美王爷”之称的徐南徽,往日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失去了神采,看起来挺颓废的样子。 徐南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 来人解下斗篷,露出来一张清秀的脸,三千青丝利落的挽起,一支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苏九祸的三师父,深夜来此,有什么想问的?” 徐南徽自嘲一笑,眼底掩不住的落寞。不等沉檀糯米开口,再次说道:“方才堂堂剑圣也过来了,现在是你这个毒娘子,看来苏九祸这个人对你们来说很重要。” 沉檀糯米沉默一会,开口反问道:“不然呢?” “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土匪不就是一群喜欢打家劫舍的?为什么得了你们这些人的青睐?”徐南徽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继续道:“风宸这个人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年纪轻轻就是名震江湖的剑圣。更重要的是,曾经单枪匹马杀上武林盟,血洗了武林盟上上下下。” “你知道风宸杀上武林盟的事儿?”沉檀糯米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张小凳子,拿到牢房前坐下。 “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南徽微微仰起头,道:“武林盟主也是个蠢的,放着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的剑圣不要,非要把好端端的女儿嫁去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老家伙。” “利欲熏心。”沉檀糯米接了一句。 “结果成亲那天被逼的跳崖自尽,此后风宸挂剑归隐。”徐南徽顿了顿,继续道: “江湖上都传风宸一道儿殉情去了,恐怕他们谁也想不到,风宸这个剑圣居然会在一土匪窝里头。” “你说了这么多,想表达什么?”沉檀糯米盯着他道。 感受到沉檀糯米的目光,徐南徽淡淡一笑: “不想说什么,只想说堂堂剑圣也并非没有心而已。” “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变,他的心还是变不了的。” 徐南徽的话音刚落,沉檀糯米惊得连凳子都踢倒了。只见她站起来,头上的步摇晃得厉害:“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 那语气,是肯定。 徐南徽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嘴上却道:“你去帮我要副养身的丹丸过来吧。” 这话乍一听起来很突兀,但是沉檀糯米迅速领会到了什么,拿起斗篷就往外头跑去。 看着沉檀糯米离去的背影,徐南徽嘴角浅浅的扯起一个笑,接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就在徐南徽倒下的那一瞬间,柳韵语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个大笨蛋……” 沉檀糯米一路回了竹林里头,老远就看见竹苑里头的烛火未曾熄。 三下五除二的使了轻功迅速上前,不等沉檀糯米敲门,里头就传来风宸淡淡的语气: “进来。” 推开房门,沉檀糯米进来的同时利落的将门落了锁,坐在风宸面前急切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姓徐的没有告诉你?”风宸慢条斯理的取了桌上的茶壶道。 在他的手法下,白鹤沐浴、观音入宫等八道泡茶工序做的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颇觉赏心悦目。 上好的冬片茶入口,冷冽清香。沉檀糯米拿着杯子的手却紧了紧。 温热的杯身置于掌心竟是觉得分外灼热,沉檀糯米干脆将杯子重重的往那一方团石紫檀桌上一搁,清脆的响声惊得人心里头咯噔一跳。 风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这是上好的紫砂茶杯,坏了可找不到第二个。” 沉檀糯米正要开口的话被风宸堵的一噎,最后气呼呼的起身就要开门走掉,风宸在后头凉凉的开口:“你要做什么?” “我要抓了那个冒牌货!”沉檀糯米说完,后头传来风宸一声极冷的怒喝: “你想害死苏九祸不成!” 沉檀糯米一愣,倏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风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一脸茫然的沉檀糯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冒牌的?从她进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怎么还……” 风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说他们送个与苏九祸样貌无二的冒牌货进来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沉檀糯米有些泄气的开口。 “显然就是想里应外合打掉咱们。”风宸的话刚刚落下,沉檀糯米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那九祸现在……” 沉檀糯米说到此处,都不敢说下去了。 风宸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道:“你放心,卫子玄还不会杀苏九祸。” “为什么?你们不是说卫子玄此人睚眦必报吗?九祸如今武功尽失,杀了的话简直易如反掌。”沉檀糯米不解道。 “卫子玄睚眦必报没错,但是俗话说狡兔三窟,卫子玄留下苏九祸,就是为了牵制咱们,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阴险至极。”沉檀糯米啧啧几声。 然而风宸没有告诉沉檀糯米的是,若是苏九祸真的出了事,顾谢书第一个就会杀上门。 可是现在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称卫子玄与顾谢书交上手,所以苏九祸现在还是安全的。 只不过现在的话,还是不能打草惊蛇。 风宸与沉檀糯米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竹苑这里头的动静自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兰苑内,西门柠檬正由着呼延傲菡给换药。 “对了,我说啊,你真正的名字叫做什么啊?”呼延傲菡一面给西门柠檬上药,一面问道。 西门柠檬闻言,道:“姬尘与。” “三千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吟出这句诗,继而相视一笑。 “不过姬氏不是浮曦王族的姓氏吗,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本院,请勿转载! 第73章 将计就计 呼延傲菡此话一出,西门柠檬微微一愣,系上袍子开口道:“其实姬氏不仅仅是皇族中的姓氏,浮曦朝盛行分封之制,当嫡长子继承父位以后,剩下的兄弟姐妹都必须出去自力更生。当然除天子外。” “那万一里头有个还没有出生的呢?”呼延傲菡好奇的开了口,西门柠檬一噎:他这未过门的娘子怎么不太会关注重点啊? “女子及笄,男子加冠,反之则由家族抚养到成年。” “原来如此。”呼延傲菡点点头,继续道:“话说浮曦都灭亡两三百年了……” “我们这一支正是从家族中迁徙出来的,我生父自幼不爱文爱武,生母是个没落的家族庶女。” 西门柠檬说到这儿,苦涩一笑:“不过他们在我十岁那年被流寇杀了……” 呼延傲菡闻言,心里倏而一跳。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还好遇见你们。” …… “唉。”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叹气了,苏九祸无聊的撇撇嘴,压根儿懒得搭理午饭过后过来的卫子玄。 被那毒蛇一样的目光盯得不太舒服,苏九祸冷哼一声:“今天的太阳可不打西边过来,你卫子玄居然有空屈尊降贵的来我这破落院儿。” 卫子玄目光微微一滞,语气有些阴冷: “呵,朕不过是怕你死了而已。” 卫子玄这几天私下里总自称朕。苏九祸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头偏过一边去,懒得搭理这人。 “苏九祸,你知道反抗我的下场是什么吗?”卫子玄语气阴冷的开了口。 “不过一死而已。”苏九祸放下茶杯,语气随意散漫。 “呵。”卫子玄嘲讽的笑笑,抛出一个话题道:“没想到皓月山寨来头不小。” 苏九祸闻言,瞳仁一紧,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情绪有些暴怒: “你想说什么!” 卫子玄冷毒一笑,目光带着点阴测测的感觉。“说什么?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不等苏九祸开口,卫子玄轻声道:“果然你们悠然阁的人都是一样的贱骨头,姓刘的不肯合作,自然是送了命。”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样在苏九祸耳边炸开。 苏九祸想,若非她现在武功尽失,否则拼了命也要杀了卫子玄。 “居然是你……十年前那场屠杀……”苏九祸带着点颤抖的语气开了口,心里冷寒。 脑海里忽然想起来,之前书上有提刘氏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截草绳,不就正暗示了凶手是谁了吗! 玄,指代编草绳。 有歌曰:“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卫子玄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十年前,他居然敢对悠然阁下手!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悠然阁! 那个时候他才几岁?如此心狠手辣! 察觉到苏九祸的目光变了又变,卫子玄反讽一句:“苏寨主也别急着说我卫子玄心狠手辣,江湖上,能如苏寨主这般刚刚承位,亲自动手杀了人家上上下下数百人的,倒是不曾有过第二个。” “他们那是该死!”苏九祸气的一甩袖,双目通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呵呵呵,苏寨主明白这个道理也好,卫某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卫子玄微微冷笑道。 “呵。”苏九祸闻言,脸上的嘲讽之色不加掩饰,“你卫子玄滥杀无辜还不少吗?” “不听话就该杀。”卫子玄阴鸷的双眸微微一眯,气息大变,盯着苏九祸的目光带着点杀意。 该死!这个苏九祸居然敢如此反抗他! 等着吧,等他灭了皓月山寨,必将这个女人凌迟了去! 苏九祸虽然失了武功,但是感觉变得非常敏锐。察觉到卫子玄的杀意已起,目光避也不避的、带着讽刺的笑容看向卫子玄: “你要是真的想杀了我,也没有那么多废话了。” 卫子玄目光一寒,一只手瞬间掐住苏九祸纤细的脖子:“苏九祸,我卫子玄既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了夏湄安!也敢杀了你!” 脖子上的紧绷感带着刺痛传来,苏九祸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困在沼泽里的鱼,随时都会因为水分干枯而死。 见苏九祸脸色渐渐青,卫子玄粗暴的一甩手,苏九祸一头撞上坚硬的青砖上头,巨大的疼痛传来,苏九祸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卫子玄站起身,目光阴沉的出了院子。 这个时候,一名黑衣人上前奉上一只麻雀。 从麻雀腿上取下纸条,卫子玄大概的看了一遍,手心微微一热,纸条化为灰烬顺着指尖溜走。 “即刻准备,三天之后,杀上皓月山寨。” 卫子玄本来想等八天之后,不曾想卫七办事效率非常快,很快就摸清楚了皓月山寨里头的布局以及人员构成。 卫子玄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皓月山寨里头,卫七又是一脸痴迷的盯着给她诊脉的风宸。 “果然,江湖上人人夸剑圣沈腰潘鬓果然所言非虚。” “若是……卫大人肯留他一命赐给我就好了……”卫七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不曾想这模样被风宸尽数收入眼底。 掩下心里头的厌恶,风宸收了手,转身去开了药方。 昨天晚上他盯着这院子,果然丑时三刻的时候有一只麻雀飞了进去,然后又飞了出来。 若非细心留意,只怕是没有人知道。 截下那只麻雀带回竹苑,从麻雀腿上解下来一物,展开来一看。 居然是寨子里的人员构成以及布局! 而且尤其对寨子外头蓄养了水蛇的地方着重标注了。 而且这女人还准备过几天投药进去,以保无虞。 “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还有多少花样。” “不过若是想要除去池子里所有的水蛇,只怕是这药量所求不少。” “而寨子里唯一有毒药的地方,莫非沉檀糯米的院子。” …… 开好药方,沉檀糯米走了进来。两个人在卫七看不见的地方对视一眼,彼此心里了然。 将药方递给沉檀糯米,风宸拎起药箱转身就走。 沉檀糯米将药方递给下面的人,很快就有人下去熬药了。接着沉檀糯米从袖子里掏出来两个巴掌大的玉瓶,递给卫七。 卫七接过来一看,现这药瓶触手生温,居然是玉做成的! 掩下心里的震惊,卫七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微微侧了身子问道:“三师父,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沉檀糯米漫不经心的看了床上的卫七一眼,道:“我根据古方研究出来的新药,一天一丸,切记不可多吃,否则会变成毒药。” “是的师父,徒儿明白,所谓‘药有三分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卫七将药瓶收好道。 沉檀糯米确是笑了笑,那笑容未达眼底: “这可不仅仅是‘三分毒’。”沉檀糯米顿了顿,道:“别小看这一瓶子,若是这一瓶子全用了,别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记得咱们那个蓄养了水蛇的池子吗,一瓶子下去,那水蛇就剩骨头了。” “而且这一瓶子药翻的可不仅仅是水蛇,说的严重点,药翻了咱们这寨子所有人都不在话下。” 卫七闻言差点没有激动的跳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珠子转了转,卫七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有解药没?” 她想干掉皓月山寨里头所有人没错,但是她想留下风宸。 沉檀糯米道:“自然是有的。” 接着从另一只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递给她道:“收好,为师用了大半药材才弄出来的,你要是丢了,我可短时间内做不出来了。” “啊?这么珍贵啊?”卫七假意推辞:“还是三师父你收着吧,徒儿担心被自己弄丢了。” 沉檀糯米哪里不知道卫七是假意推辞。两个人互相推让了一番,解药还是放在了卫七那儿。 沉檀糯米说,她太忙,担心忘了哪天放在哪儿。 不明真假的卫七喜滋滋的收下解药,于今天晚上又传了消息过去。 院子外,沉檀糯米坐在树上,借着树叶掩盖身形,看着站在树梢处的某剑圣轻声道: “如何?” 风宸手里正拿着麻雀,另一只手熟练的将纸条装了回去,道:“意料之中。” 话音刚落,手里一松,麻雀拍拍翅膀飞远了。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沉檀糯米朝院子方向看了过去,轻轻的啐了一句。 “没事,准备一下,依照计划进行。”风宸说这话时,目光清寒。 “嗯。” 次日晚间,几枚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 叶安然与柳韵语两个人拿了武器就往寨子门口冲了过去。 登上城墙,只看见远处一片黑影成团般涌了过来。 “南宫!命令所有人灭掉火把!”叶安然沉稳的开了口,在这严肃的夜里平添了一份宁静。 接着柳韵语的声音响起:“蓝汐!即刻带人去机关处,等我号令开机关!” “是!”蓝汐点了几个个,带上小小的灯笼,迅速的去了机关处。 机关处设置在武场的日晷仪后头,只有寨主、副寨主、三位公子以及十二位队长才有权利打开。 蓝汐带了人过去的时候,碰见披了披风出来的卫七,朝卫七一拱手:“见过寨主!” 卫七摆摆手,装作不知道前面的情况,“怎么了?可是卫子玄的人打过来了?” 蓝汐点点头:“正是,柳副寨主命我等开了那水蛇机关!” 卫七当下窃喜,脸上却是一脸凝重道:“那你快去,我去前面看看。” “是!属下告退!” 目送蓝汐带着人走远,卫七裹了裹披风,黑沉的眸里头闪过一丝得意。 很好,机会来了。 卫七来到城墙处的时候,敌人刚刚到达寨子外头。 接着听见柳韵语一声清喝在黑沉的夜里响起,巨大的声音响起,接着“噗通”声响起,混着惨叫。 卫七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前头的池子里头,转头去了一处偏僻的地儿,装作看敌情,实则借住披风的遮掩,将沉檀糯米交给她的一瓶子药尽数倒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卫七隐隐约约看见那扭动着的水蛇忽然间如被冰冻住了一样。 但是不等她继续看完,水蛇池已经被关上。 “不愧是出自毒娘子之手。”卫七勾了勾唇,转身下了城墙,回了院子。 身后,是风宸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菊苑内,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摆在两个人面前。 “我说那药是怎么一回事?”风宸开口道。 “就是跟你看见的那样。”沉檀糯米拿了一块春糕慢慢吃了起来。 “你这名头可不是开玩笑的。”风宸摩挲着杯身上的青花纹路,淡淡开口。 他看见假冒的苏九祸将药倒进去之后,那水蛇就突然间不会动了,感觉跟忽然冰冻了一样。 连他这种挂着神医名头的都看不出来这药倒底什么名堂。 那天晚上将计就计鼓捣出来的药就这么送了过去,可是这药倒底是干嘛的。 他知道不是跟沉檀糯米说的那样药翻所有的水蛇,但是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来倒底是搞什么鬼。 “你可曾听说过,有古法可将水蛇进化成更加凶残的骨蛇?” 沉檀糯米此话一出,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说,骨蛇?”风宸思考了一会,继而开口:“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此法,说是骨蛇必须长于血肉池子里头,否则不能成活。” “而且骨蛇长成之后,浑身骨刺,触之即死。”风宸顿了顿,又道:“确实是有物可以催生,可是你知道的,我们这儿别说血了,池子里头——等等!” 风宸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目光中少见的惊愕: “你是说,致死之地而后生!” 沉檀糯米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苏九祸醒过来的时候,现头疼的厉害。接着上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还好吗?” 紧接着,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她揉着疼队伍地方。 