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 飞鸟与鱼 1 我是鱼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观注 那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隻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蓝的海难为了我和你 摘自齐豫《飞鸟与鱼》 「让我们一起举杯替思意庆贺！」 「乾杯！」 「恭喜！」 在ktv最大的包厢里男男女女狂欢庆祝，今天是谭思意的告别趴踢。 谭思意大学念的是外文系，毕业后在一家建筑事务所担任秘书，去年公司接了一个温泉度假酒店的案子，交在谭思意所在的组别负责跟进。 温泉度假饭店距离谭思意所在的城市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这一年谭思意跟着团队往返两地和业主开会，如今要开始动工，团队要和工班的人密切合作，每天往返太不切实际，因此谭思意和组里几个人将要短暂搬去温泉饭店附近。 谭思意在公司里最好的朋友周明琬抱着谭思意哭唧唧，「没有你谁陪我加班、没有你谁陪我吃麻辣烫、没有你谁陪我看恐怖片啊！」 「放假回来陪你呀！」谭思意笑着抱好明显已经喝高的周明琬。 隔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大家都玩得很嗨，一直到半夜一点才散场。 谭思意把已经东倒西歪的周明琬先送为她的住处，才回到她租的公寓。 公寓的客厅里已经放了许多箱子，是她已经打包好的东西，明天一早会有搬家公司的人来载走一部分。 谭思意把外套、包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懒得整理，回到卧室冲个热水澡就一头栽进枕头山。 晚上喝了不少的谭思意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察觉到房子的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名男子。 「啊！」谭思意是被冻醒的。 睡的迷糊的谭思意突然感觉到有颗冰块贴在她的背上，惊的她撑起上半身往后看。 这不是她那个已经消失了半年的男朋友许尚阳嘛！ 刚刚冰她的不是冰块，而是许尚阳冰冷的手指。 看到闯进来的人是许尚阳，谭思意稍微松了一口气，躺回去温暖的被窝。 不过许尚阳没有放过谭思意，把谭思意摇醒追问到，「客厅里那些箱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好睏，明天再跟你说。」谭思意已经快张不开眼睛了，不想在三更半夜讨论这些事。 但许尚阳执意要把谭思意摇醒，「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 谭思意撑起身体坐起来，按着刺痛的太阳穴，「我有个案子下礼拜要搬去崎县。」 「我怎么不知道。」许尚阳不满的皱起眉，「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先商量。」 谭思意冷冷地看着许尚阳，「我上个月有传讯息给你。」 许尚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讯息往下滑，不知道在几楼才发现被埋没在一堆讯息里谭思意的讯息。 不过许尚阳一点都没有愧疚的意思，反而继续质问：「去多久？有需要全部搬光？」 谭思意叹口气，看来许尚阳一定要在这个时间点跟她掰扯了。 「短则一年，长的话两年，这间房子空着也浪费，我想先退掉。」谭思意诚实地说出她的打算。 许尚阳好不容易抓到了谭思意一个错就咄咄逼人，「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你是不是打算偷偷搬走，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分手吗？」 分手？或许吧！ 谭思意反问：「你觉得我们像在交往吗？」 「你这什么意思？」许尚阳不解。 谭思意闭一闭眼，深呼吸一口，把积压在心底的话跟许尚阳摊牌，「一年中你有八成时间在满世界跑，哪一次不是说走就走，你有先跟我讨论吗？我传讯息你不回，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回几个字，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关係吗？」 「你知道我那是在工作！」许尚阳的声音大了起来，「我为我的梦想打拼哪里错了！你也知道演艺圈这个圈子那么乱，我都没和别的女人乱搞，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忠诚不是基本的吗？什么时候对伴侣忠诚也能拿出来炫耀了？ 谭思意觉得有点可笑。 