对上男人满是心疼的目光,苏九祸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顾斋手忙脚乱的抱着人:“别哭啊……” 本院,请勿转载! 第74章 请君入瓮 “好痛……”苏九祸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得顾斋一阵心疼:“还伤哪儿了?” “脖子。”苏九祸一面回答,一面拉低了领子给他看。 只见脖子上的印子还没有消掉,还带着紫。顾斋气的差点暴走。 察觉到人生气了,苏九祸把头埋在他怀里,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檀香:“你不要生气。” 顾斋伸出一只手拍拍苏九祸的后背,“你等等,我很快的。” “嗯我知道。”苏九祸懒懒的应了一声。 “话说,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进来的吗?”顾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眸中带了暖意。 “你愿意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的。”苏九祸索性把人摁倒在床上,趴在他胸前抬头道。 感受到胸前的重量,顾斋的嘴角浅浅上扬:“控心之术而已,不过最多只能控制三个时辰。” 他的语气看起来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不易,苏九祸也能猜到一二。 当下带了几分心疼:“你务必保全好自己。” “我知道。”顾斋伸出一只手穿过苏九祸的长。 “我跟你说,等我回去之后,你记得八抬大轿娶我啊。” “嗯。” …… “姬尘与……”卫子玄看着纸条,目光如毒蛇一样。 “真没想到这皓月山寨里头会有浮曦余孽。”卫子玄攥着纸条的手微微一使劲,那纸条化为灰烬散落下去。 “有意思。” 这日卫七正裹了件披风站在窗子口,不知道看着什么。沉檀糯米端了药进来,看向这个假冒的苏九祸,目光沉沉。 脸上却是带着笑:“药好了,过来喝药。” 卫七收回目光,提了长裙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桌子前拿起药碗就一饮而尽。 又在沉檀糯米的目光下拈了几颗蜜饯梅子入口,动作随意自然。 “三师父,这药好苦。”卫七撇撇嘴,一双眼睛眨呀眨的看向沉檀糯米。 卫子玄送来的资料里头记载了苏九祸吃药怕苦的事儿。卫七身为暗卫,本就忍耐力极强,什么酸甜苦辣咸的味道入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但是苏九祸怕苦啊。 沉檀糯米看着卫七这模样,心里不住的啧啧几声:“果然看得起我们。” 而且连苏九祸喜欢蜜饯梅子的事儿也知道。 果真心思缜密。 沉檀糯米一个不察走了神,直到卫七唤她,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那个师父,我可不可以出去走一小会啊?” “你要去哪儿?” “我想去安然那儿看看。”卫七此话一出口,沉檀糯米一愣,道:“你中了牵念毒,怕是不能见。” 卫七故作镇定,脸上飞红:“那日我被下了药……” 沉檀糯米故意装糊涂:“下了药又怎么了?” “三师父!”卫七佯怒,语带娇嗔。 沉檀糯米哈哈大笑:“为师也跟着。” 卫七突然说要去厨房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为了摸清楚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手里头有好药,她卫七总不能藏着是吧。毕竟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厨房里,叶安然正交代着几人处理今天中午准备吃的菜。 乍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就往门口看了过去。 “九祸?” 叶安然看见迎面走过来的苏九祸,下意识就要避开,不曾想被沉檀糯米拉住: “跑什么?九祸没事了。” 朝叶安然调皮的眨眨眼,卫七眉眼带笑:“是呢,我没事了。” “那太好了。”叶安然亲亲热热的拉过卫七的手往后面走去:“我这儿有好几样新的糕点,你跟着我过去尝尝。” 沉檀糯米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目光却是牢牢的锁在了卫七的身后。 晚间。 众人吃过饭,很快就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叶安然疲惫的双眼甫一合上,整座寨子变得死寂一片! 卫七从桌子上醒了过来,看着这一屋子倒下去的人,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一群笨蛋。” 而就在此时,卫子玄派过来的人已经出现在寨子外头,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卫七按照之前的记忆,登上城楼准备开门。 不曾想,变故突生! 原本是用来开城门的机关括,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开启池子的机关了! 现这一点之后,卫七很快松了一口气。 “没事,那池子里的蛇都死了。” 可惜外头几声惨叫打破了卫七的自以为是! 借着火光,卫七看见一大批的黑衣人被一层层像蛇非蛇的东西覆盖! 卫七惊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怎么会…… 她明明看见那水蛇没有动的,现在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我来告诉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檀糯米的声音自背后缓缓响起,卫七惊得一回眸! 忽略卫七眼底的震惊,沉檀糯米慢条斯理的蹲了下来:“这里头的东西,叫做,骨蛇。” 骨蛇……卫七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骗我!” “很意外?”沉檀糯米摸了摸袖子上绣着的迎春花,瞥了卫七一眼,语气清淡:“可惜了这么好的棋子。” “呵呵呵……”卫七状若癫狂,忽然从怀里摸出来一把匕首,就往沉檀糯米袭去:“那你也去死好了!” 卫七话音刚落,只觉得手上一痛,再看过去—— 一只拿着匕首的手落在了地上。 出招之人正是风宸。 风宸目光清寒,看卫七的样子跟看死人差不多。径自收了剑,后头的人一窝蜂的涌上来把卫七捆了个结实。 利落的撕掉卫七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来一张略显平淡的脸。沉檀糯米收下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命人将昏迷的卫七带下去弄醒。 下面的人清脆的应了,十分粗暴的将人拖走。 居然敢冒充她们寨主!活腻歪了! 处理完这儿的事情,沉檀糯米的目光看向池子里。 成群结队的骨蛇在猩红一片的池子里时不时的探出头来,空洞的眼睛盯着池子前方的士兵,看得人一阵胆寒。 “不想被喂蛇的话就给我滚!告诉他卫子玄!送多少人过来都是徒劳!老老实实的把苏九祸交出来才是正经的!” 用了解药的柳韵语中气十足的朝外头吼道,一群士兵惊做鸟兽散! 虽然他们不怕死!但是被蛇活生生的吃了……他们承认没有这个胆…… 消息传到卫子玄处,屋子里的青花大瓶被卫子玄拔剑砍碎好几个: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卫子玄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道: “把姓苏的给我带过来!” “是!将军!” 本院,请勿转载! 第75章 如鲠在喉 苏九祸很快被卫子玄的人带了过来。 面对这屋子里严肃的气氛,苏九祸拨了拨垂下来的刘海,目光有些散漫。 “跪下!”一旁的黑衣人见苏九祸直直的站在卫子玄面前,厉声呵斥。 “跪下?我苏九祸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父,他卫子玄算我父母还是我师父?”苏九祸神色一敛,语气凌厉:“显然我师父他是算不上的,但是我苏九祸生下来的时候就不知道父母哪个,说不准已经过世,莫不成,他卫子玄是个死人不成?” 苏九祸话音刚刚落下,卫子玄的脸色明显一黑:“放肆!” 这一句“放肆”不知道是说方才那名自作主张的黑衣人还是指站着不肯跪下的苏九祸,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淡淡的恐惧感萦绕在一干黑衣人的心头。 苏九祸忽略一屋子的黑衣人,顶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语气悠闲:“说吧,我听着。” 那样子不想个被挟持的人,反倒像个上位者。 卫子玄目光一沉,当着众人的面拔出来随身的佩剑,冰冷的剑锋抵在了苏九祸的脖子间。后者被迫微微仰起头,道: “卫子玄,你就这么点能耐吗?” “苏九祸!”卫子玄怒及,手上用了几分力道,锋利队伍剑身割破了苏九祸的脖子,渗出一丝丝的血迹。 冰冷的刺痛感传来,苏九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说?”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来说好了。”苏九祸扯出来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该说你卫子玄蠢还是自大呢?” 不等卫子玄开口,苏九祸接着说了下去: “胁迫月筱制作人皮面具,让你手下的暗卫去假扮我苏九祸,从而来个里应外合一锅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计策,只可惜——” “只可惜你太蠢了。”苏九祸的语调微微上扬,看着四周的黑衣人道: “你忘记了,我苏九祸可是被你卫子玄封住了武功。试想,你卫子玄怎么可能疏忽大意到让一个完全形同普通人的人给跑了?而且还能成功跑去我寨子附近,恰巧让人救下?” “这就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紧接着苏九祸嘲讽了一句:“可惜你算哪门子的智者?” “你就不怕我真的想要杀了你!”卫子玄情绪激动之下,手里的剑又进了几分。 “我苏九祸等着!” 女子语气坚决,竟是逼得卫子玄的气势弱了几分。 “给我把她带下去!去春度楼采买最新的醉梦!我就不信了!”卫子玄气的直接把长剑给丢在了地上,恶狠狠的吩咐道。 他就不信了,这女人吃了醉梦之后还不乖乖就范! “是!大人!” 苏九祸被带下去之后,卫子玄又加派了人手在院子外头看着,整座小院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春度楼内,楚清微送走前来的黑衣人,沉着眸子进了密室。 把事情跟顾斋一说,后者差点就要当场冲过去救人。 楚清微费力的拦下顾斋:“你冷静点!” “冷静什么!醉梦那种药……”顾斋气的额头青筋条条鼓起,眸底隐隐有紫光渗出。 “不好!” 楚清微大惊失色,这显然是要走火入魔的情况。 原来顾斋这段时间出去见苏九祸,回回都用了控心之术控制外头的人,就算他恢复再强也跟不上这样的消耗。一来二去的,底子被掏空的差不多了。 这几天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眼下一听说这样的事情,气急攻心之下,走火入魔的情况就要出来了。 “姓顾的!”楚清微怒喝一声,瞬间将快要走火入魔的顾斋给拉了回来: “你就不能听我说完!我什么时候说了我给了醉梦给卫子玄那个不要脸的老货了!” “没给?”顾斋这才缓过神,“那你现在预备怎么办?” 楚清微白了他一眼,“我说制作醉梦得要三位药材,不过这几味药材这儿都没有,而贩药的人也许久没有过来了,除非去明耀城找。” “而往返明耀城,少说十五天。”顾斋适时的接了话。 “但是难保卫子玄不会购买其他的药……”顾斋想到此处,眸子有些暗淡。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座春度楼长盛不衰吗?”楚清微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道。 “不知道。”顾斋的眉头微微一皱。 “当然是我亲自调制的三大欢好秘药。”楚清微说到此处,语气带了几分得意: “凡是用过我春度楼三大秘药——醉梦、**、云魅之一的。不管是哪一方,对其他的秘药都不会产生反应。” “若是要有反应,除非用在此秘药之上的,当然醉梦除外。” 楚清微一番解释下来,顾斋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原来卫子玄是知道的。 难怪卫子玄的人指明要醉梦,原因就在此处。 “我突然觉得,她能认识你,是她的福分。”顾斋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楚清微挑了挑眉,“我亦然。” 若非那晚得她救命,怕是他楚清微得遭殃。 “缺三味主药?”卫子玄目光阴鸷的扫了眼下面的黑衣人,后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语气恭敬:“是的,卫大人。” “速速去取。”卫子玄有些烦躁的一甩袖,后者领命而去。 皓月山寨的地牢内,一声声惨叫响彻不绝。 西门柠檬,哦不,应该叫做姬尘与。姬尘与此时早已经换掉了那套女式装扮,换了一套浅黑色的箭袖长袍,一头长用银冠竖起,露出略显阴柔的面孔。 在火光的照耀下,姬尘与的目光有些森然。 吊在十字架上的女子显然受不了烙铁之刑,晕了过去。姬尘与目光冷淡的命人撤去烧的通红的柱子,令人取了冷水泼了上去。 “哗啦”一声,冷水混着血水落在地上汇成了一股水流四处流动着,在冷水的刺激之下,卫七幽幽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姬尘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看死人一样的目光。 “说不说。”姬尘与摸着手里的一副刑具——用竹子做成的夹棍,上头有些黑,显然是用了很久了。 “呵呵。”卫七沙哑的笑了笑,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卫子玄的密室里头看见的那个女人——月筱。 当时月筱可是被卫子玄活活剜肉,那种惨状,连她这个见惯了死人的暗卫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你以为,我会说吗?”卫七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脸上一丝血色全无。身上的囚衣被血染的通红,有好几处破了,露出里头模糊的血肉。 “不说。”姬尘与跟回答公事一样,语气淡淡。 接着卫七只看见姬尘与一只手微抬,接着放在姬尘与面前的那副夹棍就被人利落的装在了她的手上。 紧接着左右的人对视一眼,拉着夹棍上的绳子用力一扯。 卫七只觉得一股剧痛如潮水般袭来,骨头都快碎了一样,下意识就要叫出来,不曾想只觉得喉咙一痛——原来姬尘与的封住了她的哑穴,让她再也不出来声音。 卫七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双目充血,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 显然惨痛至极,可见十指连心这话不虚。 就在卫七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一样,姬尘与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立刻住了手。 不等卫七从剧痛中缓过神,姬尘与依旧不带情绪的说了一句: “说,还是不说。” 卫七张了张嘴,姬尘与随手从桌子上装了花生的盘子里拣起一枚花生,弹了过去,解了卫七的哑穴。 “我说……”卫七显然有气无力,“不过我有个条件。” 姬尘与一怔,“你没资格。” “我可以咬舌。” 姬尘与目光微微一凝,“说。” “我要见一个人。” “谁?” “风宸。” 卫七此话一出口,一旁立刻有人开口训斥道: “做梦!风公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在她们眼里,风宸一直是清冷矜贵的代表。虽然有剑圣这一层身份,性子极为清冷。但是若是平时呼延公子解决不了的重伤,不论伤者是谁,只要有求于他,必然会施以援手。 而现在眼前这个假冒她们寨主的女人居然敢提风公子! 怕是做梦吧! 姬尘与沉吟一会,起身道: “你们看好人,我去请风宸。” 不等身边的人劝说,姬尘与大步离开。 竹苑。 风宸拿着药杵的手顿了顿,看着亲自过来的姬尘与,语气清寒: “我知道了。”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出现在地牢内。 姬尘与屏退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 他知道风宸的个性——这般清冷的人,显然不喜欢有太多人围在他身边。 待姬尘与身边的人退了个干净,风宸眸子也未抬,径自坐在了姬尘与方才坐着的位置上,“说。” 卫七看见风宸,原本无神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 “你要信我,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信什么?”风宸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表情虽然清冷,但是语气明显是嫌恶。 卫七似乎没有感觉,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想害你的啊……” “呵。”风宸冷笑,目光如淬过寒冰的刀子。“就好像是我要杀你不成,回过头来成了阶下囚跟你说本来不想杀你?” 这话说的卫七一噎,脸色惨白如纸:“不是的……” “不是什么?”风宸显然快没了耐心。 “冒充苏九祸本非——”卫七话未说完就被风宸不耐烦的打断: “没有什么想与不想,现在的情况是,你做了。” “无需辩解,我风宸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呵呵呵……”卫七沙哑的笑出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是啊,都已经做了……” 话锋一转,道:“我真的挺嫉妒苏九祸的。” 不等风宸开口,卫七语气带了几分羡慕:“为什么她一个土匪能得到你们这么多人的关照,呼延一族最后的继承人、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毒娘子’——就连你,传闻中清冷卓绝不近女色的剑圣风宸,也对她关怀备至!” 说到最后,卫七的语气有些破裂。“我原本是真的打算杀光你们所有人的,可是风宸,为什么同样都是苏九祸!你就不能——” 卫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风宸冷冷的打断: “同样?冒牌货没有资格提同样。” “更重要的是,我风宸只有这么一个徒弟。” “就算一模一样的脸!声音也不行吗!”卫七说到此处,目光带了几分冷毒: “二师父——”语气跟苏九祸如出一辙。 风宸不为所动,“收起你那副声音,否则我不介意割了你的舌头!” “那么,这个呢——”卫七目光一转,语气带了几分温软: “宸。” 风宸明显目光一怔,“阿笙……” “我好痛,你救救我……”卫七见风宸的表情带了几分暖意,心下大喜。 然而不等她继续开口,一把长剑直接刺中了她的左肩! 卫七闷哼一声,继续用慕浅笙的语气哀求:“宸——” “滚!” 风宸显然恼火得很,连一贯清冷的形象都顾不上了,“信不信老子一剑杀了你!” “你舍得?”卫七用慕浅笙的语气继续道,“毕竟你要是杀了我,可听不到慕浅笙的声音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提浅浅!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处!老子早就一剑杀了你!” 卫七这个时候显然是踩中了风宸心里头最痛的那一处,也是最不能触及的地方。 可笑卫七还想试图以此蒙蔽风宸,不曾想是弄巧成拙,换来了风宸更大的怒火: “现在看来一剑杀了你还是太便宜了,卫七。”