谭思意觉得很疲惫，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飞鸟与鱼 2 谭思意和许尚阳是大二在大学话剧社认识的，谭思意只是好玩想演演戏，她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只想在大学社团玩一玩。 但许尚阳不一样，他是学服装设计的，替话剧社设计剧服是他前往演艺圈的踏板，所以做的异常的认真。 谭思意就是那种标准的邻家女孩，没有惊为天人的美貌，也不是绝顶聪明的天才，但求学路上顺风顺水，人际关係也十分良好。 跟许尚阳不一样，许尚阳就是那个注定生活在镁光灯之下的人。 许尚阳在服装设计系就是风云人物，还没毕业就帮艺人设计过服装，在话剧社的时候，指导老师就不只夸讚过许尚阳的才华一次。 而且许尚阳的家境不错，家里是做成衣的大厂。 大家都没想到，像许尚阳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和谭思意在一起了。 原本认识他们的人私底下打赌，许尚阳一定只是玩玩，两人一年内一定分手。 没想到两人走过一年又一年，许尚阳还带着谭思意进入他的圈子。 在大学里纯纯的恋爱，两人如胶似漆。 但是在许尚阳大四那一年，许尚阳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机会，进入名导电影的服装设计团队。 该电影在那一年展获国内外许多大奖，得奖的是许尚阳的恩师，连带许尚阳的身价水涨船高。 一个又一个的剧组找上许尚阳，许尚阳开始跟着剧组满世界跑，而许尚阳每每一头栽进设计的世界就跟与是隔绝了一样。 谭思意毕业后进入职场，中规中矩的每天上下班。 最初，谭思意还会每天传讯息给许尚阳，跟他说每天生活中琐碎的事。 但手机的对面总是沉默以待，有时候十几天才会回个短短的嗯。 久而久之，谭思意不再做这些无谓的事，只有遇到一些大事，谭思意才会传个讯息给许尚阳报备一下。 不过依然是像石沉大海，就像这一次要去崎县工作的事。 先前他们一道参加婚礼，谭思意有试探许尚阳是否想结婚，许尚阳毫不犹豫的就否决了。 原因不外乎就是那些，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两个人感情好在一起就可以了，结婚不过就是一张纸罢了，结不结婚都没差。 好笑，如果结不结婚都没差，那配合女方想结婚应该也没差。 说白了，就是不想结婚，才会搬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言论。 不过谭思意也能理解，许尚阳的父母就没有结婚，同居后生下他和他妹妹，在他十岁那一年分手。 许尚阳和妹妹由母亲一个人带大，父亲陆续交了几任女朋友，又生了两个儿子，分手后小孩都是交给母亲养，父亲的生活是过的多采多姿。 不意外许尚阳会崇尚这种生活方式。 谭思意自认自己不是那种在成功男人背后默默隐忍的女人。 她很普通，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时常陪在身边，而不是出门像丢掉，回家像捡到。 她不愿在未知中继续无止境的等待。 「你就当我想分手吧。」 谭思意的话一出，两人都震惊了。 许尚阳从没有想过分手会从谭思意口中说出，谭思意一直很乖，性格很软，两人在一起时鲜少吵架，就算有意见不合，大多是谭思意先低头。 而且在这段关係中，谭思意明显是高攀了。 许尚阳的父亲是有名的大律师，家境很好，许尚阳现在也在演艺圈小有名气，事业有成又没有緋闻。 反观谭思意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家庭主妇，谭思意现在也只是个秘书。 许尚阳不认为谭思意离了自己，还能够找到更好的。 而谭思意惊讶的是，自己竟然心如止水。 原本以为提分手的时候会难过，原来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在孤单的日日夜夜中，被消磨殆尽了。 「随便，你就不要后悔。」 被分手很没面子，许尚阳拉不下脸哄谭思意，甩了门就走。 飞鸟与鱼 3 隔天，搬家公司来把谭思意的东西一车载走了，谭思意和房东太太对点完，交还了钥匙，算是跟这间屋子，还有过去的回忆，彻底的告别了。 谭思意跟着搬家公司的车回到邻市的老家，父亲早早就在等着要帮她搬行李。 她都花钱请搬家公司了，让父亲坐在沙发休息，别忙活了。 一进门，就闻到厨房传出来的香味，是她最喜欢的牛肉麵，她的房间也维持着原来的样貌。 临近中午，还在南部唸研究所的弟弟谭思平也回到家，一家四口难得齐聚。 一顿温馨的午餐后，母亲关心到，「明天去崎县，尚阳陪你吗？」 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提到许尚阳，谭思意顿了一下，平静地开口，「我们分手了。」 谭思平不假思索，「分得好。」 在他看来，许尚阳根本配不上他姊。 谭思意身为长女，本来就很会照顾人，许尚阳就是被谭思意照顾得太好，日常生活根本没有什么要烦恼的，才能把什么追求艺术、追求梦想掛在嘴上。 艺术家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懂得顾及女朋友的心情。 谭思平就常常为谭思意感到不值，现在分了正好，他姊就值得更好的男人。 