风宸头一次喊卫七的名字,目光如刀一样打在卫七的身上,继续道: “我记得骨蛇的喂养是需要血肉,尤其是活生生的女子。” 卫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宸,以前得到的资料上几乎没有风宸怒的时候。偶尔苏九祸不听话了,也只是绷着脸罚她训练加倍或者是面壁思过。 从来没有,跟现在这样,当面说要把她丢进去喂骨蛇! “为什么!”卫七依旧不肯放弃,几乎有疯癫的模样: “你看看我!我就是慕浅笙!” 里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守在外头的姬尘与,只见他一脸震惊的听着。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里头顿时安静一片,风宸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 姬尘与看着风宸离去的方向好一会,这才转身进了地牢。 本院,请勿转载! 第76章 谋算(上) 卫七看见姬尘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目光阴沉。后者眼也没有抬,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哈哈哈哈。”卫七的笑声如黄昏时的乌鸦一样沙哑,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说?你们太天真了!”卫七笑的疯狂,右脸上的肿胀显得格外刺眼。 “我就算是——呃——啊——!”卫七话未说完,忽然惨叫一声,脸上的表情痛苦的狰狞着: “你……这是什么……” “白蚁。”姬尘与丢了空空的瓷瓶,“这小家伙什么都吃,我想,我还没有见过白蚁生吃活人的样子。” 姬尘与的语气显得有些阴森,卫七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然而身上传来的剧痛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口。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就像是从内到外,感觉皮肉一点一点的被粗糙的刀慢慢磨开,虽然不会立刻要了人的命,但是能让人吃尽苦头。 更可怕的是,受刑者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破了一个洞,看着皮肉一点一点的变成白骨…… “我……”卫七额头上冒了一层的虚汗,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蜷缩在一团,然而在铁链的牵制下,都是徒劳。 “求……”卫七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姬尘与双眸微眯,指尖一弹,一枚药丸入了卫七的肚子里。 很快,卫七平静下来。 尝过苦头,卫七再也不敢耍花样,颤抖着开了口: “我说,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来人,笔墨。” 姬尘与目光如炬,盯着卫七,生怕这女人又耍花样。 一个时辰后,卫七被带下去。姬尘与拿着一叠供词去了主屋。 主屋里头,大家都还没有睡。 见姬尘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 率先开口的是柳韵语:“如何?那女人说什么了吗?” “你们自己看吧。”姬尘与将供词分下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呼延傲菡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了几分犹豫:“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姬尘与认真的点点头。 “疯了吧这是。”柳韵语惊呼出声,“小心翼翼筹谋了三百多年,就等着君临天下?” 原来卫七招供,称卫氏一族,在浮曦二百三十年的时候就准备反叛,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才搁置下来,徐徐图之。 然而大昭建国之后,登位者是崔河徐氏。 浮曦三百余年,有八大家族,其中崔河徐氏与荥阳萧氏并列第一顺序家族。但是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两者也是互不看顺眼。今天你害我一次,明天我打你一次之类的事情比比皆是,都快成了家常便饭。 浮曦末年,皇权旁落,外戚干权。各大势力蠢蠢欲动,意图推翻浮曦,建立新朝。 就在这个时候,掌握朝堂大部分兵马的卫氏与荥阳萧氏勾结,狼狈为奸。借了农民起义的幌子,一路从浮曦的最西边打到京畿百里开外,一时间朝野内外震惊! 而此时的卫氏也不掩饰野心,仗着手中兵权,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最后眼看着卫氏就要开辟新朝坐上那位置了。不曾想崔河徐氏居然一改以往“族中贫弱,事不关己”的样子。动兵变,一鼓作气夺下京畿,一夜之间屠尽荥阳萧氏,杀得卫氏一族不得不仓皇逃亡! 对此,卫氏最后的血脉誓,誓要杀尽徐氏一族!否则誓不为人! 然而卫氏一族也并非是笨蛋,知道此事必须慢慢图谋,若是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就这样,卫氏一族苟延残喘般活了下来,一代一代的将遗训传给后人。 而最初的悠然阁,一开始只是个收集情报的江湖组织。然而后来因为她们多是女子,而且武功不弱于男子,行事尽带侠义之风。从而一天天繁荣起来。 到了统领刘氏的手上,早已经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来往者不仅仅是江湖各大门派中人,还有当时的浮曦以及后来的大昭。 那个时候,大昭皇室带了重金,求悠然阁出手调查最后的卫氏余孽。 就这样,才有了后来卫子玄几乎杀尽悠然阁中所有的人,连最后因情脱离悠然阁嫁入皇室、后来的大昭孝圣先皇后夏湄安,也未能逃过卫子玄的魔掌,被其所杀一事。 “那么当年传闻卫子玄是因为救了章棠一命而被章闻招入麾下一事这是个幌子喽?”柳韵语开口道。 据说当初章闻是外出踏青的时候被人挟持,幸得卫子玄所救——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师府的暗卫。 太师府的暗卫虽然不及皇帝身边的锦衣卫,但是能力也不容小觑,莫不成章闻唯一的掌上明珠出门踏青,连几个小混混都拦不住? “好深沉的心机。”叶安然叹了一句。“若是换了咱们,未必有这份耐心去图谋这种事儿,毕竟可是几百年的功夫。” “对了,卫七假冒苏九祸进来仅仅是为了里应外合吗?”沉檀糯米狐疑的开了口。 “是的。”姬尘与肯定道。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卫子玄留下苏九祸,怕是所图不小。”风宸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拿起一份供词道: “这里头有说卫子玄曾经带苏九祸进入过关押月筱的密室里头,还让苏九祸在里头跟月筱单独待了一些时间。” “我原本以为这是卫子玄仅仅是让月筱看看苏九祸的容貌好方便做人皮面具,现在看来显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估计卫子玄杀了悠然阁那么多人不仅仅是忌惮悠然阁的情报组织能力,应该还有更让他畏惧的东西。而现在他没有杀了苏九祸,可见他在等着什么。” “或者是说,苏九祸现在对于他而言,是个筹码。”呼延傲菡适时的接了话,“可是他在图什么东西?” “我想,我们漏了一些什么。”沉檀糯米撑着下巴,脸色有些凝重。 屋内气氛沉寂一片。 “控心一族,呼延一族,千面一族……还有,武林盟……” 苏九祸用一只素银簪子沾了水,在桌子上比划着什么。 “控心,鞭法,人皮面具,势力……” “嘶,该不会……” 本院,请勿转载! 第77章 :谋算(下) “如果说卫氏一族得到了控心一族的帮助,则可以控制任何他们想控制的人;而千面一族擅长人皮面具的制作,在一定的时间内做出朝堂上所有大臣人皮面具……” 苏九祸心里想到此处,手里的素银簪子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锐利声。 “简直就是偷天换日。” “可是为什么,卫子玄非要动悠然阁,仅仅是因为悠然阁不小心查到了他们筹谋已久的事情吗……” 苏九祸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子外头。 窗子外空无一人,只不过因为已经入了夜,黑暗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让人觉得四周安静的可怕。 “我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你。” 翌日,姬尘与叫住前来送丸药的风宸。 站在呼延傲菡的兰苑里,风宸眸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寒芒,一身银白色的长袍显得人越清冷孤傲,“嗯。” 两个人一道去了竹苑,风宸取出冬片茶沏了起来,看样子估计是知道姬尘与要与他长谈了。 伴随着茶水缓缓倾泻出来的声音,清冽的茶香慢慢的弥漫了开来,使人闻之一振。 姬尘与低头捧着茶杯,“我想知道,慕浅笙的事情。” 随着姬尘与的话音落下,一声茶杯被拂落的声音沉闷的响起。 姬尘与心头突的一跳,隐隐察觉对面之人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握着茶杯的手出了汗,滑腻一片。 果然,慕浅笙是风宸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你太多话了。” 风宸盯着低头的姬尘与,凤目清寒:“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得,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你听我解释。”姬尘与急急拦住起身的风宸,“控心一族、千面一族、呼延一族包括武林盟,都陆陆续续消失在江湖上,你不觉得时间很近吗?” “武林盟是我一人杀尽的,至于其他三族,除去控心一族以外,呼延一族为卫子玄所杀,千面一族为月筱所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那日卫七的供词当中有提及呼延一族与千面一族,而月筱之所以会对千面一族下手并且做的滴水不漏,若是说后头没有人帮她,这是不可能的。 而幕后之人正是卫子玄。 试想仅月筱一个人,如何杀尽千面一族上上下下数百人? 千面一族能在江湖上传承数百年,靠的可不仅仅是重金聘请的护院,自身的武功不弱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所以说为何那晚月筱可以拦住顾斋,给了卫子玄逃脱的机会。 只不过可惜月筱引狼入室,最后沦落到被卫子玄当成功力增长的材料,日日受尽苦楚。 姬尘与闻言一噎,“我还是想问,慕浅笙。” “我为何要告诉你?”风宸冷冷道。 “因为与慕浅笙有关。” …… 从竹苑出来,姬尘与里衣已经被冷汗浸的湿透。 果然风宸的气场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不过幸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姬尘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大步离开了院子。 屋内,风宸一仰脖,喝掉一壶清冽的酒。 “阿笙……”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这厢竹苑里的事儿谁也不知道。柳韵语的院子里,几个胆子大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探了脑袋朝屋子里头看过去。 原来昨天柳韵语约了叶安然,准备两个人一块儿切磋的,不曾想离约定的时间过了一个时辰,人还没有来。 无奈之下,叶安然又正好被厨房那边的人叫了过去,所以叶安然只好打几个人去柳韵语的院子里头看看什么情况。 诸葛小萱的身后跟着南宫如曼、莫宛筠、紫诺、杨子衿这四个人。五个人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子里头的动静。 卧槽!那个把徐南徽扛在肩膀上的人真的是她们柳副寨主! 柳韵语今天一大早差点没有被徐南徽给气的掀了院子!这家伙自打知道她是为了引蛇出洞而不得不为之,再加上卫七已经暴露,这几天越过分了! 先是半夜三更装梦游爬到她床上睡,后面居然还对她动手动脚吃她豆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现这家伙又爬到她床上来了!而且那只咸猪手居然还搭在她腰上! 想起来今天约了叶安然准备切磋的,二话不说,粗暴的把人踹下床准备梳洗。 不曾想这家伙居然在她洗脸的时候偷袭——突然从后面抱着她!吓得她毛巾都掉了! 一气之下,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这才耽搁了时间。 最后徐南徽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毛巾一脚滑倒,柳韵语三下五除二的把人给扛起来准备丢回床上——这才有了外头五个人看见的一幕。 “可怕可怕。”南宫如曼咬了一口小馒头,嘴巴鼓鼓的。 其他四个人默默的收回目光:接下来怕是少儿不宜。 四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先行离开不打扰屋内的小两**流感情。 末了,不忘拎上蠢萌的馒头一只。 可是屋内的情况真的如几个人想的那样吗? 只见柳韵语把人丢到床上,手法利落的给人正了骨。不管某人龇牙咧嘴的表情,帐子一拉,转身去更衣。 叶安然去厨房那边处理好事情,顺路去了趟柳韵语的院子。 结果踏步进来一看,地上的水洒的到处都是,屋内的摆设也乱了不少,简直就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见床上还落着帐幔,叶安然以为柳韵语睡过头,轻手轻脚的上前,一把掀开帐幔—— 怎么是个睡着的男人! 而且那脖子上红色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叶安然脸色一红,慌忙放了帐幔退了出来。刚刚踏出房门,一身劲装的柳韵语在背后喊住她: “安然你等等我啊。” 叶安然丢下一句“还有事情”就匆匆忙忙的跑了,看得柳韵语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 回了小院,叶安然“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倚靠在门板上平复着心跳。 门口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看着兵书的沈北阙,他放下手里的书,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现他家小姑娘脸上红晕未褪,神色慌张。 “怎么了?”沈北阙剑眉微皱,在后者的惊呼声中一把把人抱起来放在床沿上坐着。 在沈北阙的再三逼问下,叶安然弱弱的开了口: “北阙,你说有没有女子……硬上弓的啊……” 沈北阙一噎,表情有些滑稽:“不知道。”目光却是沉沉的看着叶安然。 叶安然低着头,好半晌才抬起头,正好对上男子沉沉的目光,心下一跳:“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沈北阙摇摇头,“我在想,你要是不知道的话。” “可以试试。” 叶安然:…… “你不累吗?”顾斋放下毛笔,看着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楚清微。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姓卫的挟持着九祸倒底要干嘛?” 楚清微烦躁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翘起了二郎腿,荡啊荡的: “既然有了那个冒牌货,直接杀了九祸不就完了?还一直搁着等着被人现?” “杀了,然后呢?荡平皓月山寨吗?”顾斋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道。 “对啊,那他就可以立功请赏了啊。” “那立功请赏之后呢?” “荣华富贵——”楚清微说到这儿,语气一噎。 对哦,他卫子玄要这等封赏做什么?若是真想夺权,还不如联合章闻谋反来的更快点。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过来? 就在楚清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斋开口了: “我想,他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本院,请勿转载! 第78章 问斩 “什么名正言顺的机会?”楚清微问。 “一个名正言顺起兵造反的机会。” 顾斋此话一出,周遭空气静了静。片刻之后,楚清微疑惑的看着顾斋:“什么名正言顺起兵造反的机会?这个杀了九祸有什么关系?” 顾斋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如果说,苏九祸不是被卫子玄本人所杀,而是被朝廷中的人所杀呢?” 楚清微闻言,目光狠狠一缩,“如果说九祸真的被朝廷的人所杀,那么依照皓月山寨的性子,怕是会顷刻间造反。” “何况敏亲王徐南徽还在皓月山寨里头,卫子玄对外宣称为皓月山寨所擒,这样一来,徐南徽极有可能会成为皓月山寨的祭旗!” “一来二去,就算是双方事后知道也于事无补。对于皓月山寨来说,杀她们寨主的仇可非同一般;对于昭烈帝来说,往小了是杀他兄弟,往大了是挑衅大昭国威!” 顾斋点点头,补充道:“虽然说皓月山寨里头撑死不过四千人,然而这四千人大多数都有以一敌百的气势!再加上出自江湖大家的呼延傲菡、剑圣风宸、善毒的毒娘子沉檀糯米,以及千面鬼姬琴沐跟出自蜀中将门之后的柳韵语!朝廷就算是派出数万精锐也未必能朝夕之间打败皓月山寨!不要说别人,单单一个沉檀糯米,就足够挡住大部分兵马!” 沉檀糯米,整个江湖谈之色变的“毒娘子”。据说在她行走江湖不久,几个江湖上有名望的门派看她一个弱女子,于是放纵门派弟子欺辱于她……不曾想次日这几个门派的人全部死光无一幸免,下手的人正是沉檀糯米。 此后,“毒娘子”这个名头也就传了开来,是整个江湖里头人人避之不及的角色。 “而就在双方有所伤亡的时候,卫子玄则坐收渔利!”楚清微接了话,神色凝重,“好精密的算计。” “只是不知道,他卫子玄还有多少势力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 今天这一整天,柳韵语看见众人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她。等她要上前去问的时候,众人都低着头跑远了。 “怎么回事……” 柳韵语不知道的是,徐南徽今天下午从她的院子里衣衫不整的出来,而且脖子上还有红色痕迹。直接就让经过柳韵语院子的人给看见了!一来二去的,整座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于是众人在默默的叹了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后,看见柳韵语低头就跑。 副寨主这么可怕,万一欲求不满什么的拉着她们习武,她们可受不了。 柳韵语一脸莫名其妙的进了院子,现徐南徽还在她床上躺着。二话不说就把某人摇醒: “起来!睡外头去!” 柳韵语觉得她是脑子抽了才会同意这丫的睡在她房间外头的隔扇碧纱橱里头的,结果现在倒好,鸠占鹊巢! 随着柳韵语这一声怒喝,徐南徽佯装幽幽转醒,“韵韵你来啦。” 声音带了点魅惑,柳韵语却完全不吃这一套:“睡外头去!” “嗯。”某王爷从床里面滚到床外面,一副赖皮的模样:“好了,韵韵你睡的那个地方暖热了的。” 柳韵语:……丫的登徒子! 叶安然从小厨房忙完,端了一碗糖蒸酥酪过来。沈北阙正披着一件玄色的长袍,用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擦着他的佩刀。 