谭思意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家人间也有默契不去问，话题很快地转到工作上。 週日，谭爸爸载着谭思意和谭思平到车站，一个要去崎县上班，一个要回南部上课。 回家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生活，却是难得的舒适放松，没有男朋友的偏爱又如何，她还有家人和朋友。 没有谁离了谁就过不下去。 在崎县的日子很忙碌，刚好冲淡了分手的哀伤。 放假谭思意也不会让自己间着，而是在崎县四处逛逛，探索这个新的城市。 周明琬也寻了一个周末来找谭思意玩，崎县盛產温泉，两人找了间日式风格的温泉旅馆住一晚。 下午先在大眾池泡了一下，晚上来到旅馆的居酒屋用餐。 两人正在开心的吃烤串、喝小酒、聊八卦时，突然桌旁来了一个人。 「好巧，你也在这用餐啊。」 谭思意看到来人，立刻起身打招呼，「特助好。」 来人正是此次温泉酒店业主的小儿子汪俊儒，虽然现在只是掛着董事长特助一职，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董事长把儿子带在身边培养。 「哎，下班时间别叫我特助了，叫我名字就好。」 虽然汪俊儒没什么架子，但谭思意没敢放肆，他们之间的关係不到那个份上，还好汪俊儒有其他的约，寒暄两句就先去包厢。 汪俊儒离开后，谭思意和周明琬才又热闹了起来。 饱餐一顿要结帐时，才被柜檯人员告知，她们的单已经付过了。 不用说，也只能是汪俊儒了。 周明琬打趣谭思意，这么快就有追求者了。 谭思意却不敢当真，汪俊儒只是一贯的对旁人都大方，而且她这样一个长相普通、家世普通、能力普通的普通人，何德何能被汪俊儒看上。 加上她和汪俊儒的家世也差太多，经过上一段感情，谭思意深刻了解到，长辈们一直说的门当户对，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两个成长背景、价值观差距太大的恋人，即便再相爱，也会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被生活上大大小小的齟齬消磨殆尽。 许尚阳追求崇高的艺术与自由，谭思意则嚮往平静与安稳的生活。 就像飞鸟与鱼，无论爱的再怎么轰轰烈烈，鸟不能入海，鱼无法飞天。 走不进彼此的世界，到最后也只能说声再见。 现在她只想衝刺事业，多存一点钱，感情什么的不想再碰了。 飞鸟与鱼 4 工程进行的很顺利，一转眼谭思意来到崎县已经半年了。 这天谭思意竟然收到许尚阳的讯息，说剧组来崎县取景，週末想约她出来吃个饭。 谭思意惊讶的反覆看了几遍，确定是许尚阳传给她的没错。 但，这是啥意思？ 即便在交往的期间，许尚阳鲜少主动传讯息给自己，更别说这样慎重的邀自己吃饭。 谭思意认为既然分手了，这样单独吃饭就没必要了，而且这个週末本来就预定回家给母亲提前庆生，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讯息一如往常，谭思意传过去后就如石沉大海没了回应。 以前谭思意还会三不五时的查看手机，期待许尚阳的回覆，还会自己给他找藉口，可能刚好在忙没看到，也曾经因为许尚阳太久没回消息而感到焦虑，深怕他是出了什么事。 后来谭思意才明白，哪有什么无可奈何的原因，只是自己在许尚阳的心里没那么重要罢了。 现在她放下了，出于礼貌她回覆了讯息，许尚阳回不回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许尚阳的讯息，就像一场午后雷阵雨，突如其来让人吃惊，但雨过天晴，很快的便了无痕跡。 谭思意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反正她早就习惯一个人。 不过，谭思意没想到的是，这个习惯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谭思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得急性阑尾炎。 原本只是腹部沉甸甸的闷痛，谭思意以为是生理痛，吃了颗止痛药就赶去上班了。 岂知，止痛药只让她稍微缓解了几个小时，很快，肠胃好像搅了一团，腹部不断传来尖锐强烈的痛感。 一瞬间世界天旋地转，谭思意瘫坐在地上。 「思意！」 身旁的同事都吓坏了，想去扶她，却发现谭思意 冷汗直流，整个人都在发抖。 「叫救护车吧！」 一位同事拿起手机正想拨打电话，客房部经理周自谦直接抱起谭思意，「开我的车比较快，去医院就五分鐘而已。」 周自谦快步走到电梯时，遇上更好从电梯里出来的汪俊儒。 周自谦：「特助，抱歉，我回来再补假单。」 汪俊儒见谭思意已经痛到面色发白，挥挥手不拘泥那些规章，「没事，先快送思意去医院吧！」 一番检查后，医生判定为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开刀治疗。 「先生来给太太半个住院，签手术同意书。」护士抓着周自谦要去办手续。 谭思意赶紧阻止，「他不是，给我签吧。」 还好阑尾炎手术只是个小手术，谭思意的神智还很清醒，忍着痛听完护士例行性讲解手术，签完同意书才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期间，周自谦打给王俊儒报告谭思意的状况，顺便请了半天假，汪俊儒很爽快的准了。 还好只是一个小手术，半个小时就从手术室中推出来，周自谦一路跟着到病房，还很认真地听护士说术后的注意事项。 手术只有半麻，所以谭思意的意识还很清醒，「我没事了，今天谢谢你啊！」 「没什么，托你的福，我还能出来偷偷懒。」周自谦打趣自己，不想让谭思意觉得很有负担。 谭思意本来不想耽误周自谦上班，不过周自谦都已经请好假了，加上今天周自谦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谭思意也就不好意思赶他离开。 周自谦知道趁着谭思意生病正虚弱的时候鞍前马后，有点趁虚而入。 可是同为男人，他感觉得到汪俊儒对谭思意也有好感，他得趁这个机会多刷一点好感。 爱情之前人人平等，就算汪俊儒是自己的上司，周自谦也没有想要相让的意思。 而事实证明，周自谦是对的。 在这次英雄救美这齣老套但万用的剧情之后，他和谭思意之间好像多了那么一点曖昧的情愫。 飞鸟与鱼 5 这天聚餐后，周自谦准备开车送谭思意回家时，在火锅店的门口遇到意想不到的人。 「思意。」许尚阳站在路灯下，脸上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分手半年后再看到许尚阳，谭思意发现自己心情非常平静，或许在漫无止尽的等待中，两人的情份早已消耗殆尽了。 「好久不见。」谭思意点点头，然后转头跟周自谦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许尚阳。」 「你好，周自谦。」周自谦落落大方地跟许尚阳握手，故意没有说明他和谭思意的关係。 许尚阳艰涩的和周自谦握了手，眼神却一直黏在谭思意身上，「你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谭思意没有说谎，放下对许尚阳的关注，心境宽阔了许多，心情当然也好得多了。 许尚阳有很多话想跟谭思意说，可是有个周自谦站在旁边，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乾巴巴的说：「我?我最近跟剧组都在崎县，有空再约。」 谭思意没有答应许尚阳，只是略过这个话题，和许尚阳告别后，头也不会的跟周自谦走了。 周自谦不是笨蛋，刚刚谭思意和许尚阳之间的气氛，摆明了不是个大学同学这么简单。 但他也看的出来，谭思意对许尚阳没有意思，那他也不会主动问什么。 而且他还没追到女孩呢！ 谭思意很快也把这个小插曲拋到脑后，周自谦不多问也让她很舒服。 她以为许尚阳又会像之前一样，来去一阵风，风过了无痕。 没想到当天晚上入睡前，谭思意又收到许尚阳的讯息。 喔不，不是讯息，而是一篇小作文。 大意是他后悔了，后悔之前没有说出他有多在意谭思意，没说出自己的爱，没有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很想挽回。 谭思意坐在床上，反覆看着许尚阳的小作文，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 若是在一年前她看到这个讯息，应该会很高兴吧！ 谭思意靠着床头回想和许尚阳在一起的日子，许尚阳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曾经的确带给她很多快乐。 但许尚阳艺术家的性格，连带他对爱情的想法太过理想化。 三毛曾说：「爱情如果不落实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里去，是不容易天长地久的。」 或许就是在说他们俩。 谭思意自认不是什么成功男人背后伟大的女人，她只是个普通人，也是需要陪伴的。 像自己的父母亲一样，在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中，相濡以沫。 谭思意吐出鬱结于胸的一口浊气，低头回到：『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祝你往后也很好。』 都过去了? 刚分手的时候，谭思意不是没有不甘心，也有一些怨懟。 但看到许尚阳的讯息，谭思意的心结突然就解开了，在心境上到今天才真正的都过去了。 至少这几年，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许尚阳对自己也是有些真感情的。 只是他们两个的生活方式天差地远，就像飞鸟与鱼，最终是走不到一起的。 许尚阳没有再回覆讯息，身为天之骄子的他，能低头一次已经实属难得，被拒绝后是不可能再去求谭思意回头的。 两人的生活又回归到平行线，许尚阳没有再出现在谭思意面前，也没有再传过任何讯息。 周自谦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开始公开追求谭思意，而且还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 虽然谭思意不想那么快开始一段新感情，但周自谦细心的呵护实在很容易让人沦陷。 