听到脚步声,沈北阙放下佩刀。站起身来接过叶安然手里的东西,“别累着自己,我来端就好。” “没事没事。”叶安然坐在一旁,摆摆手道,“你的伤好了?” “风宸那个神医的称呼不是盖的。”沈北阙含笑,“好了七七八八的样子。” “所以你又要做什么?”叶安然秀气的眉微拧,拿起勺子的动作顿在半空之中。 “去救人。”沈北阙淡淡道。 “不行!你得带上我!”叶安然情急之下拦在了沈北阙的面前,看得后者剑眉一皱:“你不是卫子玄的对手。” “莫不成你就是了!” 叶安然这话说的沈北阙一噎,目光有些躲闪,“嗯。” “你忘了上次我跟阿韵还有风公子三个人去救九祸最后负伤回来吗?”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让你去。” 沈北阙目光灼灼的看向叶安然,后者一愣,“你个笨蛋!” “乖。”沈北阙伸出大手,揉揉叶安然的顶,“等我回来吃你做的点心好不好?” 话音刚落,男人只觉得口中一甜,软滑的酥酪入口,甜而不腻,好吃极了。 叶安然抽了抽小琼鼻,气呼呼道:“吃完!” “那你呢?”沈北阙吞下一勺子糖蒸酥酪问道。 “我自己再做!”说话间叶安然又挖了一勺子递至男人唇边。 沈北阙目光如狼似的盯着他家的小姑娘。薄唇微抿,含了一口糖蒸酥酪就低下头亲了过去—— 男人语气有些含糊不清:“乖,好东西要一起吃。” 叶安然脸色爆红:啊啊啊啊太不要脸了…… 子时刚过。 苏九祸的院子外头一片寂静,只剩下黑衣人交叉巡逻的脚步声沙沙响起。 树影婆娑,就在黑衣人身影交叠的那一瞬间,一道如鬼魅般的影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巡逻的黑衣人后方。 “咔嚓——” 清微的骨裂声响起,沈北阙轻手轻脚的放好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尸体,来到关押苏九祸房子面前。 凭着从容离那儿借来的万能钥匙,沈北阙利落的解开了房门的锁,正要试图推开房门的时候,却现推不开! 原来苏九祸把门从里面插上了! 沈北阙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拿起那把刀往门缝里头插了过去,意图从外面顶开。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沈北阙悲催的现苏九祸用来闩门的东西是根铁棒! “卫子玄居然让苏九祸用铁棒插门?”沈北阙无奈的想着,这时房内有脚步声响起。 沈北阙快速的收了刀,里面正是被外头的动静惊醒的苏九祸。 苏九祸虽然没了武功,但是感官还是非常敏锐。 听到有人在撬门,苏九祸翻身下床,抄起一个花瓶慢慢的朝门后走去。 外头的沈北阙听见里面的脚步声,心道估计是苏九祸醒了,于是贴近门缝传音道: “我是沈北阙。” 听到沈北阙三个字从门后传来,苏九祸又惊又喜:“等我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苏九祸的手刚刚放在铁棒上头,外头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 接着卫子玄的声音响起: “堂堂大昭锦衣卫正指挥使,什么时候也做了这等子偷鸡摸狗的小人了!” 是卫子玄!苏九祸吃惊的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卫子玄今天晚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下意识转到了苏九祸的院子这儿。果不其然,现有人试图救苏九祸! 于是长剑脱手而去,眼看着就要重伤对方,不曾想对方反手挡了回去! 虽然说对方蒙了面,但是这身法明显就是他死对头之一的沈北阙。 还有一个是夺了他剑圣名头的风宸。 月光下,沈北阙的眉目越冷硬起来,像是镀了一层霜。 见沈北阙不说话,卫子玄又是一剑,狠辣的朝沈北阙的右肩处袭去,显然是知道沈北阙这儿还有伤。 沈北阙堪堪躲过,卫子玄的那一剑直接刺穿了房门,惊得里头的苏九祸差点没有原地蹦起来。 那一剑,差点儿划过苏九祸的脖子。 卫子玄目光一凝,利落的抽了长剑,抬手间,一枚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响。 很快就来了大批的人手,将这一方小院围的水泄不通。 沈北阙眼看救苏九祸无望,一跺脚,丢下叶安然塞给他脱身的瓷瓶。 一阵呛人的白雾响起,沈北阙的身影已经到了远处,消失不见。 卫子玄咳了几声,目光阴鸷的看着关在里面的苏九祸道: “传我话下去,三天之后,处斩苏九祸!” 既然它皓月山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觉得他卫子玄不会杀苏九祸!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同一时间,明耀城内。 昭烈帝命令大将军曲氏带着三千精锐趁夜包围太师府,拿下其及其一干党羽! 本院,请勿转载! 第79章 劫法场(上) 当晚,皓月山寨内。 徐南徽趁柳韵语出去的功夫,站在窗前模仿了几声麻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了徐南徽的手里。 从麻雀的腿上解下纸条,徐南徽手一松,麻雀挥舞着小翅膀,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借着烛火,纸条上只写了五个字: “三天后处斩。” 徐南徽一惊,明显知道这里头所说的处斩之人是谁。 就在他愣的空档,窗外的响动吓了他一跳。 将纸条丢进香炉里头焚烧,徐南徽起了身,往窗外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下巴吓掉。 “沈沈沈……” 沈了半天没有沈出来,沈北阙蒙着面,露出的两只眼睛锐利的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看见徐南徽,只对他做了个拱手的姿势,就往叶安然的院子里而去。 “居然还活着!”徐南徽吃惊不小。柳韵语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这话,“什么叫做还活着?” 于是徐南徽把事情说了一遍,柳韵语闻言,目光中带着几分嫌弃看着徐南徽:“对啊,沈北阙一直在安然的院子里,你不知道吗?” 徐南徽:…… 合着他不问就不说咯? 来皓月山寨这些天,徐南徽注意到每天晚上叶安然都会多做一份食物端进去她的院子,旁人只说里头住了位叶安然捡回来的伤患他就没有多想了。 可谁知道?这人居然是失踪许久的沈北阙! 算起来沈北阙已经失踪数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皓月山寨! 这也不怪苏九祸她们瞒着,毕竟大敌当前,若是不小心泄露了沈北阙在皓月山寨里头的事情,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波出来。 毕竟这人表面上是过来剿匪的,实际上则是与皓月山寨合作干掉卫子玄的。 所以沈北阙在皓月山寨一事,除了苏九祸、柳韵语、叶安然、容离以及呼延傲菡一行人知道以外,旁人都不知道。 只说那人是叶安然捡回来的伤患,毕竟当时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 而柳韵语没有告诉徐南徽的原因则是觉得这人手下的锦衣卫也不是废材,想要调查的话应该早就知道了。 但是柳韵语不知道的是,自打那两名锦衣卫进来,除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徐南徽身后,什么事也没有做过,更别说刺探什么了。 “得了。”柳韵语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打开来端出一碗蜂蜜银耳核桃羹还有一碗糖蒸酥酪。 将蜂蜜银耳核桃羹放在徐南徽面前,柳韵语贴心的备了勺子,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果然做这个是正确的。” 徐南徽哪里会想那么多,立马坐下来吃了一口,只觉得入口香甜,回味无穷。连连赞叹:“好吃。” “好吃那你就多吃点。”柳韵语笑眯眯的舀了一勺糖蒸酥酪,看着吃的欢快的徐南徽。 徐南徽道:“自然是的。” “你确实应该多吃点,改天我拜托安然天天给你弄一碗。我皓月山寨虽然是个土匪窝,但是吃的方面不会亏待所有人。” “天天弄?不会很麻烦吗?”徐南徽问。 “不会。”柳韵语放下勺子,笑眯眯道: “核桃补脑。” 徐南徽:…… 次日,春度楼三楼内。 楚清微一面揉着方才撞上桌角的腰,一面死死的扒住顾斋: “顾先生你冷静点。” 谁也想不到的是,向来沉稳冷静的顾斋,只要一碰到苏九祸的事情就会炸,什么冷静自持通通跑去九霄云外了。 楚清微就知道苏九祸后天被处斩这事儿瞒不住,他也没想瞒住。不曾想顾斋先一步得了消息,若非他及时赶回来,怕是这会子顾斋早就去救人了。 两个人争执之下,楚清微一不小心撞上桌角,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死死的扒住顾斋,不让他走: “你给老子冷静点好不好!九祸要被处斩我比你还要急!” 顾斋抿了抿薄唇,手握成拳:“现在不去救人,等着她被处斩吗?” “你当皓月山寨里头的那群人都是聋子不成?一群人总比你一个人好,懂?” 楚清微气的有些无奈。 柳韵语接到探子传来的消息时正在跟叶安然一块儿吃早饭,一听此事,手里的粥直接翻了,倒扣在衣裙上滑下。 顾不上被粥弄脏的衣裙,柳韵语急急忙忙的朝外头吩咐道: “来人!去请三位公子!” 一旁的叶安然则是推着人回了院子去更衣。 等柳韵语换好衣服出来,呼延傲菡一行人已经到了。 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把事情说过了,此时众人一脸凝重的坐在主屋里头。 “算起来日子是后天,时间不多,我们得救九祸。”叶安然率先开口,一脸焦急。 “不错,当务之急是救下九祸,卫子玄的人还是尽量少对上。”沉檀糯米点点头,表示赞同叶安然的说法。 其余不约而同的点了头,柳韵语道: “可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卫子玄如今功力增长到什么阶段,若是放在以前,风公子一人就可以,而如今——”说到此处,柳韵语的目光看向叶安然。 叶安然微微一怔,“你是说,需要沈北阙帮忙?” 柳韵语点点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恐怕还得需要呼延公子帮忙。” “我?”呼延傲菡有些疑惑,“虽然说呼延一族是公认的鞭法大家,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 呼延傲菡说到此处,柳韵语却是摇摇头,“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不等呼延傲菡开口,风宸接了话:“就好比药一样,用好了能救人,用不好则可以杀人。呼延一族虽然说鞭法卓绝,但是未必是用来杀人的。” “你的意思是,救人?” 风宸点点头。 一晃三日而过,这日一大早,自打卫子玄的人带着关押苏九祸的囚笼出来之时,早早的有人上报了。 皓月山寨里的人得了消息,有条不萦的准备起来。 练武场内。 随着柳韵语一声响彻整座山寨的“出”二字,由柳韵语总领,诸葛小萱、南宫如曼、沈凝旋、杨子衿、紫诺、莫宛筠六名队长所下属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朝山下进。 因为山寨不能没有人照看,所以叶安然、容离以及剩下的一半成员留下,照看寨子。 呼延傲菡,风宸,沉檀糯米,沈北阙四个人跟随着大部队率先一步下山。 按照之前的计划,等卫子玄的人来到大街上的时候,沉檀糯米率先丢下特制的软筋散迷晕卫子玄的人,使其丧失行动力。接下来如果不出所料,卫子玄一定会出现。 待到卫子玄出现,风宸与沈北阙上前出手对付此人,呼延傲菡则趁乱救出苏九祸。 等呼延傲菡救出苏九祸,则返回头来,联合其他三人一起杀了卫子玄! 计划很美好,可惜现实太残酷。 下山的人在山脚下碰见卫子玄的大部队,其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都是卫子玄的亲信。 诸葛小萱一行人对视一眼,拿出武器带着身后的人就杀了上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片混战之中,有危险正朝皓月山寨渐渐逼近。 一群面无表情的蒙面人快速的从林间穿过,细细数来,约有数千人。 想来这就是卫子玄的势力了。 不得不说,兵不厌诈。 本院,请勿转载! 第80章 :劫法场(下) 叶安然与容离两个人在主屋里头走来走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嘭——” 两个人齐齐撞到,容离揉着肩膀,叶安然揉着额头,疼得连连倒吸一口冷气。 容离烦躁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折扇往桌子上一拍,出清脆的撞击声。 “总感觉好像有事情要生一样。” 随着容离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声声信号弹在空中爆裂开来的声音响彻整座山寨。 是敌袭!还是情况紧急的敌袭!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使了轻功就朝寨子门口冲了过去。 两个人来到寨子门口,登上城墙,现远处乌泱泱的一片黑衣人。 怎么回事! “怕是,卫子玄幕后的势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姬尘与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让弓箭手准备!”叶安然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数名弓箭手齐刷刷的冲了上来,蓄势待。 一排排整齐的弓被拉满,箭头上都是抹了沉檀糯米最新研制的毒药,正泛着绿光。 “三里……” “二里……” “一里……” “百步……” “五十步……放!” 随着叶安然的第一支箭如疾风一样射了出去,紧接着所有的弓箭手也在同一时刻松了手,抹了剧毒的长箭如雨一般飞了过去,密密麻麻,看得人有些胆寒。 很快,第一批冲在前头的黑衣人中了箭倒下。 沉檀糯米研制的这味毒药,最可怕的不在于腐烂而死,只要沾上皮肤,立刻见效! 后头的黑衣人见此惨状,脚步放缓了下来。紧接着,一面面盾牌挡在了黑衣人的面前,保护着他们缓慢前行。 “以为这样就有用了吗?”叶安然看着下方,嘲讽一笑,“开机关!” 随着沉重的“吱呀”声响起,喂养着骨蛇的池子被打了开来。一条条骨蛇扭动着身子,空洞的眼神看着掉下来的黑衣人。在他们没有叫出来之前,一拥而上,吃了个干净! “快撤!”其中一名看样子是领头的人带着惊慌失措的声音喊到。 就在此时,一支冰冷的泛着绿光的长箭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咻——” 领头人被叶安然一箭击杀!当场脑浆迸裂死不瞑目! 紧接着,他的身躯用肉眼可看见的速度,一寸一寸的腐烂。 见此惨状的黑衣人吓得有些方阵大乱,从城墙到这儿可有百步之遥! 这个女人怎么做到的! 站在城墙上的叶安然双眸一眯,手里的长弓被拉的接近满月状。又是六声长箭飞出去的声音,六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趁黑衣人方寸大乱之时,城墙上一整排的弓箭手二话不说直接放箭!一时间黑衣人死伤大半! 几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数千名黑衣人只剩下寥寥无几。 容离见状,正要上阵将人活捉,却被叶安然的拉住了。 容离:“?” 叶安然朝他摇摇头,一旁的姬尘与,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卫子玄筹谋这么久,怎么可能带出来一群废物。”叶安然开口低声道。 容离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还有后手?” 叶安然郑重的点点头,不可置否。 叶安然说的不错,就在弓箭手射杀最后一名试图反击的黑衣人之时,意外生了。 最后一名死去的黑衣人,居然没有腐烂,反而鲜血缓缓的流向了圈养了骨蛇的池子里。 沾了那名黑衣人鲜血的骨蛇突然起狂吞噬离自己最近的同伴!叶安然大惊失色! “他们的目的居然是要毁了骨蛇池!” 姬尘与吃惊的开了口,语调有些拔尖。 “驱蛇笛!快!”叶安然一拍脑门,容离飞一样的冲去叶安然的院子去拿蛇笛。 原来当初水蛇池的水蛇是沉檀糯米利用驱蛇笛给使唤进来的,叶安然心想这些水蛇虽然进化成了骨蛇,但是依旧是蛇类,想必驱蛇笛应该能用。 …… 这厢诸葛小萱一行人拖住卫子玄派来的人,呼延傲菡一行人则使了轻功,拼命的赶去法场。 此时的明月镇已经被卫子玄下令封锁街道,不容许闲杂人等出门,更不许百姓开窗子,就怕有皓月山寨的人在里头。 呼延傲菡等人赶到明月镇的时候,苏九祸刚刚被押上法场。 苏九祸冰着一张脸,一头长凌乱不堪的披散在肩头。被卫子玄的亲卫带上法场,苏九祸忽然破口大骂:“卫子玄你个狼心狗肺不要脸的东西——唔唔唔……” 话未说完,一旁的亲卫的用破布塞住了苏九祸的嘴。 那破布的馊味熏的苏九祸差点没有晕过去,胃里一阵阵翻滚。 整个法场里头四下具静,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苏九祸正好奇卫子玄这个奸诈小人怎么不立马斩了她,只一味等着。 “在等什么?” 苏九祸心里有些纳闷,暗地里却是使劲的冲着被卫子玄封住的穴位。 再不冲破估计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祭日了。 卫子玄老神自在的坐在监斩官的位置,那样子压根不像个监斩的人,而是个等友人到访的闲客。 可是卫子玄等的可不是友人,而是敌人。 巨大的响声自法场上响起,一片尘土飞扬。卫子玄坐的椅子跟他面前的那张桌子被劈了个稀巴烂! 卫子玄避开这一招,落后十几步。 出现在他面前的,则是风宸与沈北阙二人。 两个人见卫子玄避开这一招,齐刷刷的拿着武器冲了上来。 “铛!” 武器交锋的声音尖锐的响起,爆出火花。就在这个时候,卫子玄眼尖的看见呼延傲菡的长鞭朝苏九祸的方向飞了过去。 卫子玄要上去拦,却被风宸与沈北阙两个人双双拦下,三个人缠斗在一起。 呼延傲菡的长鞭一鞭子抽死两名离苏九祸最近的黑衣人,剩下的人见状,纷纷冲了上来。 但是冲到一半,所有人都惊恐的现身体软,动弹不得。 沉檀糯米自呼延傲菡身后走了出来,上前几步,捡起一个小玉瓶,仔细的擦擦:“这瓶子金贵的很。” 呼延傲菡嘴角一抽,苏九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沉檀糯米没好气的上去给苏九祸解绑,道:“我这可是为你省银子。” 苏九祸:……合着您每次找我要银子打制玉瓶的时候有心疼过银子? 松了绑,苏九祸二话不说撤掉嘴里的破布。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惊恐的大喊:“师父快趴下!” 呼延傲菡想也不想的趴下,沉檀糯米二话不说将苏九祸扑倒在地上护在自己身下。 几个人利落的站起身,不知什么时候,两名看起来气息阴沉的黑衣人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见这一击落了空,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举起武器,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呼延傲菡与沉檀糯米两个人二话不说的迎了上去,与之缠斗。 苏九祸心知自己在这儿只会成为师父的拖累,下意识就要往后面走。 这时,一把锋利的长剑出现在苏九祸的脖子间。 “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子玄出现在苏九祸的身后,挟持了苏九祸。 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卫子玄! 与风宸沈北阙两个人缠斗的假卫子玄一个闪身,落在了真的卫子玄身后。 一时间众人都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死寂,就在这个时候—— 假卫子玄的手里多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朝卫子玄的后背而去—— 众人:! 卫子玄险险的避开这一击,目光阴冷的看着假卫子玄: “你到底是谁!” 假卫子玄大笑几声,一把揭开人皮面具! “如你所见,我是——” “画江湖!” 本院,请勿转载! 第81章 :莫负好时光(上) 卫子玄阴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画江湖,片刻之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肆意张狂。卫子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随后卫子玄将目光扫向对面的风宸一行人,嘲讽一笑:“原来你们……” “兵不厌诈。”风宸开口道。 “对!对!对!”卫子玄一连开口说了三个“对”字,“好一个兵不厌诈!” 接着话锋一转,“你们觉得,你们是要苏九祸,还是那个破寨子!” 卫子玄说这话的时候,搁在苏九祸脖子下的剑溢出一丝丝血迹,冰冷的刺痛感传来,苏九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是听到这话,苏九祸下意识激动起来,整个人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卫子玄!你对我们的寨子做了什么!” “激动什么。”卫子玄嘴角扬起一抹冷毒的笑,“只不过派了两千我亲自训练的人送过去而已。” 众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要知道这次出来救苏九祸,他们可是带了一半人出来。虽然说寨子里剩下的一半人可与卫子玄手下的人数不相上下,可是未必在战斗方面赢得了他们。 更重要的是,能让卫子玄亲自训练出来的人,无一不是效忠卫子玄的。 “师父你们不要管我!回去啊!”苏九祸近乎尖叫着喊了出来,就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伸出一只手抓住长剑,就要往剑上撞去! “不要——” 鲜血四溅,染红了众人的眼。 “铛!” 一把染血长剑被打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唬了众人一跳。 “九祸!” 卫子玄一个闪身避开了后面飞跃而来的折扇,立于法场中央,恨恨的看向来人。 顾斋的折扇牢牢的钉在了地面上,纹丝不动,身后一同赶来的,则是手拿长弓的叶安然。 与此同时,呼延傲菡一行人动了。 除去赶过去看苏九祸的风宸外,呼延傲菡,沉檀糯米,沈北阙,以及刚刚赶过来的顾斋与叶安然,五个人从五个方向围攻卫子玄。 “想打赢我?做梦!”卫子玄眼底有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抄起手中的长剑,率先攻击队伍里头武功最弱的叶安然与沉檀糯米。 叶安然率先中招,手里的长弓连着人一块儿被打落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昏死过去;沉檀糯米被卫子玄一掌打中胸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呼延傲菡手里的长鞭带着爆破的声音朝卫子玄袭来,后者凌空一跃,跳出三个人的包围圈。手里的长剑狠辣的朝呼延傲菡的后背袭去。 关键时刻,沈北阙的大刀如期而至,硬生生的打退了卫子玄这一击。 画江湖与柳韵语二人拦住四面八方突然涌上来的黑衣人,渐渐的,有些吃力。 顾斋目光一凝,手里的折扇带着呼啸的风声朝卫子玄袭去,后者有些闪避不及,脸上多了一道伤口。 摸摸脸上的伤口,卫子玄冷眼看着前头的情况,哈哈大笑: “给你们一条路,若是能够与我卫子玄合作,你们都能活!” 顾斋嘲讽一笑:“我也给你一条路,放下屠刀,你也可以活。” 卫子玄目光阴冷的看向顾斋,轻蔑道:“一个小小的御史而已。顾谢书,作为控心一族最后的传人,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把你赶尽杀绝!”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样在顾斋耳边炸开,他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是心里很清楚吗?”卫子玄的目光如毒蛇一样,阴测测的扫向众人。 只看见顾斋垂了眸子,片刻后,盯着卫子玄那张疯狂而扭曲的脸,眼底紫光隐隐流转。 “你可以,去死了!” 随着顾斋的话音落下,眉心的红莲缓缓盛开,双眸之中紫光大盛! 卫子玄大意之下对上了顾斋那双泛了紫光的眸,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呼延傲菡与沈北阙二人对视一眼,拿着武器拼杀了上去。 卫子玄险险避过呼延傲菡的长鞭,却被沈北阙的大刀一刀刺中腹部。 “沈北阙!”卫子玄的眼底多了几分癫狂,手中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沈北阙的心口刺去。 而这个时候,沈北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就在卫子玄的长剑刚刚刺破沈北阙的衣服之时,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自背后朝卫子玄贯穿。 长剑倏的一收,卫子玄瞪大了眼睛倒下。 身后,是一身清冷的风宸: “也是时候,尘埃落定了。” 而这个时候,皓月山寨前来支援的人已经赶到,在诸葛小萱一行人的带领下,杀了进去。 …… 谁也没想到,卫子玄就这么容易的死了。 死在他的自大上。 苏九祸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脖子上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端药进来的是柳韵语,见苏九祸醒了,将手里的托盘往桌子上一放,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出现在苏九祸的面前。 药汁特有的苦味刺激的苏九祸清醒了几分,“我——”苏九祸一开口,只觉得脖子上还有点刺痛。 柳韵语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终归因为她是伤患,动了动嘴唇,道:“可算醒了,还想吃些什么?” “我没死?” 柳韵语给了苏九祸一指头,“你还想做什么?那天快被你吓死了知道吗!” 那天看见苏九祸脖子上的血,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风宸来的时候有准备,带了一味特好的止血药,否则只怕真的救不回来。 苏九祸知道她在说什么,语气有些歉然:“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 她当时只想,若是如果她死了,卫子玄手里没了制衡皓月山寨的把柄,寨子里的人想必能够获救。 一命换数命,很值得。 “没想那么多……你……”柳韵语指着苏九祸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语气有些哽咽: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大家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柳韵语此话一出,苏九祸感动有些眼泪汪汪。 而然不等她开口,柳韵语接下来的话,让苏九祸恨的差点没有一巴掌呼过去: “虽然九祸你一直都挺蠢的,而且还怂,贪财,但是我们不介意的。” 说着,趁苏九祸怒之前,快速的往门外跑去: “破锅你等会,我等下回来喂你喝药。” 苏九祸:……等她好了一定要,往死里打这丫的! 叶安然正在小厨房里头忙忙碌碌,“拿肉给我。” 一盘被切的整整齐齐的肉递到叶安然手里,叶安然接过盘子,将肉往锅里一倒,出“刺啦”的声响。 “一小碗水。” “葱花。” “糖。” …… 很快,一盘糖醋肉就出锅了。 叶安然正要端起糖醋肉,突然背后被人一把抱住。 某个看起来极其正经的锦衣卫正指挥使大人一副委屈的语气,“唉,居然不理我了。” 叶安然闻言,眉头狠狠一跳,“你端?” 沈北阙的嘴角扯出来一个孩子气的笑容,顺理成章的从叶安然手里接过盘子: “乖,很烫。” 说话间,滚烫的呼吸划过叶安然的脖子,惹得后者双颊渐渐爬满红晕。 叶安然:……油嘴滑舌,大昭的锦衣卫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耍流氓的? 柳韵语从苏九祸的房间出来,端着盘子往回走的时候。拐角处,一个人影突然跳了出来,吓得她直接把手里的碗跟托盘当做防身的武器丢了过去。 徐南徽的接住托盘跟碗,“阿韵,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噗——” 暗处,跟着的两名锦衣卫并诸葛小萱一行人齐齐喷了。 这么刺激的?直接就称为夫了? 柳韵语:“再喊一句你试试?” 徐南徽:“嗯,娘子有令,为夫不敢不从。” 柳韵语:……哪里来的臭无赖!打出去!赶紧的! 见两个人一言不合的就打了起来,众人默默地遁了。 嗯,非礼勿视。 打了一会儿,徐南徽紧紧的将人抱进怀里,调笑道: “他们都走了,可以让为夫抱一会吗?” 柳韵语:……滚! “我说你查到什么了?”这日,苏九祸喝过药,看着陪叶安然一同前来送点心的沈北阙道。 后者利落的削了枚雪梨,塞给叶安然,“有个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很感兴趣。” “什么事情?” “关于顾斋。” …… 苏九祸带着人马下山的时候,顾斋正在春度楼的密室里头,闭门不出。 “我说,你就真的待在这儿了?”楚清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一头华散落在肩头,依旧掩盖不了顾斋眉眼间的风华。只是眉心处的阴霾,一直散不去。 “嗯。”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只是带着淡淡的落寞。 “我——”楚清微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一脸固执的顾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日顾斋为了对付卫子玄,拼了最后的控心之力。导致一头黑变白,控心之术尽失。 而且那头银丝,永远也黑不回来了。 “可是你这样总不是事情啊!九祸——”楚清微话未说完,密室的大门轰然打开。 苏九祸一袭红衣熠熠,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顾斋看见苏九祸,微微一怔,下意识就要转头,却被苏九祸一把拦住。 楚清微见状,识趣的退了出去。 密室内,只有苏九祸与顾斋二人。 良久,苏九祸开口道: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第82章 莫负好时光(下) “我只是觉得……”顾斋踌躇几分,最后还是默默的叹了口气,“你走吧。” “我不走!”苏九祸的倔脾气一旦上来,便是谁也更改不了。 “那我走行了吧!”顾斋二话不说,就往苏九祸身后走去。 “顾谢书!”苏九祸急了,一把将人拽住,后者微微一怔,没有言语。 “为什么要躲着我?难不成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苏九祸从沈北阙那儿了解到,顾斋因为那日救她,失了控心的能力。而且,一头墨尽数变白。 所以这才没有出现过。 苏九祸又气又心疼,二话不说带了人下山。 原本是带了容离一起来的,结果这小子半路偷偷溜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来到春度楼,二话不说带着人包围了整座楼子。一个人冲上去,按照沈北阙提供的线索,顺利的打开了密室的门。 眼前的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 原本风度翩翩的顾斋顾先生,周身尽是颓废的气息,大有萎靡不振的样子。 “顾斋,你确定,你真的要走吗?”苏九祸拽住顾斋袖子的那只手紧了紧,手心生出一层薄汗。 顾斋沉默良久,“嗯。” 挣脱苏九祸的衣袖,顾斋朝密室外头走去。 他说,我这个样子,拿什么来保护你,只能选择离开。 男人淡淡的声音传入耳朵里,苏九祸倏地抬起头,朝三楼外头吩咐道: “来人!给我拦下他!” 顾斋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齐刷刷的长剑对准了他。 身后,是整理好情绪的苏九祸。 “拿绳子来给本寨主绑了!”苏九祸一声令下,众人一怔,立马有人拿了绳子,却不敢动。 那可是顾先生啊,不敢绑啊啊啊啊! “小兔崽子!”苏九祸无奈的白了众人一眼,二话不说取了绳子将人绑上。 众人:…… 顶着一路上百姓吃惊的目光回了寨子,沿途顾斋居然笑的有点开心? 晚上,随着苏九祸一声令下,立马有人去准备明天的娶亲仪式了。 苏九祸说,择日不如撞日,为了免得夜长梦多,还是赶紧的拜堂。 走回房间里头,苏九祸给某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松了绑,正要琢磨着怎么样让这呆子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 “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嫁给我?” 苏九祸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矜持了,反正两个人都那啥了。可是拜堂确定名分还是很重要的。 她苏大寨主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五花大绑带上去拜堂吧? “嫁?”顾斋抬了眸子,目光深沉的看着苏九祸。 苏九祸吓了一跳,稳定了一下情绪,语气有些结巴:“怎、怎么……不、不服?” “嗯。”顾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站起身大步朝苏九祸走了过来。 苏九祸吞了吞口水,完全忘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整一个受气包包的模样,往榻上缩。 “你要干嘛?” 顾斋挑眉一笑,看得苏九祸一时间晃了神:这家伙怎么回事?不会被掉包了吧? “你很怕我?”顾斋问,眸底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苏九祸察觉到顾斋情绪的变化,忙上前道:“没。” “为什么非我不可?你明明知道我这个样子……” “那又如何?”苏九祸莞尔,“只要是你,什么都好。” “我幼时表现出过人的天赋,然而每一次控心之术的透支之后,头会尽数变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视我为怪物,只有我母亲不嫌弃我,并屡屡护着我。” “后来有人说我不详,我只得一个人出去游历,为了少让母亲受他人的白眼。”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卫子玄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妄图控制控心一族为他服务。” “在被拒绝之后,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有人装了引雷器,惹得雷火炸响,直接毁了整个控心一族!” “因为控心一族都居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所以直到尸体的腐烂味道弥漫开来才被世人所知晓。” “我曾经偷偷回去过一次,在隐秘处,现了前来看情况的黑衣人。” “他们提到‘卫子玄’这三个字。” “自打那次以后,我就知道了,毁了控心一族的不是天灾,而是**。” …… 随着顾斋断断续续的述说之下,苏九祸下意识抱了抱他,“我们都一样。” “嗯。” 这日,皓月山寨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众人脸上一片喜气洋洋。 尽管顾斋一头白惹人注目,然而眉眼间的风华可非常人所拟。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风度翩翩,看得围观的人都呆了。 而苏九祸身穿大红色蜀锦织金长裙,曳地三尺有余,头上带着沉甸甸的金冠,用上好的红玛瑙绞成的珠串代替了喜帕,隐约露出飞红的双颊。 拜堂结束,苏九祸被送入洞房,外头有人齐声唱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窗外,新移的桃树开出一片灼灼的模样。 红玛瑙串下的苏九祸嘴角微微上扬: “真好。” …… 众人闹了好一会才渐渐散去,顾斋大步走了进来。 后头的人识趣的退下去,虽然都挺想听墙角的,但是寨主那个脾气……还是算了,小命要紧。 耀眼的大红色晃得人有些眼花,而身为新娘子的苏九祸—— 居、然、睡、着、了! 顾斋抿了抿薄唇,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 “啧啧啧,这都第几天了。”主屋里,柳韵语放下茶杯,往苏九祸的位置上扫了过去。 叶安然闻言,促狭道:“三天了。” “破锅再不出来,估计我得忙死。”柳韵语撑着下巴,默默的翻看账本。 叶安然看了一眼正犹豫不决准备进来汇报的人,对柳韵语的话表示赞同。 苏九祸的屋内。 “混、混蛋……” 说好的武功尽失如同普通人了呢! 她苏大寨主的老腰都快断了好不好! 苏九祸表示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的趴在大红色的喜被里头,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身旁的某人长臂一捞,把熟睡的某人搂进怀里。 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好像没有说,我武功尽失吧……” 第83章 番外:风宸自述:笙歌散尽,酒初醒 我是风宸。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山寨里头热闹一片,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看见自家徒弟穿着新嫁娘的衣裳被人搀扶着出来,曳地三尺的裙摆像是时光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勾起记忆里那些不曾老去的回忆。 我坐在这里上首,与呼延傲菡还有沉檀糯米二人——因为新人双方都没有亲人,所以我们这三个当师父的就是长辈。看着充当司仪的柳韵语一脸喜色的念着贺词,看着自家徒弟跟顾斋二人对拜的场景,我突然觉得—— “阿笙,若是你还在的话,想必今日这般光景也是会有的。” 拜堂过后,苏九祸被送入洞房,席间众人争抢着给顾斋灌酒。 按照规矩,顾斋应该先敬我们这三个师父。 轮到我的时候,我站起身,与他对视碰杯。 顾斋,实际上应该叫做顾谢书,可是众人都习惯叫他顾斋,所以只好听之任之了。 顾斋今天一身大红色的立领织金长袍,不同于往日一身蓝衣的温文尔雅,今日竟是多了几分张扬肆意。 照例是要说一些吉祥话的,我动了动唇,缓缓道: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随后,一饮而尽。 我坐了下来,浓烈的酒入了喉,烧的心口有些疼。 酒过三巡,已然有了醉意。 婉拒了其他人的相送,一个人提着酒壶跌跌撞撞的回了竹苑。 “阿笙……” 已经不记得这时第几个月圆之夜了,我只觉得每到这个时候,每每月光穿过竹林间的缝隙落了下来,落在院子前的空地上,阿笙就好像在那儿含笑看着我。 她总喜欢着一身月牙白的襦裙,不施粉黛自有吸引人目光的地方。一双眉眼精致如画,任是再好的画师也都描摹不出来的。她朝我一蹙眉一笑的时候,都会让我觉得像是掌心里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的珍宝一样——事实上我也是这样做的。 她爱花,我便为她寻来许许多多的花种植于她窗前只为看她展颜; 她爱琴,每日都要弹上那么几个时辰,我便舞剑为她助兴; 她爱茶,虽然每次总弄砸,但是每次看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我总是认真的喝了下去——哪怕泡的一点茶味都没有…… 她总说我笨,不好喝就不要喝。 