在家里谭思意是长女，习惯性地照顾弟弟，跟许尚阳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她处处妥协，配合许尚阳，只有周自谦处处宠着她。 所以在年底初雪飘落的圣诞树下，两人牵起了手。 飞鸟与鱼 6 谭思意没有想到，再一次听到许尚阳的消息，竟然会是他失踪的消息。 在同学会上，有人谈起了许尚阳。 「我妹跟许尚阳他妹刚好认识，听说许尚阳学什么好莱坞的电影，一个人踏上什么治癒之旅，结果就失踪了。」一个同学谈到这件事，「登山步道的入口有拍到许尚阳进山，可是没有拍到出来的影像，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谭思意拿出手机，找出许尚阳妹妹的页面，果然贴着许多寻人啟事，还有联合救难队的各种搜救资讯。 按照日期推算，许尚阳大概是在去年圣诞节前后失踪的。 那个时间点，谭思意决定开始新的人生、新的恋情，许尚阳却独自踏上不归路。 想起来实在很讽刺。 许尚阳不是那种会主动跟老同学维系感情的人，毕业后跟大多数人都失了联系，所以这个话题也只是提了一嘴，大家唏嘘一阵，就又继续别的话题。 谈工作、谈感情、谈家庭，甚至是谈孩子。 在这个奔三的年纪，大部分的人都开始定了下来，明年包括谭思意在内，就有三位同学要结婚。 这个同学会就在大家为自己的荷包将要大失血的哀号声中，温馨的结束了。 回家后，谭思意和周自谦讲起了许尚阳失踪的事。 周自谦将谭思意抱到腿上，问到：「会难过吗?」 谭思意摇摇头，「都分开那么久了，说不上感伤，就是?有点惋惜。」 许尚阳这么年轻，有才华也有爱他的家人，前途一片光明，却在这个年纪生命嘎然而止。 虽然乍听到这消息时有点吃惊，但细想过后，谭思意却也不意外许尚阳会有这种结局。 许尚阳的个性一直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随心所欲不会顾虑太多。 一个人跑去不熟的山区，说好听是瀟洒，说难听就是不负责任。 不过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选择，终究我们都要承担选择的后果。 一年后，谭思意和周自谦结婚了。 再一年，谭思意生下了一个女儿。 又一年，谭思意女儿满周岁时，谭思意接到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谭思意推着娃娃车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对面的女生，和已经见不到记忆中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 许尚阳的妹妹许尚月这几年经歷了哥哥失踪，上山搜救，头发剪短了，也成熟了许多。 许尚月看着正在哄女儿的谭思意，心中百转千回。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工作忙，哥哥也不会照顾人，直到有一天哥哥带他的女朋友回家。 谭思意温柔大方很会照顾人，给了许尚月很多温暖。 在哥哥工作后，长时间见不到一个人影，逢年过节就连她的生日，都是谭思意配着她过的。 可惜，她梦想中的嫂子成了别人家的了。 「哥哥?前几天找到了。」许尚月拿出来一张纸，「这是在哥哥背包里找到的笔记本复印件。」 谭思意接过来，内容显然是许尚阳的遗书，内容还原了他人生最后的几天。 许尚阳一个人在登山时，不小心脚滑摔下了山谷，摔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死，只是摔断了脚，所以只能躺在山谷等待救援。 期间他有听到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的声音，也有依稀听到山上搜救的声音。 但他躺在很深很深的山谷中，没有人发现他，只能在绝望中慢慢等死。 在摔下去的第三天，许尚阳摸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留下了遗书。 写他对不起母亲，写他希望妹妹平安长大，最后最后他提到了藏在心底、在感情中辜负的女孩，谭思意。 『祝谭思意永远幸福。』许尚阳是这么写的。 「对不起，我知道你已经有家庭了，可是哥哥的心意我还是想替他传达。」许尚月拿出一个戒指，「和你分手没多久哥哥就后悔了，他说你一直想结婚，如果能把你追回来，结婚也不是不行，所以他买了戒指去找你，可最后没有机会送出去。」 谭思意没有接过戒指，只是看着闪闪发光的鑽戒觉得好笑。 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从来就不是结婚了这些问题就自动消失。 他们俩个的个性找不到平衡点，就算结婚了，最后依然会因为日益累积的歧异而分开。 「把戒指卖掉，钱捐给山难救助协会吧！」谭思意轻轻抱了一下许尚月就离开了。 等在门外的周自谦接过谭思意手中的女儿，牵着谭思意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全文完