我说不,我在意的是你的心意。 阿笙隔三差五就要出去走走,看山间密林,林间飞鸟。 那个时候很快乐,也很幸福。 没有人知道我是数一数二的剑圣,没有人知道我是那个拒世间女子于千里之外的风宸。在阿笙眼里,我只是她的夫。 世间唯一的夫。 曾经特意骑马赶去明月镇参加萤火节,阿笙在一处僻静的草地上,跳起了舞。 她的裙摆层层叠叠的散开,像绽开的花朵。长飞扬,萤火虫在她身边上下飞舞。恍若梅妃在世,于一树又一树的梅花下,跳起了名动天下的惊鸿舞。 她跳的不是惊鸿舞,也不是杨玉环的霓裳羽衣曲。 而是为我一人所跳的舞。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我总说我不会弹琴不能为她伴舞,她说没关系。 “你可以舞剑。” 后来每一年的萤火节,萤火虫还在,可昔日那般巧笑倩兮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以后每年的萤火节,我孤寂的舞起剑,身旁再也没有人与我共舞了。 阿笙以前总说让我冷个脸给她看,说要看看名动天下的剑圣大人是如何拒了这世间女子的。我总是笑着把她搂进怀里,看她红了脸的样子: “阿笙对我是个不一样的存在,所以做不到。” 她每每闻言,都是脸颊飞红一片,佯怒: “好不要脸皮!” …… 可惜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日我醒来之后现阿笙不在身边,只留下一封信。这才方知阿笙原来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名唤慕浅笙,之所以会流落到我这儿是为了逃避族中逼婚。然而好景不长,武林盟盟主很快就现了这里,并威胁阿笙若是不答应下嫁便带人踏平这儿…… “……愿君长乐安康,一生无忧。” 信上有好几处被洇染开来的地方,想必她定然是哭的很伤心吧。 可是阿笙,没有你,便再无长乐。 我提了剑一路杀上武林盟,试图救出阿笙,终因寡不敌众被人逼迫至悬崖边。 往日贯穿的银白色圆领长袍早已染上斑斑血迹,手中的银剑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变得猩红一片……正当我决定拼了命也要见阿笙一面的时候,她,来了。 阿笙一袭火红色的嫁衣,头上带着精致繁复的凤冠,依旧是我熟悉的模样,然而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往脖子上送! “让开!不想让开我就死给你们看!” 阿笙的嗓音不复之前的清脆明快,显得有些嘶哑,想来定是哭了许久。 在阿笙以死相逼的情况之下,围着我的人自动自的退去两边。眼见阿笙朝自己而来,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真好,终于看见阿笙了。 阿笙别怕,我带你回家…… 我正要跟以往一样接过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准备好好安慰,不料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阿笙居然…… 亲自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的脑子一片空白,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阿笙身边的人给连推带扯的带离了悬崖。 不,我不相信! 我目呲欲裂的看着阿笙小小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了眼前,这时我仿佛看见阿笙正朝我一笑,随后小小的单薄的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悬崖边上! “不——” 我几次试图挣脱束缚,却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了软骨散,一点内力都提不出来,任由阿笙身边的人将我带走。 “阿笙——!” 后来我几次前去悬崖底下寻人都遍寻不着,最后终于是整日里抱着酒壶借酒浇愁,不停的念叨着阿笙的名字: “阿笙……阿笙你不要我了……” “阿笙你别傻……阿笙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活着……”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大抵都是因为一个情字。” 阿笙我知道你要我好好活着,可是阿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就算是我一人挑了整个武林盟为你复仇之后,我还是恨,恨自己为何不能好好保护你…… 后来一人一剑一壶酒就这么浪迹天涯,也许是厌倦了这般流落的日子,正好听闻皓月山寨招先生,于是前去揭榜…… “当年那个在梅花桩上摔得浑身青紫的小丫头也大了……” 以前总仰着小脑袋问我: “师父,徒儿看旁人都成家立业了,你怎么还没有成家立业啊?” 每当此时,心里的伤痕就裂了开来。 “孽徒,怎么可以掀为师的伤口?” 后来苏九祸被卫子玄所抓,惊愕之余自然是带了人过去救。 “可惜我救得了所有人,却独独救不了你。” “他们都说我是名震江湖的第一剑圣,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亦是‘活死人,肉白骨’的风神医。” 那年雪缤纷走的时候,苏九祸哭的撕心裂肺。 “可是阿笙,我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连哭一哭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可以,什么剑圣,什么神医,都不及你一人重要。” 姬尘与找到我的时候,说要知道阿笙的事情,我震怒之下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是他却问我:“想不想知道,慕浅笙为何会跳崖自尽的真正原因?” 我开口,那些不曾忘记的记忆,沾染了时光的颜色,变得越清晰起来。 可是越清晰,就越疼痛。 姬尘与说,当年慕浅笙之死另有其因。 原来卫子玄为了获得武林盟的支持,不惜千方百计给武林盟盟主、慕浅笙的生身父亲下了毒,提出将慕浅笙嫁给他才给解药。 可恨卫子玄为了掩盖自己的野心,竟将慕浅笙嫁与一个年过半百的权贵家中当小妾! 而且,卫子玄居然意图轻薄阿笙! 阿笙拼命反抗自然没让他得逞,可是阿笙那般性情刚烈的女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般屈辱! 这才选择跳崖自尽。 这才有了我杀尽武林盟上下。 卫子玄分明就是知道我待阿笙如珠似宝,连我杀尽武林盟上下也是他一早算好了的! 那日姬尘与出去之后,我一个人醉酒在苑内,似乎这样子才能麻痹自己觉得阿笙还在。 再到后来,当我那一剑刺穿卫子玄的时候,竟然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也是时候,尘埃落定了。” 卫子玄就那么死了,死在顾谢书的控心之术下,死在他的麻痹大意之下。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卫子玄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回到寨子里,把治伤的药方交给其他人。独自一个人关在竹苑内: “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不新宫,不复故庭兮。” …… 我又是灌了一口酒,耳旁是前头喜堂的吹打之声,月光一如既往地寂寥,浓烈的辛辣味刺激着感官,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眼前依稀可见,玉人来…… “阿笙,可是你回来了?” 恍惚间,她依旧穿着最喜欢的衣裳,对我伸出一只手。 我伸出手,想要试图握住她。 却惊恐的现不管怎么样我都抓不到她。 只有冰冷的晚风划过我的手掌心。 而前头的丝竹之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歇了。 天边,只余一轮孤寂新月。 本院,请勿转载! 第84章 番外:楚接舆自述:林间花晚,新莲未 我叫楚接舆。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个男的。 还开着一座以男色为主的青楼,那楼叫做春度。 世人都说春度的幕后东家是个女的,可实际上不是,本东家只是下巴尖了点,肤色白了点,一双丹凤眼狭长了点—— 但—— 那又如何? 古有沈约潘安卫玠弥子瑕,哪个不是长得俊美无双的? 轮到本东家就该成了女的? 说起来这春度楼是自己的养父给开起来的,后来到了自己手上。我又是个喜欢鼓捣各种偏门丹丸的人——比如说欢愉的药丸。就这样一来二去名声渐渐起了,偶尔会碰上几个京城的贵人特意前来寻欢作乐。 那日晚上本着带了几个皮相好的小倌去一处富贵人家里头给人助兴,不料大意之下中了药。幸而随身带着解这类药物的丹丸——本东家只做生意,皮肉这种事儿都是手下人的事。 所幸路上得一姑娘所救,我看着她那一手好鞭法,料定了此人是苏九祸。 后来我将有价无市的“醉梦”赠与她,她红了脸收下。 那日萤火节她跑过来问我怎么样装扮才能引人注目,我吃惊之余上下打量了她。 九祸,能在顾斋身边,你已经很引人注目了。 自顾斋来到明月镇,明里暗里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待字闺中姑娘的目光,可惜顾斋从来都是那般淡淡疏离的笑,不见有人陪伴在身侧。 我唤来沉香与香附,将人带下去好生装扮。 那一夜萤火节过后不久,某一天,我见苏九祸许久不曾过来,于是准备去看她。 梳洗一番过后,径自到了楼下,正好看见管事的领着一个小男孩进来。 那孩子倔强的模样挺像以前的我。 一时间竟忘了要去找九祸,把人亲自领上楼。 我与这小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就在我准备放弃打算让人领下去好好照顾的时候,沉香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告诉我说有人砸场子。 我盛怒之下自然是出了门,带上徐廷和。 那个时候徐廷和还不叫做徐廷和,叫做徐廷而已。 后来苏九祸因为徐廷和受伤我前去探望,不曾想会碰见堂堂剑圣风宸。 “果真如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冰雪一样。” 再后来新年夜里生黑衣人刺杀之事,苏九祸重伤,离开明月书院。 我亲自挑了上好的天山雪莲过去,还特意用盒子封了冰雪,保证药效。 不曾想打开来居然是止血藤! 我知道苏九祸中了牵念毒不能用止血藤,没想到这盒子里头的天山雪莲居然被人给换成了鲜活的止血藤! 一番风波后,假沉香被苏九祸的人拿下带走,我带着香附,神色郁郁的回了春度楼。 我命手下的人去查沉香的死因,半个月之后,真凶浮出水面。 月筱。 我明面上是春度楼放荡不羁的幕后东家,暗地里则是影阁的首领。 我接任影阁的时候,与我同属情报组织的悠然阁居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 悠然阁在这江湖上的地位非同一般——毕竟情报这个东西谁都需要,所以世人只知悠然阁而不知影阁。 后来我让人去查,惊愕之余不得不收敛锋芒,免得如悠然阁一样,被人所害。 之前意外得知顾斋的真实身份,着实吃惊不小。 后来卫子玄带人前来剿匪,期间生一件事儿。 他楚清微堂堂影阁首领,居然被一女子所威胁,说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在我怀里的时候,淡淡清幽香气钻入我的脑海。 她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自然的白,而是没有经过太阳的白。 那晚被翻红浪,她在我身下哀哀哭泣,我醒来之时却无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很好,我楚清微的女人,居然敢跑了。 我命人出去寻找却一无所获。后来,一头白的顾谢书闯入我的房间。 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顾谢书。 神色不安。 再后来的事情我也只是耳闻,只知道卫子玄为风宸与沈北阙联手所杀,可在我的密室里,住着失了控心之术、一头华的顾谢书。 顾谢书说,无控心之术,怕是护不了苏九祸。 听到这话我差点想要打人: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之时,苏九祸也没见过嫌弃你。 后来苏九祸亲自找上门,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顾谢书给绑了。 对,绑了。 五花大绑的绑去了皓月山寨。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皓月山寨的请柬。 苏九祸准备成亲了。 我吃惊之余备了厚礼过去,席间顾谢书来敬酒。 我见他满面春风,想必情况并非我想的那么糟糕。 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头居然空了一块。 “你在哪儿呢?” 隔日我前来拜访,却被告知苏九祸还不曾从新房里面出来。 我心里暗暗窃笑几分,转身告辞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那双眼,那身形。 我停在了原地,回过头,听见那人道: “锦衣卫副指挥使,画江湖,参见敏亲王!参见正指挥使大人!” 那声音如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响,我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 “原来你在这儿!” 她甩开我的手,脸色却是有些黑。我估摸着是被我现真实身份才如此,正要开口的时候,她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 我心想不能就这样让她就这么走了,的试图抱住她却被她推开。 我站在原地怔忡好一会,终于是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柳韵语觉得奇怪,我却是抱歉的一笑,擦擦眼泪回去。 也是,她这般身份的人,怎么是我这种人可以高攀的? 后来得知她成亲的消息,那天晚上我喝了好几坛女儿红,整个房间里的香味都被酒味遮的严严实实。我不记得流了多少眼泪,但是整个人实实在在的颓废。 这时忽然见被人打横抱起,我还没有回过神,就已经被丢进浴桶—— 那人说: “楚接舆,咱们洗个鸳鸯浴吧。” 我:“嗯?” “楚接舆,你要知道,我只在意的人只有你而已。所谓成亲,不过是逃避家中逼迫而已……” 画江湖跟我说了很多,包括她幼时的磨难以及加入锦衣卫后的惊险,我心疼的抱住了她, “往后,你还有我。” “他们都说秦楼楚馆尽是风花雪月,这里面的人都是遍历这世间红尘的,染了俗世的烟尘味,肮脏得很。可是你要相信我,污泥可生青莲,尘土可开繁花。而我,做不了那佛前的青莲,只好做你窗前的芍药,于这千娇百媚的世间,只对你一人盛放。” 本院,请勿转载! 第85章 番外:容离自述:花下同携手,共饮杯 我是容离。 师父成亲的那日,我不禁看了看身旁穿着桃红色长裙的,低着头有些别扭的小姑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我反复默念了几句,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 安红豆仿佛有点不自在,正欲挣脱,却挣脱不得。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晚上的时候,我见她有颇多的不自在。寻了个理由,牵着她出去。 我带着她在寨子里到处乱走,走到一僻静处,停了下来。 她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不曾想我会突然停了下来,一不小心撞上我的后背。 背上的伤还没有好全,疼得我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有些手忙脚乱,笨手笨脚的就要扒开我的衣服查看。 我忙握住她的手腕,顺势把人搂了个满怀,含笑问了一句: “你觉得那首《桃夭》好听吗?” “嗯。”她点点头,眼睛盯着绣鞋。 “你觉得我跟风宸,哪个看起来更好看?” 借着月光,明显看见她的耳根子红了起来。 她低头绞着帕子,咬了咬唇:“风宸……” 然而不等我开口,她忙忙的补充了一句: “在我面前,你最好看。” 方才还酸涩的感觉立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甘甜的心情,像是一壶上好的佳酿。 我抱着她,在她的惊呼声响起的时候,带着她坐在了槐树上。 透过密密的枝叶,可以看见月光如流水一样,落入怀间。 我抱着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道: “第一次抱你,我记得你把我咬了一口。” “谁让你那个时候你跟登徒子一样。”安红豆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模样看得容离想要笑。 “不过,我现了一个事情。”我促狭一笑,“挺整齐的牙口。” 安红豆:…… 不等她开口,我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头一次看见你,觉得你不像个捕快的样子,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你胡说。”她瞪了我一眼。 我心情大好的笑起来,“行行行,你是大孩子。” 想起来那会子为了她这个笨蛋捕快受了第二次伤——明明大刀都拿不稳,还要当女侠,教训恶霸。 自然,她是打不过的。 不出我所料,她又被追着到处跑。那模样看得我笑。 不过笑归笑,人还是要救的。 我不顾风宸的嘱咐动了第二次武,救了人,同样也导致伤口复。 师父过来看我的时候我自然是没有多说——若是让她知道她徒弟我为了救一个笨笨的捕快,指不定得怎么笑我。 那日跟在那丫头身后现这丫头居然着了月筱的道,差点儿被扒了脸皮做人皮面具。 幸好当时我在,否则怕是再也看不见这丫头了。 后来与师父潜入卫子玄的院子放证据,最后师父为了救我不惜自己落入卫子玄的网中。 我逃出明月镇往寨子里跑去,却被追上来的人一箭射中肩膀,忍着疼痛一路跌跌撞撞等到救兵来临,之后昏了过去。 再后来,卫子玄已死,师父正准备下山抢亲。 想着许久都没有好好活动过,我便跟着自家师父下山了。 然而下山途中,我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朝自家师父告罪一声之后便追了上去,果不其然正是安红豆。 还是那身捕快装束,只不过脸瘦了,下巴也尖了,往日里那双杏眸也有些暗淡。 她说,你帮我找容离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没有戴面具,上前一步:“我就是容离。”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可是怎么了?” 在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下,我才明白。 原来她有个远方亲戚,那亲戚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欺安红豆一介孤女,要抓人去讨好拿上司。 万般无奈之下,安红豆只得仓皇逃离,不知不觉走进了皓月山寨。 眼下,明显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说你那个时候怎么知道第一时间过来找我?”我伸出一只手,给她正了正头上一只有些歪斜的珠花道。 安红豆眨巴着眼睛,“因为你是唯一肯帮我的人。”顿了顿,撑着小下巴道: “我不知道我打哪儿来的,只记得记事起我就在街上乞讨,后来碰见我祖父——虽然他只是收养我。” “可是他待我极好,给了我一切。” “我记得祖父姓安,是附近有名的老捕快,人称‘捕快安’。” “祖父说,那天他在街上看见我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膝下凉薄,若是有个乖乖巧巧的孙女儿该多好。” “碰见我的那天,正好他准备上街买红豆回来做红豆糕,于是就给我起名叫做安红豆。” “祖父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捕快,年纪大了就没有干捕快这一行了,只卖红豆糕度日。” “祖父健在的时候,常常教我做人要老实本分,若是没有大志向,卖卖红豆糕也不输于那些做大事的人。” “祖父常常说要能辨忠正之人,常常拣了故事讲与我听。”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笑容都是暖的。 “最有印象的则是唐太宗与魏谏议的故事。” “祖父说,魏谏议虽然为废太子冼马,曾在太宗皇帝登基之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骂太宗,可太宗不为所动,并封他为从三品谏议大夫——所以,忠正,不仅仅是看侍奉谁,而是能够明辨是非。” “后来祖父去了,我独自一个操办后事。再后来为了不辱祖父威名,我就去当了捕快。” 安红豆说到这个的时候,有些沮丧:“明面上他们看在祖父的面儿上待我极好,可暗地里——”苦笑一声,“后来也就有你碰见那个抓我当小妾的事情了。” 你救了我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所有的正直与否,都不能看他做的事情而论。” 听到这儿,我不禁抱紧了她: “嗯。” 就在这气氛大好的时候,她却朝我伸出一只手,笑眯眯道: “据说抓住了玉面公子可有一千两黄金……” 我嘴角一抽,狠狠地亲了她一口,含糊不清道: “我玉面虽然号称江湖第一神偷,可以说,没有我偷不来的东西。可惜,在你面前我却输得一塌糊涂……” “所以,本公子往后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要什么一千两黄金……” 安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往后我是你的相思,你是我的安红豆。 本院,请勿转载! 第86章 番外:柳韵语自述:满城烟柳,只为一 我是柳韵语。 儿时的记忆里,除了春日里的纸鸢,便只有娘亲院子里那絮絮濛濛的柳花了。 娘亲虽然是个江湖人士,可性子里带着独有的娴静。 听下人说,娘亲是生了我之后落下了病根,以至于成日里在院子里喝药,静养。 虽说后来娘亲拿不起双刃剑,可是她到底是传给了我。 每每逢了天气晴好的日子,娘亲定然是手把手教我如何习武的。 纵然柳从那个名义上的生父成天的宠着柳歆诺的生母——一个姓杨的妾室,不曾看过我们母女几次。 但,那又如何? 及得上娘亲与我独处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光阴很绵长,绵长的如春日里的柳絮一样,慢慢的飞过。 偶尔有时候过来找娘亲的时候,她总是一身淡青色的衣裳,头松松的挽起,一只碧玉簪子斜斜的插在上头,低头刺绣。 午后的时光很静谧,阳光透过绿窗纱漏了进来,沾染了春日里柳花淡淡的清气。 和暖,安心。 娘素来喜欢清淡的颜色,待人处事总是多了和气,连下人都不曾怎么责骂过。 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直到那一天,娘突然说想吃外头的松子百合酥。 松子百合酥,需得现做才好,而且颇费功夫。 我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就去买了。 去点心铺子的时候现忘记带银钱,于是匆匆忙忙的回了府。 为了避免又被娘亲训粗心,我悄悄的溜进府里。 那是一处僻静的地儿。 我正猫着腰,经过一间柴房的时候,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我一惊,顺着窗户看过去。 却看见了我此生最不愿回想的事情之一。 我的爹爹,居然活活的把我娘亲的心脏给剜了出来。 年幼的我差点惊叫出声,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奶嬷嬷一把捂住了嘴。 我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那双手之前还抱过我来着。 可是那双手,现在沾满了娘温热的血! 我听见他说: “拿下去,即刻给夫人煎药。” 他口中的夫人我自然知道是谁,除了那个姓杨的,还有谁! 我吓得瑟瑟抖,如被秋风摧残的柳叶,那么的苍白无助。 可是现在还是春天啊,柳絮纷纷扬扬的时节。 应该是暖的,而不是这般的寒冷。 奶嬷嬷悄悄的把我带到一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颤抖着开口: “我的好小姐,您还是走的越远越好。” 这个府里,除了娘亲,便只有奶嬷嬷对我最好。 我倔强的摇摇头,“我要回来守灵。” 我要看看,柳从面对我这个亲生女儿的时候,该是什么感觉! 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回了府,直到听见云板之声。泪眼模糊中,出现了娘亲的棺木。 我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奶嬷嬷一壁哭一壁心疼的抱着小小的我。两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杨氏装作一副病还未好的样子,假惺惺的过来上香,身旁的却柳歆诺高高仰起头,一言不。 我在奶嬷嬷的怀里哭的直打嗝,暗地里却恨不得活活撕了这对白莲花母女! 期间柳从还装作一副慈父的模样,想要抱抱我。 我看见那双手,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点血迹。 可是那血,怎么可能洗的掉! 我拒绝了,直哭着要娘。 柳从脸上半分尴尬之色也没有,只有一个慈父的模样: “韵韵不哭了,以后杨夫人就是你的娘。” 他越是安慰,我越觉得恶心。 说什么娘亲突然暴毙云云,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柳从,真以为,你这个将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趁着给娘守灵的那晚,我在奶嬷嬷的帮助下,逃了出去。 听奶嬷嬷说,柳从准备把我配了冥婚! 我恨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同样是女儿,既然我这么不受待见,那我还是走的越远越好。 下次再见,便是仇人了。 我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娘亲给我的双刃剑。 我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明月镇。 从前听娘亲说过,有一土匪寨子,名叫皓月山寨。 里头基本上都是女的。 我进入皓月山寨的那天,柳絮已经散尽了。 再后来我凭着上好的武功,成了寨子里的副寨主。 实际上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总算不孤独了。 只可惜,娘再也回不来了。 那年苏九祸说要翻新一下我跟安然的院子,我想了想,说: “常听旁人道柳絮飞扬的时候最好看,我想种一排柳树。” 苏九祸同意了。 不久之后。每年春天,柳絮纷纷扬扬的铺满整座院子,似飞花,似梦。 “往事思量一晌空,飞絮无情,依旧烟笼。长条短叶翠濛濛,才过西风,又过东风。” …… 那日苏九祸过来寻我,说让我护送徐廷和回明耀城。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柳从,你可有想到,我柳韵语还会回来? 当我一身庄重的华服送了徐廷和入大殿的时候,感觉一道如芒刺一般的目光扫了来。 散朝后回了简亲王府不久,有人来报,左卫上将军到。 左卫上将军?呵。 这么多年了也只是进了一阶,他柳从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于简亲王面前狠狠地羞辱了他一顿之后扬长而去,我可没兴趣看他那副样子。 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 当今大昭盛名在外的敏亲王,徐南徽。 无论是蹲下身子查看我有没有扭伤,还是后来笨笨的送月饼给我……我承认,我确实动心了。 可是后来啊,徐嫆的话,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想。 徐嫆以为我是那种想方设法要嫁给敏亲王的人,说话中处处带刺。 他脸色有些苍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却嘲讽一笑。 后面我觉得明耀城不适合我待——娘的仇已经报了,所以再无牵挂。 那日向昭烈帝辞行,不曾想徐南徽居然说要娶我为王妃! 我自然是不同意。 皇家的人就是这样喜欢想当然。 那日眼看着昭烈帝要出动锦衣卫的时候,所幸容离在太子宫放了一把火我才得以脱身。 再后来,传来剿匪的消息,我抱着桑落酒,喝的酩酊大醉。 “娘过的那么苦,可见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他烧的那晚,无穷无尽的恐惧淹没了我。 就像当年娘没的时候。 火急火燎的请了风宸前来看病这才安心下来。 再后来,卫七假冒苏破锅,进了寨子。 我一开始只是怀疑而已:毕竟卫子玄手下的人可都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会让武功尽失的九祸跑回来? 直到那日卫七说他刺伤了她,我心里冷笑一声,却还是把徐南徽压入了地牢。 毕竟徐南徽若是真的想要干掉我,昭烈帝身边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最后,卫子玄死了。 九祸成亲的那天晚上,我喝的酩酊大醉,被他扶着进了院子。 这个时候柳絮已经盛开,密密麻麻的、兜头兜脑的扑了过来。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他问: “可愿意嫁给我?” …… 苏九祸成亲后不到三个月,她被诊出有孕。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兴奋不已。那个时候,他已经穷追不舍的追了我好久。 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柳副寨主身边有一痴情男儿。 再过不久,我答应了。 穿上嫁衣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期盼已久的幸福,可能就这样到了。 原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了,看那院子前的柳絮开了又谢。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没有人爱你,而是你没有碰见那个对的人。 很明显,他就是。 王爷也好,莽夫也好。能与我长相守的,才是良人。 来年,柳絮纷纷扬扬的再次落下,身旁,一把油纸伞悄然撑开。 他说,“这柳絮纷纷扬扬漂无定所,十多年的光阴里你都大抵如此。可往后的日子里,你还有我——无论是想要浪迹天涯还是依山而居,我都陪着你。” 我蓦然觉:这年年盛开的柳花,原来都是为他一人而留罢了。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一首《竹枝词》,已然唱破我的心事。 我抬眼望去,柳花恰如儿时那般,带着记忆里的温暖与安详,铺天盖地的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转过身,将我用力的拥入怀中,仿佛要揉进他的骨血里一般…… 本院,请勿转载! 第87章 番外:叶安然自述:云行月上,岁月安 我是叶安然。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琴沐。 幼时,爹爹开始教我读各种制作人皮面具的书籍。 爹爹常说:“改得了容貌,改不了心。” 有些人就算是样子变了,心也是改不了的。 那个时候我懵懵懂懂,不理解这句话。 可是就是这句话,后来我记了一辈子。 那一天,爹爹领来一个眉眼略略妖娆的女子,年纪比我大两岁。 爹爹说,以后她就是我的师姐了。 她叫月筱。 我看着这个年纪大我两岁的女子,规规矩矩的朝她行了礼:“见过师姐。” 她含笑点头:“师妹好。” 月筱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是在于人肯刻苦。很快,她的手艺渐渐与我持平。 但我自幼天赋异禀,又得爹爹悉心传教,很快又把距离拉开了。 月筱生性好强,竟是越刻苦起来。 只是我没有想到,月筱丧心病狂之下,居然习了族中视为禁忌的人皮面具之术! 用活人的脸皮来制作人皮面具!乃是枉顾人伦,向来为族中所不齿。 一旦现,可是要逐出族的! 那日爹爹痛心疾首,当着族中所有人的面,将月筱逐出家族!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隐隐觉得大事不好。 后来生的事情,果然印证了我的想法。 我因为习人皮面具之术里面最难的一种——用动物皮制作人皮面具,所以吩咐了要闭关一个人静静练习。 可是,当我出了密室的时候。 却现昔日华美的住所变成一片瓦砾!到处都躺着族人的尸体! 尸体腐烂的味道钻进脑海,我一个不察,侧身吐了。 “倒底是谁!谁!” 我根据记忆找到了爹爹的尸体,却惊恐的现他脸上的皮肤完全不见,叫人活生生的扒了下来一样! 我脑子里嗡的一炸,似沉沉夜幕里划过的一道闪电。 我下意识的去看其他族人,现他们也跟爹爹一样,被人活活扒了面具! 可以说,整个千面一族,只有我一个人存活在世。 可是,能做人皮面具的人,除了我,还有月筱。 联想之前月筱用活人面皮制作人皮面具一事,再看现在这幅惨状,除了她月筱还有谁干得出来! 我恨极。独自一个人安排好族人的后事,带着长弓,开始一个人闯荡的日子。 我要找到月筱,然后杀了她为族人报仇! 后来,我大意之下落入贼人手里,蒙汗药的药效导致我昏昏沉沉的,连睁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 再后来,我被苏九祸所救,留在了皓月山寨里头。 我除了会制作人皮面具跟一手好箭法之外,做菜,也是我所擅长的。 当我第一次下厨给九祸她们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厨神在世。 九祸问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本想说我叫琴沐的——可千面一族的继承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鬼姬”琴沐,可谓是无人不知。 我转了转眼珠子,道:“叶安然。” 祈求自己岁月安然,一世无忧。 可是月筱,我肯定要找到的。 那天晚上,我眼看着就要杀了月筱,不曾想竟被她逃脱! 手里的弓弦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我却连心都是麻木的,一点痛楚都不觉得。 “爹爹,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为你们复仇……” 我痛的近乎无法呼吸。 …… 后来某一天我出门采买,离寨子数百步之处的一处大树下,似乎有个人。 那个时候正好有风声说朝廷听信奸臣小人,派了兵前来准备剿匪,带队的人据说是风公子的仇敌卫子玄。 这几日寨子里的姐妹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是都开始整日练武,一招一式,练的格外认真。 我让一旁的姐妹们先带着东西回去,独自一人往那棵树的方向而去。 见他双眸紧闭,血迹污了他大半张的脸,但是依稀可辨这人有一副好相貌。又见他一身玄衣有多处被划破,更有地方被血染透。 “死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伸手,小心翼翼的探他鼻息。 还好,还有点呼吸。 正当我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只手如钳子一样紧紧的抓住我,我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放出袖箭,这时只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道: “快……告诉苏九祸……卫子玄……卫子玄……” 我见那人挣扎了几下又昏了过去,想必是失血过多。于是只好认命的把人给扶了回去。 卫子玄? 寨子内。 风公子给他包扎好伤口,随后开了药方让人去煎。我正用水给他一点一点的擦去脸上的血迹,渐渐露出男人如刀刻的五官,眉眼间自带冷硬,就连昏迷的时候,眉头也是皱起的。 我下意识给他抚平,这时一旁的的容离“咦”了一声,道: “这人我见过,前几年我去皇宫大内的时候碰见过这小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皇帝老头身边的第一锦衣卫,锦衣卫正指挥使,沈北阙。” 沈北阙!我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苦笑。 居然救回来一个有仇的? 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虽然是土匪,可是不能见死不救。 何况,这人还说要找九祸来着。 两天之后的清晨,我正趴在床沿眯了一会。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于是揉揉眼看了过去。 “你醒了?” 他一双眸子黑的深不可测,如刀刻的五官此刻竟觉得有些柔和,一时间我看的有些呆。 男人试图张了张口,却不出声音。见状,我忙倒了温热的茶水递至他唇边。 “慢点喝。”我见他几个呼吸间就喝完一大碗茶,深怕他呛到。 我放下茶碗,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皱,道:“我去给你熬点清淡的粥,你先休息,躺着不要动。” 说完之后我正要走,不料衣袖被他扯住。 我回眸,他开口: “留下。” 我:…… 被他的眼神打败,只好留下陪他,一面嘱咐外头的姐妹去通知厨房的人熬粥。 待他吃过东西之后,他又看向我,道: “我要见苏九祸。” 在他的叙述之下我才明白原来都是章闻那个老家伙搞得鬼,晚间九祸等人一合计,决定明晚由九祸带着容离潜进卫子玄的居所,将锦衣卫密报塞进卫子玄上呈给皇帝的奏报中。然而当晚只有容离一人负伤而归,九祸被抓。 后来卫子玄要斩了九祸,众人震惊之余,一直在默默养伤的沈北阙开了口道: “卫子玄此人阴险狡诈,但又有些持才傲物,行刑之日……” 待众人散去,我却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你的伤……” 他正眉也不皱的喝完药,闻言,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凑近道: “你不必担心,还有风公子。” 我能感觉到他那温热的呼吸,还有,那么一丝丝破土而出的悸动。 “嗯。” 后来过程如何他都没有告诉我,只是朝我一笑,道: “卫子玄死了。” 可我只看见他的玄衣又湿了。 给他换药的时候,他说:“我看见月筱了。” 我拿着药瓶的手微微一顿,“如何?” “死状极惨,只有骨头架子。” 我一怔,笑着笑着就留下了眼泪: “报应!报应!” 她月筱没有想过,她扒了那么多人的面皮,却不曾想自己死的时候,连一丝皮肉都不存!只剩丑陋至极的骨头架子! 沈北阙让将军曲氏先一步回朝复命,以伤还未好需要静养为由留在了寨子里。 九祸成亲的那天自然是极其热闹,晚间我正要跟着她们去闹洞房的时候,却被他一把当众拉走。 借着月光一路回了院子,他才停下脚步,却是不松手,定定的看着我: “叶安然,我想,你穿上嫁衣的样子,应该很美。” 我的心突然如小鹿乱撞,可是又想到什么,眸子里的光忽然黯淡了下来: “她们都说我做的东西都说最好吃的,我每次总是笑笑,用心就可以做出来。只不过这世间的食材千千万,能得我心的又能有几个?而我又是个不喜欢将就的人……你,可懂?” 我只觉得他握住我的手更紧了紧。 后来朝中传来消息,言锦衣卫正指挥使沈北阙在章太师一案中伤重不治,不久身亡。皇帝大为痛惜,言沈北阙此人赤胆忠心,世间少有,以公侯之礼下葬,赐谥号忠毅。 那日忠毅公的谥号闻于天下之时,皓月山寨内,一名唤沈云行的男子正缓缓挑开了喜帕。 喜帕下,佳人眉眼盈盈,笑容恬静。 我抓住喜称,笑:“忠毅公大晚上的前来作甚?” 他忽然一把凑近,两人四目相对: “忠毅公沈北阙已死,现在是叶安然的夫君沈云行。” “大晚上?娘子可知……” 他勾唇一笑,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欺身过来。 “自然是**苦短日高起……” 我含笑抱着他,像是抱着整个世界。 你许我一世无忧,我许你岁岁安然。 本院,请勿转载! 第88章 番外:顾斋自述:光阴缱绻,所幸有你 我叫顾斋。 他们都说我,是最后的控心人。 控心,我嘲讽一笑:心,当真能控吗? 我记事的时候,看见的,是娘空洞暗淡的双眼。 江湖上都传,控心一族为了保证能力的纯粹,选择了近亲结婚。 这可不是什么表哥表妹,血缘关系越近越好。 比如说,一母同胞的兄妹。 按照家族的规定,每个孩子在五岁的时候要测试天赋。 可惜我那个时候半点控心一族的天赋都没有。 身为现任家主的亲身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只是以后对娘和我都冷了下来。 我是族中唯一一个没有天赋的人。 后来,爹的后院多了许许多多妖艳的女子。 夜夜笙歌,不曾停歇。 后来不知道是谁进言,说我没有半点天赋,要我出去历练。 历练?一个五岁的孩子出去历练,摆明儿就是送死! 娘当然不同意,可是再不同意,也拗不过那些凶残的护院。 娘被禁足,而我,则被丢出去历练。 可是当我回到族中的时候,所看见的,则是一大片焦土。 断垣残壁,一派凄凉。偶尔有几只乌鸦坐在一旁枯死了的树上,哑着嗓子叫唤。 “怎么会……” 偌大的控心一族,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人。 “啊——” 后来,无人再知顾谢书。 再后来,顾三元之名传遍整个大昭。 …… 我跟昭烈帝达成协议,我帮他寻孝圣先皇后夏湄安唯一的儿子。而他则帮我查明当初杀害控心一族的真凶。 昭烈帝有所疑惑,我告诉他,控心一族有人是我救命恩人。 他这才应承。 只是以后见我的时候,总要锦衣卫正指挥使或者副指挥使暗中盯着。 我嘲讽一笑,原来,控心一族的名头都是这么恐怖如斯的吗。 根据锦衣卫最后的情报,徐廷和出现的最后地点是在明月镇。 我推算了一下年龄,现正好是上学的年纪。 于是明月书院应运而生。 也许是有一副好皮囊的缘故,明里暗里,不知道入了多少姑娘的眼。 我微笑着拒绝。 毕竟当初娘那副憔悴的容貌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若是不能娶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娶来又何用?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蹉跎下去,不曾想,直到我遇见了她。 第一次相见,她撞进了我的怀里。 后来她找我借书,借游记。 那晚她说有人来接,可是那个时候,明月镇上并没有姓苏的大户人家。 只有一座修在僻静地儿的苏府。 “传闻皓月山寨的首领苏九祸向来喜欢一身红衣,腰间配的长鞭。” 第二次相见,却是武斗场上那英姿飒爽的模样。 “镖师的女儿吗?” 我微微一笑,那把从不离手的扇子摇的有些欢快。 后来,无论是萤火节那天晚上我喝的大醉,还是后来她为我出手教训那些人的事儿,我这才确定,我对她的心意。 是啊,喜欢就是喜欢。 没有什么好避免的。 那晚她昏迷的时候我意外现她的人皮面具,揭开之后了然一笑: “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还有谁的声音能与你一般无二?” “话说夜半偷看我洗澡的也是你啊……” “怎么可以不负责呢……” 我原本想,等过了新年,就正式找人说媒。 不曾想那天晚上她为了救我,重伤昏迷。 但是不等我把她带回去,皓月山寨的人来了。 她们把她带走,我一个人在寒风中静静看着。背影孤寂。 后来我意外得知卫子玄意图毁她清白!情急之下一个人强闯了楚清微的卧房,搜到了解药。 当我踹开房门的时候,现十来个身形猥琐的大汉正意图毁了她。 手中的扇子倏然飞了出去,所到之处无一不见了血。 我收回扇子,只看见她一张小脸红的烫。 心道不好,慌忙喂了解药过去。 她迷迷糊糊的喊我,喊我“顾小呆”,愣是死活不吃药。 下一刻,她吻了上来。 我微微一震,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自找的。” 卫子玄杀上门的时候,我意图用控心之术控制他,不曾想竟然被反噬。 一头墨尽数变白。 我坐在春度楼的密室里,听着楚清微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心下烦躁的要命。 我知道我救她出来已经不可能,但是旁的事情上还是可以助她的。 我在想,我会找到办法救她的。 可是不等我找到法子,卫子玄居然要杀了她! 我准备去法场救人的那天,楚清微郑重的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我说,想好了。 我知道我这一去很有可能会遭到控心之术最严重的反噬导致丧命。可是如果没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作战,好歹皓月山寨里头,还有风宸这个剑圣。 那天在法场上,正好双方在僵持。 我二话不说,催动控心之术。 我用尽了所有的控心之术,这才让卫子玄晃了神。 风宸他们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个呼吸的事情,卫子玄当场被格杀! 我悄悄的离开了法场。 因为我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一头墨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白。 我不能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是这样想着,连楚清微的劝告也没有听进去。 可是她这个笨蛋可不这样想。 二话不说,直接把我绑了带回寨子。 沿途很多百姓惊恐的看着我的满头白,我甚至听见了有人喊我怪物。 我微微抬眸,眼角瞥到她的侧脸。 扯出一个孩子一样的笑。 控心控心,我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住,算哪门子的控心传人? …… 最后,我们成亲了。 外头唱着美好祝愿的《桃夭》,鼓瑟吹笙,一派喜庆的模样。 当我看见她一袭火红色的嫁衣,在叶安然的搀扶下慢慢的朝我走来的时候,我突然明白。 大抵,什么叫做一往情深了。 娘当初那么憔悴,想必也是一往情深的缘故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呵,多么美好的祝愿。 终究是属于我们两个人了。 入夜的时候,我遣退所有人——她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听墙角。一个人把门关好,朝卧室里走去。 满目的大红色,一双龙凤喜烛时不时出爆破的声音。我走到床跟前,不免哑然失笑: “居然睡着了。” 我给她取下头冠,喜服一件一件的往外丢。 低头的时候,她还睡着,却是下意识的伸出一双手来抱着我。 她说,顾小呆,别走。 我轻轻的吻了上去,身下,百子百福的锦被正泛起淡淡的一层光影。 “多子多福。” 我温润一笑,夜渐渐深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给你这世间所有的福气。” “只为你一生平安喜乐,再无烦恼。” …… 婚后不过两个月。一日,她老样子带着人出去打劫。 这次打劫的是个肥的流油的贪官,我见那人色眯眯的盯着他看,心下恼极,扇子脱手飞了出去。 只听见一声惨叫,两颗眼珠被打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叶安然的惊呼: “九祸!” 她晕倒了。 急急把人抱回寨子里,风宸得了讯息立马赶了过来。 我只见他沉吟好一会儿,收了手,方才道: “喜脉,一月有余。” 顾不上众人的恭喜声,我只让她们消停下来,毕竟她还睡着。 众人识趣,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 我坐在床边,拿起她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真好。” 身后,阳光散落满地,一室静谧。 我浅笑,低头吻她: “谢谢你,给我这辈子所有的圆满。” 本院,请勿转载! 第89章 番外:苏九祸自述: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我叫苏九祸。 我只记得,唯一把我带大的,是老寨主林氏。 后来多了三位师父。 那个时候尚不知道他们的地位在江湖上如何,反正对我好是没错的。 大师父温和,二师父清冷,三师父柔婉。 跟大师父学鞭法的时候,我其实挺笨的。 每次不是被长鞭绊倒就是被长鞭缠住,大师父总是哈哈一笑,才上前帮我解开长鞭。 跟大师父学鞭法自然是很好玩的,可是一旦换成了二师父…… 第一次看见二师父的时候,他冰着一张脸,身上一件白袍,飘逸出尘。 乍一看确实长得很好看,可是性子却是极冷的。 我在恭恭敬敬端茶行了拜师礼的时候,他送给我一件武器,说是当成见面礼。 那武器便是梅花枪。 我当时虽然幼小,可是剑圣的名头还是听过的。 但是对于梅花枪的话,我就不理解了。 一开始以为他只是送我当摆设而已,直到头一天他拿了一杆通体漆黑的霸王枪出来的时候,我才现我错的很离谱。 当时他见我没有带梅花枪,二话不说,直接罚我扎马步一个时辰。 我:……没听说过剑圣会使长枪的。 后来我以为他用不惯长枪,没想到他长枪上的造诣似乎比他在剑术上的造诣还要高。 他很严厉,教我的时候一丝不苟。那样子比老寨主教我基本功的时候还要严厉几分。 我若是懒了或者皮了,定然是面壁思过或者扎马步。 久而久之,老寨主每每看见他都笑: “果然还是你治得了这皮猴子。” …… 第一次遇见三师父的时候,她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娘子,人人避之不及。 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看上我。 不过因为头一次相见被她的痒痒粉给袭击的缘故,所以我对毒药这种东西敬而远之。 学是学了,只是没有那么认真而已。 她每次只是笑,抱抱我说: “没关系,时间还长着。”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对不起三师父。 再后来,我也当了师父,收了三个徒弟。 暗影,雪缤纷,容离。 虽然年龄比我大,但是三个人都没有在意过这种事,该叫师父还是规规矩矩的叫了师父。 收下他们三个人之后,我突奇想想下厨。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受过我的荼毒,闻言都期待的等着。 当我端了三盘子卖相不好的蛋炒饭出来之后,三个人明显嘴角一抽。 在我期盼的目光下,三个人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 后来那天晚上,呼延傲菡与风宸两个人齐齐出手才把三个人从痛苦的深渊里拽出来。 我不服输,又百般尝试着其他的菜色。可每次做出来,势必逼得人去找我师父去治疗。 此后,寨子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恨谁,就请他吃寨主做的菜。” 后来,暗影因为轩辕寒凝选择了隐居,雪缤纷在一次意外中逝去,三个徒弟,只剩下容离陪在我身边。 刚刚收容离的时候,实在没有想过这小子居然会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面公子。 这小子时不时跑出去溜达一圈,每次回来,定然是各种奇珍异宝送了过来。 我跟顾斋成亲的那天,隔着珠帘,我看见他身边多了一个桃红色衣裳的女孩儿。 想来那就是他跟我提过的安红豆了吧。 我低眉一笑:我曾经想过这小子以后娶的媳妇得是什么模样,没想过居然是对欢喜冤家。 嗯,安红豆是捕快。 而容离,则是安红豆要抓的头号要犯。 “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倒底谁先抓到了谁。” 夫妻对拜的时候,我隔着珠帘宛然一笑,看得顾斋呆了呆。 我差点没有绷住笑了起来。 送入洞房以后,顾斋还在前面敬酒,接受众人的祝贺。 所有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贴着喜字的房门被关上,屋内除了外头《桃夭》的歌声,便只有我的呼吸声了。 我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坐不住了,心想反正都是一个人,干脆站起身来走走。 她们一行人扶我进来的时候,我正好瞥到窗外新移的桃树。上面的花儿开的正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我轻声唱了出来,窗外春意融融,桃花灼灼,好一派喜人模样。 “愿做你心上的那朵桃花。” …… 那日打劫,无意间看见那血喷溅出来,我下意识弯腰就吐。 可不等我起身,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现天已经擦黑了。 顾斋正坐在一旁看着我,见我醒了,忙朝外面喊了一句: “快端饭过来。” 一碗香味四溢的南瓜肉末粥端了上来,我却侧头就吐。 顾斋把那碗粥放的远远的,忙端了一碟子极酸的果子过来。 我吃了几个这才觉得好受点,却是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顾斋见我一脸懵,笑着把我抱紧怀里: “你有了。” “孩子?”我摸着小腹,心里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寨子里的人也都得了我有喜的消息,往后我出门的时候,定然是被人左三层右三层的围着。 那架势,快赶上昭烈帝出门的派头了。 一日阳光晴好,我正坐在大师父的院子里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旁的顾斋正仔仔细细的腌果子。 原本这活儿是安然亲自负责的,结果顾斋二话不说跟着学了五六天,做出来的样子甚至比安然的还要好。 沈北阙自然是巴不得顾斋去做的,毕竟他也心疼他媳妇。 大师父给我把过脉,眉头紧皱,“去请风宸。” 原来我现在不过是四个月,这肚子都快赶上寻常人五个月的了。 再加上我这段时间总是嘴巴没有停下来过,一时间呼延傲菡有些犯了难:别是养的太大了。 风宸被顾斋急急的请了过来。 好一会儿,风宸清了清嗓子,道: “双生。” 我一愣,一旁的顾斋耳朵一呆。 “双生!”柳韵语的惊呼声响起,惹来顾斋一个白眼,后者老老实实的闭了嘴,眼神不住地往顾斋身上瞄。 一旁的徐南徽可就不乐意了。 刚刚成亲不久,这小媳妇怎么开始看起别的男人了? 二话不说,把人往肩膀上一扛,告罪一声就往两个人的院子里过去。 隔了老远,苏九祸都能听见柳韵语的怒吼: “姓徐的!你放我下来!” 我噗嗤一笑,笑倒在他的怀里: “以后咱们寨子可要热闹了。” “就不知道师父还愿不愿意带小孩子……” 他亦笑,眉眼温润,恰如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模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以前,我大抵是不会想过我会有今天这般结果的。 几乎所有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几乎所有人都说我面目可憎——可那又如何? 起码还有人懂得我。 皓月山寨是一回事,而他,又是另一回事。 我原以为我这一生都会沉沦在黑暗里,不曾想我会遇见他。 就像一缕阳光,刺破层层乌云,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就是我,唯一的救赎。” 本院,请勿转载! 第90章 完结感言:岁月悠长,与你们同在 昨天最后一篇番外放完,这本书也算是磕磕绊绊的完结了。 一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只想留个纪念。 纪念我们这一群人啊。 很感谢2016年的某一天我点开了《熹妃传》这部游戏,很感谢我能遇见你们。 “你们好,我叫苏九祸。” 争吵过,闹过,哭过笑过。 以前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不过还好,我们都还在。 今天下午,我同桌说: “好羡慕你哦,你有师父有徒弟的。” 我低头一笑不可置否。 话说回来会动笔写这本书,还得谢我家老楚(书里的楚接舆)的点拨。 “2017。7。22,顾斋汽油。” 汽油在我们这儿的意思就是不玩了。 顾斋是我游戏伴侣的名字,人确实挺呆的。 当时在贴吧里头纪念帖子,傻楚留言说: “你带着大队人马下山去抢了你家呆子相公,然后后面不可描述……” 就这样,一个故事就出来了。 帖子里有人回复我是否入戏太深。 其实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对朋友的那种感觉吧。 我知道隔着手机屏幕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可是我还是很感谢你,在我饱受指责的时候,选择相信我。 很感动,本来以为会一直安安静静的玩游戏,我偶尔欺负你一下。 不曾想你会汽油。 当时确实觉得天都要塌了一样。 有人说让我离婚重新找过一个——游戏里头结婚离婚很正常。 我摇头,“再无人能跟你一样默默的相信我了。” “知道你呆,只不过私下里你会对我话多。” “世间只有一个苏九祸,也只有一个顾斋。” 你走之后,我一个人养着四只饭团子。 我改了名,从苏九祸变成夙念顾。 她们说绕口,可是意义很明显。 “苏九祸等着顾斋啊。” ……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派系的名字叫做皓月冷千山,原名叫做悠然阁。 因为合服,派系名字重了。 我翻了一堆诗词,看见这么一句。 可惜我只看见前面一句“淮南皓月冷千山”,没有看见后面一句“冥冥归去无人管”。 可是万幸,时光给我留下了你们。 “我知道柳小逗毒舌与容离不相上下,我知道安然性子温和与大师父呼延傲菡差不多,我知道二师父风宸性子高冷与顾小呆截然相反,我知道三师父沉檀糯米性子呆萌却是有着一身傲骨……” “我知道莫宛筠紫诺杨子衿蓝汐四个人性子柔中带刚,我知道子虚安泓澈两个人总喜欢喊我九九,我知道诸葛小萱是个顶着女号的汉子……” “我还知道好多好多。” 可惜我不是个合格的首领。 旁的派系权贵加成战力高,我们似乎什么也没有。 我其实挺介意的。 可是我还是很感动。 玩游戏少不了摩擦,第一次派系被人下了号令天下(系统二十四小时彻查派系)的时候,我与安然决定,派系信件。 就是告诉你们,离开派系,不要被连累。 很感动,你们没有走。 虽然后面有人走了,但是当时确实是,很感动的。 “感谢你们,愿意留下来,共担风雨。” 感谢你们选择皓月,感谢你们不离不弃。 想起来以前曾经在贴吧里为你们写过一段话: “桃花渐暖年岁闲,这满目虚烟,赋情净痴癫。” ——by。晃儿 一谢你们愿意陪我看这天涯烟火,从此不分离; 二谢你们愿意陪着我落笔画惊鸿,从此不相负; 三谢你们愿意随我看尽山高水长,从此不离别; 四谢你们愿意随我走遍江南烟雨,从此不相思; 五谢你们愿意为我泼墨点山水,从此华灯如雨; 六谢你们愿意为我针线绘芙蕖,从此怒马鲜衣; 七谢你们愿意予我这一场相逢,从此吾与君归; 八谢你们愿意予我这风花雪月,从此携手并肩; 九谢《熹妃》给我们一场相遇,从此皓月天下,风烟如画。 ——表白安卓633《皓月冷千山》派系全体家人。 我是苏九祸,这里守候。 你是否也在想念我? …… “一开始没有想过会遇见你们,可是既然遇见了,就请继续,携手并肩而行,共担风雨。” “我也许做不好一个首领,但是,我可以做好你们眼里的那只破锅。” “一只坚强的、乐观自信的破锅。” 岁月悠长,书里的故事结束了,可现实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故人还未归,我还在等。 你若不来,我怎敢离去。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